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宇慌忙站起来,一一行礼问好,略带些生涩地说:“今天是下官第一次参加这个聚会,希望年年有今日,只是以后不要谈公事就好。”
江扬端起茶杯:“放过他吧,现在这是狼牙的副师长,升职可不是我说了算。苏副师长
主管狼牙的实战训练,这也是这次让他与会的原因,我开门见山。”说着四下环顾,勤务兵们立刻把果盘、点心、普洱茶之类的东西端来放好,鱼贯离开,最后一个人很有礼貌地带上了门。
程亦涵把资料发到每个人手里:“这里面是关于迪卡斯的近况以及纳斯在迪卡斯部署的多兵种联合部队分布图。”
“迪卡斯的局势不容乐观,局部冲突已经很多次了。纳斯布津为首的各国联盟公会刚开完,我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消息令人十分不安。”江扬站起来,像个真正的主人那样斟茶,一杯杯送到他们面前,路过苏朝宇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碰到了他的脖颈。“纳斯盯住迪卡斯的石油开采,表面和各国分利,实际上要求独吞。他们严格限制外国集团进入迪卡斯,所提出的贸易条件苛刻的令人发笑,现在在迪卡斯境内渔利的,只有纳斯和纳斯必须依赖的几个周边岛国。”
安泰然准将说:“这是战争的征兆,不过听起来中将已经有所准备。”
江扬苦笑:“前些年想得太少,都是事到临头了凭借运气行事,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必须学乖。”
任海鹏头都不抬伸手:“喝不了这个,换咖啡。”
程亦涵笑着答应,江扬接过手:“我来吧,任大队长要求高,可能要你‘重做’。”任海鹏带人训练的口头禅就是“重做”,计划不合适、强度不达标、出了小纰漏、精准度不好,一律重做。苏朝宇也在他手下挨过罚,此刻感触格外多,带头笑了。任海鹏才不会在人这么少的时候给他最爱的“小朋友”留面子:“严肃点儿!要打仗了。”
高淮南皱眉:“这个仗不好打。我方远距离作战,又少海域多陆地,海军素质一直平平。自夸地说海军陆战队虽然强硬,但和其他部分的配合衔接仍然不够好,单就后方补给和战地工兵的合作来说,这几乎是战争的关键,但咱们的水平也就是理论状态。”
江扬停下手里的活计,给咖啡机时间:“不至于这么差吧。”
高淮南哼笑一声:“当年军事委员会把资费拨给各种国防计划的时候,就没想着今后大家要一起打仗。前几天我从库里捡来一辆陆战工程车,想弄个新鲜项目让大家练练,结果你猜怎么,机械连队派了十五个工兵围着车看了一圈,找不到衔接我们海战设备的接口。”
“你就气得把人家都骂了一顿。”任海鹏堵他。
“能不发火吗?”高淮南已经翻完了资料,“以后上了战场,这些都是死人,谁有功夫往回抬?”
一句话戳到苏朝宇他们的短处,不得不发言:“是应该提前
做些适应性训练,毕竟在迪卡斯作战是半示威半保卫性质,大家不会撕破脸,减少战损是第一要务。”
江扬把咖啡端给任海鹏:“这正是我的想法,希望三位大队长能够和狼牙一起未雨绸缪。”
“要到何种程度?”安泰然指着资料一段话问,“如果那边的石油争夺战真的如这里说的一样激烈,恐怕要做的不仅仅是训练。”
程亦涵打开笔记本:“工程兵方面,我想综合情报处可以有一定助益,如果需要,请各位随时告知。至少在远程资料提供和指导这方面,我可以指派专人24小时值班待命。”
江扬坐下:“不过……必须要顾及狼牙的情绪。”他尝了一块曲奇,甚至像个偷吃零食的小孩那样舔了一下嘴唇:“那是正统的陆战部队,本领不错,就是脾气坏了点儿。”
苏朝宇似乎是被人踩了痛脚一样,差点儿反驳,结果江扬不慌不忙地瞥他一眼:“想帮狼牙说话?”
任海鹏大笑,跟安泰然耳语:“看,还是能吃住他的。”
“狼牙对海战了解不多,两栖作战的过渡部分训练欠缺。我已经跟彭师提过,他本来在明年的计划里定了两个月的特殊训练,拟请客座的名单里,高准将已经在列。”苏朝宇微笑,“现在正好提前,不过我们需要稍微多几天的筹备,也请三位大队长包涵。”
高淮南拍桌子:“这个小伙子不厚道!‘你们’是谁?”
☆、我有一个好情人
“狼牙对海战了解不多,两栖作战的过渡部分训练欠缺。我已经跟彭师提过,他本来在明年的计划里定了两个月的特殊训练,拟请客座的名单里,高准将已经在列。”苏朝宇微笑,“现在正好提前,不过我们需要稍微多几天的筹备,也请三位大队长包涵。”
高淮南拍桌子:“这个小伙子不厚道!‘你们’是谁?”
江扬都笑了,瞧着苏朝宇,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苏朝宇自然是不能规规矩矩答“军人职责所在,任何一处都可安家”的,他只能把椅子象征性地往情人那边搬了半步:“狼崽子是养来给指挥官看大门的。”
任海鹏把咖啡饮尽:“下次统战会我告诉彭耀,大家好看他炸锅。”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朝宇一眼:“江扬小朋友,你手下的兵真是不好带。”苏朝宇还没来得及反驳,电话就响了,居然是彭耀。他抱歉地出去接听,高淮南把目光从苏朝宇背影上挪回来,给任海鹏和安泰然倒茶:“不错,是吧?”
两人话里有话地颔首而笑,程亦涵看穿了含义,瞥一眼指挥官,琥珀色眸子的年轻人只是淡定地挥手装傻:“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极品普洱,一直舍不得伺候着喝呢。”
当天晚上,江扬和程亦涵一直工作到深夜才回房间,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却反锁了门。江扬敲了两遍,听见里面有个懒懒的声音说:“密码?”
“小混蛋。”
“回答错误,你还有两次机会,否则门将永久锁闭。”
江扬笑骂:“我困了,开门。”
“回答错误,你还有一次机会,否则门将永久锁闭。”
正巧程亦涵出来找咖啡,江扬勾手指:“不睡?”黑发的副官摇头:“我熬一下,他那边在整理数据。”这个“他”自然是慕昭白,江扬用口型说了句什么,程亦涵一惊一顿,哑然失笑,凑到他耳边:“他叫高队长‘大哥’的。”
等程亦涵下楼,江扬才重新敲门,听见里面有个声音:“密码。”
“苏叔叔。”江扬温柔地呼唤。
几乎是下一秒,门就开了,苏朝宇崩溃地站在里
面,举起胳膊给他看:“一身鸡皮疙瘩,江扬,你的杀伤力不小。”说着就悠哉游哉地放水洗澡,雾气很快蒸腾满整个浴室,海蓝色的头伸出来,故意露了半边身体,结实的肌肉沾了水汽显得很诱惑:“一起?”
“不用。”江扬在衣柜里找什么,头都没回地摆摆手。
苏朝宇忿忿:有个禁欲主义的情人真是没情调。等他关了水从浴缸里跳出来,江扬却忽然开门:“我能进来吗?”苏朝宇的一句“你是受欢迎的,长官”刚出口,就被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了出去。虽然苏朝宇擅长搏击,但对情人充满欲望的拉拉扯扯不会还击,直到他被湿漉漉地摁在床上。
冰凉的藤杖尖在苏朝宇的屁股上狠狠戳了一下,弹起落在大腿上,海蓝色头发的上校“哎呦”出声,江扬用尖端有节奏地敲打着:“我是你的什么,你又是我的什么?”
“江扬,亲爱的江扬。”苏朝宇假装温顺的猫咪。
“回答错误,你还有两次机会,否则明天别想能坐着。”虚情假意的威胁这么让人无法抗拒。苏朝宇撑起上身仔细思考,江扬霸道地用一条腿压着他的腰,把那藤杖弯折两次,在空中挥舞得飒飒生风。恍然是几年前的墙角沙发,苏朝宇扭头看他的情人长官和长官情人,不由地想吻他。没有什么理由,此时此刻,他觉得这吻是必要的。
可江扬只是扬手一巴掌,清脆响亮却没什么痛感:“回答我,苏朝宇上校,否则我就要不客气了!”
“长官。亲爱的,长官!”苏朝宇用掉了第二次机会。
江扬把他压得更紧,上身却能拧过来,保持着那种凶巴巴的长官腔低吼:“回答错误,你只剩一次机会。”
苏朝宇忍不住,从他身体底下抽出手臂来抱住他:“你叫他爸爸,是在自虐吗?”
“哈,”江扬高兴地挣脱苏朝宇坐了起来,“第三次错误答案,看来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揍你了。”说着就扬起手臂,看样子要下狠手。苏朝宇才不会吃亏,翻身一躲,藤杖落在离他刚刚趴过的地方上空三五厘米的地方,停得很稳。江扬反剪苏朝宇的手臂:“趴好,我要揍到你站不起来,以下犯上的小兵。”
苏朝宇果断地钻进被子里去,只露出一个脑袋,很无辜地看着他的情人,用当年那种假装软弱假装求饶的口气说:“我是最特别的儿子,不是么?长官?”
像和同龄人斗气意外获胜的小孩,江扬把藤杖塞进好不容易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经典款皮包里,扔到远处去,顺势躺在苏朝宇身边。
“你为什么叫他爸爸?”苏朝宇像是质问。
“烧糊涂了,我根本不知道身边是谁。”江扬环住身边人。
“你渴望他在,一直如此。”苏朝宇盯着江扬的眼睛,
强迫他也看着自己,“你渴望他的关注和爱,但他的回馈方式太与众不同令你没法接受,是这样的,江扬,一定是这样。”
江扬含笑:“即使不是,难道我能倒带重来吗?”他像逃避放在床垫上的图钉那样跳起来,开始脱掉自己的衣服,换上浴袍和拖鞋。苏朝宇侧躺在那里,单臂托头看着他:“这件事上你毫无勇气。”
琥珀色眸子的指挥官系带子的动作停了半秒又复原,也没有转身,苏朝宇只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学着勇敢起来没有速成班,朝宇。你要等我一起睡吗?”
苏朝宇撩开被子一角:“你是受欢迎的,长官,随时随地。”
江扬看看那块不算宽阔却带着情人体温的空间,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强买强卖
千里之外的彭耀也没有睡意。第四军年轻的新任长官在新年前三天就离开了边境基地,在首都转乘外公裴坤山的专机回到北部的朱雀王城堡。到达的时候正是清晨,满天霞光照耀着千里雪国,高大的松树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在晨光中犹如金箔般闪闪发光。徐雅慧的丈夫带着女儿们来接机,随行的还有王府的大管家和若干名穿制服的仆人。
接下来的几天,彭耀在朱雀王华美的城堡里参加了所有的宴会和应酬,七大家族几乎每一家都派人参加,好几家都是家主带着妙龄的女儿或者妹妹亲自前来,一心想与皇后的亲外甥彭耀攀上一门亲事。
传说中如孤狼一般的少年始终穿纯黑色的礼服,左襟上佩一朵白色洛兰,朱雀王的家徽是如血般盛开在初春冰河之畔的红色洛兰花,唯有家主及家主指定的继承人才有资格佩在左襟。如今彭耀身有热孝,佩同款白花出现在新年晚宴上,种种流言与议论瞬间不胫而走,而朱雀王却只是微笑,时时刻刻都把彭耀带在身边,不辟谣不解释,不止一次地把他称作自己的“命根子”。
女孩们倾倒于他那双略带冷漠的灰蓝色眸子,不停地有人邀请他跳舞,彭耀一次也没有拒绝过,可是始终不肯跟任何一个人建立超出应酬以外的关系,他的外公对此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对于那些明显的暗示,一律笑眯眯地打发说:“年轻人么,不比我们当年,他自己有喜欢的人自然会带回来给我瞧,是不是?”
新年假期的第二天夜里,客人们终于散去,彭耀走出华美的大厅,穿过那些古老幽深的走廊,一个人去了后花园。
朱雀王城堡的围墙是那些参天的巨松,前面的花园是一片广袤的草场,春天的时候,各色的野花如同绚烂的海洋,而秋天的时候,则可以骑着马纵情奔驰,裴坤山和布津其他贵胄一样,爱好鹰猎和犬猎,甚至连女儿们都精通此道。彭耀母亲最喜欢的那条白狐狸围脖,据说就是她15岁时自己打到的猎物。
城堡的后花园则是一大片水域,上游是北方奔腾的虎跃川
,流经这里的时候流速减缓,形成了一片美丽的大湖。这个季节,湖面已经完全结冰,遥远的山峰起伏连绵,四周高大的松树挺拔茂密,天上星辉璀璨,天地间壮丽无方。
彭耀就踏着雪往湖心走去。那里有一座很小的庭院,皇后的父亲、帝都最有实力的法王裴坤山就在那里等他。
已经接近凌晨,四野静寂无声,寒意透骨,裴坤山站在那里,黑狐领上已有寒霜,可是他的身姿依然稳定如山,看到彭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