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琯玉道:“有点像银子。”就是有点灰扑扑的。
黛玉瞧了瞧罐子上贴着的字条; 问雪雁要了一杯水,随手把筷子上的“碎银子”丢到水里。
结果“银子”甫一入水; 立刻就发出了嗞嗞声; 随后飞快地在水面游动起来。
林家姐妹:“哇!”这还没有一颗米那么大呢,居然这么利害!水变烫了!里头那些大块的拿来炸个水井够不够?反正拿来捉弄人是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匣子里头还有一小罐白色的东西; 瞧着像盐,但是比盐细腻很多。何赤暇写的条子上头说是拿来提神用的,一点点下去就可以保证你一天睡不着觉,比浓茶还管用些; 专门拿来治那些不想让你睡好觉的人。
此外,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丹药,各有各的功效,反正都不是拿来治病的。
林琯玉翻了一遍,终于忍不住了。
她说:“……我们到底是去外祖母家还是去闯贼窝?我怎么感觉他就差弄蒙汗药来了?”
……
在水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林琯玉无聊到差点拿这些东西去捉弄贾蔷,船终于姗姗到了京城。
两人才弃舟登岸,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几个三等仆妇奉命在此候着两位小姐,她们既然是公侯府邸中的人物,形容打扮比林家的下人要华丽得多。只是林黛玉当日见过京中贾家来的人的嘴脸,所以也不以为意。
两人先后上了轿。后头的贾蔷自然也有人接应,还有那些唱戏的女孩子们,却没有林家姐妹这样好的黛玉,几个人挤了一辆马车也就是了。黛玉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看,之间车水马龙,同富庶的扬州大不相同。江南水乡的人做事总是慢慢悠悠的,且林家姐妹两个人都是说软绵绵的姑苏话,这边的人说话做事却都极爽利。
黛玉小声道:“我来之前,才问了母亲,母亲说府中当家的是二太太。”便是那个不怀好意给林如海送女人的二太太。
林琯玉“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我们吃住的银子父亲早备下了,不吃不用他们的,你怕什么?”顿了顿又冷笑道:“你怕是还忘了她伸手同母亲要银子的事情了。咱们过来,可不像是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么?哪怕是你,糖葫芦送上门来,你客不客气?哪里会为难呢、”
这话虽然铜臭十足,却很有道理,因而黛玉也就放下了心了。她含笑道:“若是王颀送的,我还是不客气。”
林琯玉好笑道:“他必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惹你厌烦。”其实她也不知道。不过小四是大才女,听说王颀是个大才子,难道是文人相轻?
这个看法来自于林如海整天对他的同僚们的文章水平的吐槽。黛玉也会吐槽,听她讲唐诗宋词的时候,里面除了她最喜欢的李太白,剩下的三天两头被她拎出来□□o(∩_∩)o
林黛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他知晓,只你不知晓罢了。”
说话间,就见街北蹲着的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却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
林黛玉心中有些不自在,她也知道,以林如海的身份和官职,自己走角门似乎不大合礼制。她蹙眉,想要问,又觉得不妥。
倒是林琯玉没这个顾忌,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随侍在外头的仆妇。那仆妇笑道:“姐儿有什么吩咐?”
林琯玉盯着那扇小门,淡淡地道:“我只是奇怪,我和妹妹走不了正门,这正门是留给谁开的?”
仆妇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极漂亮的小美人这样难说话,但是贾家的下人从不缺的便是底气。只听她笑道:“姑娘不知,咱家当初是接过圣驾的,那之后,若非是极显贵之人,横竖都不走正门的。咱们家这么多亲戚,没有人走正门的,也是角门便宜。”
“哦。”她微微一笑。扬州接驾过的人家也不少,也没听说过谁家就为了这个不开大门的,倒是要看看你们下回是否真的不给旁人开正门。
轿子由角门抬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轿夫便歇下退出去了。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
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林家姊妹下轿。随后众人又过了垂花门,等到了正房大院处,早已过了半天了。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们争着打起帘子,一叠声地笑道:“姑娘们来了。”
林琯玉虽然日常不靠谱,但是在身边只剩个妹妹的时候便不得已装出成熟模样,带着妹妹见过了贾府的一众亲戚,唯独对贾母还亲热些。再见几个贾府中的姐妹,王熙凤凑趣道:“待得云儿来,便是七仙女了。”说罢众人好一番地恭维贾母,无非夸些老人家爱听的话云云。
黛玉悄悄儿地问跟着大家一起笑的姐姐道:“再加一个,也是六个呀。”
林琯玉笑道:“你忘了当贵妃了的大姐姐了。”说得众人都笑了。
贾母喜她性子活泼,又生得像极了爱女,只是搂着她笑,道:“玉儿不晓得呢,我膝下这些个女孩儿里头,唯独你大姐姐最得我心,无奈她早年入宫去了,这些年也总是少了可心的。好在两个玉儿进来了,能叫我这老婆子再热闹几分。”
林琯玉只是含笑不说话。老太太要是真的多上心些,也就该晓得,两人在家中皆不是唤作玉儿的,黛玉因着是早产,生出来独独四斤重,这才有了个小四的小名。而家中父母也罢,外头亲近些的人家的女眷也罢,叫她唯独叫道“琯琯”,这玉儿从不曾叫的。
只是她也不恼,到底不是亲孙女,上心又如何,林家的门楣也用不着老太太担心的。
等到再拜见过两个舅舅却都不曾见到人,反倒是邢夫人和王夫人接待了。林琯玉以往便奇怪,这府上本是国公府,为何二房却住在了正院?现在再看这两个舅母的态度,也是大有不同。
邢夫人面子情做得极好,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了,王夫人却只是笑着道:“你们素来是极好的,姑太太教出来的女孩儿,我也挑不出毛病的,只有一件要嘱咐你二人,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这两日被送到家中学堂去了,故你二人还见不得,待他家塾休沐了,你们倘或能见到,只以后不要睬他,你们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蹙眉。
沾惹?
林二小姐极傲娇地想道:我沾惹他干什么?我在扬州就没少听他不务正业,哼。你以为人人都把他当宝贝呀。
林琯玉皮笑肉不笑,“舅母言过了,他不来沾惹我们就好了,我皮实些还好,黛玉却是身子弱得很,哪里禁得起‘沾惹’这样的话呢?林家人都本分老实,不冲着不该伸手的东西伸手。”反过来,对着我家伸手的人,剁剁剁剁剁!
作者有话要说: 何赤暇(蜜汁微笑):剁鸡爪子?呵,天真。你叫她手伸出来,我保证不用刀。
黛玉:哇哦。
林琯玉:哇哦。小何今天很帅嘛!
何赤暇:主要是有了危机感……
王颀:你说谁帅?
林琯玉:我说我自己!哇,帅不帅的有你什么事!
王颀:……
今天有奖竞猜,小何给黛玉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哈哈哈哈哈我刚做了这个实验产率感人。
顺便,忍不住抱怨一句,我去年的六级是裸考过了的,然后本着这次要好好准备刷高分数的心态又花了三十块钱报名……现在我很心疼这三杯奶茶钱,因为我又要裸考了而且还有可能过不了(大学以来的英语水准是呈指数下降的)。嘤嘤嘤嘤嘤嘤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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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久别重逢
这日阳光明媚; 王颀正在自家的别院里头读书。他自打回京之后; 往常的应酬愈发的多了; 今天这家邀他去诗会; 明天又是那家要赏菊,一来二去的; 很不得闲,因此少见有能独处的时候; 一旦有空; 便不许任何人打扰的。
这别庄乃是在京城城西郊区,清静得很,除了王家人外只一个水溶知道,向来也没什么人会上门来。王颀坐在院子里头,极苍白瘦削的手上握着一卷书; 在花树下头; 被风吹落的梨花簌簌地落了一身。他一抬手弹开了肩头的花瓣; 忽地抬头问:“广白,林家的船停下了么?”
广白是钱氏新给他添的小厮; 素日只在王家别庄中伺候的; 因此没有他贴身的几个小厮对他来得了解,闻言还奇怪; “爷是说哪家的船?”
王颀站起身来,拎着书抖落了上头细细碎碎的梨花,面无表情地道:“盐政御史林家。”
广白这才恍然,这原是少爷早数日前提过一遭的; 只是这几日不听他说,他便也忘了。他低眉顺眼地道:“林家的船乃是昨日进京的,只是昨儿个您同那位殿下喝了点儿酒,睡得早些,我便不曾同您说。”
这半年来皇帝隐隐的对太子有些不满之情,反倒是水澜素日毫无忌惮,张扬恣意,偏偏皇帝自他跛脚之后愈发的疼他,京中的王公贵族也好,平民百姓也罢,都纷纷的对他敬而远之,因为他行九,又恰巧在九月断了腿,旁人甚至不敢以其齿序称之,只以“那位千岁”替了。何赤暇虽然给他治好了腿,但是却治不好他的性子。
王颀收了书,淡淡地道:“再有下次,只消告诉我便是。水澜不是外人。”
广白心道:“也只有自家的爷胆敢说这般的话了。”想着面上愈发的恭敬了。
王颀却又问:“她是昨日何时到的?”
广白道:“昨日的下午便到了,是贾家的人去接了的,码头的人说一起跟来的好像还有她宁国府上的蔷二爷。”
王颀咀嚼了“下午”和“二爷”两个词一会儿,忽地冷笑一声。原来昨天就到了,先头和她说那么多回,也不见她进京之后来个信。
这八成不是故意的。不过无意比故意还气人。
王旧人颀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冷冷地看一眼广白,道:“要是她上门了,就说我正忙不便打扰。”
我也要气死你╭(╯^╰)╮
广白不明所以,不过看他的脸色不大好看,只敢恭敬地颔首,应下了他的话,随后便噤声了。
却说林琯玉这边,昨天一见面就给了王夫人一个没脸,黛玉还有几分忐忑,她却坦然得很,从江南一起来的一船的小玩意儿都被她拿来送了几个姐妹,还给未曾谋面的史湘云也留了一份。这是黛玉提议的。
她道:“当日姐姐你说二殿下似乎同史家姐姐有婚约,虽然还没放到明面上来,到底不同旁人,咱们也不该怠慢。”
林琯玉扬扬眉。来时贾敏却没有叮嘱此事,可见这件事她和林如海都不知道呢。
那史家有什么好的,叫堂堂一个皇子这样眼巴巴的?
……总感觉以水溶的城府,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两人被安置在贾母的院子里头,地方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贾母还欲给林家姐妹安排身边人,说要把身边得用的一个叫莺哥的给送来服侍,被林琯玉三言两语的婉拒了。她们上京来时身边带着的人并不少,无非是缺几个扫洗的小丫头,至于身边最最亲近的大丫鬟等人,倒是不缺的。何况她们心里虽然都知道当初林家那场风波由王夫人而起,心中却实在对这一大家子中的其他人有几分忌惮,并不愿意太过倚重他家的人。
贾母本是一片好心,倒也无可厚非,而王夫人却是想趁着这个时候安插自己的人手过去,终也是不曾得逞。林家姐妹好似浑然不知这贾府里头的风起云涌,安安生生在自个儿的住处住了两日,除却去贾母处陪老人家逗趣儿,少见与贾家旁人走动的。
王熙凤连着几天都没能等到她们来自己这里玩,十分失望,冲身边平儿道:“要不是我听说了阿颀说琯琯莽撞,见现在她们这个样子,还以为又来了两个木头般的美人儿呢。幸好幸好。”不然也真是奇怪了,王颀喜欢林琯玉干嘛不喜欢贾迎春去?亲上加亲嘛。
木头说的是贾家的二姑娘贾迎春。她既是庶出,性子又温柔沉默,众人私下里都喊她“二木头”。王熙凤自己最是要掐尖要强,并不大喜欢她这样的为人处事。平儿心思却看得开些,笑道:“哪里有好不好的,二姑娘那样的,也无非像我们这样可怜罢了。我听说姑老爷和姑太太极疼宠两位姑娘,生下来就当男儿养的,养出这样灵秀的小姐才是常态。”一席话说得王熙凤笑起来,道:“你倒是说说,你哪里可怜了?是老爷对你不好,还是你奶奶对你不好呢?”
平儿笑道:“我都不说,说一个得罪一双,说两个愈发要恨上我了。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