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公子是?”
步铝早前千叮咛万嘱咐着,若是上官极来了直接把人骂走。看门人是新来的,从未见过上官极的长相,所以在看见燕飞鸣以后,仔仔细细打量了他许久,警惕地问了他的身份,才决定是入内内通传,还是直接骂走。
“我姓燕,你通报歩姑娘一声,她就知道我是谁了。你快点,我有很急的事情告诉她。”燕飞鸣一边擦汗一边催道。
不是姓上官的,一切都好说。
看门人闻言,放心地进门,告知步铝外头有一姓燕的公子求见乐溪。
步铝一听来人姓燕,脑海中立即浮现昨晚燕飞声的模样,气得牙痒痒的。
昨晚假如不是自家小妹拦住了自己的去路,燕飞声那家伙溜得快,他必定要骂到他吐血三升。
好呀,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把他的妹妹拐走了一天,三更半夜才送回家,害得他嘴里急的起了泡……这一桩一桩的,他定要仔细清算清算。
脑子里千回百转,步铝的行动却半点不温吞。一听姓燕的上门,他就抱起了桌上的花瓶跑了出来。
远远瞧见了燕飞鸣的背影,都没有确认那是不是燕飞声,步铝就高高举起花瓶奔了过去。“姓燕的受死吧。”
燕飞鸣听见了身后的喊叫声,连忙转过身去,步铝看清他不是昨夜见过的燕飞声,立时紧急刹车,险险在离燕飞鸣半个拳头的距离站定,没有撞到他。
“你又是谁,姓燕的呢。”步铝朝着四处张望,不见燕飞声身影,于是疑问道。
燕飞鸣哼了哼,怒瞪着差点撞中了他的步铝,回问道:“我就是姓燕的,你又是谁?”
“你?”步铝仔仔细细端详了燕飞鸣好半晌,终于从他那弱鸡小白脸样中看出了和燕飞声的几分相似之处,于是脸色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你和燕飞声是什么关系,是他派你来的?回去告诉他,我妹妹不见他。”
“见不见让我弟妹来决定,我要见我弟妹,你让她出来。”燕飞鸣说话的时候,一直探头看着步铝身后,希望能看见乐溪的身影。
步铝翘着手,冷笑说:“呵呵!没门!”简直要气炸了!他妹妹黄花大闺女一个,才不是眼前这智障的弟妹!
燕飞鸣盯着步铝,瞪圆了眼睛。“你不肯让我见她是吧。”
步铝不肯让步,抬高下巴道:“就是不让,你能怎么着?”就是要和你们这群抢妹妹的混蛋战斗到底!
“我哭给你看。”燕飞鸣扁了扁嘴,蹲在地上,忽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步铝满头黑线,看着燕飞鸣的眼神,宛如在看智障。
不过,很快他就无心散发思维想别的事情了。因为燕飞鸣不要脸的哭嚎声,整一条街的人都围了过来,步铝压力山大。
这燕侯府怎就出了这么一个奇葩!一言不合就哭唧唧,他要怎么正面刚?
燕飞鸣的哭声再度加大,眼看着就要响破天际了,就在步铝焦头烂额着怎么处理这不要脸的燕飞鸣的时候,门内乐溪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燕飞鸣从指缝中望见了她,登时收起眼泪,高声喊道:“弟妹!飞声接到了命令紧急出征,你快去和他道别!我带了马过来给你,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乐溪不疾不徐的脚步倏尔一变,众人只感觉到有一道风从身边掠过,紧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乐溪连人带马已经没了踪影。
“你你你……你这混蛋……”再次丢了妹妹的步铝,指着得意洋洋的燕飞鸣,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妹妹就这样被人拐走了,略心塞!
燕飞鸣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蹙眉愁恼道:“哭了一场,感觉身体都没水了。老李,送公子我回家补水。”哼!就这战斗力还想跟小爷斗?
说罢,他当即转身上马车,徒留给步铝一个得意的背影。
这个混蛋,他们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见一次怼一次!
洪水一般的队伍里,燕飞声在离开皇城的路途中,总是三步一回头往后方看一看。不为别的,只是希望能在上战场前见心上人一面。
一路走过,乐溪都没有出现,这都在燕飞声的意料之中,因为他知道,若无例外,消息会在半天后或者更晚才能传入乐溪耳中。
只不过,他一直盼望着有奇迹出现,不肯灭了心中那一点微弱之光,是以总是忍不住回头望一望。
出了城门以后,乐溪的影子仍然没有出现在眼中,燕飞声终于放弃了。
他面上一片严肃,没有什么表情。然而黯淡的眼神光,流露出了他心中的失落。
因为昨日的一遭,上官极的心情很是不好。族中的子弟见状,为了讨他开心,便拉着上官极出来寻欢作乐。
花船里,饮的半醉的上官极,抬首和怀中的花魁调笑时,瞥见了街道中央,万军之中甲胄加身,骑着高头骏马的燕飞声,神情顿时就阴了下来。“是他!”
“上官兄你说谁?”上官极旁边的一个族人,听见了他的恨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上官极不语,只是双目阴沉沉地看着军队里的燕飞声。
那人得不到答案,只好自己去寻找。他探头出了窗子,追寻上官极的视线所在望去,一眼就看见了万军之中鹤立鸡群的燕飞声。“那不是燕飞声吗?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啊!可惜是个不通诗词的武夫。”
“看情况,是边疆又起战事了?那群粗鄙的武夫,也就只有这个用了。”
上官极刷的一下转头紧紧盯着说话那名族人,揪着他的衣襟,追问道:“你口中的燕飞声,可是一群老将身边,骑着黑马,穿着银白盔甲的那人?”
“对啊,那就是燕飞声,燕侯府的世子。上官兄不认识吗?也是,他都好多年没有回来皇城了,而且变化挺大的。”
“燕飞声?燕侯府的世子?”上官极低头一次又一次地念着燕飞声的名字,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血腥的笑容。
他挥手赶走了屋内的所有外人,而后对在座的上官家族人说:“我要让燕飞声死!”
“他得罪上官兄了?”族人问道。
“你们不是问我脸上的伤怎么来的吗?便是外头那位威风的燕世子所赐予的。”上官极摸着脸上的纱布,倏地捏紧拳头。
“什么?!燕飞声欺人太甚,不过是区区一个武将,竟然敢伤害我们上官家的继承人,是欺我上官家无人吗?”
上官极问围在一起骂骂咧咧的族人,“家族在军队有人在吗?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燕飞声‘战死沙场’。”
“这是自然。我这就派人传消息过去,上官兄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上官极想象着燕飞声人头落地的画面,心中痛快极了,哈哈大笑,抓起桌上的酒坛子,一口气饮尽。
当乐溪策马奔到了城门口,军队已经走远了。
乐溪没有就此放弃,她出城抄近路,快马奔到了军队路过的一个山头。
人流里,燕飞声的心脏似乎感应到了乐溪的到来,心跳加速砰砰跳着。
燕飞声蓦然回首,灵魂仿佛受到了乐溪的牵引,想也不想就望向了乐溪所在的山头。
他遥遥望着山峰之巅,佳人立于马侧,裙摆飞扬的身影,双瞳微红。
她赶来了!
燕飞声张口无声地喊道:“战事一结束,我便回马上回来,届时定要用十里红妆娶你。等我!”
读懂了他的无声之语,汗水浸湿了衣衫的乐溪笑了,她扬手远远向燕飞声挥手,说了一句话。
只是路道中的马蹄声,将她的声音彻底压了下去,只能从她说话时的唇形,读出那句话是。“我等你回来。”
第86章
酒尽人归,下了花船,上官极婉拒了和族人同归的提议,拎着一坛子,一边喝着,一边晃晃悠悠地在街道之中乱蹿,时不时的嘴里还飘出几下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笑声。
目送燕飞声出征,乐溪在山上吹了一个时辰的凉风之后,才骑着马儿返回城内。
马儿慢慢悠悠地踩在青石板砖上,马背上的乐溪臻首半垂,烟眉蹙拢,周身散发着一股子低落的气息。
路道两侧的小贩和路人们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乐溪身上。
只因为,眼前的一副美人离愁图,着实是美丽得指戳人心,也无怪乎人们望之失神。
说到底,具体原因还是和燕飞声分离了。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算时间,也使得乐溪心里闷得慌。
女子披散在身后的青丝随风摆动,曼妙的身时隐时现。上官极从路口转弯出来,一眼便望见了前方的画面,心里直痒痒。
上官极咽了咽口水,整理了自己的发冠衣袍,扔了酒坛子,擦干净嘴边的酒水。脸上挂起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容,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试图搭讪美人。
“敢问姑娘因何事哀愁,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美人解忧?”官极拦下马前,刻意用为了撩妹,专门去研究过声音技巧询问。
往常时候,凡是上官极使出这一招,没有哪个女人不是脸红耳赤、浑身酥麻无力的。
这一回,上官极也相当的有自信,能吸引来面前风采过人之女子的注意力,让她停步与自己交谈。
前路遭到了阻挡,乐溪轻轻一抬头,心中所有的不满从黑色的瞳孔里倾泻而出。
上官极见到她抬头的动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禁微微挺起了胸膛,展现更好的自己给她看。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上官极的脸上出现了惊诧的表情。
当然,并非因为上官极搭讪的女子乃是“贝多芬,面如花” ,而是她正是上官极如今最心念念的女子——乐溪。
上官极兴奋得脸都红了,“终于又见到你了,非烟!”
“我不过随处一走都能遇到了你,这岂不是意味着我二人之间有着斩不断的缘分吗?你瞧,连老天爷都在为我们创造机会,撮合我们,希望我们在一起。”不过是一个令人不愉快的巧遇,也能让上官极说出一朵花儿来。
和心上人分别已经是一件令人不甚愉快的事情了,就在这当头,还要碰见上官极恶心至极的男人,乐溪的心情天气彻底转为了阴天。
乐溪的表情冷冷淡淡,为了恶心上官极,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似的,不解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你的上官大哥啊,你最爱的男人,我们昨天才见过的,你忘记了吗?”上官极神情激动地和乐溪解释。
乐溪淡淡“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难怪我觉得眼熟,原来是你啊。不好意思,你一边脸上贴了纱布,我没有认出来。”
上官极听她提起自己的脸上,不免再度想起罪魁祸首燕飞声,笑容微滞。不过,他旋即又想到燕飞声不多时就要死在战场上了,心里头瞬间解气了。
只听得,乐溪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要纠正一点。”
“什么?你说。”上官极嘴角噙着一抹的笑意,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
乐溪轻笑一声,“我最爱的是燕飞声!并且,自始至终只有燕飞声一个!至于你?除非我眼瞎脑残了,否则别说是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我也不会看上你。”
燕飞声!又是燕飞声!
上官极面目狰狞,恨不得亲手将之千刀万剐。
“还有,你身上呛人的脂粉味混杂着浓厚的酒臭,真的是太难闻了。能别出来残害大家的鼻子吗?”乐溪掩鼻,“言尽于此,告辞!”
言罢,她轻轻拍了一下马头,马儿会以立刻抬起蹄子就要往前继续走。
上官极一见乐溪要走,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抓她。
然而,乐溪岂容他得手,扬起马鞭直接朝着上官极的手臂抽去。
上官极吃痛收回手,龇牙咧嘴,嘴里嘶嘶叫着。
他张开嘴巴,准备说教乐溪行事野蛮,却感到到眼前多了一道黑影。上官极定睛一看,竟是那马抬高马蹄,似乎想从他身上踩过去。
上官极一看不好,急忙忙躲闪开来,结果一不小心跌了一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来来往往的百姓并不知上官极的身份,见他“调戏”佳人,结果佳人不给他脸看,最后他自己还自作自受出糗,不禁轰的一声笑开了。
已经走远的乐溪,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不禁抿嘴一乐。
“可恶!”上官极举拳砸了一下地面,目光含恨瞪视着周围嘲笑他的人一眼。他见到因笑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唯恐有人认出了自己,赶紧咽下了口中的骂语,掩面狼狈离开。
……
西人来势汹汹,为了给前线带去足够的支援,整个前朝空前高速运转起来。
居于后宫之内的太后,见儿子为国家焦头烂额,心疼得不得了。
她一个不通政务的女人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召集后宫的妃嫔们和百官的妻女,一同前往护国寺,为前线的战士还有锦国祈福。
这一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