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by 徐景年- 第16部分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苏众的心不在这里，苏众从没爱过他，哪怕一点怜悯都没有。

韩为籍想说点什麽，却猛然发现他能说的话寥寥无几。

末了，他只能伸出手，想要触及那张他记忆里反复摩挲过的脸。然而他刚一伸手，苏众就下意识地躲了过去。

韩为籍默默放下手，“苏众，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麽是你。”

苏众低著头，咕哝了一句，“我也不明白。”

“有人告诉我，也许我是个受虐狂。他问我，到底是因为喜欢所以甘愿被你羞辱，还是享受被虐的快感而选择了习惯施虐的你。”

苏众皱了皱眉，“别把我说得那麽变态。”

韩为籍凝视著苏众，一语不发，末了才道了句，“苏众，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麽独独对我……”

苏众猛然打断对方未说完的话，“你住嘴！”

记忆里有什麽东西被触及了。

对於再见韩为籍这件事，苏众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在心里，他是有那麽一点安心的。

韩为籍突然拽住了苏众的手，“如果我愿意做被凌辱的那个人，而你又想要凌虐我，这难道不是一种默契麽？苏众，你有没有一点，哪怕一点点……”

苏众瞪大了眼睛，“你他妈的变态！”不止如此，在苏众的眼里，现在的韩为籍比起之前甚至更为怪异。以前的韩为籍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使在苏众眼里，韩为籍和正常人是有那麽点不同，却还不至於到这种地步。

而这样的韩为籍，现在却试图告诉自己，自己也是他的同类。

多麽可怕的行为？

他怎麽可能和韩为籍是一样的呢？

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的人。即使在过去的两年中，他变得神经兮兮，时常想起过去的事，时常在梦中惊醒。

死死压在他身上不断抽送的韩为籍，跪在他脚边凝视著他的韩为籍，以及最初的最初，总是跟在他身後沈默寡言的韩为籍……一次次的出现，然後一次次的毁灭他正常的生活。

与此同时，韩为籍著魔一般，紧紧捏住了苏众的肩，“无论是凌虐还是受虐，只要对象是你，我都无法拒绝。”

苏众好似听到了什麽不干净的东西，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韩为籍，你他妈的正常点！我们不是同路的！”

韩为籍尽力稳住苏众，为了更好的控制他，下一秒，就把苏众推到在沙发上，全力压了上去。

苏众不住挣扎，“韩为籍你干什麽！”眼里闪过的恐惧显而易见。

然而那又不仅仅是恐惧，那种恐惧并非源自害怕，而是源自不安。

苏众害怕这样的韩为籍，以及可能出现动摇的自己。

他在怕什麽，韩为籍知道，苏众当然也知道。

韩为籍的声音也有了几分慌乱，“我只是想让你听我说话。”

韩为籍的眼神有些怪异。苏众愣了一下，才想起反抗，“不！我什麽都不要听。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变态！”

韩为籍听著苏众语无伦次的对白，回应道，“那天，你对我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所以我以为，我甚至以为你会留在我身边。如果得救，我们会好好的，在一起。然而我错了，当我醒来，发现你已经消失不见的时候，我就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妄想。可是苏众，既然如此，为什麽又要在那时候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苏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大串内容给噎住了，说不出半个字来。

韩为籍面无表气地盯著身下的人，“我没有办法忘记这些。对不起苏众，我没办法让我自己不去纠缠你。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这样。可是为什麽呢？怎麽解决眼下的情况呢？这两年里，我每天都在幻想如果有机会和你重遇，那我应该对你说些什麽，但是现在见到你，却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见到你，我就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来。苏众…苏众……”说话间，韩为籍就抱住了苏众。

男人的身体，紧紧包裹著他。

苏众觉得一种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苏众，对不起……”

韩为籍淡淡说道。

然後，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领带，环住了苏众的手腕。

纤细的，缺乏锻炼的中年人的手腕。

苏众愣愣看著眼前的人，“韩为籍！”记忆里太多的东西扑面而来，难以招架。

苏众看著那根细细的绳子，突然想起这两年来的自己。恍惚不安，时刻担心身边的人会看出什麽蛛丝马迹，生怕自己和韩为籍的那点过去被人发现。太可怕了。

韩为籍没有回答大喊的苏众，只是开始捆绑苏众。绑好双手，又站起身朝著厨房走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根细绳。

苏众瞪大了眼睛，这种无力反抗的感觉，是如此熟悉。

羞耻与快感，痛苦与焦躁，让人不安，“不，韩为籍！你不能这麽做！我不是那时候的我了。我已经回到正常人的世界了，你不能那麽做！”不能再那样……再一次毁掉他了。

韩为籍却只是一边捆绑著苏众，一边淡淡道，“我知道。”

苏众挣扎，想要尖叫，却被韩为籍一下子赛了块手绢在嘴里。

苏众死命提腿，试图踹开韩为籍。

──无法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一点都不可以。

──就算他们只是看著我，我也会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那些陌生人的眼神，时刻煎熬著我。

苏众觉得浑身无力起来。

韩为籍看著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苏众，仔仔细细地凝视。

韩为籍俯下身，亲吻苏众的额头，“对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不起，让韩为籍显得那样的软弱。

软弱的韩为籍捧著苏众的脸，贴了上去。

苏众的温度比他稍微低一些，苏众看著他，从一开始的惊讶、慌乱，继而转为了愤怒。

两年前的那段日子，任谁知道了都会觉得怪异。这样的两个人，扭曲的相处方式。但是好不容易苏众回到了正常人的世界，韩为籍却这样自私的想要把他给拉回那个深渊。

韩为籍亲吻著苏众，柔软而冰冷的唇，让人发颤。

“苏众……对不起…”韩为籍的声音带著几分颤抖。

“对不起……”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选择这样的方式去留住苏众。

纤长的手指触及衣料，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是谁造就了这些？

是他，还是韩为籍？

已经说不清了。

那突如其来的指尖的温度，近乎烫伤了苏众，细微的快感也会让苏众觉得惊恐。

恢复正常的他，为什麽会有这样的反应？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爱你苏众……我爱你…”这句话，成了一个毒咒。

苏众紧闭著双眼，想要妥协，又想要反抗，身体不忠於他，甚至当时对韩为籍说的话，他都记得。

回忆里韩为籍的脸，一直是惨白的，“为什麽是你呢？”耳边似乎想起了那个夜里，韩为籍濒死时的声音，“这二十年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咳咳…不是你……就好了……无论是……都可以……”

即便如此，韩为籍却还是没有办法摆脱自己，这点苏众很清楚。

但是这不是韩为籍可以这样把他摧毁的理由。

韩为籍毁了十多岁的他，不能再毁掉现在的他了。

苏众维持住心里最後一份理智，试图反抗到底。

当时的一念之差，让苏众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里。而不可否认，回到原本世界里的苏众已经产生了一些变化，那变化时刻提醒著他，他是多麽的异常。

不能让这份不安再扩大了。

韩为籍解开苏众的裤子，苏众看著身下的男人。

苏众奋力地扭动著自己的身体，反抗，怒视，用尽了所有办法告诉韩为籍，他这麽做的後果是多麽严重。

然而韩为籍在见到苏众那一连串的表情之後，却露出了那种眼神。

那欲泣的眼神让苏众心里一阵愤恨，明明被捆绑被强奸的是自己，但是哀伤的却是那个强奸犯。

到底应该怎麽去反抗，反抗自己或者对方？

韩为籍解开了苏众所有能解开的衣物，被捆绑著束缚著的苏众有一种别样的淫虐感。

韩为籍抚摸著苏众的身体，近乎虔诚，“苏众，我想我是爱你的，倘若我不爱你，凌虐於我并不是那麽让人幸福的事。看你痛苦并非我的本意，我不想伤害你，你知道的。”

苏众微微发著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份异样的感觉，足够他手足无措和害怕。

为什麽会这样？

韩为籍抚摸著苏众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愤怒。

韩为籍尽可能地无视那让人动摇的眼神，继续体味著眼前的苏众。

他因爱他而囚禁对方，对方因为抗拒而凌虐他。他们之间，竟然是这样的不堪。

苏众看了眼韩为籍，韩为籍的眼神是如此的痴迷，好似中了邪入了魔一般。

这根本就是无可救药的眼神。

苏众察觉到了那一丝绝望，所以他闭上了眼，做最後的抗拒，是的，此时此刻，沈默既是拒绝。

韩为籍看著被捆绑著的苏众的脸，此时此刻的苏众竟然显得如此圣洁。

韩为籍低头看了眼自己勃起的性器，一下子觉得羞耻。

然而羞耻和私欲之间根本无从比较。

韩为籍抬起苏众的腿，往下压，往下压，以最羞耻的姿势，试图去侵犯他最爱的人。

然而在下一秒，这原本应该一气呵成的动作却鄂然而止了。

之前的绝望、悲伤、刺痛，都随著韩为籍望像苏众的眼神而停止。

韩为籍看著的，正是从刚才到现在就没睁过眼的苏众。

苏众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紧闭著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看得出他在等待那痛苦的穿刺。

然而痛苦并未立即到来。

韩为籍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捂住了苏众的嘴角。鲜血从苏众的嘴角渗出，格外凄楚。

原来苏众紧紧咬牙，咬破了嘴，嘴角渗出了一大片的血。

韩为籍眼神里闪过一阵慌乱，随即把苏众嘴里的手绢拿了出来。

“对不起……”

苏众哭了，带著鲜血的嘴角看上去异常妖豔。苏众睁开了眼，眼泪顺著他的脸颊滑落，渗进了发丝之间。

如此绝望。

韩为籍看著苏众那张惨兮兮地脸，一下子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劣。

苏众何曾这样狼狈过，苏众何曾伤害过自己。然而这样的苏众却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三十多岁的苏众，软弱而任性，却被他一次次地剥夺最後的尊严。

韩为籍觉得脑子里的某一根弦突然断了。

陈友希的话突然出现在了脑子里，“你爱他麽？既然爱他，那麽如果他离开你就会开心一些的话，你为什麽不成全他？”

韩为籍一下子瘫软在地。他是怎麽回答陈友希的？对了，他说“我没那麽伟大”。

然而韩为籍猛然发现，面对满是痛苦的苏众，他没办法那麽残忍。

陈友希说得没错，他不能再这麽下去了，这条路就是一个深渊，回不了头，无法结束。

韩为籍一下子跪倒在地，慢慢伸出手，解开了捆绑著苏众的绳子。

“对不起……”

就算我比谁都爱你。

“对不起苏众…对不起……”

苏众躺在沙发上，衣衫凌乱，却没有动弹。双眼无神地看著天花板。

是对的麽？

人类，因为无谓的爱把自己和对方搞得乱七八糟，这样好麽？

韩为籍双手紧紧拽著苏众的衣服，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因为…无法控制的爱上了你…所以……”

那根紧绷著的神经，好像一下子断裂一般，“苏众，对不起……”

苏众侧头，看著跪在他身边的韩为籍，突然有一种伸出手的冲动。满嘴鲜血的味道，嘴里被咬掉的那块肉生疼生疼。可是这又是为什麽呢？

有多少次，午夜梦回，见到的都是这个男人的脸。

让自己惊恐不安。

而此时此刻，这样不勘的场景又是多麽的叫人不忍心啊。而他内心的那份悸动和厌恶是什麽？

这个时候，苏众终於意识到，韩为籍才是那份不安的源头。

每每韩为籍出现，每每他做出疯狂的事，就会让这样正常的自己偏离原本的轨道。

苏众侧头，茶几隔层里露出了一张照片来。照片上的人面容熟悉，表情陌生。

那不是自己是谁？

苏众默默凝视著随意摆放在茶几下的那几张照片，又朝著房间扫了一眼。

这是怎麽回事？明眼人一看就知。

苏众突然笑了起来。

啊，原来是这麽回事。这两年来，其实他根本就没得到过所谓的自由。而他那时刻的惶恐和被窥视感，不是没有原因的。

苏众终於还是摸上了韩为籍的脸。

韩为籍抬起头，双眼通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清清楚楚地传达出了祈求怜悯的信号。

苏众反复摩挲著对方的脸，就像韩为籍一直以来对他作的那样。温柔地，安静地。

韩为籍凝视著坐著的苏众，此时此刻面容平静的苏众就像是童话里的主角，充满了圣洁的光芒。

然而下一秒，一切都变了。

苏众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