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老大,那你要快点赶去才好!」阿穆也吓了一跳。
白天朗刚毅的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我马上买机票赶过去。」
◆◇◆
寂静的屋子,在斜阳里微染成红色,落日的红,有几抹异样的悲伤和愁绪。
在这孤单单的屋子,却飘着满室鱼香,那是糖醋鱼特有的香味,刺激着人的食欲。
泽昀静静的坐在椅上,墙边放着一只行李箱。
他看着满桌的菜肴,这里每一道菜都是白天朗喜欢吃的。昨日原想用食物来化解矛盾,却全然的废了。
现在他做好了,却不明白自己这最后的心绪,也许只是不想浪费那些食物。
天色越来越暗,他还是静静的坐着。在这屋里生活了三年,总有很多回忆,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在记忆里,欢乐与悲伤全都存了进去,如今要走了,他还想嗅一下那味道,是否和记忆里的一样,一样温暖而美好呢?
我想把记忆装进一个香水瓶,需要的时候就打开来闻一下,那样多好啊!
可是,有时瓶子里也会跳出恶魔。
电影里的对白,当时那英俊而又眼神阴郁的英国男人是这样对他妻子说的。妻子的记忆全是甜蜜,而男人却有着自己不堪言语的悲伤。
泽昀也想把记忆装进瓶子,但他不在乎瓶子里的是天使还是恶魔,对他来说,与爱有关的记忆都是珍贵。
那是一个人爱过的证明吧,无论结局如何。尤其是他这样生命里极其缺乏爱的人,任何一点,都会贪婪的永存,即使那只是单一的爱。
当时钟以一种迟缓苍老的声音敲响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他终于站起身。
原本香气四溢的菜早已冰冷,他一盘盘的拿过,倒掉,直到垃圾袋变得满满的,这最后的一餐,他终是没能吃到。
清洗了碗盘,收拾干净。关上灯,漆黑的屋子一片寂静。他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和那垃圾袋,走出了屋子,没有再回头。
◆◇◆
小蔡走进泽昀的办公室,他不在屋里。
这一个星期来,老板都在忙这件案子,甚至几天几夜都未阖眼。看着他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他总是很不安。
内心深处隐隐明白了,这件案子似乎和他们往日所办的案子不太一样,总有神神秘秘的人物进出老板办公室,找他不知为了什么?而且,老板也越来越不让自己插手。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走到上司的电脑前,手摸到滑鼠上……
泽昀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蔡像个木偶似的僵立在电脑前。
「小蔡,你在干什么?」泽昀脸色一变,拉开他。
小蔡像是从震惊里回过神,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看着他,表情里还带着不可思议。「老板……」他的声音涩涩的。
「你出去!从明天开始就放假,直到这件案子结束,知道吗?」泽昀神色木然的说。
「老板,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这是伪造证据啊!造伪证是犯法的!你是怎么了?以前你从来不这么做的啊!老板!」他像忽然回神,紧紧抓住泽昀的手,激动的大吼起来。
泽昀皱了皱眉,幸好现在夜深人静,别人都走了,否则小蔡这般大喊大叫,不知会引来什么麻烦。
「小蔡,你镇定一点。」
「老板……」
小蔡眼里有泪光闪烁,泽昀见状微怔。这家伙,居然哭了?
「老板,你别这么做,别接这案子了!明天就跟他们说不打了。这不是你会做的事啊!是不是他们逼你的?你不是以前就对我说,无论怎样想赢,都不能作弊吗?作弊的人,一定会先输的!虽然他们都说你不择手段,说你没有良心,可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律师……你以前打赢官司,凭的都是实力,从来没做过违法的事啊……」小蔡声泪俱下,声音颤抖得都说不下去了。
「小蔡……」泽昀心底微震,没想到他会那么关心自己。
「为什么非接这案子不可呢?那时候你不是不愿意吗?老板,这样做很危险!千万不要啊!」
「小蔡,」泽昀轻轻一叹,「别哭了,听我的话,明天开始放假,然后把这个案子全都忘了,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知道,好吗?」
「老板……」小蔡惊慌的看他。
泽昀微笑,还是那么镇定、那么从容的表情。「不会有事,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好。」
「老板,你知道要出事了是不是?所以才把我支开,什么都不让我插手,甚至还要我去休假?!」
「小蔡。」泽昀静静看他,不知该怎么对他说。这家伙单纯又善良,能理解那些黑暗与复杂吗?
「老板,你有苦衷是不是?没有办法避开了吗?」小蔡吸了吸鼻子,总算恢复了些许镇定。
他微微一叹。「很多事情是无法选择的。如果你还听我的话,那就离开这些,做你该做的,好吗?」
「老板……」小蔡心中情绪莫名混乱,望着泽昀,不知不觉眼眶变得好热。
小蔡走了,泽昀独自坐在办公室,看着窗外的冷月,细细弯弯的挂在空中。
人,总得无奈是吗?以为不会有牵挂的一生,碰到了一个人便全然不同。
反正,他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傻事,做着不该做的事。
无所谓,偶尔也傻那么一次,无论如何,他不悔,只是为了自己的心。
被那人称作冰块的一颗心,只要对得起这颗心,那么他还是有一点血性的,还是有一点感情的,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不是?
很多人都说他没人性,他寂寞久了,冰冷久了,如果不是白天朗……
所以,就此毁灭——亦无妨。
泽昀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清冷的笑,映着那冷月。
◆◇◆
白天朗从曼哈顿回来,听到铁群告诉他的消息,震惊到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他才走没多久,居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怎么会这样?!
制造伪证、湮灭证据,泽昀要坐牢?!
老天,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白天朗不能从震惊里回过神,一旁的铁群倒是很玩味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泽昀要坐牢,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这根本不像他。
「铁群,我要见泽昀!单独见他!你帮我安排!」
「现在他还没送去监狱,不过最迟今天下午就要被送走,你倒是真会挑时间!」
白天朗愕然。「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要见他,今天也的确是最后一个机会!你若再想见他,也只有等到两年后他出狱,或者去探监。」铁群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见他?你不是也想把这无良律师绳之以法吗?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有今天,是他应得的!」他冷冷的说,一张冷脸铁面无私,颇有旧时判官的味道。
但白天朗可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是喃喃自语,「我要见他!」
◆◇◆
坐在看守所等泽昀出来的时候,白天朗双手交握,紧张得甚至泌出了汗。
他作梦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泽昀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
泽昀,那么高傲、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居然会沦落到今天?
白天朗不敢想像那情景,如果说半月前的分手像场恶梦,那今天的情景简直是惊雷了吧。
他——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一步?
随着铁门开启的声音,他慌忙的抬头,就看到那苍白清瘦的人站在那里。衣服褶皱,有些落魄。
他炽热的眼眸紧紧攫住他,感觉他又瘦了。是这里条件不好,受苦了吗?
他六神无主的看着,一颗心慌得不像自己,好像现在要坐牢的人是他,而不是泽昀。
托了铁群的福,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坐下,再没有第三者来打扰他们。
白天朗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嘴唇微扯,却丝毫也笑不出来。
对面的泽昀仿佛比他镇定很多。
除了脸色比平日苍白之外,神情依旧和往常一样淡漠,似乎毫不在乎自己的处境。
白天朗深深的看着他,半天才问出一句,「怎么会弄成这样?」
泽昀嘴角微动,「你不是一直说我伤天害理吗?现在你看到了,或许这就是你说的报应。」
「泽昀,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自己是律师,怎么还会知法犯法,做出这种事情来?」
泽昀只是漠然的看着他。「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所以,当初你就不该接这案子!」白天朗几乎是吼出这一句。
泽昀眼神微动,带着一种奇特的神情看他。
「那些钱呢?今早我在帐户里发现了一笔钜额存款,我的帐号只有你知道,是你存进去的,是不是?」
泽昀冷冷一笑。「白天朗,你还不算太笨。」
「那是什么钱?是你这些年的积蓄吗?你知道自己会出事,所以存到我帐上,不让别人查到,是不是?是不是?」他质问。
「给了你,就是你的。放心,那钱很干净,你坦荡的用吧。」他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不是说这个,你知道的。泽昀,为什么会这样?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白天朗问得有些无助。
他淡淡一笑,有些干瘦的脸,让白天朗看了有几分触目惊心。
「要坐牢的是我,与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必摆那副样子。」
「泽昀!」他的声音颤抖。事到如今,这人还要说这样没心没肺的话,死不悔改、不知错吗?
泽昀脸色一凛。「你就当我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好了,不必再记挂着我的事。」
「你的确是做错了!知法犯法,你还能怎样?」白天朗心里像烧了一团火,被他激怒了,「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来探望你,是出于关心,但你今天讲的话真的让我很心寒!到了这步,你居然还觉得理所当然、一派坦然?你就要被关进监狱了,你知不知道?!」
「我是很坦然。在做什么自己也很清楚,不必你来教我,也不用你来可怜我。」泽昀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连空气也像受了冻。
两人都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空气剑拔弩张的凝结着。
「好,很好,看来是我来错了!」白天朗咬牙切齿。
「你是来错了,」泽昀深深的看着他,「分手了,就不该再见。即使再见,也要视同陌路。」
「泽昀,你——真的叫我很心寒。我知道了,视、同、陌、路!不必你提醒,我以后一定记得这么做。还有最后一句话,你自己好好保重,带着你那颗冰做的心,在监狱里好好过吧!」他从齿缝里逼出这些话。
这家伙实在有把他逼疯的能耐。
听了他这些话,泽昀却不气,面上居然浮起微微的笑,但那笑实在怪异,甚至让白天朗有凄然的错觉。
他震在那里,几乎屏息的看他。
泽昀忽然向他勾了勾手指头。「白天朗,你过来。」
这个动作他过去常做,往日里都带着丝丝妩媚与挑逗,但如今,在这冰冷的室内,他忽然做此举动,白天朗看着只觉心如针刺,苦味难当。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到他身边。
泽昀苍白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还带着镍铐的手忽然套过白天朗颈项。
白天朗大惊之下以为泽昀要勒他,慌忙想后退脱身。
但泽昀并没有,他微微仰头,将自己的唇印在昔日恋人唇上,那般微微弱弱轻轻淡淡的一个吻,随即望着他笑了笑。「这是告别的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说得一字一顿,清清楚楚。
然后,放开了他,退离他几步远。
白天朗像被抽了魂,怔在那里呆呆的,混沌迷茫的心,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辨不清自己心上的感觉。太乱了,乱得他就要崩溃。
他就那样看着泽昀敲响铁门,看着他被看守员带走,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第五章
三年后。
春日的乍后,风和日丽。一辆银白色跑车潇洒的穿越在川流不息的公路上。白天朗看看时间,又加快了速度。红灯,他停了下来,趁着空隙拨了个电话。
「喂,怎么样了?」他就着电话,带着笑意问。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孩委屈的声音,「你干么笑我?」
「笑你?」他挑挑浓黑的剑眉,「好好开车却撞在安全岛上,还把自己给擦伤,有多少人会这么迟钝?」他忍俊不禁。
「白大哥,」女孩不乐意的声音传来,「你不要来啦,我可不想见到你这落井下石的人。」
「那怎么行?我们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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