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干涩的唇，随即开心地大笑：“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没人给我砍呢！”
我不紧不慢地向东之神走去。心里暗忖：如果连凤凰都可以被我灭掉，那我一定很强。然后我可以拿着爱剑做我最近一直想做的事……想做的事？我想做什么？……操！怎么又忘了……算了，随遇而安，到时候会想起来的。
东之神和我同时停下，我们相距一米。
我扬起嘴角，提醒他说：“我是来砍你的！”
东之神笑了起来，湖水般的眼睛化作一潭温暖的柔波，我沉重空虚的心刹那间剧烈抽搐了一下，甚至在一刹那间我异想天开了：如果他做我的人就好了……可惜我的爱剑容不下他。
“你是灭世？总算回来了。呵呵，那个赌，我输了。”
他看着我的那双秋水般的瞳仁几乎能勾魂，他无比温和地说着，而我几乎要被融化在他温润如玉的声音里了。心底又不合时宜地冒出荒唐的想法：他露出那温柔的表情，是因为我外表的这张面孔，还是因为我作为灭世的身份？
灭世？我好像是叫灭世。可是为什么感觉自己还有个名字……叫什么来着……算了，不想了，反正灭世这个名字真不错，我喜欢。
我狐疑地盯着他：“你有什么赌啊？该不会想趁机把我说糊涂了，然后开溜吧？”
东之神在听完我的废话后，笑容更甚。我看着那个欠打的笑，心底暗忖：本来只想看在他是凤凰的份上，跟他废话一句，没想到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废话，等一下如果不多砍几下，我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名字。
东之神又走近了一些，我冲动得差点要举剑砍他了，突然想起他也没有防备，于是我稍稍安心，往后退了一步。仍是一米的距离。
东之神笑着说：“就是谁喜欢谁的赌约……呵呵，是我输了。无论你是或心还是灭世，我竟然四次都沦陷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四次？”
“打赌那次，变作少爷那次，不久前……还有今天。今天是彻底失败了，竟然能因为你而笑了。呵呵呵。”
我摇摇头，大发慈悲地纠正他：“笑什么啊，我要杀你，你应该哭才对。”
“灭世果然很无情呢。”
“你能示范‘有情’给我看么？”
“呵呵，我刚才的话，都是‘有情’的示范呀。”
我眯起眼睛，又打量了他一遍：“嗯……虽然你很有意思。可是，还是要手刃你。”
东之神突然地得意地咧嘴，弯着一双美丽的眼睛说：“你还不够资格杀我。”
什么，我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正想举剑，东之神迅速地靠近我，还没来得及退后，他就掀起我衣服，如同被羞辱一般，我愤怒地张嘴要臭骂他一顿，岂料他手指触我的肌肤处，一圈一圈黑色的咒印竟然一点一点变淡了，最后只剩下了三条黑色的线。
我欣喜异常，高兴地对他说：“嗯，你做得很好……你死之前，还有什么愿望？”
东之神轻轻地眨了下眼睛，回答道：“……什么都不要……不，你抱我一下好了。”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东之神：“就这么容易？”
他点头，目光和刚才一样温柔如水：“嗯。”
我皱眉替他估算了一下，决定再卖他个人情：“这样你好像很吃亏……你可要想清楚了。”
“嗯，我不会后悔，只要是你。”
算了，他要傻，我也没办法。虽然这个交易不等价，心里有点不爽，不过拂逆了他的心意也不好。
我学他的样子，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眼神我却学不来。看来他说的那个‘有情’我是做不到了。
我张开双臂，把凤凰揽入怀中，火焰的翅膀如同不存在般穿透而过，这倒省了不少麻烦。凤凰真得只是凤凰吗？东之神真得只是凤凰吗？胡思乱想间，东之神也用双臂环过我的背，有点紧、也有点暖和。
我闭上眼，沉沉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要杀你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
“理由……剑喜欢。”
我低头，在他的肩膀嗅到幽蓝的淡雅清香，忍不住狠狠地吸着：“可我好像不喜欢。”
“灭世不是最喜欢杀戮吗？”
香味越来越深入心底，我忍不住偏过头，对那白皙的脖颈有点垂涎：“那是……不，也有不想杀的。”
怀里的身子在听到我的话后，有轻微的颤动。不知道哪句话让他反应这么大。
“灭世是对什么起了爱怜之心，竟然也有不想杀的……啊……干什么……”
那脖子实在很白，白得人想尝上一口。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却把凤凰吓到了。凤凰真得只是凤凰吗？越看越不像‘东西’。
“我不想杀你，越来越不想……虽然你也是‘东西’，可是越来越觉得不像‘东西’。”
“不……我是东西，是众多东西中的一个。”
东之神突然拿手挡住了自己的脖子，把我的嘴和脖子隔离了。我不满地龇牙，对准他的皓腕就一口咬了下去。他急忙抽回手，推开了我。我舔舔牙齿，有点甜丝丝的血味。
“你就这么想送死，急着强调自己是‘东西’？”
“不……我是不想耽误您。”
您？这个尊称听着可真够刺耳的，仿佛我们的年龄和距离一下子拉得很大，距离很遥远。
“不管你是什么，我不想杀你了。你滚吧，不滚就带你的手下给我打牙祭。”
我转过身准备走人了——经过试探，他不会对我不利，不用再防着他了。
“等等。”
他好听的声音传来，我停住脚，没有转身地等他发话。可是那句话之后，没有再听到他的下文。无奈之下，我只好转身，却看见他还在原地，只是那眼圈红红的，看着怪可怜的。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第六感突然剧烈波动起来，总觉得忐忑不安，我半步半步地往后退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转身撒腿就跑。不知是灭世的尊严在作祟，还是其他有股力量在牵制我。
退到后来，竟然连腿都动不了了，手仿佛被木偶线操纵了一般，颤颤巍巍地举起，向后蓄力，手里的剑，光芒艳丽异常。我大惊失色，十重封印的力量，连只手都控制不了？我灭世难道是个彻底的草包？
看着我疑惑不解的神情，东之神笑了，只是笑容苍白得吓人——不是他的笑不好看，是怕他笑着笑着会突然从我面前倒下。
他开口发话了，只是那好听的声音变得很无力，很让我揪心，怕他说着说着就这么归天了。
“呵呵……你果然还是没资格……杀我，谁让我比你聪明一点点……虽然十重封印的力量确实很恐怖……但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搭的……每一次转世，我都会积蓄自己的力量，这么久了，也该制得住你了……呼……，虽然你一直承诺，会毫不留情地给我一剑，但隐隐担心你不肯杀我……我的未雨绸缪看来是……对的……”
看着他逼近，快进入一米的距离范围，我莫名地不安起来：“操！你别再靠过来来了！！我没有理由杀你！！你也没有理由去死！！你不是‘东西’，你不能死！！！”
一米范围以至，剑不听话地刺出了，及时地把它停在了东之神的胸口，我却听见身体内筋脉尽裂的声音。
“我死的理由是，净化你的黑暗。黑暗是你的第十一道封印，但没有解开第十二道光明的封印，你就会失去心智，变成杀人魔。杀我的理由是，我希望你不要堕入黑暗不能自拔。”
剧变
东之神越逼越近，胸前与剑相抵的白色布料渐渐被从里面溢出的血染红，晕开了一大片。黑暗之剑疯狂地吸食流溢出的精气越发流光璀璨。
爱剑……我的爱剑……你不该如此……
我汇集散落各处的余气，集中在手上，尽全力地展开手掌——只是松开剑而已。离开了爱剑，东之神就不会死了，我也不会失去思维吧？只是，剑已经完全脱离我的手，为何没有垂直地落地？低眉一看，原来是他的手正握着剑身，血水混着墨黑从他的手掌和剑的接合处汩汩而下。猛然抬头，发现他的表情还是很平静，平静中的眼眸依旧流转着温暖的光芒，柔柔地一直盯着我，那恬淡悠然的样子，仿佛要死的是我而不是他！！！
我愤怒地盯着他，不容置疑地命令他：“妈的你是白痴啊——没有剑，你不用死，我不会疯。扔掉它！！”
他依旧红肿的美丽眼睛又笑了，仿佛很幸福一样。
“有你这番心意……我……”
他抿着唇顿了顿，突然迅速地向我靠近，未及我伸手制止的须臾之间，只见一个黑影闪电般掠过我们之间，下一刻钟我们都被远远地撞翻在地。脱离了控制，我立刻飞身到了东之神身边蹲下，扶着他的背让他坐起来。还好，血没有像预想之中那样喷涌而出，应该未伤及动脉。
“凤凰，你还活着吧？”
东之神脱力地靠在我身上，嘴唇苍白无比，他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不点头也不摇头。得不到正面表示，我心底无数个窝火，正当愤怒地要爆发一顿时，我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气息在周围环绕，这气息让我记起刚才有不善者窜过来——我灭世的警惕性竟然这么差，只顾着凤凰的伤势而忽略了它，天杀的，不过现在反应过来也不晚。
我抓起剑，起身而立，非常威严地对身边的陌生生物说道：“喂，你刚才做得不错——所以我能满足你一个愿望，不过之后我要和你决斗！”
面前的生物如同一匹变异的状马，通体如蓝色水流般婉转透明，发着幽蓝的光芒，鬓毛和尾毛如同妖冶的蓝色火焰，四只马蹄也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最吸引人的还是它那两只透着睿智星芒的冰蓝色双眼。也许它如同噩梦会让许多人瑟瑟发抖，但我竟然发现自己如此欣赏它。
它开口，双目尽是严肃：“灭世大人，属下名‘梦魇’。预感到末日的危机同时，我也预感到大人的苏醒。所以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现在的地上，怕已经比这里的地狱光景还要糟糕了。灭世大人请尽快乘着属下，与地上的元素精灵汇合，您务必要借助元素的力量，来改变……”
我皱眉望着梦魇，摇摇头打断它：“哼，地上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想帮你实现一个愿望，然后用你来祭奠一下我美丽的爱剑而已。”
梦魇威吓似的向前一步，我警觉地盯着它，但并没有移动半步——东之神就在我身后，万一我退远了，他成了梦魇威胁本大人的人质就糟糕了。
梦魇冰蓝的美丽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它惊讶地开口道：“大人，原来您是当日逃脱出我梦境的英雄少年……真是世事巧合……那地上那位就是你最珍爱的那位了……我真是该死，竟然阻止了您杀他！大人，请尽快结束了他吧，梦的预言如此安排一定不会错的。”
操，又被威胁到了。你个小小的梦魇，以为凭什么鸟预言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让你这孤陋寡闻的老马看看什么叫“逆冥冥天命，扼命运咽喉。”
我闭眼沉了一口气，横抱起血染白衣的没什么精神的东之神，他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想反抗又奈何已经没有力气了，越挣扎我抱得越紧。看他紧张到面红耳赤，我不禁觉得好笑，哈哈笑了几声，转而看着梦魇：“梦魇，你带我去地上，我可以帮你……如果你的愿望是阻挠末日继续的话。不过，我是不会答应让凤凰死去的，不过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觉得很有趣，他不是可以随便就灭掉的‘东西’，而是不错的宠物。”
宠物，这个定位不错。就如同我也想把梦魇纳为宠物一般。
梦魇仿佛脑子开窍了一般，很有头脑地想钩我入圈套：“大人如果只是需要宠物的话，梦魇愿意屈身为宠。但他还是应该为宿命牺牲，而且如果您阻止了浩劫，梦魇会带更多优秀的宠物给您，无论是如同您怀里这般美丽的神儿，还是如同梦魇这般稀少的生物……”
我恶狠狠地咬牙，突然狰狞地一笑，跳上了梦魇的背：“啰嗦。不要跟我谈狗屁的宿命。宠物的话，我都要了——凤凰也是，你别再打他主意！”
怀里突然传来虚弱的声音，我不得不停下侧耳倾听：“灭世……如果我只求一死，你会答应我吗？”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他失望地看着我，含着委屈泪光的一双大眼睛深邃又渴望地盯着我。我满意地看着他矛盾而无力反抗的落败样，欣欣然地移开视线，正欲开口，第二地狱却开始山摇地动。
怎么回事？我四处张望，隐隐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邪恶力量，与我有些相似。
良久，一个变态猥琐的老太婆和一个满目寒光的银发人朝我们这边飞快移步。不知为何，一看见他们，心底燃烧的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