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粗略听听，基本就是顾凛作为小头头带着一群小屁孩当初打家劫舍的英雄事迹。其中林时阳调皮捣蛋得最厉害，而夏知馨作为最小的女孩子居然也跌跌撞撞跟着一群男孩子也混得风生水起。
那时候还没有顾悦，于是小姑娘支着耳朵听的非常好奇，特别是听到自家哥哥又是爬树又是偷溜出去玩闹总觉得不真实，时不时转头看看敛着眼静静听着当年事的顾凛。
后者慢条斯理地剥好一碗虾，擦好手，给碗里浇上点醋，推到显然也听的兴起的周白面前，点了点碗边，说道：“喏，你最喜欢的。”
周白回过神，嗯了声，礼尚往来，从不远处的盘里夹了块炸的酥脆的鱼肉给他：“这不错，你也尝尝。”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大，长辈们都没注意到，顾凛没过多久就渐渐插进话题里，老老少少说的开心，还喝起酒来。周白则置身事外，支起耳朵听着，满足地吃着虾肉。不料某次抬起头，撞到了夏知馨的目光，那其中的厌恶简直赤裸裸了，可是一瞬间就收了起来。
周白愣了一下，凤眼慢慢眯起来，笑了一下，兴味十足。
五
周白漫不经心地戳向鱼汤，折了一大块鱼背肉，拿过顾凛的碗，替他盛着，又舀了一勺鱼汤，挑掉其中的长刺，递到他面前。
顾凛接过，拿起筷勺慢慢吃，还赞叹一句：“云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周白支着下巴看着他偶尔露出的满足，明知故问：“有那么好么？下次你跟着学了做给我吃吧……”
闻言，顾凛抬头看了一下周围人，舀了一点就递到周白嘴边，“尝尝？”
周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怎么秀恩爱，可是看他固执的表情，嘿嘿地笑了一下，做贼一样的凑过去，啧啧，还真是鲜嫩。
顾凛看着他，笑了，亲了亲他笔挺的鼻尖，说道：“香吧？回头我就去学了做给你吃。”
周白抬头刚先说好，就撞见顾凛脑袋后面顾妈妈略带促狭的目光，显然小两口自以为隐秘的动作早就被长辈看在眼里，瞬间就闹了个大红脸。
顾凛有些疑惑，转回头看见自家老妈故作淡定的样子，有些苦恼道：“妈，笑就笑吧，忍什么？”
“你脸皮厚，小白不像你。”虽然一开始顾妈妈接受不了自己儿子喜欢男人，但是后来那么多的相处，自然看出周白的性子，也越来越喜欢。特别是知道周白完全没有半点依赖自家儿子，自己有一番事业，就彻底放下心，知道小两口物质精神双圆满，说白了，除了家庭给的压力，剩下的都是和和美美。自然就不忍心在这里给他们使绊子。
回头在自己老头子那，也劝着，到如今，虽然顾爸脸色依旧喜欢沉着，但是心里也明白，只是心里那个槛得慢慢磨，才能平掉。
顾凛更加无奈：“那你知道他脸皮薄，你就更不该看着他，就当没看见不行么？”这时候就不能拆穿周白只是在长辈面前比较怕人的事情。
“喂！”周白一瞬间想掐了他。
“好好好……”顾妈妈转回头去，半抱怨一句，“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然后也给顾爸爸盛了碗鱼汤，把手搭在自己丈夫身上，“喝喝看？你儿子说很不错。”
在状况外，和老友聊得兴起的顾爸爸被打断了，皱了一下眉头，要是别人看着估计会觉得威严，但是顾妈妈看多了就知道他只是觉得有点莫名，继续催促他喝鱼汤。
顾爸爸愣了一下，默不作声地喝了起来。
低下展平的眉眼，带着岁月的痕迹，和顾凛有五分相似。
酒足饭饱之后，周白拎着顾悦赶着她去做作业，林时阳看看客厅里那些长辈觉得陪聊太无趣就跟着过来了。
“那妹子什么来头？以前都没听你们提过。”周白抬了抬下巴，戳了戳林时阳，问道。一边还时不时在顾悦的作业上戳来戳去，调动谨慎的理科生脑子给她讲几何题思路，。
“嗯？”闲着勾肩搭背嗑瓜子的某人，愣了半天，放下刷的起劲的手机，莫名其妙地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客厅，突然就坏笑起来，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细气直往他耳朵里钻：“咋地，以为是情敌？”
周白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受不了地用力把他一掌拍开，一边下狠手捏他的脸皮，一边恶狠狠地说道：“离我远点，有夫之夫岂是尔等小人可接近的！”
顾悦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了，插了一句：“她才没你好看呢，战斗力太弱你别在意。”
周白循声低头，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道了一句小丫头片子，就拍拍屁股潇洒拎着林时阳到一边去，一点都不理会顾悦好奇八卦的样子。
“你赶紧做题，待会我再来替你检查。”
小妮子见状不干了，嗷嗷地喊着：“周哥，不带你这样的！我也要听！”
“滚蛋，大人的事情，小孩子靠边去。”
林时阳还有空歪着头朝顾悦摆摆手说再见，结果就被周白拎着耳朵滚到角落里去了：“诶哟，你倒是轻点，耳朵都被你拽掉了……”
“哼”周白这才把手收回来，“废话少说。”
“夏知馨他们家是干医药的，她跟我们混到初中毕业就被爹遣送到美国去改造了，她妈跟过去陪着，最后考了杜克大学，啧啧啧，专业，估摸是学临床的吧……”
“她中间没回过国？”
“高中的时候倒是每年回来一次，到了大学倒没再回来过，你们俩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她应该读研呢吧。”林时阳看着周白撑着下巴垂着眼想事情的样子，又想把狗爪子伸过去了。
顾凛是哪来的好运绑上了这么一个宝贝，五官干净利落没有半分女气，额头光洁饱满，鼻梁高挺，拉出去走一圈回头率惊人，在片场的时候被新人搭讪叫前辈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就当他把手搭到周白肩上时，背后响起了顾凛的声音，一个激灵就转过头看他。
“你们俩今晚黏得倒是紧啊。”也不问他俩在角落说什么，顾凛靠在落地灯旁挑眉轻笑，平淡的陈述句随着毫不避讳的目光直直射向林时阳。
林时阳瞬间感觉被扒了一层皮，连忙告饶：“少爷求放过，我去陪聊天，你们小两口有事慢聊……”说着就毫不迟疑地溜掉了，滚去陪长辈下棋。
看着他落荒而逃，顾凛满意地把端着的水果放到茶几上，挤到周白旁边，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他按进自己怀里，有点委屈地说道：“你今天晚上都没怎么和我说话。”
周白倒也没有开口嫌挤也没骂他诽谤，只懒懒的就靠在他胸前，额头蹭着他下巴，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另一只手伸出去拿了一小串葡萄啃。
顾凛知道他要吐皮和籽，取过一个小碟放在面前。
周白就这么吃一颗低头吐一口，慢慢地吃着，时不时还抬手喂顾凛一颗。
顾凛看他吃的专心，在他递过来的时候，轻轻用牙咬住，凑到他嘴边，用凉凉的葡萄碰他的嘴角。周白纡尊降贵地抬眼瞧了顾凛一下，看着他喜洋洋的样子，张嘴接了过来。
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一起，周白咬着葡萄要吞进去，谁知顾凛在把葡萄推进他嘴巴里的时候，自己的舌头也跟了进来，嘴巴里塞了这么两样东西，根本没办法动弹，周白皱了一下眉，搭在顾凛手背上的手掐了一下他。
顾凛退出来，等他吃完吐掉皮，又吻了上去，尝到了他嘴巴里葡萄的甜和皮的略略涩味，缠着他的舌头不放。也没什么激烈的动作，就是静静地缠着，舔着，吮着，两个人略侧着头，唇齿相贴，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接着吻，然后退出来，贴着唇探出舌尖慢慢舔舐着上下唇。
顾凛又拿了一颗葡萄，捏在手里，头让了让，将葡萄抵到周白唇上，低低的声音带着笑意：“张嘴。”
周白侧着头半眯着眼，似乎是之前被吻舒服了，听话地张开，含进葡萄，咬成两半开，挑出籽粒，灵活地拨出果肉，把皮和籽吐出来，还没待咀嚼，顾凛又伸了进来，巡视一圈，卷了点缩回去自己吞了。
然后又是一颗。
到第六颗的时候，周白终于不耐烦了，转回头去表示不想吃了，还嘟囔着：“你倒是吃水果还是吃口水呢。”然后头歪在顾凛的臂弯里，自顾自玩起了顾凛圈着自己的手指，然后慢慢十指交扣。
顾凛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印在心里：“真想这样安静地过一辈子。”
“嗯。”
周白心里想，算了，一个外人莫名其妙的敌意有什么要紧的，由她去吧。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顾凛看着他侧脸，长长的睫毛下一片阴影，衬着脸更加白皙无暇。
“再等一会就可以走了……周白？”
“嗯？”
“妈妈说，让我们要两个孩子……”
“嗯？”
“他们的意思是，去试管婴儿，我一个你一个。”
“你爸也同意了？”
“嗯……但是我想，我们自己生一个吧。”
“……”周白闭上眼睛，表情平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好不好？”顾凛慢慢地说着，语气温柔如水，几乎想让人腻在里面不出来。
“我是男人。”
“嗯，宝贝，我们都知道……但是你的身体，也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最好礼物啊。”
周白沉默了很久，顾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又是心疼又是期待，到最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算了，什么都比不上他重要。毕竟生孩子什么的可能会很危险，肯定会很痛，更不要说躲着所有人的视线忐忑地隐藏秘密。
“……上次医生怎么说？”
周白突然的提问，明明声音很小，却仿佛惊雷一样炸在顾凛的耳边，震得他灵魂也跟着颤抖。
因为他知道周白这么问便是松口了
“若是想要孩子，药物好好调理调理就可以了。”
周白又沉默了好一阵子，很严肃地说——
“顾凛，你是我一辈子最大的赌注。”
周白低头看着两人交扣的手，属于他的那五根手指紧紧握着，指尖泛白。
顾凛感觉到疼痛，但是毫不在意，只是把周白紧紧地抱着，揉在怀里，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松手。
“我知道。”
六
接下来几天，林时阳死活拖着周白待在片场。周白也没嫌弃，拎了一台电脑就和两个助手干活，说白了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宾馆改剧本，顺便写更新。
没灵感的时候溜达到片场看看他们拍戏，观察观察，休息够了就滚回去继续写，连带网文更新都加快和变长了。
林时阳有事会突然想到个点子，原来他不在的时候和副编讨论横竖感觉不对劲，周白一来，狐朋狗友勾搭时长的默契就让他们交流顺畅，周白做事又利落，林时阳简直觉得浑身舒畅。
片场的人都觉得这两天导演的心情不错，至少那种夹带在严肃里面爆发出来的烦躁少了很多，不由都松了口气。工作人员对周白也都挺熟悉的，每次看到他来都会随手打个招呼。
助手每天都会按时叫周白吃药，那些撕了标签的瓶瓶罐罐一瓶接着一瓶，一顿就要吃好多，林时阳在一旁看着都皱眉，问他吃这么多药做什么，没见他有什么毛病。
周白翻了个白眼，喝了口水吞了五六片药剂，又拿起中药冲剂慢慢喝，皱着眉嘟囔说：“你才有毛病，只是补补身子而已。”
林时阳敲着碗，给他递了颗糖，说：“不知道的人以为你病入膏肓呢。”
周白怒了，按着他的头不放，恶狠狠道：“你他妈就只会咒人？”
林时阳被压得喘不过去，连忙讨饶。
周围同桌吃饭的人笑着看他们俩打闹，不由说一句，编剧和导演关系真好。
这片的男女主角都是资历深的演员了，当年自家老板和男人去国外注册结婚的事情，都心知肚明，所以一向对周白客客气气的。而女二号嫩的像朵芽，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哪都是好奇，但又似乎是私底下被敲打过增戏会惹人嫌，一向前辈前辈的叫着对谁都是恭恭敬敬，也乖巧地从不多说话。
电视剧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进展着，偶尔的鸡飞狗跳，倒反衬出日子的波澜不惊，就这么过了一个礼拜。
这天，从来宅得住的周白正在宾馆里对着电脑在小黑屋里噼里啪啦地码字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敲门。
他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多，也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间段过来找他，说了一句等一下，就慢悠悠地跳下床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外面站着西装领带的顾凛，周白倒是吃了一惊，侧身让他进来的时候还问道：“你昨天电话里怎么不说要过来？”
“正好出差过来，本来会议预定要开到晚上，倒是早结束了，就过来看你。”
顾凛一边说，一边扯开领带，解开最上面的两个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