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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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除-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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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顾节要指责他什么,必然不是他能承受的。
  顾节道:“好,真好。你厉害得很,我真真一点看不出来。”
  顾节又道:“那家伙安插…你来的?偷取资料?还是要我身败名裂?”
  小孩眼眶太小,眼泪盛不住,一泼一泼地往外涌,他没有办法用手去接。
  你信我不信。
  小孩已经问不出这句话了。三年,他把这人放到自己之上,什么都付出了,换不来他的一句信。是他太无能,还是他太不值。
  他记得那个温柔的节哥哥,那个红脸给他揽毛巾的节哥哥,那个接住光着身子自己的节哥哥,那个床榻上耳鬓厮磨的节哥哥,那个数着钱也不让他饿的节哥哥,那个用吻哄他不哭的节哥哥。
  心枯了,他再哽咽不出一句。
  也罢,就剩命,要就给予你了。
  顾节道:“滚!”
  小孩像条瘫了脚的老猫,顶着墙一挪一挪地,艰难地站直,绝了堤的眼睛灰暗地,像布了乌云的阴霾,看不真切这个叫他滚的人。
  不曾不曾,再听过一句话,比这个字更裂了他的灵魂。
  飘飘摇摇的一片枯叶,在顾节眼前扫过,更像被风吹了而去。
  他若不抓,枯叶将飘到不再能寻到的地儿去。
  顾节心慌意乱,抬手,却又终只勉强手指点点。
  如果小孩是无辜的……不行不行,明天就是开庭,如何能让潜藏的威胁留在身边。如果,如果小孩会背叛他……如果,如果小孩一直在欺骗他……
  枯叶终于被残风席卷离去。顾节眼睁睁地看着,心沉底,再沉底。
  再是一夜无眠。哪怕不是办公室,哪怕是冷清清的家,也无法入眠。小孩儿在家等他的时候,是否也不曾入眠过。小孩儿今夜何处……
  顾节想得心累了人疲了,干脆又埋入书房,却觉得书房里似有小孩偷翻文书的影像,生硬踏不入书房一步。
  那是一个混乱了意念与时间的夜晚。
  眼前总是小孩转身离去的那一眼,充满绝望,莫大疼痛;然后是另些杂乱的画面,小孩翻文件的,小孩和那家伙鬼祟的,小孩偷吻他的,小孩笑得像猫温顺的,小孩哭成泪娃娃的。
  一整夜,不间断。即使是天明,顾节搭车去法院,仍不间断,浑浑噩噩。
  明明是浑浑噩噩的,顾节却无比清晰的听见,心碎裂的声音,竟是悄然无声的。
  他看见路边凹了车灯的车底下,那一滩,赤目鲜血。以及,小孩最爱的,那件衣服。只是曾经是蓝色的,此刻被染成,黑。
  顾节尖了嗓子喊:“停车!”
  乘客们被吓到,就见顾节挤着门缝跌了下去。
  顾节是跪着挪过去的,向前一厘米都滞了呼吸。
  那不是小孩……是他吗?是他吗?
  小孩说,节哥哥节哥哥,我想让你觉得我好。
  小孩说,节哥哥节哥哥,你会开心的是吧是吧。
  小孩说,节哥哥节哥哥,知道啊知道啊就是知道啊。
  小孩说……小孩转身离去的昨天黄昏,聒噪的小孩,一句话都没说。
  那怎么可能是小孩!
  是呀是呀。顾节往小孩身侧爬过,那里有个黑漆漆的东西,蛊惑一般,像是小孩的召唤一般,像是小孩在那里等待一般,顾节爬了过去。
  黑色的东西飘呀飘呀,扬起尘土,忽忽一下,就把蹒跚的顾节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B…2

  
  晃神的顾节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自己。
  看到了自己坐在黑暗里,抬起的脸却清清楚楚。那个泪流满面的自己说:“嘿,等你好久。”
  顾节道:“这是哪?”
  那个自己说:“你死了。”
  顾节道:“嗯。”又道:“小孩呢?”
  那个自己说:“你害死他的。“
  顾节黯然,道:“嗯。”
  那个自己又说:“知道为什么?”
  顾节又想起小孩纯纯的眼波,光华流涌。他道:“因为我,痴疑。”
  那个自己道:“知道就好。来吧,和我一起看。”
  顾节道:“看什么?”
  “看你最终能不欠小孩不。”
  顾节道:“我?”
  那个自己说:“不是你。你被剔除了。坐下,别挡道。”
  黑暗里的亮光闪起,顾节看到了自己,和乖乖的小孩,撩着两节莲藕腿,浅浅地对自己笑。像是不曾受过他的伤害,温和美好。
  翻滚着心疼与痴迷,顾节抱着腿,坐了下来。
  蚀骨寒心的暗层,还有谁,坐在那无影的幕后,不息地顽笑。
  “痛呀痛呀,去了痴疑,又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A…3…1

  
  顾节睡得不踏实,鼻子不通呼吸困难,像被人捏住。他嗯哼一下睁开眼,大小孩窝他腋下努着嘴,羽毛刷子一样的睫毛,微微颤。
  顾节手一捞把人贴紧了,不着缝隙。
  淳于腻歪歪地想滑开头,被顾节按着,没多久就唔唔唔挣扎了,去捏顾节腰上的肉。
  顾节道:“捏我鼻子?”
  淳于说:“唔唔。”
  顾节不松手:“还说没有?”
  淳于咬他胸膛上突起的那点。顾节哼一声,松了手,翻身把人压身下。
  大小孩笑弯了眼,勾着他手臂拍手。“就是我呀,嘿嘿嘿。”
  顾节俯头就把那夺目的唇,给俘虏了,让小孩皮不下去,剩下昏昏的只识张口。
  握住大小孩的鸟儿,大小孩就软了,糊糊地发着粘稠的音。
  “……你,不老实呐……”软趴趴地搭在顾节手臂圈里。
  顾节道:“哪儿?哪儿不老实?”
  大小孩像蒸腾在水汽里,纯洁无暇最是惑人。把头埋入顾节颈边,树熊般抱着,呆忽忽的顺着顾节的话:“那儿……那儿可不老实了……”
  顾节最爱大小孩迷糊一片,就以他为天以他为地。
  欺负一番后,八爪鱼大小孩吸在了某人身上。
  顾节道:“小驴,不去学校了,可好?”
  淳于想一想,问:“不去学校了能和你一起不能?”
  顾节道:“当然。”
  淳于啄呀啄呀:“好好,终于能不去了哦。”又问:“那我干什么好?”
  顾节抱紧了人,道:“不干什么,等我回家。”
  淳于捏着脸吐舌头,顾节没笑,他自己先咕咕偷笑了。
  “我给区内派快件,行不?”
  顾节道:“不行。不上月才出了命案。”
  淳于歪脑袋一想:“是哦。”又眨着眼贴顾节暖暖的脸,道:“是哦是哦,还是你赢的官司。”
  顾节对大小孩这种全心的崇拜,受用得紧。
  顾节道:“别皮了,乖乖等我。”
  大小孩扁嘴吐泡泡,顾节妥协一步:“闷就去书店,或哪逛逛。别太久。”
  淳于粘过去蹭:“就想和你一起哩。”
  大小孩永远是小孩,垂下耳朵蜷在阳台上,圆眼睛左扑右闪望着楼下的火柴人。等待总是漫长得让人荒芜,唯有见到那个身影时,才重生地翘起耳尖,看那人一脚一脚地走入楼道。
  淳于想,虽然是很好啦,每天一开门就能把人扑倒了,可是还是无聊啊无聊啊无聊啊。
  顾节的妥协就是大赦,大小孩抱着脚踝滚了两圈,终于在毛蘑菇长成前,出门了。
  书有什么好看的呢。淳于在书店门口踱来踱去,像个小老头背着手。顾节书房里就都是书,他每次进去前都得深呼吸,密密匝匝的可耸人了。
  有人在小老头面前挥手。“喂。”
  淳于抬头,看见一只狐狸。他说:“咦,狐狸。”
  那人噗嗤笑了:“你真没礼貌。”
  淳于哼了声,可不是嘛,吊起的眼角,勾起上翘的弧度,不是狐狸嘛。
  狐狸男子又笑:“怎么不进来?”
  那人穿着书店的店服,看淳于踱了好久。
  淳于道:“不要。看字头疼。”
  狐狸男子还笑:“那不看字行了呗。”
  淳于不信他:“哪有书没字的。”
  狐狸男子道:“来来,带你去见识。”
  狐狸男子去搭淳于的背,亲昵得很,把大小孩往漫画架里勾去。
  大小孩甩他的手:“你别这样,节哥哥说了不能让人碰。”
  狐狸男子道:“哦?节哥哥。”
  一说节哥哥,大小孩嘿嘿笑:“那是,我的节哥哥。你不懂的了啦。”
  狐狸男子眯眼哼笑了一声:“说不给碰你就听?你也不是小孩了,那么听话,也不羞。”
  大小孩可不高兴了:“你才羞!节哥哥和我可不一样了!”一气把人推开了,偏过脸不理这人。
  啧啧啧,狐狸男子挑着桃花眼看这大小孩,可好逗弄了那感觉。
  闹别扭的大小孩,狐狸男子勾起他的手指:“怎么个不一样法?”
  “你你你……”大小孩扯着手扯不开,气红了脸。
  狐狸男子轻吐气息,邪魅一笑,想着还去调戏红脸的笨小孩。谁知手还没碰到呢,勾着大小孩的手指就被捏了,然后被扯开。
  “咦……”狐狸男子轻呼,侧着瞥了眼突然冒出来的,握住自己的人,忽然就被定了穴般。
  大小孩却是亮了眼,扑腾地跳进顾节怀里。
  淳于笑:“节哥哥,来接我的咧。”
  顾节只把小孩抱进怀,赏了一眼还呆愣的狐狸。
  顾节拍小孩屁股:“回家。”
  大小孩故意“哎哟哎哟”地叫,转了个头给狐狸男子挥手。
  顾节把他挥着的爪子抓住,扛起走人。
  淳于说:“节哥哥,我自己走呀。”
  顾节道:“别闹。”
  淳于就呵呵呵地捂嘴笑,小腿欢蹬两下。
  狐狸男子抹着眼角,弧度再往上提,唇边笑若春花。
  顾节把大小孩一路扛回家,淳于就赖在他肩头扭着,直让路边惊异了一番。
  大小孩闹腾到家,被顾节重重扔在了床上,整个人就覆上去。
  顾节问:“那人是谁?”
  大小孩这才警醒,又犯了节哥哥的忌讳。忙双手捏住耳朵,老老实实地交待:“不认识,书店的人。我就是去书店而已,他自己走过来的,不是我的错哦,不是我哦。”
  顾节道:“他碰你哪?”
  大小孩翘起左手指,心虚地晃了晃。
  顾节道:“还有呢?”
  大小孩忙摇头:“没有了没有。”
  顾节哼了声,对着小孩挥舞的爪子咬了下去。
  “痛咧。”大小孩委屈得很。明明不是他招惹人的,节哥哥又要怪他了。倒大霉才遇上狐狸。
  顾节却还是沉着脸:“说了不能给别人碰。”
  淳于被咬得指尖痛,呜呜咽咽地:“我才是不愿意哩。”
  顾节松了口,道:“下次见了他绕道走。”
  淳于含着自己指尖。顾节又道:“不好,还是别出去了,乖乖等我回。”
  淳于嘟起嘴:“唔……”
  顾节道:“不听?”
  淳于抽了下鼻子:“听。”
  顾节总算满意,伸出舌头去舔小孩含在嘴里的手指,另一只手往下摸,又把小孩挑得嗯嗯哼哼。
作者有话要说:  

☆、A…3…2

  
  顾节律师路走得顺,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案件,由得他挑。兴致起了就接,磨不过时间的就交给助理,公诉案件多半就由他自己来。
  这次的官司,犯罪嫌疑人引了爆炸,喷天腾冒的大火,炸了一座购物中心,死伤多数。
  检察院没来请顾节诉讼,被告倒是上门了。
  顾节问:“你想我怎么帮?”
  嫌疑人长得瘦若矮小,乍看下也机灵,也不知怎么就做出这等报复社会的事。
  他横道:“不用你。”
  顾节道:“请我来的人可不是你。”请顾节来的人是他父母,那两个哭软成泥的老父老妪。顾节又问:“你对得起他们?”
  嫌疑人还是道:“不用你。”
  顾节看他:“哦?”
  嫌疑人说:“我想死。”
  顾节叹一声:“为什么做这等事?”
  瘦弱无肉的尖下巴抬起了一点,喉结突起,一动一动上下滚。嫌疑人忽然有些激动:“你不懂呀律师,你看那些人,进去大楼里的那些人,穿得那么好,你看那花钱,刷刷地扔出去。哈哈,我就是看不顺眼,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行了?你可知道,那爆炸声,多爽,看那些车,呼啦啦地滚起来,那些人,恐惧地爬,可刺激了!”那凹进去的眼睛死盯着顾节:“你懂不,律师?你懂的,是吧?!”
  顾节后退一步,道:“我不懂。”
  那老夫老妪叫:“啊,律师!”
  顾节迈出门,道:“对不起,这单案子,我不接。”
  嫌疑人在后面呼呼桀笑:“好呀,哈哈哈。”
  顾节听得浑身像被针刺,跨了两步离开拘留所,慢一步会被吞没。
  他还要去医院,见案子里受害的,另一个原告委托。
  停车场,他的车旁边,停了另一辆车,微微地挤压着他的宝马。空隙虽小,但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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