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宇坐在旁边的一张石凳上，静静的看着老人敛神聚气，神气和合，缓慢的拳法变著转接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怎么这么有空来看我练拳？”老人整整练了二十分钟，才转过身看着旻宇，问道。
“爷爷，您的拳打得真好。刚柔相济，一气呵成。”旻宇拿起老人放在石凳边的保温杯递过去。
“你看得懂？”林老爷子轻哼了一下。
旻宇轻轻一笑，修长的食指尴尬的搓了搓鼻头。一般不都是这么说的嘛！
“爷爷，您练的这是什么流派的？”旻宇好奇的问道。
“杨氏。”
“是不是杨氏的都是很慢的，那那种很快的是什么派的？”旻宇又问道。
“一听就是个外行。这岂是以快慢来划分的。”林老爷子觉得孙子这问题问的简直是愚昧。
“哦。”旻宇撇撇嘴，又不爽道：“不过我朋友很懂啊。”
“你还有朋友是练拳的？”林老爷子倒是颇感意外。
“是啊。内家拳，外家拳，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你朋友是戏曲武生？”林老爷子问道。
“。。。。。。”旻宇给噎住了。好吧，是说得夸张了点。但是秦炀真的很厉害的好吗？
是啊，秦炀那么厉害。他怎么可能有事呢？
而且他跟他保证过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旻宇绝不肯相信秦炀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抛下他。
“爷爷，改天我带他来陪你练拳，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旻宇咬着下唇坚定的说道。
“好啊。”老爷子高兴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每天就知道宅在家里打游戏，能有个后生竟然会打拳，真是难得呢？
旻宇跟老人家回家，又陪他吃了早餐，然后就去了之前上班的医院。他在北京的项目已经结束了，现在回了穗城。今天跟主任约好了谈复职的事。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
关于复职约谈，其实也就是正式回去上班前去跟主任见个面顺便跟其他同事打打招呼。旻宇都在这个医院做了一年多了，他什么能力水平主任能不知道。而且前段时间去北京参与的那个项目课题在神外领域也是很有价值的，无疑又给他的履历添了一层金。
距旻宇上次离开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很多病床的病人都换了好几波了。同事们都很欢迎旻宇回来，尤其是女同事。上班这么累，有个帅哥养养眼多好啊。而且跟这个帅哥亲近还不会遭来夫妻情侣感情不合，女同事之间也不会猜忌妒忌。多好！
之前闹成那样，旻宇的性向也没什么好刻意隐瞒的了。知道的也没有什么好装不知道的了。说白了，大家日子过得那么难，谁还管得着谁跟谁过啊。奇闻异事发生的时候说说聊聊，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再说男人娶个女人，女人嫁个男人就一定圆满了吗？
“我上班这么多年了，下班回家老婆没跟我闹就不错了，哪还敢指望她给我送宵夜！”
“是啊，我老公都没有来接我下班过。”
“唉，没房没户口，能生小孩也不敢生啊。养不起啊！”
“所以说啊，男的女的不重要，过得开心就行。”
还有什么比医生更容易看开人生的呢？他们每天面对那么多生老病死。生的喜悦，病痛的折磨，死亡的突然而至。这些每天要在他们眼前循环多少遍，还有什么能看不开呢？
可是人再乐观终究还是敌不过现实的残酷。只要人还在，其他的一切当然可以不重要，可是如果人没了呢？
旻宇这天下班后回到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秦炀的妈妈秦芸。
“妈！”看到那个依旧曼妙美丽的身影，旻宇忍不住惊叫出声。那表情就像当年他和秦炀的恋情第一次在自己母亲面前曝光时，那般惊吓，错愕。
“我陪迪恩去上海办点公事，所以抽空过来看看你们。给秦炀打电话总是联系不上，他又出差了吗？”秦芸笑着问道。她总是那么温柔。温柔得让人无法对她说出残酷的话。
“是。。。。。。是啊。”旻宇掏钥匙开门，掏了老半天。心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
秦芸跟着进了门。秦炀的这个房子是他后来买的。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住原来的地方，那里明明比这里宽敞很多。“嗯，不错。秦炀一向喜欢整洁，他的房间从来不会是那种乱糟糟的样子。”秦芸环顾着房子的客厅和每个房间。因为是新建的房子，结构设计很合理，而且很注重通风和采光。十几年前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可没那么多优秀设计师，她以前购置的那些房产房型都很一般，只是因为地段好，所以如果拆迁，那赔款数额绝对会很可观。
“秦炀什么时候回来？”秦芸接过旻宇倒的水喝了一口，又问道。
这问题旻宇每回答一次心就仿佛被凌迟一次。“应该快了吧。”旻宇模糊的答道。他每次也只能这么回答。
“他这样三天两头的出任务，你不担心吗？”秦芸放下手中的水杯，头微转过来，看着旻宇的眼睛问道。脸上还是那温柔的表情，可是却仿佛利剑直击旻宇的心。
“其实，我是从来就不想让他当警察的。走仕途，他不合适。你觉得呢？”秦芸声音柔得像水，却句句逼人。
“妈，对不起。”旻宇感觉自己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或许如果当初他没有坚持留下，秦炀就不会去参加那个任务，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下落不明。即使是无意，但是秦炀发生了这件事，旻宇是有责任的。至少对芸姨，他是绝对愧疚的。
“你对不起我什么？”秦芸的声音还是柔柔的，只是有点冷，仿佛透着凉意。她看着旻宇，那逼视的眼神让旻宇无处遁形。
秦芸何其聪明，她怎么会不知道。儿子怎么都联系不上，而且没有跟她打过一声招呼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两个多月。再看旻宇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个傻孩子，他以为他能瞒得住吗？他是要一个人抗多久？
“妈。。。。。。”旻宇欲言又止。
秦芸静静的看着他，良久，“秦炀，他出了什么事？”
旻宇两眼通红，整张脸埋在双手的掌心，哽咽道：“两个多月前，他去境外执行任务。然后失去了联系，一直到现在。”
秦芸满脸惊愕，泪随即涌出。这个坚毅的女人也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公安机关已经派人去搜寻。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他肯定会平安回来的。”旻宇哑声说道。与其说是劝慰秦芸，不如说是在劝慰自己。
两个多月，如果秦炀没有事，怎么会不联系他们。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打个电话，写封邮件，或者发个短信，用即时通信软件传个信息，所有这些几秒钟就能搞定。为什么秦炀没有做？难道他不知道他会有多担心他吗？
所以说没有事，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们现在能做什么？”秦芸擦干眼泪问道。泪水已经弄花了她那精致的妆容，旻宇甚至连她的素颜都没见过，更不用说现在这个凌乱的样子。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旻宇低声答道。
就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处在深深的自责中。当暴徒的乱刀砍向他时，是秦炀挺身而出。当他深陷隐秘曝光的精神折磨时，是秦炀用自己的极致温柔陪他渐渐走出阴霾。现在，秦炀下落不明，他却连去寻找他的能力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秦炀在照顾他，纵容着他苛刻挑剔的脾气。 他吃东西挑三拣四，自己却从不下厨。秦炀却总是毫无怨言的改变着自己的烹饪手法和口味习惯。每次吵架，秦炀总是最先道歉。秦炀总是怕他生气，怕他不开心，怕他离开。可是明明是旻宇更离不开他。他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爱他。没有秦炀，旻宇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是他的初恋，他的至爱。他的所有爱情都与他有关。没有他，他的爱情河流就会枯竭，他的爱情之树会枯萎，他的爱情之花也永远不会绽放。
可是，他的秦炀现在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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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等待的煎熬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下午。旻宇刚结束了一场手术，正在洗手。一个护士跑过来，叫道：“林医生，手术结束了吧。你有朋友来找你。”
“朋友？”旻宇很奇怪。他很少有朋友会不先打电话就直接上门来找，而且还是来医院找。
他按那护士说的地点来到住院部楼下。一个黑黑瘦瘦的男人正坐在一个草坪围栏的铁栏杆上，见到他挥了挥手。旻宇很疑惑，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好。”旻宇疑惑的看着他。
那男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刚从迈尼勒回来。”
旻宇一听到迈尼勒，眼睛顿时一亮。来人轻轻一笑：“秦炀曾说，他爱人的眼睛比迈尼勒夜空的繁星还要漂亮。”
“秦炀现在在哪？”旻宇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还在迈尼勒。”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旻宇快急死了。偏偏这个人要问一句才答一句。就是不肯痛痛快快的把整个经过告诉他。
“他被宾国军方当成间谍抓了。”
“那要怎么救他？”
“这你得去问你父亲了。”
来人显然对旻宇很了解。——还有谁比国安的人更能查到别人的祖宗十八代的呢！
“那你是？”旻宇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秦炀自己都朝不保夕还惦记着你。要我告诉你不要太担心他。”
“……”这话听了恐怕只会更担心吧！
“秦炀的话我已经转达了。先走了。”那男人说完转身就走。旻宇注意到他的右脚走路好像有点怪异。
他追上去问道：“秦炀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叫你别担心。”被当成间谍抓走，怎么可能完肤？但是那男人什么也没有说。
旻宇急忙掏手机给他爸爸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他跟主任请了个假就直奔省公安厅。
林铣训毕竟是高级领导，他的办公室不是谁想进就能进。旻宇好说歹说好久警卫员就是不让他上去。林铣训的电话又没人接。急得旻宇只能硬闯。差点就要被人拿枪顶脑袋了。终于，林铣训开会出来，看到了旻宇那几十通未接来电。于是给他回了电话。
警卫员接到林铣训从办公室内线打来的电话，把旻宇放了上去。旻宇撒腿直奔林铣训办公室，门也没空敲了，就直接闯了进去。
“你还有没有点规矩！”林铣训看着他那鲁莽样子低声叱喝。
办公室里还坐着几个同样身着警服的人，诧异的望着心急火燎闯入林副厅长办公室的这个年轻人。
“爸，你快救秦炀！”旻宇根本顾不上其他。看着他的父亲，哀声说道。泪水已在眼里打转。
林铣训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他先请原本坐在他办公室的其他人出去，然后关上门。对旻宇说道：“秦炀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们还不快点去救他！”旻宇着急的喊道。拖延一分钟，秦炀就危险多一分。
“营救秦炀的事现在是由外交机构来主导。”秦炀的情况很棘手。他现在在军方手上，军队戒备毕竟不像普通的犯罪集团那般松懈，可以悄悄潜入并把人救走。更不可能动用武力。所以只能通过外交途径解决。
“外交机构？爸，那些人除了动动嘴皮子，他们还能干什么啊？！”旻宇激动的大喊。谁不知道我们天｜朝那软得跟面团子似的外交哪次不是只有被人家揉圆搓扁的份。旻宇一听到这都要绝望了。
“别胡说！”林铣训厉声喝道。
“爸，你们不能这样。秦炀他们是为什么去宾国？他们为了国家利益舍身入险，但是你们呢。把人利用完了就抛弃，你们这是兔死狗烹，忘恩负义！”
“旻宇，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抛弃？！自从秦炀消失，我们多少人一直在努力的寻找，付出多少财力物力和人力。我们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搜寻！”林铣训重重的拍着桌子对旻宇大喝。
旻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行事鲁莽，言辞无礼。这种事情原本就不好解决，秦炀被误认为是间谍而被抓虽然委屈，但是他原本入境宾国的目的也并不磊落。所以我方其实底气也并不足。每个行动和声明都要能自圆其说。所有这些岂是旻宇一个小老百姓可以妄议的！他的眼里只有秦炀，他有想过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的其他方方面面吗？
“爸，秦炀他真的很危险。等着那些外交大使慢慢你来我往的发函致电，秦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到时候把人一毙，再假惺惺的道个歉。那有什么用呢？
“爸，你是专案组的组长，你有义务保证手下组员的安全的。即便移交外交机关，你也有办法给他们施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