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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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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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脑子里的,其实并没有真的在他啊身上发生过。
  因为他知道他将彻底告别那段过往了。彻彻底底抹去,不再有不再想。
  多么美好。
  他又成为一个自辴由的正常的人了。他突然地,想放声大笑。
  “那么,在你和他相处的时间中,是否有发现他贪污受贿徇私舞弊或者任何违法犯罪行为?”
  余越摇头。
  “请你仔细考虑一下。叶凛这个案子非常具有重要性,希望你能认识清楚,配合我们的工作。”
  余越还是摇头:“我连他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真的?你仔细考虑考虑再回答。”
  余越还没来及回答,王律师就插话了:“我的委托人是受害者,他怎么可能知道叶凛有什么违法犯罪?你们不要抓着一个人就开始乱问,诱供也是违法的。”
  “我没有诱供,我只是让他仔细考虑清楚了再回答。”警辴察低下头翻着笔录,看向余越:“你真的确定没有要补充的?”
  余越认真想了想:“没有了。”
  “没有任何时候见到或者听说叶凛收取贿赂?”
  余越继续摇头。
  “那么有任何时候见过叶凛来路不明的财产?”
  余越暗想,既然他只是个处长,那他那么多房子都挺来路不明吧?这还要问。
  余越刚想回答,王律师又打断了:“警辴察先生,我的委托人已经一再说了不知道了,他身体状况还非常不好,希望你们不要拿无意义的问题再打扰他了。医院的伤情鉴定很快就会出来了,我会给你们送过去的,你们在给叶凛案辴件量刑的时候,希望不要忘记他给我的委托人造成的伤害,否则,我们将会依法提起诉辴讼。”
  两位警辴察看看王律师,小圆脸也毫不畏惧地看回去,一副拒不退让的眼神。
  警辴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整理了一下笔录,递给余越:“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这样吧,笔录你过目一遍,签字画押。”
  余越不由得想起来那次帮丁毅超作证,心说这下可是真签陈堂供词了。
  警辴察走了,余越躺在床上,突然收到丁毅超的电话。
  嗨,这人还真是不能说,一说就到啊。
  “喂?余越?你考完试没?什么时候放假啊?”
  “没考试呢还。”
  “那什么时候考完?出来聚聚嘛,我上个月出去玩儿了,咱们都没见面。我想着你寒假放假回家了,又得等一个月,还是回家前咱么见一面吧?”
  余越对于丁毅超真是无可奈何。自从暑假相识以后,QQ也聊短信也聊电话也聊,时不时地又请余越吃顿饭,搞得余越不好意思想回请他,他却一脸认真说你是学生不用你请,反正我也不差钱。此外吃饭的时候他必然又要搞一场个人演讲,听得余越简直不胜其烦。不过余越也看出来了,丁毅超其实就是心思简单,所以说话有时候让人听着怪别扭的,但绝对是半点儿坏心眼没有的。虽然烦是烦了点儿,但其实是个好孩子——他比余越还小了一岁。
  “我现在不太方便啊,”余越酝酿了一下,估计自己不论说出什么大概都不会震到丁毅超,“我被人打了,现在住院呢。”
  果然丁毅超波澜不惊地回答:“哪个医院?我去看你。”
  余越迟疑了一下。这么给人家添麻烦也挺不好的,况且他实在是没有兴趣坐在病床上听演讲。
  “是海淀医院吗?”余越还没来及答话,丁毅超就又发问。
  “是,不过你不用……”
  余越刚说了一半,丁毅超就说:“好,我一会就过去。”然后挂了电话。
  余越无奈。算了,人家也是好心。
  余越预料到丁毅超又要给他开演讲,只是没先到这回演讲还配上PPT——丁毅超拿了一个平板电脑来,给余越看他在澳大利亚拍的照片。
  “你看,这是我在大堡礁拍潜水拍的。”丁毅超翻到一张水底的照片,各种色彩斑斓的珊瑚,再翻一张是海底沙滩上一个贝壳的特写。下一张是仰拍,蓝色的海水透着天光,一大群鱼正好游过,投下剪影。
  “拍的真好看,”余越这句是真心赞叹,“用什么相机拍的啊?”
  “徕卡M8,上了一个潜水罩,对画面还是有点影响。”丁毅超低头翻照片。
  “…………………单反?”余越表示相机他只知道佳能尼康奥林巴斯之类,莱卡我型我秀倒是听说过,原来那选秀是个
  相机厂商赞助的?
  “旁轴相机。当然我还是单反用的比较多,但出去玩带着太重了。徕卡就方便携带多了,不过洗胶卷麻烦,正好今年他们出了数码机,我也是新买的,就带去了。像1D那种大家伙,我也就是没事的时候开车到北京周边拍拍,或者给朋友家人拍拍人像。”
  余越眨着眼睛看着丁毅超,后者正若无其事地一边用手指在平板上划来划去,一边说着余越半懂不懂的长篇大论。
  “M8的高感还是差了些,水下光线本来就不好,打到高感画质就不很好,下次我应该试试用闪光灯。所以我这都没怎么拍鱼啊,就只有那一张朝上拍的,光线比较好,其他基本都曝光不足,光圈开到最大了,快门还是太慢,只能照静物了。”丁毅超自说自话地,又给余越看一张照片,“看这张,岸上拍的,画质是不是好多了?”
  这张照片是海边上,海天一色,阳光沙滩,两对脚印一直延伸到浅浅的浪花中。拍摄的角度比较低,连沙粒的细微质感都看的清清楚楚。
  “是啊,挺好的。”余越认认真真地说,“其实我觉得你拍的都挺好的。”
  下一张翻出来的照片是一个少女站在礁石前面,张开双臂的姿势。女孩一双大眼睛,脸白白净净,笑的也很灿烂,披肩的长发挑染了金色,烫了小波浪,雅致而不失活泼。
  余越估摸这是丁毅超的女朋友,正想夸她长得好看,不料丁毅超说:“她非得让我帮她拍一张,这种旅游留念照,恶俗。”
  余越顿了三秒,疑惑地问:“她是你女朋友吗?”
  “嗯,算是吧。”丁毅超随便一点头。又翻一张照片,是少女的大头照,大眼睛闪亮亮的,鼓着腮嘟起嘴,很是可爱。
  “哎妈……”丁毅超惨不忍睹地一捂眼:“她居然拿徕卡自拍!窝辴槽!”
  “干嘛啊?你女朋友长得多好看啊,拍张照片,你至于么?”余越不解。
  “不是……居然拿我徕卡自拍……还这个拍法……她当手机使呢!没救了没救了……”丁毅超越说越痛心疾首,简直恨不得以头抢地。
  余越拧着脸,实在不能理解这位文艺青年——抑或装辴逼犯的思维方式。
  丁毅超继续翻着照片,有得意作品就向余越解说所用的快门光圈镜头,叙述当时的场景以及他的构思。或者翻到被迫拍下的旅游纪辴念照就捶胸顿足。
  余越纵然是很有耐性,但听着听着还是有些走神了。
  地平线在极远之处延伸着,一眼看不尽无穷的前方。
  余越想,那天空是多么蓝,多么高。多么
  自在。
  


    ☆、云卷云舒度宁日 花开花落看闲情

  很多年之后,余越都记得这个多事之春。
  2月份的一个突发事件,掀开一角,很快露出冰山的全貌来,发展成中国政局上少有的一场大变动。那位当红的市委书记,一个月后被撤职双规。
  余越坐在电脑前看着新闻,心想,他果然长得很像叶凛。
  看来叶凛这次应该是倒了大霉彻底没戏了。
  余越在医院只住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出院了。王律师表示医疗费也会要求叶凛赔偿。
  余越由于之前的提前修课,连期末考试都免了,直接就和爸妈回家过年了。
  父母对于他的事情紧张兮兮,生怕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余越倒是很坦然——能度过这一场劫,就已经是大幸,他简直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反贪局了,哪儿还有什么心理阴影。
  如果非说有什么心理阴影的话,那就是余越再也不穿颜色亮丽惹眼的衣服了。
  余越觉得经过这么一回,自己以后再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淡定了。经过这么一会,才觉得能正常地活着真他辴妈比什么都好。
  除夕晚餐,余越扎在桌子上头也不抬地吃了半天,撑得不能动弹地歪在沙发上看春晚,为了一句台词笑到喘不过气来。
  两辴会的时候,那位前途无亮的市委书记被好事记者抓拍到无语问苍天的哀怨气苦表情,余越看着那照片上和叶凛颇为相似的面孔,想着叶凛现在应该也是这个表情,就有种发自内心的深刻欢乐。
  四月份丁毅超到T大给余越送香港特产,说自己是陪女朋友到紫竹院玩,离余越这里很近,就刚好带来了。余越一边大嚼鱼干,一边想紫竹院不是分手院么。不过他既然吃着人家的拿着人家的,不好听的话还是不说了。
  夏天到来的时候,王律师联系他说,因为叶凛的案子牵涉到一些敏感的事情,不知道要双规到什么时候,而且将来也会是秘密审理,想要对他提起诉辴讼大概不太可能,不过他和叶凛的律师联系过了,已经商定了一个赔偿金额,只要余越点个头签个字,钱就打到余越的账上,算是他们和解了。余越一听赔偿数目,抵得上他老家一套房子了。所以就答应下了,毕竟是敏感案辴件敏感人物嘛,还是早点撇情关系的好——果然叶凛还是和那位市委书记有关吧。
  余越想想也挺搞笑的,自己八竿子打不上的人物,居然因为这种事情会联系到一起。要不是这实在是不能见人的事情,余越大概也会向人家得瑟一把,我还认识那个谁谁谁家的亲戚呢。
  真正是好像做了一常梦,来的莫名其妙,去的毫无预兆。没头没尾的,真
  是一场飞来横祸。
  余越偶尔发呆的时候,也会疑惑起来,为什么叶凛临被双规之前,还要把他打个半死。无论怎么想,似乎都不太合逻辑。难道是他心理变辴态到想要余越给他陪葬?虽然余越对于叶凛的变辴态下限没有把握,不过还是觉得这么说太扯淡了。
  余越没想通,也就不想了。毕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哪儿有睡醒了的人还为梦中的荒谬情节而纠结的呢?
  学期结束的时候,丁毅超打来电话。
  “喂?余越?我定了两张去Y市的火车票,你陪我一起去吧。”
  “啊?”余越一想就不对,“怎么不带你女朋友去?”
  “我和她分手了。”丁毅超语气毫无波澜。
  “………………”余越沉默了一下,“你还好么?”
  “我为什么不好啊?”丁毅超似乎是觉得很莫名其妙,“她又考不上大学,马上就去国外读书了,我们就分了啊。”
  余越听着这口气似乎还真的是没什么不好的,整个一个没事人,不过也许是强掩悲痛呢?有的人遭遇重大创伤挫折之后也是出奇平静,这样反而不正常有问题。
  于是余越认真道:“既然如此,说明她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该去的留不下,该来的拦不住……”
  “我问你去Y市不去,你怎么男默女泪起来了……下周一就出发,你没有问题吧?”
  “啊?”余越这才反应过来谈话最初的主题,“多长时间?”
  “我准备呆个十来天吧。”
  余越想想,自己现在有六位数的人民币在账上,出去玩玩也应该不算过分吧,好歹这是他自己而不是父母的钱——虽然感觉好像是卖辴身所得,真正是“血泪钱”。
  “好啊。”余越答应了。
  三天之后余越就背着双肩包出现在站台上了。
  “反正我们时间又不紧张,我就定火车了,比坐飞机有意思。”丁毅超背着的登山包比他还高出一头,架着墨镜带着棒球帽,俨然一副专业驴友的架势。
  余越跟在他身后往车厢里走,看着他包上绑着的那东西,估摸着像是帐篷和睡袋。“那个……丁毅超……咱们去Y市不爬山吧?”
  “应该不爬山。”
  “……没事儿。”余越觉得他像是个要上山野营的意思,心说就他们两个人,大半夜的黑灯瞎火睡在荒郊野岭,实在是有点压力大。
  “我准备去逛逛Y市农村,要是晚上没有住的地方,就睡帐篷了。”
  我靠。余越差点咬了舌头,早知道果然还是不应该和文艺小青年一同出游,他
  只是个普通青年,如此文艺的生活方式他有点吃不消。
  坐了30个小时的火车到了Y市之后,余越才真正体会到啥叫悔不当初了。丁毅超根本就不是出来玩儿的,根本就是出来搞主题摄影的。
  “我去年也来过Y市拍照片,所以今年也要来拍一下,看看变化。”丁毅超拍拍身边的公交车站广告牌,“去年这里挂的都是□晚会的海报。”
  余越咧了咧嘴算是笑了一下,心说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非得让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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