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凡不屑的偏过头。“那也要看对什么人来说,对于他们?给他们十万,他们也不会珍惜死去的人。”孙宇凡看向刘允,带着探究的眼神。“你究竟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刘允笑了笑,避而不答。“是,给他们是没有任何意义。”
随即又换上严肃的表情,不同于往日每时每刻都会有的温柔,他紧紧盯着孙宇凡说到:“那如果在绝境,只要有一分就可以存活,但着一分的希望都被夺走的时候呢。”
“什么?”孙宇凡不知道刘允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
“当在绝境中被逼死,钱还可以衡量生命吗。钱还可以换来珍惜吗。”带着些咄咄逼人的口气,刘允的表情十分冷峻。
“有话就直说,不用在这打哑谜。”
“你不知道?对,你怎么会知道,你爸爸又怎么会让你知道这些肮脏的勾当。”
刘允嘲弄的语气让孙宇凡十分不悦。“刘允你不要张口闭口一个勾当!你干的这些颠倒黑白的事才是勾当!还道貌岸然的说些什么!”
刘允看着激动的孙宇凡,只是摇了摇头。“你还活在象牙塔里。根本不知道这有多脏。”刘允闭上眼睛,眉头深深的皱起似乎忍着某种难以抑制的情绪。睁开眼时,孙宇凡甚至可以感受到刘允迸发的压抑。刘允缓缓开口道:“你爸爸这么成功,你还真以为像外界说的那样,什么把握机遇,什么付出无数汗水?还不是践踏着别人爬上来的。”
听到这些,孙宇凡嗤笑一声,他不是不知道父亲的某些手段,说到:“我从来不认为他有多正义。况且,有赢有输,有赢家就有失败者。”
“那不给人后路,把人逼死算是赢的光彩吗。”刘允听懂此番言论,一字一句咬牙说着。
孙宇凡一愣,刘允脸上的恨意太过明显,他重复道:“把人逼死…”
“是。”刘允捏着手中纯白的纸张,关节泛白。突起的褶皱刺痛他的手心,父亲自杀,家事寥落的悲惨似乎还历历在目,而面上还是那样的沉稳,接着说:“你又知道多少。”
“…”孙宇凡无言以对,他不知道刘允究竟为什么如此。
“如果你认为这是输的代价…”刘允逼近孙宇凡,眼中鹰一样锐利的目光锁住孙宇凡的眼睛,对他说:“那我会赢。可是,先走出你的象牙塔再说吧。孙少爷。苏哲并不是你该想的人。”
“你为了苏哲?”孙宇凡反问。
刘允勾起一个略微讽意的弧度。“你还在想着这个吗,孙宇凡。”
说完,刘允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门口。
留下孙宇凡一个人在原地,攥紧了拳头,喃喃的说着:“我不像你,刘允。”
走到办公室的刘允,看到苏哲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看着苏哲熟悉的睡颜,刘允锁紧了眉头。那些日子里,他午休总是可以看到苏哲疲惫睡去的样子。而现在,仿佛还是熟悉的场景,却早已是不同的心境。
在父亲死后,并没有把他击垮。门槛颇高的法学院硬是在自己没日没夜的努力下考上了。他开始背那些自己厌恶的课文,学自己不以为然的东西,那些冷眼等着自己败光父亲遗产的人,每一个人丑陋的样子自己都深深的记得。他总是想着,不会像父亲那样用自杀结束不公。这些东西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苏哲虽诧异自己的改变,但还是鼓励着自己前行,他并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波折。但也是在自己最困难最黑暗日子里唯一给予温暖和光亮的人。
刘允心中翻滚着无数的矛盾。自己看过这么多背叛和伤害,自己也曾经指鹿为马。不是应该早已明白了,感情有多么容易被出卖吗。没有人可以回到以前的时光,现在的我们就是苏哲和刘允。而不是跑在操场上的少年。
苏哲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很久没有趴着睡了。惺忪的眼睛对焦在窗外已经步入夜晚的城市。远处的高架上整齐的路灯亮着,零星的几辆车快速驶过。
不甚熟悉的夜景让苏哲反应了一秒,但很快坐起身来,环顾一周,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自己怎么会在刘允办公室睡着了,而且睡了这么久。
“你睡了好久,苏哲。”刘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哲回头,看见坐在沙发上翻阅着资料的刘允。熟悉而带着无奈的口吻就像高中是他说自己“像个管家婆”的口气一样。
苏哲有些尴尬的走到他面前,说到:“不好意思,我睡过了。”
刘允“啪”的一声合上资料,起身放在书架上,顺便拿过自己下楼买的吃的。
“我买的,一起吃吧。”说着坐了下来,抬起头看到犹豫不语的苏哲,说到:“怎么了。”
“明天还是不去爬山了吧。”苏哲坐在了沙发上,微微叹了一口气。刘允神色不变,把食物放在苏哲面前,为他倒了一杯水,淡淡的说道:“累了吗,那下次去好了。”
苏哲看着气定神闲的刘允感到有些焦躁。“不是的,刘允。我的意思是…是…”刘允摆好食物,抬起头看着苏哲,后背靠在沙发上,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到:“要给学生补课吗?”
苏哲一愣,摇摇头。低下头握紧了双手。却看到刘允已经开始为自己夹菜。他的手指修长,学生时期中指上明显的突起也已变的平滑。而自己因常年用粉笔和批改作业,手已经变得很粗糙。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还是前年买的,而刘允总是平整的西装一丝不苟,早已不是当年邋邋遢遢总是整不好领子的他。
他已经变了,自己应该早意识到这一点了。而自己也变了,刘允也看到了。那些错过的类似爱情,或许被掩埋在时光里了。即使现在去捡,也破旧不堪,不复存在了。自己怀恋的那个少年,不会回来了,他也不会又一次爱上他了。
苏哲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说到:“我的意思是,爬山的约定早就过期了。”说完,苏哲看向刘允,他还是吃着饭,只是看了自己一眼。
“吃完饭,我就走了。我确实还要帮学生补课。”苏哲低低的说着,带着丝丝的酸涩。
刘允放下筷子,看着有些紧绷着的苏哲。他温柔而苦涩的笑容让苏哲不忍看向他,心中彼此起伏的声音也拉扯着自己。
“苏哲,那…”刘允站起身对着苏哲,居高临下的看了看他,蹲下身。苏哲猛地向后退去,背紧紧的贴在沙发背上。
刘允靠近他,说到:“你欠我的吻过期了吗。”
他哀伤而又带着探求的眼神而来,苏哲无处可逃。没想到,喝醉时候的事他们都记得。
“你说爬山这个约定过期了。那欠我的东西总不会过期吧。”苏哲无言,他只觉得刘允的靠近让他全身都防御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跟他再有什么。
“我知道了。”刘允把苏哲慌忙躲避的眼神尽收眼底,那样明显的抗拒让他停止了动作。叹息的语气让苏哲心中的愧疚感开始作祟。
“刘允。”苏哲正视着他,说到:“这不是我欠你的。”我也为此付出了几年的挣扎,以至于在挣扎以后,因此推开了我爱的人。
刘允看到苏哲坚定的眼神,移开了眼。站了起来,说到:“确实不是你欠我。”
刘允背对着苏哲,眼光深远而复杂,轻声的说:“欠我的是他。”说完,转身面对苏哲,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笃定,他慢慢的开口说:“我们以后都不会去爬山了。”
“也不会去骑自行车。”苏哲低下头,这样的割舍还是不免在心中泛起一阵失落。
“是。”刘允很快回答到。这样持续的心里拉锯战,让苏哲疲惫。
“那我先走了。”苏哲背上自己的书包,这里的气氛快让他窒息。不忍再看向刘允,他实在怕自己一个微小的神情都会让刘允看出异样。
而他不知道,刘允了解苏哲比苏哲了解刘允要深的多。
“如果回头,我还在这。”刘允对着开门的苏哲说,“作为老同学。”
苏哲听到这句话,舒了一口气,但却感到慢慢的酸涩,带着怅然的回了一句。
“老刘,下次见。”走出了门。
在办公室的刘允重新坐下来,开始吃着饭。
苏哲还是自己认识的那样。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些心里的拉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把(1,1)这个点代入等于5……”看着同往日没什么区别的潘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6+1=5”这个答案后,同学们无奈地面面相觑,他们已经习惯了。大概是从一个星期前,潘老师就经常这样了。隔壁班的人还在抱怨自己班新换的英语老师有多么奇葩,例如上课从来不讲题目,会忽然亮出清脆的嗓音唱出一首民歌,或者是努着嘴翘着屁股在讲台上走来走去,当然,这个换老师的前提是,教他们的宁老师忽然不在了。
我们的潘老师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带入(0,0)这个点,上课会经常犯错,讲话时候甚至会神游,这个状态,真的很让人不爽。
孙宇凡不满地砸了一本书到讲台上,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潘越手边的黑板上,潘越手中的粉笔一顿,断成两半的粉笔蹦到地上,在异常安静的教室中俨然成为刺耳的声音。“谁的书,拿回去。”十分平淡的声音中并没有夹杂着愠怒,可是同学们却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哦,原来是我写错了,谢谢孙宇凡的提醒啊。”见孙宇凡并没有起身的意愿。潘越自顾自地捡起了书,他用手抹去了那个“5”,取而代之的却是——“8”。
“同学们,上课了——哦不对,是下课了。”
“潘越,这不像你。”弹了一下手中升起白烟的香烟,灰白的烟灰落在了走廊的扶手上。
“嗯。”深吸一口烟,那股自己熟悉了很多年的烟味充斥在胸腔中麻痹着自己。
“真怂,潘越。”猝不及防地被踹了一脚,孙宇凡来得及躲开。再次不满地拍了拍裤子,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看见潘越滑开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他走到暗处,隐匿在黑暗中的他如同一尊雕塑般冷淡,手中香烟的火星迸射出刺眼的光火。
潘越望着手中的香烟,狠狠地将它掷在地上。
“你哥呢。”听到电话中传来欣喜的声音,潘越不以为然。
“你打电话只关心这个吗?”宋英抱怨地说着,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
“宁林呢。”没有正面回答宋英的问题,潘越再一次重复了他的目的。
孙宇凡靠在扶手上吸了最后一口烟,潘越一直没有说话,然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说些什么,无谓地耸耸肩,看来潘老师也要请假了,唉,那自己岂不是又要讲课了。
那本好久没有动过的语文书,书页已经开始泛黄了。
“咚咚咚——”有些急促的敲门声,宁林放下手中的书,疑惑地打开了门,倏然被一个人一把拉到怀中,震惊之余的宁林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是潘越。
那日仍历历在目的情境一直刺的自己的心隐隐作痛,没有想到的是,此刻潘越竟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浓重的烟味和自己无比熟悉的味道,宁林感受到他的外套已经有了些凉意,可是禁锢着自己的腰的手臂却十分有力,他抚着自己后背的手似乎在颤抖。这个人的怀抱中似乎有种魔力,似乎让宁林深陷在了泥潭之中,他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宁林的鼻子开始发酸,他的手也怀上了潘越的腰。这是梦吧,一定是,潘越怎么会来找自己,他怎么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宁…林……”想象过很多个自己来见宁林的场景,可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抱住他,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一路上不停地吞云吐雾,他一直在思考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他为什么总是想着让宁林低头,如果他不再犹豫,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宁林。孙宇凡的话点醒了自己,这不像自己,因为他爱宁林,所以他要相信宁林。
宋英当然不会轻易告诉自己宁林的去处,那天她一直在用嗔怪的口吻质问潘越对宁林做了什么,可是那样的口气又好像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没等宋英说完潘越便挂了电话,他早该明白,这个女人彻头彻尾只是为了自己,她从来没有顾及过宁林的感受,从来都没有,那自己何必再在意她。
耐心早就被宋英磨光的潘越已经舍弃了自己塑造多年的绅士形象,不再理会宋英打来的电话,他要去找宁林,不管他去了哪里,他都要找到他。后来他去问了楚文乐,敌不过潘越又开始用着那样调侃的口吻问自己和单秋泽那晚到底干了什么,楚文乐告诉潘越宁林是回了他母亲那里,挖掘的住址的潘越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留下装作改作业的楚文乐和又露出禽兽面孔的单秋泽。
意识到自己的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