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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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域2-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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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野解释:“那屋原来不是剩下他跟王凯强住嘛,那晚上王凯强跑去八队没回来,结果就出了这事儿。”
  邱石问:“后来呢?队上怎么说?”
  高野耸耸肩说:“能怎么说,遇到这种恶心事儿,站长还不是只能批评教育就完了。反正又不是女的,再说了……”他捂嘴笑起来,“老宋是被干的那个,从好坏的角度的来看的话,他还是受害者呢!”
  老乔又问:“那丹真那边呢!”
  高野皱了皱眉说:“这事儿还有什么好追究的,两人都是自愿,又不存在矛盾关系。队上又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张扬,也就没说什么。不过听说徐书记和唐站长找了他们俩谈话,后来就没事了。只是现在老宋不太好处关系,个个都避着他,估计都觉得这事儿怪恶心的吧。”
  邱石横眉竖眼地问:“那你呢?是不是也要躲着他呀?”
  高野大动作扬了扬身子,说:“那能不躲吗?现在队上那一个个的,都说跟老宋走那么近的人就是为了干他那什么,我可没那想法。”
  邱石怒气冲天地对着高野骂了一堆的污话,什么没义气,什么假仗义之类的,正准备多放几句厥词,一旁秋阳暗地里拉了拉他的衣角,阻止了。
  老乔想想说:“我说那家伙怎么好长时间没来咱们这儿了。”
  邱石问:“那他人现在怎么样?”
  高野端起老乔的茶杯喝茶,说:“他挺好的,就是关系不太好处。你想啊,走哪儿都有人说三道四,说出那些话别提多难听了。”
  其他人聊这些话之后,各自都
  有些情绪,但很快高野换了内容又侃起来,援朝的事儿也就在他们的表面神情上如云烟散去了,毕竟与自己无关,再是骇人听闻的事也都无关紧要。
  隔了一天的中午,邱石接到了高野从他公社办公室打来找他的电话。说是宋援朝被打了,具体原因不清楚,只知道是林卫祥那帮人干的。挂掉电话,邱石立即叫上秋阳和老乔等人去了他原先所在的大队。
  


☆、第四章。落潮2

  林卫祥一顿暴力之后,援朝还在那间饲料谷仓里,库里除了大包小包的饲料和一堆堆牧草外,没有任何东西。但他觉得这阴暗冰冷的空气比任何地方都安全,没有那些冷眼和嘲讽,只有片刻的安静祥和。那些草不会嘲笑他,那些饲料不会嫌弃他,所以很温暖。 
  一行人进来,援朝靠在那草堆上,左脸微微有些肿,脖子、手臂、腿上均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殴痕,奄奄一息的样子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见到邱石一行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先是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邱石上前脱下大衣给他盖上,咬着牙不说话。
  秋阳蹲到他身边,说:“伤哪儿了?”
  援朝有气无力地依旧保持着笑容,说:“我没事,就是想……想一个人在这儿呆会儿。”
  在场的几个人纷纷简洁地安慰了几句就走了,只剩邱石和秋阳,援朝似乎是有意让他们留下来的。
  他看着二人勉强地挤出了一个臃肿的笑容说:“他以前老说要带我去雾山那边。可惜同人不同命,我没有你们那样的机会。”
  邱石看着那走了样的脸问:“林卫祥为什么打你?”
  宋援朝豁达地笑着说:“呵呵,觉着我恶心呗,看不惯就动手。他这回算是对我客气了,还给我留着这条命。倒是你们。石头,从你当初那么着急地想去找秋阳我就知道你们俩的事儿,只是……只是我没说。现在有了我这个反面教材,你们以后就好自为之吧。”
  秋阳为他拂去了脸上的污垢,说:“好了,你别再说了。好好养着,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援朝忙摇头说:“别来了。像我这种人能躲得远些就躲远些,省的以后给人留下什么把柄。你们自己还是多当心点的好。”
  邱石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秋阳看见他,眼睛开始有些水迹,于是他拉起邱石便离开了仓库。刚跨出门几步,邱石便冲到东边的马棚里抽起一把铁铲直奔着林卫祥住的那屋去。秋阳想尽办法都没能拦得住,只眼睁睁看着他闯祸。他一路尾随着,只能尽量确保邱石能在这场冲突中不受到伤害。
  在场的知青都被邱石的样子给吓坏了。他们纷纷避让,生怕那支铁铲伤到自己似的。
  林卫祥这时正在农场的一角无所事事地抽着烟,和廖兵几个人打着哈哈,又是嘲笑又是鄙夷地闲聊着援朝。说得正热烈的时候,猛得一回头,只见邱石那狰狞的面目直奔他而来。他迅即地扔掉了手里的烟头,然后露出那一贯令
  人厌恶的表情。
  邱石被秋阳死死地拉住,“石头,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秋阳死不松手地挡在邱石的面前,邱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林卫祥说:“秋阳,你闪开。不然别人以为咱们是在演戏。这架是非打不可。”
  林卫祥笑呵呵地仰起头,说:“怎么着?你是打算为那变态出头吗?还是你也干了人家屁股,所以你要替你的人出气?”
  邱石越听越气,一把甩开秋阳,冲上去抡起铁铲朝着林卫祥的头砍去。林卫祥眼贼,左闪右藏躲过了这要命的一下,邱石边嚎边喊地追着,吓得林卫祥拉着旁边的人当盾,最后一路闪躲着逃到了公社办公小楼里,随即告了邱石一状,但没有具体的伤势公社也没把邱石怎么样,只对林卫祥说:“你身上到处都是好好的,凭什么说人家要杀你。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林卫祥骂道:“你他妈没看见他拿着铁铲来砍我呀!”
  站长这些天本来心气儿就不顺,连着出了援朝的事,这林卫祥又趁火打劫似的把人打了,心想老子没处理你,你还敢跟我面前混叫。啪地一声拍着桌子吼道:“混账。干活儿的人不拿铁铲难道拿大顶啊。滚滚滚,少在老子面前嚷嚷。”
  林卫祥不得不从公社办公室里出来,一直躲在门外不敢离开半步。谁都知道邱石是个出了名的不要命的东西,这点他也该清楚得很,心想,如果自己真死了对方的手里也太不值了。他觉得自己的命比任何人的命都金贵,都值钱。
  邱石守了在公社外面,手里一直死死地握着那把铁铲不放。闻讯前来的知青纷纷劝他,最后还是秋阳硬生生把他给拉走了。
  回到大队,一竿人心里都不痛快,只要一想到援朝挨打后的样子心里说出有多委屈,几个时常在一块儿的弟兄思考着,即便是援朝跟丹真有那些事,也不至于遭这样的虐待。这晚饭没怎么吃就各自回屋睡下了。
  当晚入夜后就下起雪来,到了半夜就更是肆无忌惮地风雪交加,直到天边发灰了才止住。
  第二天,漫天漫地都铺着厚厚的雪迹,白晃晃的,天地光线也变成了灰白灰白的颜色。
  下午,秋阳和邱石在马棚边跟老乔谈着援朝的事儿,正说到打算吃了午饭去看他,结果高野从远处跑来,直到他们跟前。
  他喘了两口气,咽了咽唾沫,说:“援,援朝他……”
  老乔心感不妙,直起了斜靠在围栏上的身子,道:“老高,出啥事儿了?”
  高野继续:“援朝死了。”
  邱石一下子窜到他
  面前问:“怎么回事儿?”
  高野一边流泪一边说:“昨晚上把他从仓库扶回屋里我就回去了,走时看他都好好的。今儿个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见他没来,就去找他,可他不在屋里。我到处去找了都不见人。我喊上琳子跟队上几个人到处去找了,结果在北边那草原子上找到他的帽子……他被雪埋起来,身上什么也穿,衣裳裤子都不见……等我们把他掏出来……人已经没气了……摸他胸口没心跳,脉搏也没动静……”
  他哽咽着说完,随之大哭起来。
  邱石吼道:“好端端怎么会跑到外面去啊?”
  高野忍着泪说:“都问了凯强,他也说不知道,昨夜他回屋的时候援朝就不在屋里了,也不知道援朝是啥时候出的门。”
  几人听闻了这消息都带着一点疑惑,不相信援朝就这么走了。就算要走,他也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所有的人都开始把心里的猜测瞄准了林卫祥。之前他已经对援朝实施过一次迫害,或许是余恨未消,从而导致了这可怕的后果。
  林卫祥站在知青办刚调来一年的穆林江的办公桌前,面对自己大队的几个领导和政府的领导,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使劲把自己与这事儿撇得一干二净。找来同屋的几个人作了证,又查别的人,他总算是过了关。
  椅背上搭着一件里子全是羊毛的宝蓝色大风衣,穆主任靠在上面,垂着头,沉思许久时间。
  他抬起头,看着徐书记和唐站长问:“说说吧,这怎么办?”
  唐站长说:“既然已经报了公安,那就让他们去查……至于他父母那边……怎么开口啊!”
  徐书记叹着气说:“是啊,人家把一个大活人送来这儿,现在人没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儿。这几年队上出了多少事儿,唉,脑壳痛!”
  穆主任瞅瞅旁边的那几个表情轻松事不关己似的大队领导,然后白了一眼说:“行了,去发个电报,通知他父母来一趟。”
  雪漫漫地飘着,落到地上又为那白色的地面添上一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止。
  他们为他搭了灵堂,静静等待着他父母来送他最后一程。


☆、第四章。落潮3

  这场被白雪寒冷装饰起来的葬礼在风雪中显得分外凄冷悲苦,那些曾经在这里留下的青春足迹的人们有的回城,有的调走,有的……总之来的人寥寥数个。
  丹真站在援朝的遗体旁,周围几个人站在一边,然后默默散去。
  邱石得知丹真从昌都赶来,心中愤然起火,怒气冲冲地跑来。
  他一把抓过丹真,吼叫:“你干什么去了?你他妈干什么去了?”
  丹真不回答,只将眼睛一直盯着援朝那张已经被黑白化的脸。他也没有哭,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沉默的人。
  邱石继续怒吼着:“说话呀!”他指着援朝,“他不是一直在叫你说汉语吗?怎么,都忘了吗?”
  秋阳和老乔,闫依和夏雪琳这一等人都赶来拉住邱石,生怕两人起冲突。
  邱石被拉开后,秋阳来到丹真的身边,沉着嗓子问:“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援朝走到这一步是为什么,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丹真转眼看着秋阳,咬了咬牙说:“我……”就这些,他再也说不出别的来了。他想说,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所以才导致了援朝的今天。
  直到梅朵跟过来看援朝,他们这才知晓了丹真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事发后,队上的领导去了丹真家,把事情跟他父亲和他堂兄说了个清楚。他堂兄当晚就把丹真打了一顿,第二天又押着他带上妻子跟马队去了昌都,这边所发生的一切,直到这一刻他依然不知道。
  目睹着援朝的遗体,这个犹如山脊一样的男人,只能脆弱地保持着露尽悲伤的沉默。过去的时光像是那永恒的银河,始终闪耀在他的心里,别人不曾看到,只有他清楚那是怎样一幅幸福到心碎的图画。恍惚中,他不敢触碰援朝那已经僵硬冰冷的脸,这或许还能偏执地假象这一切只是个噩梦,一个醒来就忘记的噩梦。援朝依旧会在那片蓝天下,指着划过头顶的雄鹰教他一字一字地说,“雄——鹰!”
  第三天,知青办和大队的领导带着援朝的父母去看了援朝的遗体,又带他们来到他住的小屋。
  邱石和一帮兄弟姐妹在屋里一面默默垂泪一面折着小白花,见两位长者进屋便纷纷起立让座。
  援朝的父母都是有文化的人,举止做派也不如那些蛮横无理的家长,自有着一股高雅沉稳的气质。唐站长给这位母亲细数援朝的东西,衣物,书籍,被褥。看了两眼,母亲便低声泣泪,浑身颤抖着抓紧那衣服,不住的哭,无声的哭。
  稳了情绪之后,夫妻俩坐下来,周围的人或坐或站,一个挨着一个,声声安慰着他们。随之,俩老开始说起援朝
  的身世来。
  援朝的母亲泪迹未干,只仪态端庄地对周围的人说:“那年,我第二次流产之后就……就再没怀上孩子。他爸也长安慰我,说没孩子也好,省的操心。可我心里一直放不下,女人一辈子没有当过妈,多少都觉着缺点什么。后来,也可能是我跟这孩子有缘分吧。朝鲜那边刚打完仗……那天领导把我叫去,说有个孩子爹妈都在朝鲜牺牲了,组织上觉得咱家条件特殊,就先问我愿不愿意收养?当时援朝还不到一岁……”
  听着宋妈妈的讲述,站在门外的丹真已经泪湿了那黝黑的脸,他默默地听着,静静地哭着。
  “这孩子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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