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他冷笑,“资格这种东西不过是对外人而言。弗娅,如果你继续待在雷狮身边……”他微顿,最终只发出一个冷淡的单音节,“呵。”
我眉头皱起,有些不满他说话的语气,像是长辈在对晚辈说教似的,而且他还间接嘲讽了雷狮,这更让人生气。
“外人?”我冷冷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外人?你不认为你应该先解释这一点么?”
“我没有必要解释。”他说,“总之,我对你的提醒到此为止,能做的我已经做了,如果你依然不肯听,我也没办法。”
我冷笑:“不好意思,凭什么我要听信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话?对我的提醒?如果你是指离开雷狮这件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现在绝对不可能离开他。”
“你听不听我的话完全是你的事,我说不说是我的事。即使你现在死在我面前,我也没有义务伸手救你。”他冷淡地望着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弗娅,我一点也不想与任何和雷王星有关的人进行交流。”
我心口一动。他知道我的名字,喊了两次,甚至因为我这个名字而来提醒我某件事,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除非他曾经见过我,或者听说过我,且与我有着莫大的联系。
听起来有几分阴谋论,但不管是不是阴谋,从他这里总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我沉下脸:“我是弗娅,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他僵着声音,“所有与雷王星有关的人,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一口一个雷王星,这家伙和雷王星绝对脱不了关系。
“是么?雷王星……也许你和雷王星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关系。”我笑了起来,“让我猜猜,对雷王星如此恨之入骨的家伙,是雷王星的奴隶?还是被流放的贵族?”
而后顿住,佯装思考:“不过听你说话的语气与行为举止,应该是前者吧?”
不等他回答我继续乐呵呵地说:“如果是奴隶倒还好说,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也不是不能理解你……”
“弗娅。”他冷声打断我的话,目光再次变得冰冷刺骨,“你不用这么费心费力从我嘴里套话,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这其中的事,大可以选择亲自质问雷狮。只要你问,雷狮那样的家伙,绝对不可能否认任何事实。但你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问,甚至想逃避。”
他用一只手扶上面具,嗓音渐渐变的诡异:“你为什么不敢问?为什么在得知雷狮与你想知道的真相之间存在扯不断的联系时,你选择的反而是逃离?是因为害怕真相真的如你所想,还是害怕听见另一种让你撕心裂肺的答案?”
耳边似有风声呼啸而过,尖锐如数十个哨子同时响起的声音,不停地、狠狠地刺激着我的耳膜,大脑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争执不休。
我咬了咬牙,强自压下那阵不适,抬眼冷冷地凝视着他。
风刃不再嗡鸣,刀柄服服帖帖地贴着我的手心,我感到手心一阵湿润,手指有些僵硬。
我扯出一抹笑:“你这是在挑拨离间么?”
“我是不是挑拨离间你自己心里清楚,站在那里不要动,我并不想和你打架。”他偏转身体,斜着眼睛看我,“给你最后一次的提醒,你想要的答案,雷狮全部都知道,但他为什么却选择隐瞒你?”
关你什么事?雷狮怎么做,关你什么事?
脑海深处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咆哮。
我绷紧下颌:“既然你也知道这其中的事,为什么不肯明明白白说出来?雷狮瞒着我,你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你认为我会选择相信你?”
“我并不需要你的信任,”他嗤笑,“毕竟人类都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
太阳穴仿若被针尖刺了一下,眼前眩晕片刻。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见的。这句话,是师父曾说过的。
我控制不住拔高音调:“你到底是谁?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脚尖用力,身体凌空向他跃去,风刃已经准备好出鞘。
他拽了拽头上的帽子,迅速躲开我的攻击,身影在细密的光线中渐渐变得透明。
我一刀横扫过去,却只扑了个空,他的身体透明化,根本无法攻击。
看来这就是那家伙的元力技能了。
真是个不错的保命技能呵。
我凝视着他最后的一点残影,止不住地冷笑,身体却渐渐发凉。
“离开雷狮,否则,无论是谁,都救不了你。”
风刃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宛如我心里的某种东西被人用石头敲碎时,挣扎着发出的,最后的哀鸣。
☆、告白第四
雷狮,师父,戴面具的家伙,雷王星。
这四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很重要的联系。
我的脑袋疼得抽搐,这是老毛病了,想得越多,它就越疼,可目前这情况,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雷狮,鬼狐天冲,帕洛斯,我究竟应该问谁?或者说,我究竟应不应该继续装傻?
帽子被人从后拎住,我恍惚回头,入眼是两条笔直的长腿。
黑色的布料,白色的裤缝线。
是雷狮的典型装扮。
“三殿下。”我低声喊他。
他提着帽子盖住我脑袋,前额被帽檐遮住,发丝滑下,我盯着地面,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这儿有宝贝?”他走到我前面,慢吞吞蹲下。
宝贝?哦,我之前说要去鬼天盟参观参观来着。
我老实回答:“不知道。”顿了顿又说,“三殿下也对那些宝贝很好奇?”
这应该不至于,以雷狮的身份,他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
果然,他淡漠地嗤了声:“那是只有你才感兴趣的东西而已。”
“……哦。”其实我也不感兴趣。但我不会这么明明白白告诉他。
因此,我只是捂着脑袋将头埋进双膝:“在下头有点疼,能稍微缓一缓吗?”
他沉默。
我以为他这是默认,于是将头埋得更深,头顶充血,眩晕的厉害,越厉害越好,这样我才能让自己少思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恍惚之间,脑袋一沉。
他将手放到了我脑袋上,没有再动。
我本应感到惶恐的,因为他这个动作太反常了,我不知道他之前和鬼狐天冲谈了些什么,总之他和我一样,都和之前有了些许不同。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心情还没有彻底恢复,我没想好在被人点破某个事实后要如何面对他,依旧像曾经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当真要询问他?
即使选择了后者,问了又如何?他既然选择隐瞒我,必定有他的理由,而彻底曝光答案。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逃避了那么久的现实,并不希望这么快就面对,也不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
我想去相信雷狮,即使他隐瞒了我很多事情,但我想相信他。
我想相信他,如果他没有将我的脑袋使劲往下按的话。
“三殿下!在下又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待在下?!”
脖子弯得几乎要断了,但他依然用力按着我的脑袋,为了减缓疼痛我早已将曲起的双腿伸平,但脑袋还是在他掌心之下,被按得点到了膝盖。
脖子疼,腰疼,腿疼。
哪儿都疼。
雷狮按着我轻描淡写:“心情不好。”
我拍着地几乎要崩溃:“您心情不好为什么要折磨我?”
“你让我心情不好,不折磨你折磨谁?”
我更崩溃了:“在下又做了什么事让您心情不好了?”
天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所以我到底又是如何在莫名其妙中惹他不高兴了?
他没回答我,反而说:“把你那两个小裁判球喊过来。”
我挠了挠地:“找它们干什么?您是不是手痒想捏爆它们?”我有些着急,“不行,那样不行!”
虽说我不是个多么善心的人,但小裁判球好歹跟了我一个多月,真要我眼睁睁看着它们送死,如何也不忍心。
“让你喊就喊,哪那么多废话?”他拍了下我的后脑勺,而后阴测测道,“还是说你打算代替它们?”
我嗫嚅:“那什么,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有。”
我大喜:“是什么?”
他沉沉笑道:“我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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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个选择我都放弃了,因为突如其来的第三个选择着实无法避免。
雷狮用雷神之锤引来的雷电将藏在暗处偷偷摸摸观察我们的两个小裁判球,给生生逼了出来。
两个小东西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好巧不巧就滚到我们脚边。
雷狮笑了声,弯腰随手捏起一个。我定睛一看,倒霉孩子是091号,不由在心里为它可怜的运气默哀半分钟。
“弗、弗、弗娅!!”它惊恐地摆动着机械的身体,妄图从雷狮手下逃生。
我怕雷狮会嫌烦直接捏爆它,于是赶紧伸手抓住雷狮捏着它的手:“三殿下冷静!”
他瞄我,我眉角一抽,却没有收回手。
“啧。”他松了手,小裁判球顺利逃生,与此同时,我也赶紧松了手,双手背到身后,手心一层汗。
091号躲到我身后,连个脑袋也不敢露,我背手悄悄拍了拍它,眼睛紧紧盯着雷狮。
他略显嫌弃地瞥了我们一眼,再次弯腰,捡起地上尚未恢复神智的100号。
我:“……”
091号:“……”
忘了还有100号!
雷狮倒是挺愉悦,单手晃着100号,还不忘给我一个“你蠢不蠢”的眼神。
我无话可说,我蠢。
我凑到他身边:“三殿下,您有什么打算?”
他敲了敲100号的头,发现它还没醒,挑了挑眉:“这么不经打?”
我提醒他:“是不经电。”更何况还是您的雷电。
他意有所指瞄向我身后的091号:“正品与次品的差别?
我还没说话,091号立刻不怕死地颠颠答道:“是的是的!也可以这么说!”
“胡说!”100号幽幽转醒,炸毛,“我们都是一个批次生产的!”
“一个批次也有好有坏!”
“凭什么我是坏的你就是好的?”
“那不是雷狮说……”声音戛然而止。
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终于僵硬地分别望向我和雷狮。
雷狮嘴角勾着一抹“你们继续”的笑容,我则是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它们俩,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
100号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系统闪烁片刻就想自动熄灭,雷狮这时淡淡开口:“敢装死就等着回炉重造吧。”
100号抖擞一下,瞬间精神百倍:“雷、雷、雷狮!你会被扣积分的!”
我有点无语。扣雷狮积分?能扣几分?这个威胁实在太弱了,改天得和它们研究一下其他的威胁方法。
雷狮没搭理它,敛了笑,将它提到眼前:“你们的系统权利能达到哪种地步?”
我和100号都愣了愣,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算了,”他改口,“如果达不到我想要的地步,还是送你们回炉重造比较好。”
100号:“……”
我:“……”
所以,雷大爷您刚才根本就不是在问问题,而是光明正大地威胁大赛裁判吧!
100号表示它很忠心:“我们不会帮你做事的!大赛裁判不可以偏心任何一个参赛者!”
091号也突然壮了胆子,从我背后露出半个身子,大声附和道:“对!绝对不可能和你们这样的参赛者同流合污!”
然后异口同声:“我们绝对公正!”
我看着它们俩义正辞严的表态,默默低下了头。绝对公正什么的,我就在这儿呢,它们都不知道私下给我破了多少例,公正早已不复存在了。
但我没忍心开口打破它们俩妄图装作忘记给我破例的幻想,那太不人道了,就让它们继续认为它们是公正的吧。
“是么?”雷狮沉沉一笑,“上次是谁把照片传上终端?以你们的权限,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吧?”
我微微睁大眼睛。
100号大声叫唤:“不、我怎么可能知道?”
091号在我背后撞了一下:“弗娅,我也、也不知道!”
我:“……”
如果你不撞我的话,也许我可以相信你,但是你突然撞我,这是不是就叫欲盖弥彰?
我手疾眼快把091号从背后给揪出来,狰狞着一张脸:“你们真的不知道么?”
它抖了一下,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我、我……”然后系统自动关闭,装死之前大嚷了一句,“反正不是我干的!”
我冷笑一声,将淬了寒冰的目光投向也妄图装死的100号:“不要想着装死,否则我可不管你会不会回炉重造了。”
雷狮甩了甩100号,瞄了我一眼:“没看出来你这么介意啊。”
我咬牙切齿:“能不介意么!要不是那两张莫名其妙的照片,我也不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