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岩看着把夜点亮的各处五颜六色霓虹灯,伸手捏了捏眉,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胳膊和脖颈。
就那么和白夜翔一直出了游乐场,直到走上一条清净点的小街,他才听到身边白夜翔语气平淡地开口。
“以后你还想陪那孩子玩?”
“嗯?”没反应过来白夜翔问话,聂岩愣了下。
“你要跟他们联系么?”白夜翔视线直直盯着前面道路,语气没有一点波澜。
意识到白夜翔是指刚才的方雪母子,聂岩表情一畅。
伸手扯了扯领口,他耸肩:“刚才也就客气一下,应该不会联系了吧。”
“……”白夜翔没再搭话。
“不过那孩子确实挺机灵。”聂岩长长叹了口气,放松地仰头瞄向前方黯淡夜空,“蛮可爱。”
白夜翔面无表情地继续在聂岩身边走着。
两人出了转角找到公车站。
因为地域偏僻,站台上只有他们俩。
就那么瞄着冷清的马路,聂岩和白夜翔无言地并肩而站。
沉默地等了大概有十分钟,聂岩在站台边蹲下。
伸手探进衣服,他掏出烟包点了支烟。
“怎么样,心情好点没?”
站在聂岩身边,白夜翔瞄着对方面前飘起的徐徐青烟,眯眼。
聂岩嗤笑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回应:“还行。”
“看起来她帮了不少忙。”白夜翔心不在焉。
“嗯。”聂岩视线涣散,神情有些游移地回应。
“……”闻言,白夜翔皱了下眉。
“那孩子确实帮了不少忙。”聂岩吐了口烟圈,“光哄他就足够转移注意力。”
“……”
“呵。”掸了掸烟,聂岩叹,“我算是知道一个女人自己带孩子有多累了。”
那小家伙没一会儿已经把他俩这大老爷们折腾得半死,更何况方雪独自一人带。
“你给她留的印象应该不错。”白夜翔勾唇,调侃,“联系方式都给了。”
“是么。”聂岩垂首盯着地面不断掉落的烟灰,淡笑。
“她跟你一样不是么。”语气有些沉,白夜翔在夜风中表情黯淡。
“什么?”聂岩漫不经心,继续吸了口烟。
“都离过婚。”
“……”眯眼,聂岩表情顿了下。
白夜翔走到站台一边的车站牌,斜倚在那边铁杆上。
两人间陷入沉默。
聂岩无言地捏着烟,蹲在地上望着地面掉落的烟灰。
就那么视线游移地望了一会儿,他将烟头掐灭在地上。
重新从地面站起来,他活动了下蹲得发麻的双腿。
转头望向一边面无表情的白夜翔,聂岩顿了下,唇角忽然绽开一笑。
畅然地将方才尴尬的氛围打破,他挑眉望着白夜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你对她挺在意?”双手顺入口袋,聂岩勾唇,“我以为你对女人没兴趣。”
“……”白夜翔没有回应。
两人又吹了好一会儿沉默的风,白夜翔才回应。
“我喜欢雄的。”倚着公车牌,他语气带了点讽刺。
聂岩看不出对方情绪。
“那你呢?你对离异的女人感兴趣?”
把球轻松地踢回去,白夜翔眯眼。
“她联系方式也留了。”耸肩,聂岩转头望向马路,倒是没有很在意的意思,“以后有机会进一步了解一下她也没什么不可以。”
反正都是经历过一段失败婚姻的人。
他和她的共同语言,应该不少。
“所以你对当后爸什么的,没意见?”白夜翔嗤笑。
“……”闻言,皱了下眉,聂岩表情一滞。
转头望向白夜翔,他挫败一笑:
“你小子怎么了?嗯?”挑眉,他吸了口夜风,“这么认真干什么?”
“……”
突然感觉话题走向有点诡异,聂岩滞了滞表情。
沉默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转移话题,想把两人间渐转沉闷的氛围带起来。
“你今儿风头出了不少。”聂岩脸转向马路另一边,“又是滑板又是强吻的。”
“……”
“你平时就这么放松的?”聂岩耸肩,“那我下次可不敢跟你小子出来。”
白夜翔抬头望向聂岩。
“总之今天谢谢你了。”长长舒了口气,聂岩活动了下站得有些僵硬的腿,“我确实心情好很多。”
“……”
“周末我就能放宽心去见尹辉那小子了。”聂岩哧了一声。
“尹辉?”
“对。”
“干什么?”
“相亲。”
“……哈?”白夜翔眯眼。
“对。”
“你和……尹辉相亲?”白夜翔表情有点扭曲。
“……”聂岩脸色一黑。
“……”白夜翔眯眼。
“……当然不是。”意识到对方居然十分认真,聂岩叹。
这小子满脑子都是男人和男人么?
“那和谁?”
“不知道。”聂岩耸肩,“到时候看看。”
“女的?”
“……小子,你说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何以谈爱
**
不出聂岩所料。
他俩坐公车晃回去已经快午夜。
刚进屋,白夜翔便颓败地踱到沙发前,仰身重重陷入。
单臂搭在额角上,白夜翔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疲惫。
把外套换下来搭在沙发背上,聂岩看着对方倦怠样,笑了笑。
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他知道晚上有不少事情等着自己去弄完。
明天的课还没备,Lightening那边的软件问题也还没开始着手处理。
抬头看着镜子中满脸水花的自己,聂岩伸手撸了把脸,苦笑。
自己也真是脑子抽筋。
居然答应和这小子出去散心。
如果他坚持自己计划,下午效率一定爆表。
伸手揉着发梢,他自嘲地哧了一声。
转身出了洗手间,他漫不经心地往沙发上白夜翔方向瞄了眼。
看着那小子居然脱了所有上衣,裸着上身摊烧饼一样仰在沙发上,聂岩不禁面色一黑。
兀自在卫生间门边站了会儿,他注意到白夜翔闭着眼一动没动。
无奈捏着眉心,聂岩走到沙发边,用脚撞了撞沙发腿:“小子。”
“……”白夜翔赤|裸胸口节奏安稳地起伏着,并无回应。
“先别睡。”瞄着对方光溜溜上身,聂岩摇头。
“……”
“要睡回你屋子。”向白夜翔屋子方向扬下巴,聂岩皱眉。
然而动作完,他又反应过来对方压根看不见。
“听见没。”又用脚撞了撞沙发腿,聂岩抿唇,“你想着凉么?”
“没睡。”闭着眼,白夜翔疲惫地轻声哼哼,“闭目养神。”
“累了?”聂岩笑。
刚才某小子好像还嘲笑他体力差。
“……”白夜翔继续单臂搭着额角没动弹。
“晚上屋子凉。”瞅了眼白夜翔把贴身背心乱搭在沙发椅背聂岩自己外套上,聂岩再次无奈地嘱咐了一遍,“你先穿件衣服回你卧室,等下爱怎么养神怎么养神。”
“……”白夜翔没睁眼,唇角却缓缓勾起。
看着沙发上继续耍赖没动的男人,聂岩咂了下嘴。
径直走到沙发背前把白夜翔背心拉下,他扔到对方脸上:“穿上。”
被背心一捣弄,白夜翔睁眼。
拉下背心,他在沙发上微微直了直身体,一脸戏谑地瞄着聂岩:“你要用沙发还怎么着?”
闻言,聂岩一愣。
垂眸瞄了眼,他了然。
——这臭小子身材修长,确实已经把沙发整个占满。
“不是用沙发。”聂岩表情挺严肃,“明天还有课不是么,你收拾收拾抓紧睡觉去。”
白夜翔坐在沙发上拿着背心,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
歪头,他眯眼,唇角晕染玩味:“聂老师是担心我明天在你课上睡着么?”
看那小子坐起身体,聂岩转身拐向厨房。
接了杯热咖啡出来,聂岩端着杯子斜靠上沙发扶手:“怎么,你还盘算着在我课上打盹?”
将背心套上,白夜翔直起身靠上沙发背,单脚踩在沙发面上耸肩:“这倒没有。”笑意不减,他自言自语般调侃着,“听你的课,想睡还真不容易。”
“哦?是么?”聂岩呷了口咖啡。
“……”白夜翔耸肩默认。
“我讲的有那么好?”聂岩笑。
“那倒不是。”白夜翔干脆否认。
“……”聂岩端咖啡的手一滞,面色渐黑。
“只不过我喜欢罢了。”没再和聂岩对视,白夜翔转开脸,爽朗一叹。
“……”
瞄着白夜翔淡笑的侧颜,聂岩端着咖啡愣了下。
伸手揉了下发梢,白夜翔就那么放松地重新仰在沙发背上,视线落在天花板顶灯。
咖啡的热气还在慢慢冒着。
聂岩再次抿了口。
不知为何,听这小子如此直白地说喜欢他的课,他心下还真有那么点欣慰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转开脸,点头:“喜欢就好。”
——毕竟喜欢一门课,就容易上进。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聂岩就那么一口一口饮着咖啡。
白夜翔则仰着脸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儿,聂岩先打破僵局:
“行了,你晚上早点睡吧,别瞎弄别的了。”
他知道现在不少年轻人喜欢熬夜。
捣鼓电脑捣鼓手机,在各种朋友圈瞎胡分享些有的没的消息——
但就是耗着不睡。
聂岩知道自己不是白夜翔监工。
不过身为对方老师,他总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自顾自从沙发边站起来,聂岩把空杯子放上茶几。
正想着等下备课内容准备往卧室走时,沙发上男人却突然再次哼了一句。
“喂,聂岩。”
“……”停下脚步,聂岩转头望向白夜翔。
对方并没有看他的意思,仍然仰望天花板,表情有点涣散。
“怎么了?”双手顺入口袋,聂岩挑眉。
“你周末真的去么?”白夜翔动了动喉结,声音黯淡。
“什么?”
“去相亲。”白夜翔声音没有波澜。
愣了下,聂岩勾唇:“怎么着,我之前说的像开玩笑么?”
“你这个年龄相亲干什么?”白夜翔淡淡。
“我这个年龄?”聂岩叹,“我很多同事孩子都上小学了。我相个亲不是挺正常?”
“现在一个人不是挺好么。”白夜翔继续慵懒地回应。
“一个人?”聂岩哧,“你到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即便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打理,一个人总归寂寞。”
“寂寞?”白夜翔闭眼,“你就因为寂寞所以打算去相亲?”
“当然不是。”
突然觉得这小子问得挺细,聂岩干脆转过来面向对方。
“那什么原因?”
“有家就有了归属感,明白么。”盯着白夜翔没表情的脸,聂岩耸肩,“娶妻生子,自己成家么。”
白夜翔从沙发上重新直起脊背。
“娶妻?”他这会儿视线直直盯向聂岩,“为了这个,你可以随便找个女人敷衍?”
“……”突然觉得这小子今天话多得异常,问题也挺别扭,聂岩皱眉,“怎么就敷衍了?”
“相亲么。”白夜翔单臂搭上膝盖,“这种快餐交往方式,你还想怎么认真?”
“这只是个平台而已,没说见了面就必须定终身。”聂岩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了?对这种事情这么敏感?”
白夜翔看着聂岩的眼神流露出一些深邃。
“没有。”他单手蹭了蹭额角,“只是觉得女人很不可靠而已。”
听着对方这一番话,聂岩才想起来眼前这小子性向。
突然有点明白过来对方前面那些绕着弯子的问话,他叹笑:“你小子才见过几个女人就说不可靠?”
“够多了。”白夜翔面无表情。
“没交往过就别揣测。”聂岩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话题会被这小子突然绕到这种事情上,聂岩觉得有些头疼。
不打算再和对方瞎侃,他伸手敲了敲有些酸痛的腰,打算回卧室。
“我交往过。”然而刚迈了两步,白夜翔那边却突然开口。
“……”闻言,聂岩一愣。
“很多。”语气带了些笑意,白夜翔斜着身体靠在沙发上。
聂岩转头望向白夜翔。
对方眸中闪烁着一些他辨识不清的情愫。
“太累,太麻烦。”疲惫地长长叹了口气,白夜翔伸手揉着眉心,“有哄一个女人的工夫,都能和个男的做几回了。”
“……”被那小子罕见的直溜溜大白话击中,聂岩哑然。
他愣在原地看着那小子平静的脸,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应。
“你不这么觉得么?”再次盯向聂岩,白夜翔耸肩,“女人很麻烦。”
回望着白夜翔,聂岩沉默。
然而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