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面来的是门开的声音,这个时候,会来的只有一个人。
“你醒了?”悦耳的少年音,与之前相比,温瑞的嗓音变得稍低了一些,听上去更加冷静、沉稳。
严墨啸睁开眼,温瑞已经走到他面前,不坐在他旁边,而是坐在他脚边的地上。厚厚的地毯,倒也并没有什么不舒服。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温瑞温顺地把头靠在严墨啸大腿上,这种亲密的动作,两人都已经习惯。
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严墨啸轻声问:“医生回去了?”
“嗯--”温瑞看着前方,轻轻应了一声。
“今天医生怎么说?”
“没怎么说--”嘟了嘟嘴,温瑞有点任性地说,“让我注意休息,按时吃药。每次都是那些话。”
严墨啸轻笑了一声,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滑动着。
“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你已经好多了,不是么?以前,你可不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温瑞眨了一下眼,缓缓抬起头看着墨啸,漂亮的大眼睛里带着笑意,问:“你后悔了?”
笑了两声,严墨啸抬起他的下巴,“怎么会--”
歪着头,像是观察他的表情是否可信一样,温瑞笑着问:“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严墨啸没怎么考虑就回答了。
“真的?”
“嗯。”
像是不相信一样,温瑞重复着问了好几遍,像是单纯的撒娇,无论到什么时候,这种小孩子一样的脾气总是没变。
“最喜欢我?”
当温瑞最后这样问的时候,严墨啸突然沉默了。
这二年来,他给温瑞的已经够多的了。然而欲望这种东西,似乎永远没有止境,越满足就越觉得不满足。有时候他甚至有种错觉,眼前的这一切,原本,是不属于他眼前这个人的----
“喂?怎么了?”温瑞伸手摸了摸了他的脸。
严墨啸回过神。
温瑞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犹豫了一下,严墨啸摇摇头,握了一下他的手。
“没什么。你去休息吧!我有事,出去一下。”摸了摸温瑞的头之后,严墨啸站起来出了房间。门还没关上之前,还能听到严墨啸对路过的佣人说今天晚上不用等他吃饭了。
温瑞看着严墨啸的背影直到门关上。回过头,他看了看烟灰缸里的烟头,转过身背靠着沙发,静静地坐在原地。
言智孝醒的时候连时间都分不清楚了,窗外一片橙黄,已是傍晚,洒进屋里的阳光都是红色的。
他睡了多久了?一天?两天--最后一点记忆,是他吐了莫东凛一身的血。
低头看了一眼他已经被换掉的衣服,摸了摸胸口,几天来的钝痛似乎已经减轻不少,难得的舒服的感觉却让言智孝有些不知所措。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感觉来得太过诡异,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深呼吸了一次,觉得自己现在暂时没什么问题,言智孝下了床,看了看四周。仍然是在莫东凛的房间里,不过莫东凛并不在,四周很安静,也感觉不到有除了他以外的人在。
尽管如此,言智孝的感觉并不会比莫东凛在的时候好多少。
像是空气一样,只要那个男人出现了,就无法让人忽视。言智孝自己也不知道,还能这样面对莫东凛多久,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明明一直在做心理准备,可等他做好了准备,其他人却又跟计划中不同。
已经到了这一步,想回头也已经晚了。
在玻璃茶几上找到了他的钱包钥匙和手机,莫东凛什么都没拿走。言智孝知道,身为他的师父,莫东凛一向有种近乎病态的自信。
那个男人,只相信他自己,甚至可能只爱他自己。除了自己,其他的东西在莫东凛眼中似乎就只有生物和非生物两种。言智孝了解莫东凛,所以,他更不能把温瑞交给莫东凛。
拿上自己的东西,言智孝走到门口,门没有锁,但是他半只脚还没踏出门外,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已经把他拦了下来。
“言先生,莫先生说过你醒了之后想要什么直接跟我们说,但是不能让你离开房间。”语气没什么感情,但还算得上恭敬。没有人敢违背莫东凛的话。
言智孝轻轻挑了一下眉,点点头,说:“帮我叫份晚餐上来吧!饿了。”
“好的。请稍等。”他的要求就是配合,对方很乐意为他效劳。
“啊!等下!我有个朋友也住在这个酒店里,麻烦你们帮我打听一下他住几号房。”刚转身要回到房间里,言智孝突然又回过头说。
门外两人犹豫了一下,言智孝又说:“我只是想知道他住几号房,不会现在去看他的。”
“那--他的名字是?”
微微扬起嘴角,言智孝报了个名字。
半小时后,言智孝放下筷子,拿起雪白的纸巾擦了擦嘴角。
今天他的胃口意外的好,已经很久没有吃这么多东西了。吃饱了,身体也暖和起来了,放下纸巾,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走到门口,再次打开了门。
“言先生还有什么事?”门外两个正在抽烟聊天,但是却仍然坚守岗位。莫东凛不回来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饭也吃了,人也帮他打听到了,接下来,的确是没他们什么事了。
言智孝笑了笑,问:“你们两个,是莫东凛的徒弟么?”
两人对望一眼,摇摇头,同时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的话,就好办了!
言智孝抡起拳头直接击中左边一个人的鼻梁,然后几乎同一时间一个横扫踢中了另一个人太阳穴的位置。后者虽然伸出双臂挡了一下,但是还是没能敌过言智孝的力道。整个人被扫到了墙上,虽然没马上晕,但是下一秒言智孝上来在他肚子上补了一拳,男人弓着腰慢慢倒了下去。另一个已经倒在不远处,满脸的血。
看了看两人,言智孝甩了甩手上的血,说了句:“抱歉了”。
等言智孝脚步急促地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十分钟,说长不长,但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事情很简单。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言智孝心跳陡然加快了几秒。
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就这样离开未免太过简单,但是现在他猜不出莫东凛想要干什么,而且也没时间和精力去猜。
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言智孝承认他走的并不潇洒,像是逃难一样。一直肯定离酒店有一段距离了,他才停了下来。站在路边喘了两口气,胸口又有些隐隐作痛,言智孝想了想,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塑料瓶。
白色的装胶囊的普通瓶子,上没有任何标签和记号,看了看瓶子,言智孝缓缓拧开瓶盖把里面的东西倒了两颗在手掌上,很普通的红色胶囊,只是那颜色异常的漂亮。
犹豫了数秒,言智孝最后还是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没有任何味道,只有淡淡的香气,却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
然后他刚把胶囊吞下去,手里的瓶子就被人抢走了。
言智孝抬起头,看到的是疯狗一张铁青的脸。
“你吃的是什么?”疯狗冷冷地问。不能怪他脸色差,因为言智才站在路口从动作到表情都是一副“嗑药”的样子。
言智孝没有回答。
疯狗低头看了看瓶子里的东西,然后倒出一颗胶囊,拧开之后闻了闻,脸上浮现一瞬间的惊愕,随后冲上去死死抓住言智孝的衣领,一阵死命的摇。
“我操你的言智孝!你他妈的要死啊!吃这个,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一边骂,一边狠狠捶了言智孝胸口一拳,疯狗恨不得真的能发疯咬死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言智孝闷哼一声,踉跄地向后退了二步,揉了揉被打得很疼的胸口,无奈地苦笑了笑。
“我就是想多活点时间,才吃这个的啊。”
“你--”疯狗把牙咬得直响,然后发现比教训言智孝更重要的事。
“你刚才吃了吧?操!你妈的吃了吧?吃了几颗?”
言智孝只是笑了笑。吃了,跟吃颗有分别么?
“你他妈的真的不要命了!”疯狗又冲上来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气得连声音都抖了。而脸都被打歪了,言智孝却仍然只是笑了笑,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
“你他妈的快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路边的行人看到两个男人一个凶神恶煞,一个神精兮兮,纷纷侧目却也不敢多作议论,看了两眼之后就马上走了。
疯狗伸出手指指着言智孝,几番想要再说什么,手指伸了又伸,最后还是放弃了,直接把拳头举起来了。
“你不吐是吧?我今天就打得你吐出来!”
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在言智孝脸上,却在中途突然被截住了。疯狗怔了一下,言智孝一脸麻木的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为什么会站在疯狗身后的男人。
第三十四章
面对来的突然的人,言智孝的反应平静到麻木。
疯狗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得移位了,这位下手还真他妈的不留情。虽然看上去是他在“打人”,但是鉴于他有不得已的理由,所以,疯狗理直气壮地回头一吼:“干什么?找死啊!”
虽然被骂,男人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靠在墙上的言智孝,后者脸肿了半边,嘴边还带着一丝血迹,脸色也不是健康的人应该有的。仅仅几天不见,他就变成这个样子。更可怕是他见到自己的眼神,前几次还有类似愤怒的感情的话,现在已经几乎是陌生了。
严墨啸微微皱起眉,问:“你在干什么?”
他看到一个男人在路边“毒打”言智孝,而言智孝丝毫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言智孝挑了一下眉,没说话,有点似笑非笑的意思。倒是疯狗狠狠抽回了自己的手,虽然认出眼前的人就是上次无缘“一夜春宵”的酷哥,但是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他不知道言智孝跟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但是现在言智孝都变成这副样子了,这男人现在冒出来有个鸟用!
“我们干什么管你什么事?”
帅哥再帅也不顺眼了。
严墨啸把视线移到疯狗身上,冷冷地问:“你是谁?”
“我?”疯狗被言智孝气个半死,所以所有送上门来的人都是找找骂的,“我是他男人你他妈管得着么?”
严墨啸脸上出现一丝厌恶,而言智孝则是笑了出来。
“是啊--”他出声符合,笑嘻嘻地看着严墨啸:“打是情骂是爱,你不明白么?”
如果是以往,疯狗听他这么说肯定兴奋得叫出来,但是今天,他明显没心情跟言智孝开玩笑。不再理会严墨啸,他怒气冲冲地扯住言智孝的手臂。
“少跟我嬉皮笑脸!走!”大街上不是办事的地方。
言智孝并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两人走了没两步,他的另一只手也被拉住了。言智孝身体一顿,随后整个人就像洋娃娃一样从疯狗手上被扯开了。
手臂有类似脱节的疼,他没作声,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你干什么?”疯狗冲着严墨啸吼了一声,又引来无数“围观”的视线。两男抢一男的戏码,比其他任何配对都要有吸引力,而且其中一个已经撸袖子准备动手了。
而作为“中间人”的言智孝显然不想被人当成电影一样看。示意疯狗暂时别开口,他问了严墨啸一句,“有事?”
“我问你在干什么?”严墨啸握着他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以前就是这样,言智孝很容易就能让他有想掐死他的冲动。
“没干什么。而且就算干什么,也不管你的事吧!”微微一笑,言智孝低下头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没有成功。严墨啸表情严肃的吓人,疯狗看在眼里,感觉自己像个“第三者”。
不过现在不是抢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连命都要没有了!
“喂!你是他朋友?”暂时找不到适合的形容,他姑且称认为严墨啸是言智孝的朋友,疯狗扬起手里的白色药瓶,问:“那你知不知道这小子他--”
“闭上你的嘴!疯狗!”言智孝冷冷瞪了他一眼。这是两人认识以来,言智孝第一次这样对疯狗说话,后者愣住了。
严墨啸问:“什么?”
“你有事的话,我们回去说。”言智孝这次主动拉起严墨啸的手,转身朝反方向走。虽然不理解他的态度为什么变了,但严墨啸也没反对,任由他拉着自己走,边走边回头看他一眼身后的那个男人。
疯狗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表情有些复杂。
等言智孝他们走远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瓶子,这种药一般人是买不到的,除非--
“操!”想到一个可能,疯狗咬牙骂了一句,死死地捏着瓶子,“孔雀,你他妈的也太宠他了!”
就像大人往往无法拒绝要吃糖的孩子一样,言智孝从来没向孔雀提出什么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