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难过啦,」杰克拍拍德莫尼克宽厚的肩膀。「我当初追我老婆的时候也是胆小的不得了,说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但我追到啦,小屁孩也蹦两个啦,回家袜子乱丢还会被狠很骂一顿——那有什麽关系!?那婆娘我可绑住罗!可是个好女人啊!」
「唔……」可是我跟依图瑞又不一样……
「哎,别想太多,恋爱就像挑雪茄,拿起来深吸一口对味了,放著调好湿度你也喜欢上了就可以放心带回家,至於熟成的味道就是个中滋味见仁见智,有人一辈子死忠一个味道、刻守一定的熟成时间,也有人把糟蹋雪茄当品味……哎,对就对了嘛!」
说得也是,刚才想经过反而被依图瑞经过的沮丧彻底消失,什麽都没发生就是有转机。
德莫尼克没看到依图瑞刻意忍笑而阴沈扭曲的面孔,不知道上帝听到祈祷拿走了依图瑞身上的愤怒,只知道上帝很残忍的让他老姊想到一个问题。
「你跟你那个,交往的怎麽样啊?」
德莫尼克听到问题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桌上的一老二中三小总计六双眼睛都看著他,都等著在听他叙述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呃……怎麽样喔?」
「对啊,也快一年了吧?难道分手了?」伊凡琳眯起眼睛,认真的观察弟弟的脸色。「没有吧,看你的脸就知道没有,所以最近如何?」
「最近……他还没原谅我。」
「没原谅你?你怎麽惹到她的?你跟她吵多久了?」
「姊,是『他』,不是『她』。」德莫尼克决定尽早坦白。「呃,是男的。」
他老姊『匡当』一声的没拿稳餐具、嘴巴半开,过了好半天才闭上嘴开始咀嚼、拿起餐具,转头要儿子女儿快点吃饭,再冷静的转过头面对德莫尼克。
「虽然我当初只有一半是认真的,但你真的找了个男人?」
德莫尼克点头,偷看他受惊吓的母亲也同步显露紧张与关心。
「对方是做什麽的?」
「……他是大学教授。」
伊凡琳点头,表情满意了三成。
「主要,我说的是主要——主要是你上他还是他上你?」
这次换成德莫尼克跟他姊夫手上的餐具『匡当』落下。
「……我我我我……我。」
「很好,那我没有任何问题了。」
「喔……咦!?咦咦!!」德莫尼克晚了几秒才听懂他老姊的肯定句。「真、真的没问题吗?!」
「我没病当然没问题啊,」伊凡琳看著他的傻弟弟摇头,转头看看母亲。「妈也没问题,对吧?」
「我是还有点好奇啦……」母亲大人露出少女般的好奇神色,「不过我想这些可以慢慢了解。」
「……」德莫尼克一阵无言。「姊……为什麽你的问题就只有职业跟……上下?」
「我只是想确定对方有工作,」伊凡琳咬了口鸡肉。「至於第二个问题,因为我无法想像你被上的样子,而且『我、不、同、意!』你是被人欺负的那个,只要这些没问题,其他的我不想问,因为你一定会傻傻的说得太详细,我不要听。」
身为长女的伊凡琳表露出一种『你去拐到一个我接受,你被人拐走我不接受』的态度,让一旁的母亲与姊夫想笑又不敢笑。
「姊……他跟我一样大,就算长得再帅……你看起来也一样不好看啦……」
「嘿,莫尼,他长什麽样我不管,多大我也不管,这些我通通都不介意。」伊凡琳知道他老弟还没懂,只好继续举例。「你知道吗,有一次,医院来了一对病人,脱光光被推进来,是两个秃头、充满胸毛与肥厚的啤酒肚、以及体味的男人,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上盖著布,但一看就知道他们原本正在做『那档子事』,你知道他们为什麽被送进来吗?」
「……不知道。」
「因为其中一个居然在阴茎上穿了三个环!!」伊凡琳想起来还是翻白眼。「然後中间的那个环松了,居然好死不死的因为『正在用力』而插进对方的肉里!然後另一端勾到剩下的环,於是谁也不能动了——你知道那有多糟、多扯、多难看?他们彼此还都是有老婆的!!」
德莫尼克原本想笑,听他老姊这麽说又迅速忍住。
「而且,」伊凡琳,继续补充。「这两个已经五十五岁了,所以,」伊凡琳边微笑、边点头、边做结论。「长相?不要紧,是个人就好;年龄?没问题,别比妈还大就好;性别?放心,在医院很不幸的看了很多已经什麽都不奇怪了,妈听我说故事也已经什麽都不奇怪了。不过就是个男人嘛!反正你也没跟我抢你姊夫,所以没问题。」
德莫尼克看到他姊夫苦笑著专心吃饭。
「这样啊……」德莫尼克听到老姊的结论又露出招牌傻笑,明明什麽都没解决,但还是觉得很开心。
「所以你们为什麽吵架?」伊凡琳没忘记重点,话题一转又回到原点,看她老弟苦著脸。
德莫尼克死也不敢把故事再说一遍,只说重点他会被姊姊骂得很惨,不小心说过头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怎麽可能说!
「……唔,总之,他好像快气消了。」
德莫尼克露出『死也不会说!』的表情跳过话题直奔结论,伊凡琳看著傻弟弟却露出笑容——反正来日方长,套话的机会多得是。
「那你要努力讨好他罗?」伊凡琳捧著茶杯喝一口,转头认真的看向自己的丈夫。「萨诺恩,你有好办法吗?」
「……咦?」怎麽也没想到会轮到自己开口的萨诺恩,叉子上的肉又默默落回盘里。
「嗯,我是女人啊,所以我的手法不一定有用,」伊凡琳仰头询问丈夫的表情,让人毫不怀疑她跟德莫尼克的血缘关系。「男人都喜欢怎麽被讨好呢?如果正在气头上,被讨好的话是什麽心情?」
德莫尼克对姊夫露出抱歉的表情,默默的擦嘴、逃离餐桌,打算晚点等被他老姊抓到再说。
地域之味 第十二章(上…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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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了,树叶变红,依图瑞看著空无一物的信箱,比夏天更痛恨自己的早起。
德莫尼克不再写信了。
依图瑞改不了习惯。
当他在思考『如何体面的接受道歉』时,信箱中缺少的信件让他有种被羞辱的难堪——这绝不是惊讶错愕——依图瑞从信箱中收回手,他没有为德莫尼克找理由,没有期待什麽,这只是人对习惯的东西消失後的惊讶,这种不舒服很正常。
他只是痛恨自己没在信消失的第一天就想明白,固执的德莫尼克只会完全不做或把事情做到底,就像那时候让他去搭公车、像那时候怕他胃痛每天磨著他吃东西,所以信件消失的第一天他就该明白,那些写满错字的信纸不会再出现。
就像他们的开始没有对错,德莫尼克也只是合理的放弃,就像他曾经期待的一样。
这真是太好了。
依图瑞放下唱盘,吃起早餐,一切很快就会回到最开始的样子,所有的经过都会在擦身而过与笑容间被掩盖成不被想起的过去,他不是经历、不是回忆,只是短短一行代表曾经存在的纪录。这种不舒服不是後悔,也不是难过。
深黑的咖啡被牛奶混合成另一种颜色,依图瑞默默的望著白色的液体变成扰动的洪流。
或许只是遗憾。
像看著戏剧、看著电影,故事里有些东西感动了你,然後散场的时间到了。
不是後悔,就只是遗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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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像过去所有的日子,秋天也与从前的秋天没有任何不同。开车的时候看著公车超过自己的车,於是了解那些影响自己的风景与时间无关,因此难以遗忘。
当景物变成意象,就从能腐朽的实体变成形而上的符号,符号传达意象,而意象向来庞大暧昧,在生活中如流动的水。
依图瑞在咖啡馆看著纯黑的咖啡,想起早餐的咖啡,多加的东西绝不可能再抽出来,连同过去与未来的各种事物扰动不休,这就是人生,动态的平静、动态的安宁,想要安静的孤独又害怕独自一人。
但是,当沃尔夫提出邀约的时候依图瑞拒绝了。
他不讨厌沃尔夫,就算事後冷嘲热讽也无所谓,这些他不在乎,但他还是拒绝了。
「为什麽?」
依图瑞拿著公事包离开,没有给沃尔夫任何具有含意的表情,没有为什麽,只是他的自尊一向很高。
所以他不能允许自己为了遗忘而躺在床上,拒绝承认因为寂寞而渴望拥抱。
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他终於成功摆脱一只熊的骚扰,然後因为冬天快来了而有点遗憾忘记扒下那张熊皮。
德莫尼克不再写信的半个多月後,依图瑞在开门时被冲过来的人用力抓住,意外的发展和意外的人让他连挣扎也忘记了。
「德莫尼克……」
大熊看著依图瑞先是开心的笑了,接著想到什麽才开始道歉。
「啊……呃……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因为我怕你不肯见我所以守在这里,我只是有话想跟你说。」
德莫尼克生怕依图瑞一开口他就没机会说了,抓住人後就低著头不敢看依图瑞,滔滔不绝的埋头努力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其实我还是不知道我为什麽喜欢你,但我知道我喜欢你,如果真要说的话、就像是Terroir,红酒说这叫风土条件,雪茄跟咖啡说这是地域之味,一个地区的微型地理条件所创造的味道。」
「没有人知道为什麽隔了一条路出产的红酒会有这麽大的差异,也没人知道同样海拔、同一座山、同样品种的两个庄园咖啡味道为什麽不一样,明明只是这一点点的距离,可是跨过那道墙的味道就是不喜欢,可能我另一个庄园的也喜欢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这边……呜哇、不对!我在说什麽!」
德莫尼克用力抓头。
「反正,我就是喜欢你!有没有更好的我不知道,你坐公车时坐你左边站你右边的人我有没有机会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
德莫尼克说完还是没敢看依图瑞的脸,想说如果告白失败就没机会了,说完立刻抱住依图瑞,然後发出幸福的叹息。
「啊……好久没抱到你了……」悲观思考有时颇能促进动力,於是德莫尼克抱著抱著,头又忍不住在依图瑞身上蹭,边蹭边感动依图瑞果然抱在怀里才是最好的。
依图瑞一直都很安静,刚开始是还没办法从见到这个人的惊讶里恢复,接著为了压抑喜悦而无法动弹,不悦的抿著唇,像是为了别让自己开骂或做任何更蠢的事,只剩下眼神闪过各种复杂情绪,被突来的告白和拥抱紧紧包裹。
被蹭得浑身发热动弹不得,德莫尼克极短的头发在颈间带来刺刺痒痒的感觉……依图瑞努力让自己平静点……没必要用手抱住一只熊才能确定真假,这只是再次确认早已知道的事……
……他早就不生气了。
即使仍然没有抬手拥抱,原本还觉得尴尬的身体跟著放松,静默含蓄的纵容。德莫尼克的唇蹭过颈侧、泛起细微的痒和颤栗,依然是小心的讨好试探,不懂真正胆小的人永远说不出某些话——但那也不是什麽问题。
依图瑞不打算放下面子,也不打算说出任让德莫尼克以後得寸进尺的话。不想在走廊就这样抱下去,依图瑞脚下几个踉跄,不著痕迹地带著人撞开早已微启的大门,一丝声音和温热气息吹抚在德莫尼克耳边,很顺利的让秋天的熊比火还热。
对德莫尼克来说依图瑞可爱的声音和颤抖的气息就是在火里丢汽油弹,他根本没注意到是怎麽进门却还记得关门,在一片漆黑的室内捧住依图瑞的脸低头狂吻。
心跳声敲击在异常清晰接吻声响中,吸吮分合的声音里有依图瑞好久不见的喘息,吻得再深都不像真的,但耳边响起的几声哼吟却真实的很刺激,渐渐那种混乱的慌张弥漫全身,跟著强大的欲望、饥渴、各种激动的情绪掺杂在一起,彷佛初生时的无知,只知道亲近气息与体温,用牙齿去啃咬确认这是可食无害、属於自己、足以分享血肉与信赖的对象。
他们啃吮著彼此,加深每一个吻,扯下彼此的衣服,在昏黑的室内前进得跌跌撞撞。
吮咬的疼痛带起一种原始的兴奋,咬在肩膀、咬住喉咙,依图瑞侧头追咬住德莫尼克肆虐的唇、啃向喉结与锁骨,德莫尼克已经脱光的身体摸起来异常烫热,摆脱衣裤束缚的硬挺抵著自己,那比体温更灼热的温度让腰发软颤抖……德莫尼克几次几乎忍不住的把依图瑞压墙上用力顶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