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总被这个命令吓呆了,敌人有几百条船,他们就五条,留在这里不是找死吗?可看到总兵大人那双怒目,立时吓得一个寒颤,再也不敢说撤走。
“有违令者斩!”
江大庆下了严令,大清待他不薄,若无大清,他要么早不在人世间,要么就是仍做个毫无前途的水匪,如何能做得这总兵官。吃大清的粮,做大清的官,事到临头,他就得一死报君王。要不然,他岂不是比当年被他砍死的那些明朝腐儒还不如?
远处北新州炮台上的太平军注意到了仍停留在江面上的清军战船,立时向着这边开炮。炮声中,江大庆左右江面飞射起一条条的水柱。
上游太平军庞大的船队在战鼓声中全力向下游开来。以原清军洞庭湖水师、武昌水营及在南京组建的江南水师组成的长江水师有大小船只400多艘,实力是清军瓜州水营的三倍有余。如果说,陆地上的较量包括周士相在内的所有太平军将领都有担心,那么在水面上,太平军的水师就是只实力庞大的巨无霸,它远比金厦的郑军弱小,但却比清军要强大得多。之前之所以没能拔掉瓜州水营,只是因为太平军的水师没有集齐而矣。
甘辉、余新领135艘船组成了水师左营,郭法广、魏大龙领126艘船组成了水师右营,钟科、李本深等则率余下的200多条船组成了中军,也是搭载进攻太平军步兵主力的船队。
看到中军战船打出的旗号,甘辉和余新立即下令全力驶速。左营当先开进,右营那边也如箭驶出,一左一右向着瓜州水营冲去。
“将军,前面有五条鞑子船!”
“撞上去!”
发现前面瓜州水营港口前方有五条清军战船后,甘辉根本没有因此而下令炮击,而是直接命令撞上去。
一百多条战船如黑云般齐头并进,如堵铁墙般撞上了那可怜的五条清军船。船上的清兵在打完火炮后,一个个吓得从船上跳下去。
甘辉的座船是高大的海船,清军那几条小船在这海船面前如小儿般可笑。“哗啦”一声,海船重重的撞上了一条清军战船,船上的太平军士兵看到了一个手舞大刀,对着他们大叫大骂的清将转瞬消失在船头之下。
江水踹急,一块块从船身上脱落的木板顺着江水往下游飘去。一个个漩涡吞噬着伸手挣扎的清兵。
“开炮!”
几乎是同时,水师左营和右营同时向着港口内的清军炮击。炮声呼啸声中,数十条满载干草的小船从船队之中突然冒出,上面的勇士奋力摇着小船,在接近敌船时砸烂了火油罐,顿时火焰升起。“火龙贡”的炮声无比尖利,硕大的铁弹一下就击穿了清军那些民船改造的战船。
太平寇怎么这么多战船的?
多弼惊讶的望着庞大的太平军船队一边倒的攻击己方弱小的船队,若不是那些战船上挂着的是太平军的旗号,他甚至以为是金厦的海匪和太平寇合兵了。
这根本不是两者的互击,完全就是以大欺小!
第831章 刀要见血
凭借绝对的实力压制了清军水师后,甘辉、郭法广等将指挥水师突进港内,几艘对一艘围歼剩下的那些清军战船。清军被打得溃不成军,根本无从还手,多弼急得团团转,却是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水师就这么败亡。
瓜州水营上空黑烟弥漫,水上不时响起爆炸声,清军的战船一艘艘的被击沉、撞毁,焚烧。
岸上,炮台上的清军拼命的打着炮,试图击溃正猛击己方战船的太平军水师,但收效甚微。眼看己方的战船一条条的沉下去,江都参将麻雄是心惊胆战。
“轰”的一声,一发“火龙贡”击中了一条清军战船上的药子,引发了巨烈的爆炸声,伴随冲天火光,一个个火人从船上跳落江中。水面上,到处都是扑腾的清兵。
“败了!”
大势已去,多弼痛苦的坐在甲板上,看着前方正快速冲来的太平军战船,耳畔传来的是震天的喊杀声,四周不时有炮子落下,亦不时有士兵被铳子、箭枝射中,在地上凄惨的哀号。
“砰”的一声响,一艘靠过来的太平军战船上有个士兵对着多弼打了一铳,铳子贴着多弼的脑袋飞向后方,将他的帽子打落在地,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多弼心生绝望,耳畔的铳子声、炮声、箭声越来越响,他的眼帘已经清楚看到一群挥舞长刀朝他狞笑的贼兵。他知今日必死无疑,他是满州人,一旦被抓,肯定会被太平寇活活虐死。太平军占领南京后,那些满城里的旗人发生了什么,多弼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知道安亲王岳乐、两江总督郎廷佐、大学士额色黑他们都被太平军活活剐了,据说直将人剐得只剩一具血淋淋的白骨。那是多么可怕的刑罚,多弼心惊肉跳,饶是他杀多了汉人,砍过无数汉人的脑袋,可真让他面对一具被剐得没有任何血肉,只剩骨头的尸体,他亦是会害怕,会恐惧。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被活活剐死的是他,那他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不,我绝不能被贼兵捉住!
多弼猛然站起,他是满州都统,是贼兵眼中的大官,要是落在贼兵手中,他的下场肯定好不了。
剥皮?五马分尸?腰斩?枭首示众?
无论怎么个死法,多弼都不敢承受,一想到那可怕的死法,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堂堂满州男儿,岂能受贼寇的侮辱,还不如自己一死干净!”
多弼面色煞白的望着湍急的江水,一颗心“扑通”的狂跳。
“都统!”
多弼的戈什哈额尔福跌跌撞撞的从船后跑了过来,大势已去,水营完了,神仙都救不得,眼下他只能赶紧保护都统大人撤上岸,晚了怕就上不了岸了。可当他跑到前面甲板时,却发现都统大人如死人般呆呆的站在那,他的两眼似乎木了,一动不动的看着船下的江水。
“都统,不能啊!”
额尔福意识不妙,他扑上去想拉住都统,可却迟了一步,他没能拉住都统大人。
多弼紧闭双眼纵身跳下了船。他宁自杀,也不愿落入太平军之手。太平军对满州旗人的残酷令得他恐惧。
“快救都统大人,快救都统大人!”
额尔福急得直叫,两个水性好的清兵奋身跃下,很快就把多弼推出水面,船上的清兵冒着太平军的铳子将人接住,然后把多弼抬进舱内。额尔福催促舵手转向上岸,尔后冲到舱内,见众人都面色苍白的看着都统大人,以为人救不过来了,吓得一惊,大清军法,阵失主官斩。要是多弼有个三长两短,他和这满船的兵都要死。
另一个戈什哈将手放到多弼鼻孔边,感觉都统大人还有气在进出,惊喜的叫了起来。额尔福忙再探,果然都统大人还有救,立时放下心来。这会外面打成什么样子,他是顾不得了。一等船靠岸,便背着都统大人往岸上跑。
上了岸后,一众清兵只觉如逃出生天,脚下硬实的泥土让他们恍若隔世之感。多弼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没有死,再看额尔福他们,顿时知道自己是被手下给救了。他想咆哮,想怒斥,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说来奇怪,刚才多弼万念俱灰,只想死,现在却不想死了,反而突然涌上无数勇气。
“守住炮台,绝不能让太平寇上岸!”
多弼缓过气来,立即组织岸上的清军布成防线,强压住因水师溃败几近动摇的军心。他亲自挥刀在前,指挥清军迎敌。报讯的人已经去了好长时间,相信援军就在路上,只要撑住,太平寇就没法踏上岸来。
港口内,水师解决了清军残余战船后,立即组织炮火压制清军的东炮台和沙滩上的西炮台,掩护步兵登陆。
周士相放下千里镜,对着身边的亲卫吩咐一句,立时座船上的旗手打出了登陆的旗号,进攻的号角再次响起。
担任登陆作战主力的是第二镇,镇将铁毅一直在等大帅的登陆命令,当登陆命令终于传来时,他走到船头对身后的三百多士兵吼了一声:“刀要见血,铳要人命!”
“刀要见血,铳要人命!”
数千参与登陆的第二镇将士喊着震天的口号顺着船舷一个个下到小船,然后一拨拨的向岸上杀去。
铁毅选择的登陆地点是清军西炮台前的沙滩,在付出百余伤亡后,第二镇涉水上岸,迅速向西炮台的清军发起进攻。
第二镇是太平军的全火器部队,全镇配备的“轰天雷”为诸镇之最,因此一上岸,西炮台清军便遭到了他们从未遭遇过的强大火器杀伤。参将麻雄抵挡不住,只得率残兵弃了炮台溃退下来。
炮声、鼓声、脚步声,仿佛雷鸣电闪。
见西炮台守军败退,多弼又气又急,看到西炮台的溃兵竟抱头鼠窜直向运河奔来,他怒火中烧,慌忙抽出长刀将自己的将旗插在地上,然后持刀立在旗下,高喊:“有过此旗者,立斩不赦!”
溃兵被镇住了,呆立在那不敢前进,麻雄见满州都统在前面,便想将功补过,硬着头皮转回去想重新夺下炮台。这时,又一股溃兵犹如被狂风卷起的败叶,没头没脑地冲了过来。其中一个兵慌慌张张,只顾逃命,没有看到多弼站在那里,晕头转向地从旗杆边跑过去。
多弼恨得牙齿直咬,一刀砍去,那兵惨叫一声,痛得在地上打滚,鲜血染红了河滩。然而其余的清兵却根本没有被吓住,他们竟绕过满州人的军旗,手忙脚乱地向运河上的浮桥跑去。有的溃兵是一边跑,一边脱下号褂,那架势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多弼气得大骂,可他身边只有几十个满州兵,如何挡得住这么多溃兵。
夺取了西炮台的太平军已经在军官的带领下向多弼所在方向突进。多弼虽仍持刀立在军旗下,但已丝毫不起作用,一队队溃兵绕过他的军旗,冲到浮桥,仓皇逃命。就连麻雄,这会也不知被败兵裹到哪去了。
“额尔福,快,快把浮桥拆掉!”
多弼咬牙命令额尔福带人去拆桥,额尔福却苦苦哀求他:“都统大人,千万莫拆桥,让兄弟们寻一条活路吧!否则就要全军覆没了。”
多弼看着如海浪般压来的太平军,以及全部乱了套、争先恐后上桥逃命的溃兵,无可奈何地直摇头,但仍不愿意逃跑。他还想再等等,大营的援军马上就能到了!
见都统大人不肯走,额尔福等满州兵无计可施。这时,却有一支箭擦着多弼的左耳飞过去,他吓得魂都掉了,额尔福等满州兵见状,上前强行将多弼抱住,硬将他往浮桥那拖。
第832章 瞎子,我们走!
多弼被部下强行拖过浮桥后,尚在水营顽抗的两千多扬州兵无心再战,亦往浮桥退去。此时,只瓜州水营东面土坝上尚有一千多清军凭借炮台坚守。
那土坝原是运河口旧堤,修于永乐年间,两百年下来,早就破败不堪,坝下满是江苇,因江水浸泡,泥泞不堪,人在上面很难行走,加之并不开阔,不利大军团行动,故而太平军没有选择从此处登陆,只水师以炮火压制此处,这使得东炮台的清军所受压力远不如水营和西炮台。
多弼被部下架到运河对岸后,立即让额尔福等人毁掉浮桥,免太平军顺浮桥攻来。额尔福等人此刻谁也不劝阻了,忙奉令去毁浮桥。对面上千正往浮桥这边溃退下来的扬州兵发现前方正在毁浮桥后,立时咒骂连连。已经上了桥的扬州兵有的选择自己保命,对满州兵破桥举动视而不见,只顾往对岸跑。有的扬州兵却不顾一切的上前阻拦满州兵破桥,以便让他们的同乡亲友能够逃过来。
一方要毁桥,一方不让毁,扬州兵们虽然摄于满州兵的威风厉害,但此刻对方不过数十人,而己方却有数百上千人,于是在几个胆大的扬州兵带领下,浮桥上上演了自相残杀的一幕。为了活命,那些扬州兵下手也是狠毒,接连砍翻十多个满州兵,吓得额尔福等人不敢再破桥,慌忙逃往多弼处。
多弼见状,竟是跑上土坝上的炮台,命令守军将炮口转向,用大炮去轰浮桥。炮台守将不敢违令,依令而为,就在火炮就要打响之时,东边蹄声响起,多弼等人转头看去,却是打着襄黄旗号的满蒙骑兵赶到。
“大人,这桥还要不要炸?”
东炮台的清军守将见援军赶到,便问多弼要不要炸桥。多弼连说不要炸,方才他要毁桥,怕的是太平军顺势冲过运河夺取东炮台,追击他们,现在援军来了,这桥便毁不得,因为满蒙骑兵要靠这桥冲过去将上岸的太平军绞杀干净,夺回水营和西炮台。要不然让太平军在北岸站住脚,那可是个大麻烦。
率领清军骑兵赶到的是一等侍卫佟国纲,其是一等公、都统佟图赖长子,妹妹便是替当今皇帝生了四阿哥的佟妃,所以皇帝是他的妹夫,他是四阿哥的亲舅舅。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