女子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条银质的链子,拳头大的吊坠分外惹眼。
半晌,有人鬼鬼祟祟地朝这边走过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头也罩得严严实实,辨不清男女;他的脚步声很轻,若非夜晚太过于宁静,一定没有人能够察觉。
他慢慢的走到那个角落里,等待已久的女子立即向他跪下,轻声说:“小姐,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他伸出手接过那条项链,诡异的笑声从斗篷里传出,他说:“干得好啊,蒂娜。”
是芙莉亚。蓝调微微皱眉,缓缓走过去,却仿佛没有人看到他一般,都自顾自地说话。
蓝调没有丝毫的惊讶,走得更近了些。他的手上抓着那把防身的匕首,匕首的剑身几乎镂空,刻画着反复的咒文与图饰。这是一个隐身的阵法,与那个纸质的魔法阵原理相似,提供动力的魔晶石镶嵌在匕首镂空的纹饰边缘。
效果似乎不错啊,蓝调伸出手,他的指尖停留在芙莉亚斗篷的帽檐,只需要轻轻勾一勾手指便能将她的真面目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
但是蓝调没有动,他唇边带着别有意味的笑容,收回了手,静静地站在一旁。他清晰地看到芙莉亚斗篷边缘有一点闪亮的银光,一把小巧的匕首从斗篷下飞出,深深插/入蒂娜的心口,鲜血飞溅而出,蓝调急忙退后一步躲开。
芙莉亚冷冷一笑,她说:“只有死人是最安全的。”
“但是那个死人却在生命的尽头将你出卖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蓝调转过头,他看到那个男人一身银色的铠甲,手里拿着一只长枪,是一名骑士。
男人沐浴在月光下,银色的盔甲反射着月光的皎洁,带着浓重的金属气息,就像是一个宣扬正义的使者。
然而也只是像罢了,他慢慢走到芙莉亚面前,蓝调明显地感觉到芙莉亚的颤抖,为什么呢?他正在思索芙莉亚害怕的原因,在他失神的一瞬间,芙莉亚缓缓向后倒了下去,蓝调低头,正看到惯穿芙莉亚心口的长枪。蓝调一惊,好快的速度。
男人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般,又或者只是宰杀了一只小野猫,冰冷的双眼中没有半点对生命流逝的惋惜与犹豫。他蹲下身拾起那条项链,扬长而去。待蓝调回过神想去追赶时,偏僻的小道上已然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哎,这下可惜了!”蓝调懊恼地扯了扯头发,碧绿的眼底是浓浓的不甘,好不容易才有了项链的线索,这下好了,要去哪里找啊?
空气中传来一阵清新的花香,那是独属于野玫瑰的芬芳。一双手缓缓环上蓝调的腰间,修长却有力的手臂包裹在白色的长袖中,袖口神秘的纹饰在月光下有一种朦胧的美丽与高贵。那人从背后环抱住蓝调,银色的发丝在夜风的吹拂下舞动到蓝调的脸上,覆盖住他的视线。
虽然目不能视,蓝调却一点儿都不害怕或是愤怒,反而宁静得很。他是最厌恶那种不能自我掌控时局的情况,但如果那人是修的话,如果被那种宁静安详的气息所包围,却是无所谓的吧。
风从身边吹过,蓝调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松动了一些,他伸出手拂开遮住视线的凌乱地银色长发。
“这里是……”蓝调愕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华丽的书房,高大的书架子上却没有多少书,大部分都是些美丽但不实用的装饰物。
修优雅地伸出左手,也不见什么动作,缠绕在手上的月白色缎带仿佛随风飘舞,却似乎又随着既定的轨道慢慢飞舞到修的头顶,一束束凌乱飘荡的银丝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所操控,慢慢聚集在一起,被月白色的缎带所缚。
修邪魅一笑,灿金色的眼底银光点点,他轻声回答:“这里是……女王陛下的书房。”
第二十八章 黄雀
美丽妖娆的女王陛下风情万种地依靠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她的面前放着那条银质的项链和一只盛满水的半透明琉璃杯。
修并没有用什么隐身的阵法,也没有念咒文,女王陛下却看不到他们,仿佛只要修愿意,这个世界便会按照他心中所想发展。
美丽的女王将企稳状的吊坠握在手中,细嫩的手指在吊坠上轻抚,然后,蓝调根本没有看清她是如何触动了机关,企鹅的身体“啪”的一声裂成了两半,一颗晶莹圆润的珠子滚了出来,散发着柔和的银光。
“琉云!”蓝调惊呼。这个吊坠里竟然有机关,真是不可思议,蓝调想,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这一点。
“是真品。”修点了点头,接着说话,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种近乎于慈悲的怜悯,“听说女王陛下患了绝症。”
“那又怎样?”蓝调疑惑地回头看向修。
“笨蛋。”修俯首贴到蓝调耳边低语:“琉云虽不可能治得了她的病,延长寿命却还是轻而易举到的。”
延长寿命?蓝调转头看向女王陛下,那个女人眼中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与喜悦,她颤抖着将琉云放入琉璃杯中。奇怪的是,无坚不摧的琉云竟然慢慢融化在水中,女人愉快地一笑,带着终于得偿夙愿的激动,一饮而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么她才是这次事件的最终受益者,那只黄雀?”蓝调不屑地看着那个可悲的女人说:“但她不是女王吗,干什么搞出这么多花样?”
“你忘了吗,琉云是沧澜帝国的宝物,任何人都不可以为一己之私轻动,尊贵的女王陛下自然也包括其中。很显然,她需要一只替罪羊。”
蓝调默认无语,人都是自私的,人的贪念是无穷无尽并且越来越难以满足的,这也许就是上位者的悲哀。
“听说你想要那条项链,是母亲的东西?”修低下头望向蓝调,轻声询问,灿金色的眼底是意义不明轻笑。
“嗯。”蓝调点头,不过没想到会到了女王陛下这里。看来要多费一点功夫了。
“那么,”修倾身亲吻蓝调的眼睑,少年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蓝调只感觉到眼部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的湿润,脖子上有一阵冰凉的触觉,修在他耳边低语,苏苏麻麻的感觉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脚趾,舒服得想要颤抖,修说:“那么重要的东西,可要好好保管才是。”
蓝调颤抖着睁开眼,乳白的月光从窗口流入,银质的吊坠垂在胸膛,上面镶嵌着的宝石散发出七彩的流光。眼角不自禁有些湿润,蓝调轻声说“父亲……”
“怎么了,小调儿。”修的笑容依旧邪魅,他银色的长发用月白色的缎带整齐的束着,在月下散发出柔和的荧光。
“我们……回家吧。”
风静静地吹过,书房里依旧一派宁静,沉浸在喜悦中的女人将一切的目光都锁在一旁的镜子上,看本就美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愈加细腻光滑,丝毫没有发现,那原本放在书桌上的项链已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踪影。
第二十九章 魔女莎乐美
弗里德庄园失火了!
漫天的火光缭绕,漆黑的夜幕仿佛升起了似血残阳,一条条火龙绕着房屋盘旋而上,所过之处将一切化为乌有。
修抱着蓝调悬浮在半空中,金银两色的长发缠绕交错,映照着艳丽的火光,仿若天边的两颗明星。
蓝调看了看失火的地方,又转头看向修,轻声说:“是您放的火?”
“虽然很想这么做,”修显然也看出了失火的何处,恰巧是前几日夜间与蓝调一起到过的小木屋——蓝调以前居住的地方,那时候蓝调曾说想要将它烧掉,很不巧,此刻它正燃烧着熊熊烈火。修微微皱眉,说:“不过本殿似乎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母亲应该还在里面,死了吗?”蓝调再次低头,火焰将一切都遮挡住了,看不出火海中是否还有人存在。
“也许吧。”修面无表情地看向蓝调,冷冷地说:“你担心?”
“不。”蓝调微微摇头,“父亲,希望您别说我冷漠,母亲她早已经疯了,与其那般痛不欲生,还不如死了干脆。”
修没有说话,深邃的灿金色眼眸透不出丝毫情绪;他紧紧抱住蓝调,衣袖一挥,仿若一颗金银两色相间的流星般,迅速消失在天际。
没有人注意到,绚烂的火海中,奄奄一息的妇人衣衫褴褛,脸上被烟雾与泥土染上不均匀的黑色;她的手臂上有一条狰狞的伤口,鲜血正不断的涌出,沿着脏污的手臂下滑,顺着指尖一滴滴滑落。怪异的是,血珠从手上滑落后并没有一滴滴渗人泥土,而是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串联成线,飞向火海深处。
“你是决定好了要将灵魂献给伟大的黑暗之主了吗?”一个声音从火海深处传来,这声音清丽悦耳,似乎是一个少女。
“……是的。”妇人虚弱的回答,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像是突然间被抽去了筋骨般,直向着坚硬的土地跌落。一瞬间,一条丝带从她的腰后伸出,紧紧缠绕,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将她固定在半空中。
一个身影渐渐从火海深处显现,那是一个少女,赤着双足,脚踝上挂有一串铃铛,莲步轻移,叮叮作响,带着某种圣洁的气息,仿佛从雾中款步而来的仙女;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波浪般的卷发,蓝色的眼睛像是盛开的野菊花般满载着纯真与善良;粉红色的及膝连衣裙边缘缀满黑色的蕾丝,里面套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口与衣领处绣满了金色的纹饰。
少女望向妇人,眸中带着独属于孩童的娇憨,她慢慢地说话,语气是与话中深意截然相反的天真,她说:“虽然不是什么极品,不过,我欢迎每一个堕入黑暗的灵魂。”
少女轻轻一笑,像一个善良的天使,她踮起脚尖,莲步轻移,翩然舞姿在火光映照下有着某种难言的魅惑;踏着脚踝铃铛叮叮作响的节奏,仿佛在跳一曲舞动在灵魂上的祭歌。
“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不知是谁叫唤了一声,火海外,前来救火的人们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清晰地听到了从火海中传出的一阵铃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回荡;那铃声清脆悦耳,无形中便能蛊惑人心。
“天啊,那是魔女的祭歌!快逃啊……是莎乐美!”
第三十章 访客
那时,分封的王希律听见耶稣的名声,就对臣仆说:“这是施洗的约翰从死里复活,所以这些异能从他里面发出来。”起先希律为他兄弟腓力的妻子希罗底的缘故,把约翰拿住锁在监里。因为约翰曾对他说:“你娶这妇人是不合理的。”希律就想要杀他,只是怕百姓,因为他们以约翰为先知。到了希律的生日,希罗底的女儿在众人面前跳舞,使希律欢喜。希律就起誓,应许随她所求的给她。女儿被母亲所使,就说:“请把施洗约翰的头放在盘子里,拿来给我。”王便忧愁,但因他所起的誓,又因同席的人,就吩咐给她。于是打发人去,在监里斩了约翰,把头放在盘子里,拿来给了女子,女子拿去给她母亲。
——摘自《圣经。马太福音。14》
肆意绽放的玫瑰花园中,一个少年慵懒地躺在花园正中央的大理石雕塑上,他金色的长发纯粹地连太阳也为之失色,碧绿色的眼睛半阖着,有种昏昏欲睡的魅惑。
蓝调伸了个懒腰,慢慢合上书。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厚厚的书,封皮上,《圣经》二字若隐若现,仿佛在昭示着一段隐于尘世的真实。
男人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慵懒地躺在花园中的少年,唇边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他的身后还站在一个少女,少女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小卷发,蓝色的眼底载满了天真,仿佛某种美丽的野菊花;粉色的裙子刚刚及膝,露出瘦弱细小仿佛营养不良的小腿。
少女微微一笑,从背后环抱住修的腰,那腰身看起来纤细易折却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她轻声说:“来的时候我看到花园了,那个人背叛了你吧,怎么还种着他最爱的玫瑰?”
“莎乐美,从本殿身上滚下去。”修微微眯着眼睛,灿金色的眼里带着一种令人难以逼视的气势,凛冽得仿佛出鞘的利剑,他是声音很温和,甚至有着淡淡的怜悯,他说:“还有,你话太多了。”
“抱歉抱歉。”似乎被这份气势所慑,有似乎只是单纯的不想招惹这个男人,少女松开手,并识趣地退后了两步,口中却接着说话:“呵呵,我忘了那个人是你的禁忌了。”
修不再理会这个女人,转头看向花园中的蓝调,灿金色的眸中泛起几点温柔。一眨眼间,露台上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宽大的两袖缀满神秘的纹饰,随风飞扬;他静静地站在花园里,从天而降,仿若下凡的神祗;野性的玫瑰花迎着风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