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男同志的目标有转向女性市场的趋势。
经常来希尔敦大酒店吃饭的一半以上是女人,而且是老女人,半老徐娘就算稀有货了。这些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钱,钱多得没处花,几辈子也花不完,鲜少有文化高的。
特定的女顾客需要特定的服务生来陪,这是一条规律,女人还是比较注重感情的。有时,很漂亮的男孩子就会被抢着包下来,不允许他再陪别人。我和上野秀都是属于野性不改的类型,自己看不上的顾客就用尽一切方法把她气歪,比如,弄洒红酒,弄错菜品,弄坏椅子……但是这种小计俩不可以多用,以防被开除。
挨经理骂是家常便饭,在顾客面前挨骂更是工作的一部分,因为在这儿就餐的随随便便一个顾客,哪怕是个三岁小孩儿,都是身价千亿,亵渎不得,顾客若对服务生不爽,经理灰溜溜地跑出来,假惺惺地把服务生骂个狗血喷头,平息顾客的情绪,或者,让服务生当着经理和其他顾客的面把地板上的食物吃干净,表示本酒店绝对的一尘不染,连地板都可以拿来当餐具。
如果没有受虐狂心理也没关系,就算锻炼一下强悍的神经。何况尼采大人说过,闻一闻冰山上的寒气对预防感冒有好处。更何况这是全世界最高档的饭店,多少人排着对想来听骂都不收呢。
直谷已经三个礼拜没来希尔敦酒店了,估计是在忙着准备下个月的订婚典礼。再这样下去真怕我晚节不保。
周一晚上刚一上班,我看见订餐的前台有了直谷的手机号码,相信他一定是带着近海由子一起来,因为定了贵宾间,那一瞬,心情无法形容的压抑。
晚上七点,他们来了。
直谷是那种无论穿什么都会把衣服显得异常贵气的人,就算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也不会被当成是服务生,他的气质是男人学不来又是女人所没有的,简直是另类的妖孽。
直谷的穿衣风格大变,变得简洁大气,不嗜雕琢,西服和领带配得很好看,依旧是齐肩的长刷子,黑亮黑亮,柔顺服帖,一边掐在耳后,耳廓上镶嵌着两颗璀璨的钻石,脸上有一层薄薄的脂粉,但没有人会嫌他打粉夸张,也许只是出于习惯或礼貌。他坐在近海由子面前,浅笑盈眸,一下就把个豪门千金给比下去了,让人总感觉是近海由子捡了个大大的便宜。
无法形容近海由子投射在他身上的眼光,爱慕,崇拜,甚至是膜拜,如梦似幻,好像是天神驾到。
他就是她的神。更是无数男人女人的神。
而我,要毁掉这尊神。
。
第56章 第 56 章
过了半个小时,直谷的包间在按铃,梅若一坐在一边甩头发,副经理问:“客人在叫人,怎么没人答应啊?”
梅若一瞅瞅我:“问他。”
副经理用不容置疑的眼神暗示了我一下:“快去。”
我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过去,把脸埋得很低:“请问,您需要什么?”
还好直谷没抬头看我:“把刚才点的拉面上来吧。”
直谷说完,习惯性地抬头看我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只是一种习惯,每当他安排完一项工作之后,必然会看一眼下属的反应,确定是否领会。我知道他的习惯,因此巧妙地一低头,避开与他对视。
还刻意细着嗓子回答他,“好的,请稍等。”
我转过身去,心脏在扑通扑通上窜下跳,一步两步三步,只要走出这个房间就好,就在迈出房间的那一刻,听见直谷在身后说:“等一等。”
我僵住,顿时一头轻汗。
难道他认出我了?
我正在惊慌之时,听见他说:
“把汤一起上来。”
我忽然像虚脱了似的,没敢转身,嘴唇有些颤抖:“是~~~~”
我的腿脚不听使唤,一步一歪地快速回到厨房,汤是每人一个小碗盛的,我在右手的汤碗下贴了一张纸条,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但没有写落款,打算把这个给近海由子,也许她会发现,也许她会出于好奇拨过来。很多也许,希望微茫。
我端着餐盘缓缓走入包间,直谷正与近海由子说话。
直谷一只手拄着下巴,微笑地说:“明天我们去选订婚戒指好不好?”
近海由子笑着点头:“好。”
直谷接着说,“订婚戒指随便选一选就好,结婚时候的戒指一定要订做。”
“嗯,好。”
“你觉得中国菜吃着怎么样呢?”
“很好。”
直谷的眼睛弯出一个更大的弧度:“呵呵,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懂事的孩子。”
“……”近海由子捂着嘴笑了笑,脸色微红。
“还有,你细嫩的皮肤,玉质的牙齿,花瓣一样芬芳的嘴唇。”
“唔……”近海由子的脸成了火烧云。
直谷弯着眼睛,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填菜,“多吃一点,胖一点更好看哦。”
妈的,这个版本怎么连改都没改就直接搬过来了!忽然发觉自己以前被他当成个小孩儿那么宠着是何其幸福的事。可是,他用这一套骗过多少善男信女呢。
“对、对不起,您点的菜、菜。”我很没眼神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直谷拄着下巴,凝望着近海由子低垂的脸,根本没有看我,“放那儿吧。”
“噢。”
我故作镇定地溜出来,那个碗底贴了纸条的确定是在近海由子的那边,没错,我干得很好,刚走进厨房,糟糕,忘了拿托盘。算了,也不是很明显的错误,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吃完了一顿奢侈的饭,他们双双坐入直谷的豪车,离开了。我忙着去收拾餐盘,发现碗底的纸条不见了,好啊,很好啊。接下来就等着近海由子的电话。像她这种大家闺秀,应该不会轻易打陌生人的电话,不过,也说不准太无聊就会打。结婚前女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很可能会在这个时期做出反常举动。
过了一个月,没有任何电话打过来,看来这个尝试八成是泡汤了。
距离四月十八号还有三天,直谷的订婚喜日越来越近。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是怎么了,我的吸引力大大加强,来饭店的女顾客都会跟我要电话号码,我告诉她们不是,不告诉她们也不是,但酒店规定不可以拒绝顾客的要求,包括索要电话号码,我的女人缘似乎是越来越好。
一个大姐都快五十了,她老公是谁不大清楚,但似乎很有权势,我叫她继香姐。她们这些贵妇人,可能是太空虚了吧,只要是我闲下来的时候,保准会有这种大姐级的给我打电话唠嗑。我怕是近海由子给我打电话,所以不敢关机。
被直谷暗害未遂以来,我一直住麻宫家里。花山鸟几次过来找麻宫,都被麻宫拦在门外,那只鸟却也就那么乖乖地离开,看来麻宫真的是他的克星。
我问麻宫:“你和花山鸟是不是青梅竹马?”
麻宫不置可否。
我又问:“那这么多年,你和他之间有没有……”
麻宫眨巴眨巴眼,棒棒糖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连忙说:“我相信你。”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看看我,无奈地摇摇头,把棒棒糖拿出来,说:“我和小鸟从小就能玩到一块儿,感情超好,小鸟本性并不坏,但就是缺心眼儿,不会哄老人开心,所以佐一郎不喜欢他,我们稍微长大一点,佐一郎就不许我和他来往,我的客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忙,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几乎没有,后来佐一郎死了,小鸟为了我入狱两年,这过程中我去监狱看过他几次,他在里面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夜神在监狱里陪他一块儿坐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直谷把小鸟保出来的,其实小鸟还是在监狱里更安全些,跑出来就容易惹祸,花山会长的孙子就这么一个活下来的,直谷是想弄死他。”
我说:“弘谷集团虽然落入了直谷之手,但花山会长的孙子总算有个人能压得住他,不然,那只鸟早就被直谷找到错缝子给弄死了,花山会长泉下有知也该有所欣慰。”
麻宫说:“我能压住他一时,却压不住他一世,只怕是……”
我的手机突然想起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麻宫斜视着我,把棒棒糖放入口中,不说话。
我够过手机看了看,一串不熟悉的号码。
“又是顾客?”他问。
“嗯。”我点点头。
他运了口气,爬起来,到阳台取了一块儿浴巾,钻进浴室泡澡。他知道我这个电话只要一接起来,一个小时之内肯定挂不掉,酒店的差事真不好干,基本上就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服务。
我真想按挂机,可是考虑了几秒钟,还是接起来,毕竟还要接近近海由子,而且这份工作收入比较可观,如果得罪了顾客,遭到投诉,把工作丢了岂不是鸡飞蛋打。我按下免提,把游戏机静音,打算一边打游戏一边陪她唠。
我发嗲地说:“继香姐,这么晚还没睡呢?”
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沉静、哀伤,像是尘封了千年之久。
“薰,你在哪。”
……
……
这一刻,我完全僵硬了。
是直谷。
他居然就这么平平常常地打过电话来了,难道那天在饭店的包间里被他识破了?他的那番未加改动的台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既然他知道我没死,为什么不再尝试杀我?难道他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想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他要继续派人来杀我,我只能赶快从麻宫家搬出去。
他在电话里静默地等了很久,之后又听见他说:
“后来我找过你……但你搬走了。”
我默默地冷笑着,“你都是快结婚的人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他仿佛有些哑然,过了一会儿,说:“我想见见你,可以么?”
“你是怎么弄到我电话的?”
他说:“这还用问,你不知道希尔敦酒店是弘谷的么?”
我点点头,但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就算死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只是,只是,对他这种人感到恶心。一个曾经把你宠到天上的人,在一息之间却要把你置于死地,只为掩埋自己的过去,重新装饰一下,再拿出去卖个大价钱。他肯定是人格分裂。
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想见你。”
我挂了电话。
过了很久直谷也没有再打来。
我的心情沉入无底冰窟,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听三上的劝告,不沾他,或许现在我会跟麻宫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或者是跟东条,跟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很幸福,除了他。他彻底摧毁了我对感情这东西的信念,也耗尽了我对未知世界的热望。现在的我,是亡魂,活着只为复仇,但我心里清楚,整跨他几乎是一种想象。
我推开浴室门,湿热的潮气充斥整个房间,麻宫在水里加了牛奶,因此满屋子的奶味,我坐在浴缸旁边,伸手撩起水往麻宫身上洒,他醒来,睁开眼,惊奇地问:“咦?今天这么快?”
“嗯。”我继续往他肩膀上撩水。
他仔细瞅瞅我:“怎么啦?”
“麻宫……”我俯身吻了吻他细滑骨感的肩头,“我要搬回去了。”
“为什么?”
“没什么。”
麻宫立刻坐起来,眉心微微蹙起来,“那个电话是直谷来的?”
我点点头。
他抓住我的手,坚定地看着我:“池田,我不准你再去找他。”
我反握住他的手,苦笑:“我不是去找他。”
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发尖的水珠滚落在我身上,“我需要你。”
“我知道,我会来看你的。”
“不,我没有你就会窒息,我再也无法忍受那种日子。”
我看着他,抿抿嘴,“麻宫,我今天很高兴。”
他伸出一条湿淋淋的胳膊,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把额头靠在我的额头上:“池田,无论是什么,我们一块儿去面对,我再也不想失去你。”
此刻,我真的是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但我又怎能把危险带给他。
他从水中站起来,通身充满牛奶的芬芳和细滑,他走出浴缸,将浴巾裹在小腹上,点燃一根烟卷,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疑惑地跟在他身后,走入书房,他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他交给我,我接过来,看见一个非常惊人的画面。我的眼睛盯在那上面。
“这是……”
照片上面有一个我非常熟悉并为之魂萦梦牵的东西,就是麻宫的后穴,可以说这张照片冲印得相当好,清晰度绝对是够高而且都没有色差,两根细长的手指挂着银丝,停在那个粉色的漩涡旁,一根食指,一根中指。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实在看不下去了。
麻宫撇了一下嘴,“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好看啊?”
“这、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很久以前。”他轻轻吐着烟雾。
“那这个手,是……谁的?”
他说:“是直谷千夜。”
我顿时石化。
“……”
麻宫指着照片上说:“过去他都在上面的。”
我点点头,“知道。”
第一次和直谷做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你看他手上有什么?”
我说:“不太明显的茧子。”
“没错。据我所知,他是左撇子。”
呼吸停止,
说话停止,
一切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