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嘉琪做检查的时候,任明轩在一旁烦躁焦急地看着医生的动作。
方舒姚刚才在医生来的路上提醒了一下任明轩,任明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衬衣扣子都被解开了,头发也是凌乱的,他立刻去收拾了一下自己,又急忙回到卧室里来。
方舒姚在任家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第一次看见任明轩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但是他懂得做人做事之道,不该知道的千万不要知道,便也没有询问什么,只是站在房门外待命。
任明轩因为怕旁人看到嘉琪身上的痕迹,所以在医生来之前,他就给嘉琪换上了长衣长裤,方舒姚说要帮忙,被他态度果决暴戾地拒绝了。
医生带着护士小姐为嘉琪检查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对任明轩说:“先生,孩子问题不大,应该是心律不齐引起的暂时性休克,休息一下,补充一下体力就会醒过来了。”
任明轩暂时送了一口气,却仍然满脸都是担忧。
在他的坚持下,医生和护士小姐都没有离开,留下来观察病情,还给嘉琪打了营养液。
方舒姚见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便来轻声提醒任明轩:“先生,孩子由护士照看着,您休息一会儿吧。”
任明轩把嘉琪的手握在手里,眼睛根本不离开家琪的脸,摇了摇头。
方舒姚叹了一口气,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嘉琪醒过来的时候,任明轩匍在床边睡着了,嘉琪看着眼前的情况,就知道是任明轩握着他的手守了他一夜。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酸酸涨涨的,他低声叫了一句:“爸爸。”
任明轩感到自己手里握的嘉琪的手动了动,便立刻醒了过来。
他神情疲惫,却掩不住焦急的关心,问:“嘉琪,感觉好些了吗?”
嘉琪的喉头有些哽咽,就只是点了点头。
任明轩看到他的回复,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说:“那就好,你不知道爸爸多为你担心,昨晚你忽然晕倒…”
提到昨晚,任明轩立刻就打住了话头。
昨晚的事情,现在成了两个人心里的一个结,提起的时候,唯有沉默以对。
嘉琪也知道任明轩不想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便很懂事地点了点头,说:“我没事了,爸爸,谢谢你陪了我一夜。”
任明轩听到嘉琪客气的道谢,心里就一阵难过,但是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说:“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嘉琪其实根本没有胃口,不忍让任明轩担心,就点了点头。
任明轩叫人给嘉琪准备了早餐送到了楼上来,嘉琪看着他,说:“爸爸,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我自己能行。”
任明轩从昨晚开始,就没休息好,神色之间都是疲态,听了嘉琪这样说,知道嘉琪现在和他共处一室会感觉不舒服,便点了点头,走出了自己的卧室,去客房淋浴。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三 崩坏的世界
医生和护士在家里照顾了嘉琪一天之后,见他没什么大问题,便提出要告辞了。
当天晚上,嘉琪和任明轩并没有睡在一起,嘉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卧室。
那间卧室是他当初来任家的时候任明轩给他准备的,不过他就没怎么住过,一直都是和任明轩一起睡的。
现在想起来小时候那些时光,嘉琪只觉得怅然若失。
夏天热,虽然是半山这样的避暑胜地,但是也抵不住中午日头的毒辣。
嘉琪这段时间清减不少体重,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肉,这下子穿着便装在家里走动,任明轩简直觉得他就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
任明轩其实最担心他是会被那件事情魔怔住,精神方面出现问题,但是这几天观察下来,嘉琪看上去还是比较平静的。
渐渐也不像前面几日在A城的家里,每日都像个游魂一样飘荡着,现在他至少能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情。
任明轩不知道他在房间里做什么,总想去看看他,却又怕去看他。
公司方面的事情已经完全运转正常了,正好是他可以线下的时候。但是他的心却闲不下来,即使是在家里的时候,他看不到嘉琪在做什么,他就总是记挂着。
某日中午,嘉琪照例吃了很少一点便回了自己的书房,任明轩担心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吃不消,便上楼去看看他。
走进了嘉琪的书房,才发现嘉琪已经睡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
任明轩一愣,他一直以为嘉琪都是在一个人看书或则学习什么的,没想到他却是在睡觉。
他手里拿着一本袖珍版本的书,任明轩走了过去,把书从他手里抽出来,随意一看,发现是赫伯多斯的那首《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这首诗是多年前嘉琪看过的,当时他也是随意一看,看到了,如今再见,心里竟有些苦涩。
他现在已经不是能对嘉琪的感情不闻不问的地步了,那晚的事情之后,他自己明白,他对待嘉琪的感情,也不仅仅再是父亲对待儿子那样简单了。
嘉琪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出没,自己手里的东西也被取走了,就懵懵懂懂睁开了眼睛。
任明轩见他醒过来,便说:“嘉琪,去床上睡好吗?这里凉。”
嘉琪摇摇头,声音轻轻地说:“没事。”
任明轩见他固执地躺在那儿,就要伸手去抱他。
刚把嘉琪抱起来,一个瓶子就从嘉琪身上滚了下去,掉在了地毯上。
任明轩停住动作,看着那个黄色透明的小瓶子,捡了起来。
里面的药片已经吃了一半,还剩下一半的计量在瓶子里。
任明轩看了一眼药名,就脸色很差地看着嘉琪,问;“嘉琪,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东西的?是谁给你的?”
嘉琪看着他的脸,一脸的坦白,说:“几天而已,是医生开给我的。”
这是一种对精神有安定功效的药物,任明轩知道这种药物的作用,只是他没有想到现在这种药会在他儿子的手里被发现。
看着瓶子里面的药片已经被吃了一半左右的量,而嘉琪又说自己才开始吃几天而已,可想而知嘉琪每日的服用量有多大。
任明轩的脸色就不可抑制地难看起来。
他收了嘉琪的药,放柔声音说:“嘉琪,这种药不能长期服用,对身体伤害很大,晚上喝一杯牛奶好吗,可以帮助睡眠的。”
嘉琪从小就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一切奶制品的东西,他都觉得有腥味。所以他这些年来身体长得很慢,任明轩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买营养品给他吃。
嘉琪淡色的瞳仁平静地看着任明轩,就像一面镜子一样,任明轩可以直接望进嘉琪的眼底。
“不行,爸爸,我午睡的时候也需要它,不然我睡不好。”
嘉琪回答地平静又自然,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任明轩责骂他滥用药物。
其实也是,即使是滥用药物,也是医生的责任。算不到嘉琪头上来。
任明轩听了嘉琪的话,眉头皱得更紧,问:“是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吗?”
嘉琪摇头,说:“不,能睡着,只是会做梦,吃了药之后,就不会再梦见你了。”
嘉琪的声音很轻很柔和,仿佛吹拂春日树枝的暖风。但是听在任明轩耳里,却不亚于一颗炸弹的威力。他的眼里都满是心痛和震惊,嘉琪却眼神明白地看着他,仿佛那静静的湖底。
任明轩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刺痛了,那种感觉不是猛然地一下,而是很悠长的一股力量,缓慢地将他拖住,拖入水中,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嘉琪的眼里分明什么也没有,但是却正是这样通透了然的表情让任明轩觉得嘉琪现在有种比之前更疯狂深刻的痛楚在他心里埋藏。
任明轩把药瓶死死地拽在手里,几乎想要捏碎它。
他搂住嘉琪的头,声音沉痛地说:“嘉琪,别吃这个了,都是爸爸的错,都是爸爸的错…”
嘉琪仰起头来看着他,眼神澄澈明亮,语气温柔,问:“爸爸,到底我们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们不能相爱呢?明明我们比任何人都相爱不是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呢?”
任明轩见他表情凝重,仿佛自问自答,担心他受到刺激,就安慰他,说:“没事的,宝贝,爸爸爱你,爸爸爱你,你不要想太多了,这些问题不想也不要紧的。”
嘉琪抱着任明轩,心里有很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感觉自己内心空荡荡的,那种难受的感觉让他困在里面出不来。他无法告诉任明轩自己到底有多渴望他,这段时间以来,他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他以为真正就是任明轩了,几乎就要伸手握住他,可是每次一伸手,任明轩就消失不见了。他太害怕这种噩梦般的梦境了,每次的扑空,都让他如同在深渊谷底,任凭他如何呼救都不能得到回应。
于是他只能靠服用药物来麻痹自己了。
他已经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梦境那样美好,只能凸显出现实的残忍。他不能改变现实,便只能将梦境毁了,这样,即使让他觉得痛苦,也好过辗转反侧地挣扎吧。
嘉琪把头放在任明轩胸膛上,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洞穴,风呼呼地吹进去,让他感觉那么寒冷。
现在明明是最炎热的夏季。
嘉琪说:“爸爸啊,你不要走,不要消失,我每次都以为抱紧了你,可是每次睁开眼,都没有看到你,你不要离开我啊。”
任明轩看着嘉琪这幅痴痴傻傻的样子,心里就暗叫糟糕,觉得儿子现在肯定是受到了药物的影响,已经有些产生幻觉了。
他拍着嘉琪的背,让他坐到贵妃榻上去,温柔地亲吻着嘉琪的额头,耳朵,脖子,脸,安慰道:“宝贝,爸爸不走,爸爸一直都陪着你。”
嘉琪开始还紧张地抱着任明轩,后来在他的亲吻中逐渐放松了身体,眼神也迷离起来。
任明轩看着他半张半合的眼睛,像被人用画笔勾描过一样精细勾人。
任明轩心一狠,就含住了嘉琪半张着的嘴,咬了一会儿他的嘴唇,便温柔细致地和嘉琪接吻。
嘉琪灵活小巧的舌头和他纠。缠着,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他的身体躁动着,在任明轩的身上拱来拱去,想要进一步和任明轩接触。
任明轩现在却不能这样做,虽然他看嘉琪的眼里已经带了欲望的色彩,但是他还是不能对儿子出手…
他放开了嘉琪的唇,又去轻吻他的脖子,锁骨,胸口…
嘉琪仰起脖子,难耐地把自己递到任明轩面前,嘴里喃喃地唤道:“呵,爸爸…”
任明轩也像被绝望的情绪感染了一样,那种痛楚又甜蜜的感觉席卷了他。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但是他就是停不下来,他的身体覆。盖上了嘉琪的身体,嘉琪的两腿便挤到了他的两腿之间,纠缠着不放开。
任明轩舔、舐着嘉琪的胸口的两点,内心有很浓的爱意,却都被他死死克在了心里。
嘉琪迷茫而快乐地叫他:“爸爸,爸爸啊…”
嘉琪昏过去的时候,任明轩把他抱到了床上,他眼神黑沉,让人无法读出他在想什么。
任明轩给嘉琪盖好了被子,又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才关门走出了卧室。
他打了电话去问医生,果然医生说自己没有开过安定神经方面的药给嘉琪。
任明轩不得不怀疑是家里面有人怂恿嘉琪这样做的,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几天前在酒店里发生的事情,他混身透露出来冰冷,坐在那里,像石像一样坚硬。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四 爱的约定
方舒姚走进书房的时候看见任明轩的脸色很不好。
果然,他站在书房里一会儿后,任明轩说:“家里有不干净的人。”
方舒姚听到他这句话,心里感到惊异,表情却奇怪起来,说:“先生的意思是…”
黄色的小药瓶摆在桌上,方舒姚躬着身致意,便取了药瓶过来看,任明轩说:“你去查查这东西是谁带进来的。”
方舒姚不明白任明轩所指何事,问:“不知这东西是…”
任明轩打断他,说:“有人给嘉琪服用这种东西,你去查清楚是谁。”
他说话的语气暴戾且厌恶,透出武断的态度来。
方舒姚知道他心情很糟,欠身之后就走出了房间。
任明轩坐在书桌后面,面色阴沉。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和叶权有绝对关系,但是他现在只是臆测,根本没有切实的证据。一想到有人在他背后搞鬼,强势如他的性格便极其不能容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耍花样。
事情纷沓而来,他向来不是会怕的人,但是嘉琪如果掺入其中,他的心情就会不可抑制的恶劣起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想给嘉琪建造的不仅仅是一个至纯至真的冰雪世界,而是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