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以为你们还住在一起。”
我说:“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住了。”
“原来是这样。你最近看起来很憔悴,要不,搬到我那儿吧?”
我说:“不必了。你还有你的学长,别忘了。”
东条说:“直谷千夜有没有对你提出过分的要求?”
“有。”
“啊?”他急着问,“是什么?你答应他了吗?”
“穿各种变态内衣给他看。”
他恼火起来,重重砸桌子,“可恨!那个该死的娘娘腔!”
“一真,你这么大声,不怕隔墙有耳吗?”
“我才不管!”他的脸变得很红,“薰,你就不能换一种方式……”
“别说那种话,已经太迟了。”我说。
“但是,你被他那样对待……”
“我没关系的。”我说。
“……但是我不能忍受,”他咬着手指,难过地说,“我不敢想象,刚强的你,被那种娘娘腔的家伙玩弄……我宁愿代替你接受那样的羞辱,可能会比现在好过一些,……”
我相信他是发自内心的,然而他不会明白,其实我宁愿被直谷玩弄,可是,我和直谷之间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我回到公司,去三上那里报到。
三上拿着早上的报纸说,“池田,你看过这篇报导了吗?”
我接过来,上面登着一个衣冠楚楚的俊男,身后是刺眼的警灯。
“他是谁?”
“你实在太不了解麻宫能了。你们相处了这么久到底都聊些什么?”三上指着报纸上的男人说,“他是花山会长的孙子,名叫花山鸟,是麻宫能之前的情人呀!”
我愣住了,太突然了,“什、什么叫‘之前的情人’?”
三上说:“两年前他涉嫌谋杀,判了终身监禁,不久前案件重审,被保释出狱了。”
想起直谷曾说,花山会长的后嗣们活着的只有一个孙子。莫非是因为在狱中才活下来了?
我恍然大悟,“难道说……麻宫和我分手……是因为他……”
三上邪笑,“啊?麻宫能把你甩了呀?哈,出笼的小鸟真是魅力不减当年!”
一瞬间,我头脑中的逻辑全部被推翻。
三上说,“和他一块儿出狱的还有亡命徒夜神冢。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花山和夜神出狱对大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你是被卷进来的局外人,一定要站好队。不过,我希望你更聪明一点,干脆别去沾惹是非。”
我不想探究三上的深奥意思,只想在第一时间赶回家,当面问清楚这件事。麻宫真的是因为那个人跟我分手吗!
然而当我回到家时,已经人去楼空。我找遍每个角落,在床上发现了一封信,不,只是一张字条。
池田,对不起。——麻宫能
麻宫真的走了。难道这就算结束了吗?他的电话始终打不通。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吗?
他的拖鞋、内裤、睡枕……全都在,就像暂时离开一样。去找那个公子哥的话,就不稀罕我为他添的这些东西了吧。
这一天终于来了,其实早就有预感,我相信这个结局甚至比相信他更多一些。
早前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就暗示了一切,他之所以不接受我送的,是因为我跟那个人不能比。好蠢,当他把戒指抛向夜空的那一刻我就该明白。
想起过去,他吮着我的嘴唇轻声告诉我他爱我,我生命的全部都因为那个瞬间而升华,可惜那份转瞬即逝的爱只是过场戏,现在,他真正的情人出场了,我的戏份到此为止。对于爱情这种捉摸不定的东西,他竟可以这般收放自如。
公司楼卖牛肉饭的小餐馆一直都很红火,昔日门庭若市的香舍丽酒店却像陨落的巨石一般孤独地矗立在对面,公司的人早有了新的消遣之所,几个月前,十字街道的东北角新开一家酒馆。我头一次去那里就喝得烂醉如泥,后来屡屡如此,老板送了我一张巨钻级的贵宾卡。
自从那日,我攥着麻宫留下的字条离开家门,就再也没见到过麻宫。过去东条说,我总爱把对不起挂在嘴边,如今让我攥着这三个字黯然退场,真讽刺,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今天,我来酒馆里给自己庆祝生日。
我对酒保说,“要生日专喝的酒,有什么?”
他拿过菜单,指着其中一种,说,“这个可以吗?”
我看了看,“能不能给我调一杯隆重点的?我一个人过生日。”
“可以。您得稍微等一下。那边包间里有位在您之前来的客人,跟您点的一样。”
“好。我等着。”
我很好奇,同一天生的人又能想到同样的庆祝方式,应该算很有缘吧。我走向那个包间,只为一睹对方的长相,没准会找到一个失散二十五年的双胞胎兄弟呢,我这么玩笑地想着,敲开了门。
“直谷?!”我惊呆。
只有他一个人,歪在沙发里,一条胳膊慵懒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华丽丽的像个王爵。
。
第17章 第 17 章
看见我,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说,“干嘛那么吃惊?你真的在躲我吗?”
我愕然,“……我这段时间没上班。”
服务生端来一杯五彩缤纷的鸡尾酒。
直谷看了一眼,很满意,“原来你在这个地方,害我疯找了两个月呢。”
“今天是你的生日吗?”我问。
“没错。”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哀伤,“平常围在身边的人就像是约好了,偏偏在我生日这一天一齐消失,……”
真没想到,他和我同月同日生。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问。
“过来看一眼香舍丽酒店,过几天装修完工,要重新开业。”
我很惊奇,“是谁经营?老板又是谁?”
直谷说:“经营者是大伴佐一郎的养子,老板……目前是老头子的孙子。‘小鸟出笼’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听说了……”
好心酸。在我一蹶不振的时候,麻宫已经开始重新来过了。
服务生敲开门,“先生,要把酒送过来吗?”
“送过来。”我说。
直谷说:“你这样子很像失恋了。你的戒指呢?”
我坐在沙发上,“是单恋。”啜了一口酒,“戒指是我自己送给自己的,好笑吧?”
“好笑。”他注视着我,“但,我很嫉妒那个被你单恋的人。”
“他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特别的。”我说。
“那就放弃吧。”他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我们去酒店过夜。怎么样?”
我坐在直谷的车里,经过公司对面的香舍丽酒店,它在倒车镜里渐渐变小,最后消失了。我心底那一丝微弱的光线也跟着灭了。我不知道眼前将是什么样的开始。三上的话在我脑中回响,或许我应该相信他一回,可我再也无法承受一个人的落寞。我选择了直谷。不,是他选择了我。更或许,是上天的安排。
和直谷在一起才能最大限度地体会出快感至上的含义。
他在我身下喊着,“薰,别停呀!再来呀!你不是两个月没做啦吗?”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满足他无节制的需要。我没信心。他跟麻宫不同,麻宫只用眼神和声音暗示我,他却从头到尾都在命令着我。此时此刻,我很想麻宫。很想很想。
做了大半夜,他也没到,卯起来抽烟,“你总是心不在焉的。你再这样,我就去把那个人宰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忍不住想哭。
“薰……”他过来抚摸我的后背,将声音变得柔和许多,“薰,你哭了?”
我咬着手背,哗哗地流眼泪,心里像是聚了一团乌云,好难受,好想发泄。
“你还是忘不了他?”他瞬间变冷淡了,“可是你以前都没这样,你告诉我没什么大不了,而你却这么在意,你一直在伪装,和我做的时候都在想他对不对?”
我哽咽着摇了摇头。
他刻意说,“别骗我了,这才是真的你,那个穿上紧身衣爬到我脚下的你根本就不存在,我早就看出来了,如果说过去你接近我是出于某种目的,现在你和我过夜就是利用我忘掉那个人,没错吧?”他见我并不反驳,神色渐渐暗淡下去,忽而又愤怒地问,“那个人到底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他比我好吗!”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轻飘飘神秘秘带着不屑和淡笑的直谷千夜了,原来他认真起来丝毫不会掩藏自己的感情,像少不更事的孩子,也许就因为这样,我曾经几度对他欲罢不能,而今我再也不需要刻意抗拒了。
他在等待答案。
我说,“那些事就别问了,因为都已经过去了。”
他冷着一张脸,看了看我,“你说啥?”
我擦干眼泪,坐起来郑重地对他说,“我说,我不是利用你,而是想重新开始,只不过,我有点过于自信,以为可以不露声色地忘掉过去。这是真的,如果以前我骗取你的信任,那么现在的我值得你相信,因为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日。”我托起他的脸,在他唇上轻印一吻,“祝你生日快乐,千夜。”
他困惑地晱晱眼。
我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你没发现我要了相同的鸡尾酒吗?”
“唔,”他反应很灵敏,舔了舔嘴唇,扑过来搂住我,“生日快乐!薰。”
我们热烈地接吻。
他脱掉睡衣,“薰,再来!我要高潮!快!”
虽然他的口吻是命令式的,但一路下来他都在配合我。在最后的一刻,我终于可以把他送上顶点。
不久后,我向三上递交了辞呈。
“你是什么意思?”他惊惑地看着我。
“我的意思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不变,我换一种更直接的方式为你干活。”
三上笑了笑,“交易不变?你还想要麻宫能那些底片吗?你们都分手了!别当我是笨蛋!”
“没错,我还想要。我会为你干活的,不信你等着瞧吧。我会从花山和麻宫手中夺过香舍丽酒店,我们交换了东西,到那个时候,我和你之间才算结束。”
“哦?”三上转了转眼珠,“你化悲痛为力量,想要报复麻宫能?”
“随你怎么认为,快签我的辞呈,别耽误我去弘谷当社长。”
三上气恨交加,“臭小子!你他妈的爬那么高干嘛?小心栽下来摔成柿饼!”他快速签完字,把信函丢给我,“快滚吧!反正我早就料到这一天了。”
“谢了。”我捡起辞呈,转身要走。
“等一下,池田!”三上喊住我,“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夜神冢,小心一点,像你这种面皮好又嚣张的家伙,是他首选的涉猎对象。”
我说,“要是跟老板娘比,谁更厉害一些?”
三上愠怒着,“我知道你上了他!但,不要太得意了!他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我说:“我相信他这次是对我认真……”
“别太天真了,”三上指点着我的心窝,厉声厉色,“麻宫能说过爱你,后来又怎样?”
“……”我黯然。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路货!我早就警告过你别沾惹他们,可是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这个蠢货!”他把我甩到门边,“滚吧!”
我踉跄地打开门,正要走。
“池田!”
我回头。
三上说,“有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
第二次离开三上,心情似乎有些沉重,他的话确实撼动了我,然而我不可能回头了,我已经远远脱离了过去的世界。失去了麻宫,真实的感觉离我越来越远,我开始怀疑过去的一切,反反复复,梦梦醒醒,我的心已经化成一滩血水,我不再在乎会发生什么。
我到弘谷做事,直谷很高兴,但为了避嫌,他装作毫不知情又很不屑的样子。人事部的人出面考察我,列了一张问题表,都是例行工事。
人问,“你为什么不在原来的公司干了?为什么到弘谷来?”
我答,“人往高处走呗。”
又问,“直率。你想得到多高的薪资待遇?”
我答,“三千万以上。”
又问,“不高。你认为你最突出的特点是什么?”
我答,“敬业。”
又问,“很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聘用你。”
我答,“招聘书上说了,你们这里缺跟硬质塑材打交道的人,……”
……
直谷有意经过门口,在那边停留了几分钟。我的余光看见他在偷笑。
东条听说了这件事,约我到公司附近的餐馆吃晚饭。他似乎比原先开朗了许多。
我问,“一真,你跟那位学长进展得如何?别告诉我你和他假戏真做了。”
“干嘛总是提他?”他低着头,“你想找借口摆脱我对吧?”
摆脱他?我曾经一度那么想过,可是现在一点都不希望看到他每天神清气爽的,好像在恋爱。
“一真,”我抓住他的手,“今天去我家吧?我们好久没……”
“好啊!”他惊喜非常,“不过……待会儿我得给他打个电话编个谎。”
我不解,“为什么?他限制你自由?”
“不是,”东条脸上写着难为情三个字,“……他搬到我家去了,我不回家过夜他会怀疑的。”
我敲着他的脑袋瓜子说,“你啊你!你怎么把那种强奸犯招回家啦!你就不怕他骗色劫财完后把你卖了吗?”
“怎么会呢,他是律师。”
我更加气愤,“律师又怎样?律师才净钻法律空子呢!把你强奸了之后还说你引诱他!”
“薰,”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小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