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儿不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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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 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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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神宗之孙,桂王之子。”
  老人听后,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直到差点为此窒息才止。朱由榔被他笑得不知所措,不知老人为何而笑。
  老人叹息一声:“原来陛下是神宗之孙,当年神宗将我发配边疆,今日我却在这异邦见到神宗子孙,真是讽刺的很。”
  朱由榔呆了呆,问老人发生了什么事,老人将自己的事告知了朱由榔。原来这老人乃是神宗皇帝朱翊钧的臣子,当年吴建兄弟在福建举兵起事,神宗皇帝让众臣议朝,朝中大臣均认为要发兵镇压,只有他一人主张安抚为主。神宗皇帝根据众臣意见,决定发兵镇压,他便极力阻止,并直抒己见说,民为官本,民为朝纲。若朝廷不能安抚民心,天子必失根本!并说,年年有民造反,年年镇压,为何没有尽头?若再这样下去,必激化矛盾,那么,朝廷之灭不远矣!许是老人当年的话犯了神宗忌,神宗皇帝一怒之下便将他发配到边疆,至今已有四十多年。
  听了老人的事,朱由榔一时不知如何说话。仔细想想,确有老天在报应朱家之意。当年这老人因直言犯谏而被神宗皇帝发配边疆,最后被赶到缅甸。几十年后,自己作为神宗皇帝的孙子却因为国破而流落到缅甸。若说这不是报应,谁能相信?
  朱由榔心中感慨,问老人道:“你姓甚名谁?”
  老人摇头道:“无名无姓。”
  “你既为朝中大臣,怎么会无名无姓呢?”
  “寄居山野太久,姓与名都已忘记!”
  闻言,朱由榔沉默起来,老人也跟着沉默起来,只有风吹着树叶在沙沙的响。
  朱由榔突然问道:“老人家,你说皇威大不大?”
  老人点点头道:“大,大得很呢!”
  朱由榔问他:“老人家为什么这样说?”
  老人凄惨一笑:“我因皇上一言,不仅丢官失爵,而且连寄居之地也无,只得流落异地,客死他乡。试问,世上还有谁一言能置老夫于此地步的?所以这皇威大的很啊!……”
  朱由榔叹口气,想到爷爷的皇威,再想想自己,苦笑一声道:“可是我这皇上的皇威却小的很呢。”
  “皇权至高无上,怎么会小呢?”老人道。
  “我虽贵为皇帝,却天天被大臣们折腾得死去活来,无有一人肯听朕的,简直一点皇威都没有呢。”
  老人听后大笑,久而不住。
  朱由榔奇怪道:“老人家何故发笑?”
  老人道:“我笑你名为皇上,实为奴才。”
  “老人家此言何意?”
  “皇上是什么?是一国之君,既有辽阔之土地分赠诸侯,又有泱泱大众可供己驱使,所以说,土地是皇上的本钱,民众是皇上的胆子,有此二宝,皇威便极盛!现在,你名为皇上,脚下却无一寸之土,手下却无一民可用,有如鱼儿离开了水,连活路也没有了,还会有威么?”
  朱由榔觉得老人的话虽然有理,却未必全对,他道:“那些文武大臣不是人么?他们见到我为何称我为皇上?”
  老人笑问:“他们来找你干什么?”
  朱由榔沉默片刻,低声道:“他们来要钱使。”
  老人道:“这不就得了,他们并没有把你当皇帝,而是把你当摇钱树呢。”
  朱由榔心中一痛:“他们为何找我要钱?”
  “他们的日子一直便是这么过着,称之为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他们认为天下财富都是皇上的,所以都来向你要!却不知天下财富并非皇上的,而是天下百姓的。”
  朱由榔喃喃自语:“确实如此!”
  老人道:“所以我说你名为皇上,实为奴才嘛。”
  “实为奴才?”
  “你非百姓之奴,而是皇帝之奴!”
  “皇帝之奴?”
  朱由榔从林中返回住处时,一路之上默念的都是这四个字。他心里在思考着老人的话,觉得老人说他是个名义上的皇帝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自己虽然是皇帝,但是既没有土地,也没有诸侯,连兵马也在云南无法来保护自己,现在又被缅人所轻,被臣子所辱,哪有半点皇帝样。但他又觉得老人说他是皇帝之奴又不对,因为他已经是皇帝,怎么还说自己是皇帝之奴呢?
  难道说我自己会是自己的奴隶?
  想到这里,朱由榔浑身战栗了一下。他认为这个世上,自己成为自己的奴隶的人是大有人在的,譬如说,人为自己的名所累,为自己的利而活等。如此细想,老人的话似乎是有些道理的,他不正是为皇帝之名所累、所困,甚至在为此受辱么?如果不是被人抬着做了皇帝,自己用得着东跑西奔流离失所么?那些大臣谁又敢以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为借口向他要钱财?
  朱由榔越想越悲,屋外却响起了乱哄哄的脚步声和人声。朱由榔眉头一皱,他以为又是马吉翔他们来找他要钱来了。
  “皇上在呢!皇上在呢!”
  屋外响起太监李国泰的尖利嗓音,朱由榔还没有回过神来,马吉翔与李国泰就率领文武百官过来了。朱由榔正要斥责他们,文武百官们却屋里屋外跪倒一大片,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和马吉翔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缅甸人及一个朱由榔从未见过的汉人。
  “谁是你们的皇帝?我不做皇帝了!你们另外找人来做皇帝。”朱由榔仍如上次一样大怒,嚷着他不做皇帝。文武百官一听此言,顿时吓得懵懂了,自古以来,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不愿意做皇帝的!况且,皇帝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的,怎么能让我们另外找人来做皇帝呢?
  那两个缅甸人听不懂朱由榔说什么,那个汉人却是一下变了脸,暗道难道朱由榔知道唐王在广东监国了?
  马吉翔知皇帝心中如何想,但他这次来可不是来跟皇帝要钱的,而是有好事告诉皇帝的。所以他笑着对朱由榔道:“皇上,好事,大好事,平西王派人来了!”


第682章 吴三桂的好心
  平西王是满清给吴三桂的封号,而明朝在弘光元年曾封吴三桂为蓟国公,又封吴三桂死去的父亲吴襄为辽国公,当时史可法本来还要运送漕米十万担给吴三桂做军粮,后因船被江北四镇的明军将领抢了去,便没能运成。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隆武还是永历,都没有下旨剥夺过吴三桂蓟国公的封号,所以便是吴三桂真的派人前来,按规矩马吉翔也当称蓟国公遣使来,而不是一口一个平西王叫着,且叫的无比亲热,这实在是太丢明朝的脸面了。但一众明朝的文武百官,都没有对马吉翔口中的“平西王”皱眉,反而是个个精神一振,只黔国公沐天波始终沉着脸,对于吴三桂派使前来没有任何反应。
  吴三桂遣来的使者是王府参军苏运祥,此人是吴三桂在汉中时招揽的谋士,在吴三桂帐下仅次于方献亭、胡于亮等人,算是亲信之辈。当然,若不是亲信,吴三桂也不会派他入缅见永历,毕竟吴三桂是满清的平西亲王,而且多尼的大军还在昆明,倘若叫人知道他平西王私下派人来见永历,信郡王那边多半就要挥师进剿他这西南灭国首功之人了。
  朱由榔愣了好大一会,方醒悟过来,旋即却是大怒,指着苏运祥道:“平……吴三桂派你来见朕,是要看朕有没有死吗!”
  “我家王爷断无此意,只是听闻陛下在缅邦处处为难,故念在昔年曾为明臣,不忍陛下受苦,特遣小人送来些许金银,以供陛下开销。”苏运祥表现的不卑不亢。
  “吴三桂派你送银子给朕?”
  朱由榔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嘴,前些日子吴三桂可是领兵追杀在后,巴不得自己早死早好,如今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反过来送钱给自己花呢,难不成真是良心发现了,要学李成栋迎回朕?
  马吉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很是心急的追问苏运祥一句:“苏大人,平西王可是有反正迎回天子之意?”
  闻言,朱由榔心头一跳,看着苏运祥的目光有些炙热。不想苏运祥却表示平西王并无反正之心,只是不忍旧主在异邦受苦,这才送来金银以供开销,除此以外,毫无其他。
  “单是送些钱财来啊……”
  马吉翔心中无比失望,朱由榔也觉心头有些空荡荡的难受,不过有一点却是让他安下心来,那就是吴三桂至少不会再追杀进缅甸要他命了。
  苏运祥没有多做停留,礼节性的问侯了朱由榔几句,便告辞而去。他此行带来的金银都被缅甸人扣了,不过缅甸方面却因为吴三桂此举而对永历态度大变。缅甸国王心道大明皇帝现在虽寄居在自己国内以避灾祸,却不知哪朝又得回去做皇帝。汉人的事总是没定准的,先前不也有降了清朝的汉人反正归明的么,弄不好吴三桂这个清朝的平西王也会如此,所以还是对永历君臣好一点,免得这个落魄皇帝再次被迎回去,到时记恨缅甸。因此,缅甸国王打算接永历君臣入都城安居,另外也不打算扣下吴三桂送给永历的钱财。
  两个缅甸使者将国王的意思说明之后,朱由榔还有些不信,对两个缅甸使者也没有好脸色。还是马吉翔脑子转得快,他凑近朱由榔的耳朵边道:“皇上是一国之君,岂能在外国使节面前失了威仪?”
  朱由榔一听,顿时警醒。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大明皇帝,哪怕他不愿意做了,可他仍是大明的皇帝,作为一国之君,岂能在此小国使节面前失了威严?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缅甸方面是因为什么原因转变态度想要对他好,总归是尊重了他这个大明天子,他没有理由冷脸相对。
  话是如此,可朱由榔在情感上还不能完全原谅马吉翔他们,所以他冷冷说道:“我不做皇帝,不就不失面子么?”
  马吉翔尴尬的笑了笑,低声道:“皇帝号称天子,是万民之主,一国之君,平常之人岂能做得了皇帝?皇上还是不要和臣一般计较了,答应缅甸人的请求,皇上处境也能好些。”
  朱由榔冷哼一声:“你们几时把我当做你们的皇帝了?”
  “皇上放心,从今日始,臣保证文武百官都会善待皇上,绝不再会向皇上索要什么。”
  吴三桂派人送钱和缅甸方面态度大变,让马吉翔重新意识到朱由榔仍是奇货可居,且还有大好处能捞,自然不愿意和朱由榔闹翻,竭力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你们如今讨好我,无非是因为缅甸国王要善待我,你们想从中得到一些好处罢了。”朱由榔话中满是讥讽,马吉翔这脸翻得太快,他哪里看不出其中猫腻。
  马吉翔心中一惊,皇上心中不糊涂嘛。他陪笑道:“皇上快别这么说了!你这样说,岂不是折杀我们这些做臣子的?”
  朱由榔虽然恨马吉翔他们,却也不能全把他们杀了,真那样,他还做什么皇帝?须知自古以来,皇帝都是官员抬出来的,没见过普通百姓愿意抬出个皇帝来压在自己头上的。再说,吴三桂使者和缅甸国王派使前来,总算让他找到点皇帝的感觉,眼下朝廷还要靠马吉翔他们维持,于是的的语气便软了下来,他对马吉翔道:“朕已居此多日,为何今日才见他缅邦派使节前来问候?”
  马吉翔见朱由榔说话语气不好,便示意翻译不要直译给缅甸人听。他对朱由榔道:“皇上误会了,缅甸国王也是近日才知皇上已驾到缅甸的。”
  朱由榔哼了一声,他来缅甸都几个月了,连缅甸的小孩子都知道他大明皇帝来了,况缅甸的国王,马吉翔这是睁眼说瞎话。然朱由榔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既然缅甸国王愿意派使见他,自己又寄在人家篱下,总得识趣些。他缓和了脸色,对那两个缅甸官员道:“缅使今日来,所为何事?”
  缅甸官员答道:“我家国王想接皇上入都城居住。”
  闻言,朱由榔断然拒绝道:“不必了,朕不去住你们的都城。”
  马吉翔心中大惊,若朱由榔拒绝了,自己从哪里得到好处?他忙轻言细语地劝道:“缅甸国王也是一国之君,皇上不可轻易驳他的面子。”
  “朕正是不想驳他的面子才不敢前去的。”
  “臣不知皇上的意思!”
  “俗话道,天无二日,民无二君,朕岂可随便入住藩邦都城,乱了别国的朝政?”
  边上马吉翔的女婿,礼部侍郎杨在听了心中好笑,好个糊涂的皇帝,人家又不是请你去做国王的,只是请你去做客的。即使是请你去做皇帝,你也不能去呀!岂有大明皇帝做不了时,便跑到人家缅甸来做国王的?你这也太一厢情愿了些。
  马吉翔也觉皇帝有些异想天开了,但他的表情丝毫不敢松懈,仍然严严谨谨地道:“皇上仁德圣明,若让缅甸国王知晓,必感皇上恩义。”
  朱由榔心情稍好,见屋内屋外除了两个缅甸官员没跪外,其余都是战战兢兢地跪着,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喊道:“众爱卿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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