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袖T恤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胸肌，无须任何兵器装饰，也带着诱惑十足的危险。
阿鸡忌惮他曾经当过1区老大的势力，仓促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这、这都是翠姐的命令……她还说你回来直接乱棍打死，我让你走也是不想和她起冲突……”
纪艾没理会小弟的推托辞，霸气侧漏的单手撑在操作台边缘：“……翠姐？我在这里，还有她说话的地方吗！”
“——怎么没有了？”
一把清冷的女低音蓦地响起，将小弟推到旁边。
纪艾斜了屏幕里的那个女人一眼：“我前脚刚走，后脚你就造我的反，这事儿做得不太地道吧？”
随后小声提醒纪天音：“这是神山翠，以前给我管账的二把手，精于算计还特别抠门，借她二百块能从年初追债追到年末！”
纪天音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名叫神山翠的女人穿着中式复古的男款浅灰长衫，乌发在脑后盘成整齐的圆髻，右手拿了个精致的算盘，十足的账房先生打扮。
只是算盘上的算珠不是木头，而是打磨后串成一柱的子弹壳，给儒雅的扮相添了一丝杀气。
“你都走了二十年，这前后脚的时间可够长的，还是喝酒喝傻啦？”神山翠略略扬起下巴，眼带傲慢，已然成了钢铁1区的新主人。
纪艾气得想钻进屏幕里揍她：“请搞清楚逻辑，当年要不是我主动去坐牢，你以为亥亚会轻易放过这里？为了你们这帮家伙我可是损失了整整二十年青春，都给老子感恩戴德的跪下来高呼三声酒神万岁！”
那一年纪天音率领亥亚大军兵临城下，战败已成定局，纪艾的归降至少避免了一场战争，主动在监狱里过了那么久只能看《新闻联播》的日子，可谓忍辱负重。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接着回去坐牢啊，逃出来算什么？”神山翠脸上半分感激之情都没有，嫌弃地别过脸，“反正你在的时候除了喝酒也没干过什么正事，喝高了就跟顾客称兄道弟，别人说几句好听的还要给人家包邮，我们是做生意不是搞慈善，你知道星际邮费多贵吗？！老娘跟你干了这么多年，直到你被捕入狱才第一次按时领到工资！”
真是越说越来气。
自从没了那只酒鬼，1区的生意利润一下子上去了，更省下了给他买酒的钱，还是让首领老老实实滚回监狱当个吉祥物吧。
纪艾不假思索地摇头：“我没有。”
“还敢说你没有？你私自给顾客减免邮费的订单还在我这里！”神山翠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发。票纸拍在桌上，震得悬浮屏都抖了三抖。
“不是，我说我从来没有喝高过。”
旁听的纪天音：“……”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叔叔是个废物，但还不知道他这么废物，就任首领期间不是跟狐朋狗友假仗义就是拖欠工资，惹得手下人怨念不已，就这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部下的忠诚度？
“看来你很难跟他心平气和的沟通，还是我来说吧。”纪天音指了指远处，示意小叔叔站到那里，省得挡了她的视线。
神山翠提起算盘一晃，那些散乱的子弹壳唰啦一声立刻排的整整齐齐：“你是谁？”
“一个比他说话管用的人。”纪天音轻点屏幕放大摄像头覆盖的范围，方便她看清室内全貌，“不管你还认不认纪艾这个老大，起码我们这群人不远千里过来，还是希望1区能提供足够的武器，至于原因……”
神山翠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的眼睛一一扫过身后的邪恶爪牙们：“大名鼎鼎的折桂七英杰啊……蛮荒星地处偏远消息不灵通，但有些事情再怎么不关心也是知道的，你们与亥亚决裂的勇气可嘉，不过1区是个小地方，只想安安分分做生意，担不起这么沉重的担子。”
名义上这里是亥亚帝国的领土，1区又是有实力制造武器的不安稳因素，可山高皇帝远，前一天派遣战舰过来，第二天星球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投入大量成本管理又不划算，所以他们的日子和以前过得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没有酒鬼老大三天两头乱收费，居民的平均生活水平还提升了！
“贩卖军火好像不是什么本分生意……”布洛德站在屏幕边缘嘀嘀咕咕。
“起初以为他在这里说话还有点分量，才费了大力气把人从牢里带出来，无论如何总要回本。”纪天音没有直接逼她上贼船，悠悠地叹了口气，“不过看你的态度，是不打算认纪艾这个老大了？”
神山翠反问：“不认又怎么样？”
“如果纪艾在1区说话不算数，我们就想办法让他说话算数，这个更简单。”纪天音眼锋如刀，射出赤。裸裸的威胁。
——旧部真的有了反叛之心，那么再怎么讨厌小叔叔，也要帮他夺回首领地位。
1区有完整的工业体系，居民却都是普通人，有战力的异能者屈指可数，解决起来不算麻烦。
纪艾感动得老泪纵横：“还是我大侄女知道心疼她叔……”
纪天音挥了挥手，示意七英杰众开始行动：“准备干活了。”
屏幕那段，神山翠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先等等，你们只是需要一个肯合作的管事人，不一定非得是纪艾吧？我同意合作，只是有个小小的条件。”
“没问题，我现在就流放纪艾。”纪天音迅速会意，指挥属下打开舱门，“直接把他扔进太空里自生自灭吧。”
神山翠在纪小叔蹲大牢的这几年把1区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一山不同二虎，旧首领回归势必导致人心动摇，她有顾虑也是理所当然。
“不，我说的不是纪艾，而是他。如果你想要1区无条件的忠诚，就——”神山翠用算盘指了指她身后的男人，“杀了他祭旗。”
布洛德正在嗑着瓜子看小叔叔的好戏，被点名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无辜地睁大眼睛：“……啥？”
这又关他什么事！
怎么是个人就想弄死他，他招谁惹谁了？
神山翠眼底闪过精光：“你那方有亥亚的皇室成员，造反失败或许也能从轻发落，我却是要掉脑袋的。想要让人心服口服，不拿出点诚意说不过去吧？”
第199章
城门失火； 殃及池鱼。
妖妃布洛德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倾倒众生，还是被从天而降的一口黑锅罩住，十分委屈。
当然； 他并不担心纪天音会答应对方的条件。
倒是纪艾捡回一条命，举手支持侄女婿替他送死：“没错； 她说的很有道理； 古代行军前都要杀点什么祭天； 我们先弄死布洛德图个吉利吧！”
“给我闭嘴！再敢废话现在就弄死你信不信？”纪天音扭头冲小叔叔怒吼，然后阴沉着一张脸回绝神山翠，露出底线被冒犯的赤。裸杀意，“这不可能。”
神山翠那双上挑的杏眼突然射出锐利光泽，几秒后恢复正常：“不要生气，只是想跟大名鼎鼎的纪将军开个玩笑罢了，毕竟劫走纪艾的那一刻整个1区都是谋反者的共犯，我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可以准备下船了，回地表细聊。”
纪天音陷在宽阔的椅背里； 闻言微微蹙眉：“你知道我？”
之前在帝都单纯作为皇子伴侣时出现宴会，军部那些她曾经的熟人都没认出来，倒是1区的现任老大说着地处偏远消息闭塞； 却很了解她换了身体的事情。
神山翠反而比她更莫名其妙：“有七英杰作陪，又是纪艾的亲人； 你的身份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不过长得……和印象中不太一样。”
亥亚帝国位于千万光年之遥，又不是合作伙伴，她对那里的很多事都不太了解。不过二十年前两方对峙； 还是多少认得那群人的脸。
不过即便留意，这么多年过去也把折桂七英杰的相貌忘得七七八八了，但眼罩男、大个子和天然卷发这样的特征很明显，坐在中间那个估计就是老大了。
不过七英杰没有来全，应该还少了一对小不点双胞胎。
“有什么问题吗？”
纪天音瞬息之间明白误会出在哪里，神山翠根本不记得她从前的相貌，只是凭经验认出身份，简短回答：“……我以前不长那样。”
神山翠露出一个女性之间惺惺相惜的眼神：“噢——整容了？”
她懂的，哪怕是第一将军也可能对外表不自信，宇宙整形产业这么发达，不都是为这群人准备的吗？
可惜1区医疗技术落后，想开拓整容业务发笔小财也只能给正常人来个机械化改造。
纪天音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在1分钟内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只好使劲点头：“……嗯！”
飞船停进港湾深处，一行人整顿后乘坐简陋的太空电梯直达地表。
钢铁1区的星球密度和引力都比蓝星更低，所以才会不断被附近的行星俘获成卫星，自转速度却是蓝星的两倍，一天只有10个小时左右。
而自转速度加快，会让某些人产生与晕船类似的“晕星”现象……
没错，这个“某些人”专指身娇体柔的林间萤，从下了飞船就晕晕乎乎站都站不稳，脸色惨白的捂着太阳穴。
十歌只有刚到1区时清醒了五分钟，上完厕所又睡过去了。
关夜飞身为一个omega，还要负责将失去行走能力的两只alpha从飞船上扛下来，背后背着昏迷不醒的教祖，怀里抱着呼呼大睡的咸鱼。
宛如专职照顾大龄巨婴的保育员。
纪天音走出太空站地面设施，站在坚实的地表仰头望着久违的故乡天空：“真是好久没回来了……”
1区正处于一天之中的夜晚，工业化带来的严重雾霾让头顶漆黑一片，北方唯一那颗明亮星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
“终于见到你的故乡了，我对你的过去也不算一无所知，这里是个……咳咳，是个很……咳咳咳！”布洛德边说边侧过头咳嗽，湛蓝的瞳孔里蒙上浅浅泪雾。
一半是激动，另一半是被雾霾熏的。
混合大量可吸入颗粒物的混浊空气肆意污染肺部，暴露在室外十分钟后连皮肤也变得粘腻起来……
纪天音叹了口气，掏出1区居民标配的防雾霾口罩递给他：“这破地方PM2。5指数就没一天正常过，以后出门还是戴上这个吧。”
“不要。”布洛德握住那只伸过去的手腕，突然俯身贴在她耳边提醒，“脸上戴着东西就没办法亲吻你了。”
湿漉漉的眼睛专注地望过来，尾音带着绵绵的挑逗感。
身经百战的纪天音早就见怪不怪，踮起脚亲了他嘴巴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口罩怼在男人脸上：“……亲过了，给我戴好。”
“是，是。”傻乎乎的布洛德殿下笑着点头。
“有件事我还没想明白……”纪天音戴上一样的口罩，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来，“神山翠应该早就打算合作了，为什么之前还要用你为难我？”
拿算盘的精明女性提出要拿布洛德祭旗，却又在她动怒后表示随口说说，这种反复无常的样子实在不像首领所为，除非神山翠一开始就不是打这个主意，只是单纯的说句话让她不痛快而已——那么，原因呢？
“是啊，为什么？”布洛德眼底闪过狡猾的笑意，想起她每次对小叔叔暴吼以后神山翠变黑的脸色。
以她的观察力，哪怕留意到了那个细节，估计也不会猜出真正原因。
纪天音狐疑地眯起眼睛：“你露出这种表情就说明已经想到原因了……纪艾可以无条件帮我，但神山翠或许不同，就算想要借此发财，但我们这群人明显没有发动大规模战争的实力，她赚不到多少，所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对了，我发现每次呵斥纪艾，她的眼神都会变得阴沉，难道要把纪艾杀了才会满意？”
“哈哈哈……亲爱的，如果你干掉小叔叔，估计她才会真的把你当敌人。”布洛德轻笑，“不考虑利益和将来，如果神山翠只是单纯看不惯你把纪艾关了二十年呢？”
纪天音似乎明白什么：“你的意思是——”
虽然她不觉得纪艾会选择高浓度酒精以外的东西作为伴侣，但这么一个就酒鬼居然都有人不嫌弃，宇宙还真是什么神奇物种都有！
说话间，一辆加长悬浮车停在面前。
后排车窗自动落下，露出神山翠戴着黑色墨镜的半张脸：“上车，带你们去工厂看看。”
纪天音看着那张黑道大姐的冷酷脸庞，突然产生一种“猪一样的小叔叔终于有人要了”的欣慰之情，感觉终于可以向已经下地狱的亲爹交代。
刚回头招呼众人上车，看见纪艾的德行后立刻垮下脸色。
“酒啊……真是个好东西……咕，记得我的酒库里还有更好的，一定要喝、喝个痛快。”纪艾抱着满怀的玻璃瓶子蹲在路边，显然在没人管他的时候喝了不少。
大量酒精灌进长途跋涉后的疲惫身体，加上1区容易让人眩晕的自转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