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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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域2-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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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去的?那儿是什么地方?改造反ge命分子的,要想让秋阳回大队除非平反,没别的法子。你要想过去陪他,那也得给自己扣个反ge命的帽子才行嘛!”
  “我不管,你得给我出个主意。”
  “好吧,让我想想。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跟冯万秋争取的。要不,你换一种更积极的方式试试,没准还能答应。”
  “怎么个积极?”
  “就近有些牧点儿管放马,倒是也有人被挑去那儿学放马,要不你就说想去草场学放马。可是……我们生产队的牲口不多,大半时间都是往东北边的牧点儿去!唉,反正你要从根本上顺着他的脾气走,别跟人顶着干,好好拉拉关系说你想去条件更艰苦一些地方。冯主任你还不了解,那就是个对国家有着强烈责任和使命感的老顽固。你得让他看到一个年轻人对理想,对国家的根本认识和觉悟,把自己说得越伟岸越无私……没准儿还能有点希望。”
  邱石不怀好意地瞅着援朝,一脸使坏似的地笑起来。接着他立刻翻下床来,拿起
  纸笔递给援朝,又是一顿好言好语的威逼利诱下,让其代笔写了份长篇大论的检查,然后自己抄了两份儿。
  次日中午前,他拿着检查先是交到大队公社。然后把一份拿到县里,交给了知青办主任和书记的手上。并且发表了他斗志昂扬气势磅波的英雄主义色彩浓烈的演说,其目的就是把他送到秋阳的身边去。
  走前,冯万秋的表情似乎没有给邱石太大的希望,这些表情死板的官僚们实际并不屈就于他那拙劣的演讲式的表演。他们没有直接表态是否应允他的申请,只说是需要组织研究后才能决定。这话一听就是个过场,冯万秋不予否了他的远大志向实则是为给这个立锥小城那安贫乐道的生活铲除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从而在心里已经接受了那些看上去不是理由的理由,毕竟被委任去到更艰苦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先例。
  随之漫长的等待中,调令在两个星期后下来了。
  邱石手拿着那盖着公章的调令通知,第一时间跑去找援朝,又去叫上了刚从昌都回来的丹真,一道相约去了县里下馆子喝酒,直聊到很晚才回了场站。


☆、第三章。净土2

  帐篷是新支的,随看着有些弱不经风,但比以前哑巴叔住的那个要宽敞些,也结实许多。但从遥远的地方看,仍是整个金色的大地上的一个褐色的小点,孤立无援无依无靠。前几天因为刮大风,秋阳把宿营的地方往南移了几公里。大致环境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偶尔会认为这里的风势要小些。
  外的一边挂着一些晾晒的牛肉,另一边是一两件衣服,篷布的一角又叠摞起来两堆矮矮的木柴,那是到了夜晚烧饭供暖用的。哑巴叔在远处缩略成了一个不见游动的蝼蚁,他对秋阳很是畏惧,这很奇怪,从秋阳到这儿后他总表现出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这让秋阳更是无从考证他在畏惧什么?
  牧区生活在浮动的草甸上,流云下被浸染着灰的基调,秋阳最初的那些不良情绪渐渐褪了色。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躺在那草地上眺望着远方天地的连接处,蓝天之下浮云流动,远山重峦绵延万里,微风浅浅飘荡着声音,宛如母亲唱哼的曲子,一边吟唱一边轻抚般划过他的脸庞和耳畔,心里平静极了。他忽然发现这种宁静悠远的地方才是从前一直在梦想里所追寻的东西。虽然单调,但灵魂得到了升华,仿佛世间的所有东西都变得犹如微尘一样的渺小。当他转头看向那雾山时,脑海中唯一还能够激起他涟漪的就是那山脚下的温泉——他在想邱石。
  车行驶的声音忽然闯入思绪,他起身站住,听声望去。
  当车停稳后,邱石一跃跳下,他不能相信似的表情僵住,无从思考这情况的由来。
  邱石笑嘻嘻地朝他走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沈秋阳就听见对方说:“还活着嘛?我以为你到这儿过不了三天。”
  秋阳满脑的问号堆积,不知道该从何提起。
  邱石手举着肩上的铺盖,走到他面前调侃着说:“改造得怎么样啊?秋阳同志,认识错误没有。”
  光刺着秋阳的眼睛,皱起了眉头,问:“你怎么?”
  邱石依旧保持那顽劣轻松的笑容,说:“我犯错误了,也过来劳动改造的。还不赶紧迎驾!”
  秋阳关切问:“你又闯什么祸了?”
  邱石装出一副不悦的样子说:“什么话!说得我好像就是为了惹事活着的。是别人招惹的我,我总不能跟你似的忍气吞声,我又不是你。”
  沈秋阳问:“跟谁?”
  邱石说:“林卫祥呗。他回来有些日子了。”
  说到这儿,车里的人按着喇叭催促两人去卸下那简单几样生活物品,然后好开车走了。
  看着车渐渐消失于那片苍茫中,邱石转身看着秋阳,说:“高兴吗?”
  秋阳略带惆怅得看着邱石那洋溢
  着光彩的脸,一度失语,最后只傻乎乎的说:“把东西搬进去吧。”
  邱石进了帐篷,笑叹道:“哟呵,这就是咱们的家啊!挺好。”
  秋阳一边归置东西,一边把持着无以为报的沉默。他知道邱石为什么来,也知道他们之间不单纯只是简单的同志关系。但就是这样慷慨的付出在他看来,太昂贵,太奢侈。他犹豫自己能不能要得起这样的感情,自己又该怎么施以同等分量的爱给对方。他不会,尽管心里想着去爱,却局限于自己刻板稚嫩的思维,一切来得太突然,甚至都没有时间让他学习怎么面对。
  邱石看他半天没说话,便忐忑不安问:“怎么不说话?”
  秋阳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原地,慢慢犹豫不决地转身面对着邱石。
  邱石问:“怎么了?”
  秋阳挠着脑门儿,停顿片刻,说:“没怎么。”说着,他慢慢退到身后的小凳子边,坐下来。
  邱石站在原处,又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来找你?”
  秋阳的眼泪开始聚集,他低着头,不停的搓着手,嘴唇瑟瑟发抖。他忍了忍,又抬头瘪着嘴,勉强笑着。
  邱石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也说不出话来。
  秋阳哽咽着说:“你来这儿干嘛……”
  邱石挠着脖子说:“我是怕你一个人在这儿吧……久了就成哑巴叔那样。”
  秋阳点点头,抬起右手臂拭掉不断往外涌的眼泪。他和孤独相处了太长时间,便习惯了不走进任何人的心里,也习惯了别人也无法涉入自己的世界,就这样过了这么十几年。如此一来,孤独的分量一点点积累,内心的热也一层层结了冰。如今站在面前的人仿佛是盛夏里最烫的一束太阳光,直接穿透皮囊炙烤着所有的灰冷。
  他应该哭,为了这莫名其妙自己意气用事招惹来的不幸后果,也为了那个残破家庭给予他极度匮乏的安定感,更为了那句——这就是咱们的家。
  邱石想上前给个拥抱,可却羞愧自己这样的想法,于是磨蹭着原处坐下,低语安慰说:“我们会回去的,别担心。”他从没有安慰过别人,所以说出来的话显得苍白而无力。
  秋阳的笑容缓缓展开,说:“没担心,就是沙子进眼睛里了。”
  帐篷外面的风还在吹,天空中的云快速溜走,太阳渐渐削弱了浑身的尖锐,足见就成了一个蛋黄挂在西边那起伏的山脉头上,缓缓藏到它们背后。而南边的淡蓝色天空中又同时挂起了一只白白的,残缺了一半的月亮,和雾山的峰顶那云雾汇成一色,美不胜收!  
  晚上风势大了,声音听着特别慎人。
  哑巴叔睡在帐房的一边
  ,打鼾的声音足够跟那外面的风抗衡。
  秋阳和邱石躺在床上又是一宿的促膝长谈,直到风都停,两人才睡去。
  荒原上的黎明静悄悄的,不像农场站里,天不亮就能听到一些早起的人在来来去去的声音。
  到了这个季节基本场站那边已经没有放马的任务了,所以这里通常没什么事可干。在邱石没来之前,大多时间秋阳是无聊得看着那些以前看过的书打发时间。
  邱石刚到这里满满是一腔的热情,他总粘着秋阳说话,关于自己小时候的,关于他们大队上的,以及关于他沈秋阳的一切,几乎可以谈到前后几百年去了。
  秋阳起初也甚少搭理那些没头没脑的话题,后来关系近了,便总是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参与到其中,两人打打闹闹的。
  大队上给秋阳配马匹,邱石来了之后,本组织上有分配匹马给他,只是刚到,那边还没有送过来。
  过了三天,这日天气晴好。两人躺在草甸子上,望着蓝天闲聊着。
  邱石双手枕着头,说:“你就是太傻了!不就是匹马,至于不顾命的跑到那林子里去吗?要不是我聪明,你运气好,估计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呢。”
  秋阳沉默片刻说:“本来说再去一次。结果夏天过了也没去成,现在又要入冬了,估计是没机会了。”
  邱石起身,看了看南边的那一排绵延的山脉,精神道:“怎么没机会?现在就去。”
  秋阳跟着也坐起来,顺着看去,想着说:“骑马应该不远,这儿里雾山那老林子很近。”
  邱石兴奋不已地从地上起来,“那还等啥呢,走啊!”
  秋阳望着那急不可待的背影喊:“只有一匹马。”
  邱石跑远了,声音传说过来,“一块儿骑。”
  正午,阳光用普度众生一样的面目洒向这苍茫大地,万事万物被度化了,所有的不幸被驱散。融汇于这样的天地中,两个人,一匹马,他们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邱石坐在前面拽着缰,秋阳紧贴其后哼着小曲。马蹄缓缓前行,背上的两个人一心一意地瞭望着那片森林方向。


☆、第三章。净土3

  深秋的高原依旧保持着那份独树一帜的气候。太阳到了下午便开始失掉温度,光只限于呈现事物的形态而不能供给足够的温暖!
  在夕阳中,老林子披上了一层艳丽的装束,万紫千红,仿佛又到了春天一样。
  两人到达雾山下,探寻了好久的路才终于进了聚神谷,等找到那水潭天已经黑得很深了。
  秋阳在岸边生了火,邱石从四面八方弄来了一堆足够他们撑过今晚的木柴。
  吃了些牛肉干,两人围坐在火堆旁。
  邱石抽着烟说:“队上经常办一些联欢,老高最喜欢唱歌,就是老跑调。”
  秋阳问:“你唱歌不跑调?”
  邱石把手里的木棍一扔,说:“那是。”
  说着,他便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又唱起了那首《送别》。秋阳静静地听着,眼睛里反射着邱石那专注的脸。
  邱石唱了几句,然后收了声。又聊了几句之后,不知再找什么话说,便各自沉默了。火光中的柴噼啪响彻着,邱石转头看了看正冒着热气的水潭。
  “有点凉了,我去水里泡会儿。”邱石故作坦荡说。
  秋阳瞥眼看去,缄默不语。
  说着他起了身,走到水边,伸手探了探水,没头没尾地笑叹了一句玩笑话,他转头看了秋阳一眼,对方弓着身子坐在火旁,背对他。他见秋阳纹丝未动,自己也不知说什么,便揣着那点不怀好意的羞臊开始一件件脱掉了大衣,衬衣,最后是那红色的背心。
  邱石在水里搅出清灵的声响,秋阳一直不敢回头,心里象跑进去一只刚刚退去蝌蚪前身的青蛙,上上下下闹个不休。
  片刻过去,邱石安静了,水在流动,火苗在跳跃,沉默持续蔓延。
  秋阳移动着眼珠子,站起来,拘谨地拍了拍手掌里的土,转过身,不慌不慢地开始脱去身上的衣裳,双手捧挡在两腿间,脸背着邱石,扭捏着下了水。
  二人含笑相觑,水没过他们的胸膛,一波一波的荡漾着。对视片刻,忽然一并笑起来。似乎面对这样的情景,那内心的拘谨和腼腆让他们俩都觉得很可笑。
  水流的声音很灵脆,火苗的声音很温柔。水中的两个人慢慢没有了笑声。邱石正对着秋阳缓缓朝将靠去,之间的距离被慢慢简化。水不再平静了,被动地划开一道道涟漪,投射出他们心跳的频率。
  就是如此的咫尺之遥,他们对望着半明半暗的脸,下一瞬间的重合,这便是他们都一直在幻想和盼望的时刻,也是他们人生中一个磨灭的永恒印记,标志着彼此从此以后的感情方向。
  它像是一扇神秘的大门被开启,释放出了所有的原始本能。内心那仅
  存的一点羞耻感并不足以抵挡他们那不断萌发的如同烈日骄阳般的热情。在不断地尝试和探索中,他们最终会成功到达那合二为一的对岸。
  欲望,一个你看不见,但却始终存在你灵魂中的黑洞。它那致命般的诱惑迫使着正值豆蔻的人身不由己地跳进这让他们目眩神迷的漩涡之中,无力自拔。
  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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