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跳来跳去又自言自语了一阵,然后没趣的抱着被子跟着上来。两人睡有点挤,小鬼又往他脖子里吹气,还把脚大剌剌搭在他身上。等到这边彻底安静下来,田文西突然坐起来扣住没防备的小鬼,一副亮晶晶的手铐瞬间出现在手腕和床头中间,简直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对方吃惊的长大嘴巴。
“好快!”
田文西哼了声,忍不住得意的勾了够嘴角,“这是为了防止你半夜整出什么妖蛾子。”
“原来大叔好这口,好刺激。”他把另只手也伸到面前,“这只要不要也绑上?”
“给点阳光就灿烂。”田文西白了他眼,把毯子蒙到头上很快睡过去。
有些事以为都快要忘却了,这两天噩梦却莫名的让他想起来。梦中的那个男人一遍一遍的重复他死亡的过程,无论田文西怎么对他说我信你,他还是会他放下枪,用脚尖踢到一旁,然后小心的举起手,无论自己怎么扑上去阻止,总是无法赶上子弹射出的速度,胸口绽放出妖异的花朵,鲜红鲜红的,染的整个世界都是。田文西惊出一身冷汗,回到现实。
阳光透过没挂窗帘的窗户照在他脸上,湛蓝湛蓝的天,又是个好天气。
揉眼怔了一会,惊觉旁边没人,手铐也不见了,洗手间有冲水的声音,听见这边的声音,小鬼冒了个头,半截脸上都是泡沫,手里举着崭新的剃须刀。
“大叔,你家连镜子都没有?”
田文西的目光聚焦在剃须刀上,这么传统经典的剃须刀他家只有一副,那就是……
“……竟然偷我东西!”
“这个啊?”小鬼看了看手里的剃须刀,“东西买来不就是用的么?藏在衣柜里,还绑着丝带,啧啧……”
“混蛋!”
田文西跳起来,床发出刺耳的一声,整个人做了个离心运动面朝下拍在地上,幸好昨夜打的地铺算厚,不然被派去棒子国做卧底的话整容都省了。
消失的手铐连接着他的脚腕和床尾的铁杆,脚踝上划破了一层皮,田文西拉过昨夜扔在地上的外套翻找钥匙,钥匙出现在上空。
“大叔你找这个啊?”小鬼用一块崭新的毛巾擦着脸走过来,故意把手里的钥匙甩的叮当响。
越有反应小屁孩就越来劲,田文西忍着痛谈判: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想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没人拦你。”
“我走了,你怎么交差?”
田文西摊摊手,闭上眼心想反正不是第一次失职,跑就跑了吧,等这臭小子走了说不定能在床底灰尘里翻出个曲别针,再不济拆了床,写字台也不远……
小鬼嘿嘿一笑,反倒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我到底想干什么呢?”
周围窸窸窣窣半天,田文西以为他离开前顺手牵羊在找路费,故意不去理,即使偷也偷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想着想着手腕突然被扣住,力气还挺大,脖子猛然一凉有什么抵在颌骨下面,触感是金属。
“刀,你别乱动,小心我手抖。”
田文西僵住,睁眼看到小鬼一面压着他,一面跨着坐在他肚子上:“你干嘛?”
“没事干捉弄你咯,配合点嘛!失节是小丢命是大,你也不想我年纪轻轻,因为跟你闹闹就错手杀人吧?”
小鬼一面唠叨着,一面揪了一条预先准备的热毛巾被盖在他脸上。一手隔着毛巾为他按摩,一手刀从未离开过他的脖子。田文西不敢轻举妄动,由着他从眼角到额头,从额头到下巴,力道很轻柔。
带着湿暖的热毛巾再次敷在脸上的时候,田文西舒服的差点没昏睡过去,那似乎是种久违的感觉。
再次回过神,毛巾从眼睛上掀开,坐在肚子上的人似乎是完成了他的工作,鼻腔里充满了松木加橙子的香味,那是剃须刀套装里须后水的味道。
小鬼拍了拍他脸,贱兮兮的感叹:“很滑!”
两只此刻都在上下其手了,被挟持的人捉住机会扭住对方的肘部,可惜被他转了个身滑脱。动作的时候感觉压到了什么东西,田文西放弃了跳出控制范围小鬼,从肩膀下抽出硌到的东西一看,原来是柄小勺。
刚刚抵在自己颌骨上的难道……
田文西感到脑子里火光四溅,始作俑者捂着肚子跌进沙发里,笑到快要断气。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摸摸更新
5
5、逃 。。。
世上最悲催的事情莫过于你以为苦逼日子挨到头的时候,发现更糟糕的事情还在等着你。僵持不久,前领导就打来电话,说案子在关键时刻,需要田文西继续保护证人。
挂了电话,那小鬼象在自己家一样走来走去,埋怨着着马桶太脏不能用。
“休战吧!钥匙还我。”田文西把手机随便一丢,“我带你去世界品牌连锁的厕所。”
不愧是品牌连锁,干净整洁,有洗手台洗手液吹风机,出来还有早餐供应。田文西随便冲了一把,看见小鬼刚刚洗完手,拉着他就出门。
闻着炸鸡汉堡的香味,小鬼饿的肚子咕咕叫:“干嘛去?”
“吃点东西,吃完去警局。”
“我要吃肯基基。”小鬼指着柜台上红红绿绿的招牌。
“肯基基多贵,拐角烧饼就咸菜,粥还是免费的。”
小鬼忽然抱住田文西的胳膊大叫,两眼泪汪汪的大喊:“爸,别丢下我,我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声音不大,话题足够吸引四周诧异的目光。
“你你你……”
被围观的田文西迈出去的脚怎么都不使唤,舌头都僵了,“你”了半天,最后从牙缝里挤出来“够狠”两字。
一顿早点生生吃了五个套餐,外加两份薯饼,一个甜筒。不知道是因为这食量还是因为刚刚的对话,点餐时柜台的服务生捂着嘴直憋笑。
不管怎么说,肚子有了底,心情就缓和下来。田文西细细的想了想,这小鬼虽然油头滑脑,又爱捉弄人,但从没害人之心,说不定他能问出点什么,也好早点把霸占警亭那帮爷爷请出去。
遭到拒绝一点也不意外,“不过……”小鬼吃完一块薯饼,舔了舔手指头,“我可以跟你换。”
“换?怎么换?”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我吃点亏啦,让你先问。”
他吃完另外一块薯饼,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餍足的打了个饱嗝。果然还是小孩,有吃有喝就有进展,田文西按照程序开始第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
“大叔是警察,知道我姓名就什么都能知道,你犯规,不算!”
田文西皱皱眉,“交换又没定规矩,怎么能算犯规?”
“总之我吃亏,拒绝回答。”
“小鬼,我不知道你名字,怎么称呼你呢?”
“你都叫我小鬼啦,我喜欢这个外号!”
“……”
小鬼咧嘴一笑,田文西无奈的想了想:“那你是怎么到罪案现场去的?”
“坐着死掉那家伙的车去的。”
为什么死者会载着不相干的人去现场?为什么凶手杀了人还留这么个活口?这个小鬼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与他无关又为什么绕弯子就是不跟警察好好合作呢?田文西脑子里习惯性的冒出一系列问题,小鬼笑嘻嘻的制止他再次提问,“轮到我咯!”
他从自己背包里翻找,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女的在男人的肩膀上笑的灿烂,一副仿佛美好的生活永远不会结束的样子,男人意气风发,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
田文西脸色一暗,夺取未果。
“这个女的是你女朋友吗?”
“有乱翻!”分明记得这些东西都妥善的收藏的,永远不再让自己看到。
“你不要管嘛,照规矩回答问题。”
“我拒绝!”
“那照片就不还你。”
两个人来去僵持了很久,田文西领教过这小鬼的功力,由着他反倒不会怎样,不过是一些令人难受的过往,索性狠狠心投降。
“是,还是未婚妻,满意了?”
小鬼的眼睛里立刻闪出八卦的光芒,“她现在呢?”
“很久没见了。”
“多久?”
“大概有三年了吧。”
“她抛弃你了?”
“是我毁婚。”
田文西沉默了一会儿,回忆让他感到纠结,但却没有自己想象那般伤心,时间果然有治愈一切的力量吗?不过……
“喂,这不止一个问题了!”
小鬼作了个你的损失不该我来弥补的表情,手机响铃,田文西恶狠狠的接起电话,“乌~诶~,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前领导擦了擦汗,“案子有了新进展,你带小孩来一趟。”
田文西一口灌完豆浆,夺回照片准备走人,小孩又提出上厕所的要求。田文西要他快去快回,无聊的用塑料勺子戳着纸杯底等他,可纸杯底都戳穿了小鬼还没回来。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田文西赶忙去厕所,找不到人,拉了打扫卫生的大妈问。
大妈贼兮兮的回答,“你儿子说你生日,他想悄悄的去帮你准备礼物,要不是他一直缠着求我……喂!都说这里禁止通行!”
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员工通道挤到后门,小孩已经不见踪影,大妈还跟在身后扯着他叨叨:“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该对他好点,我眼光一向很好,不会看走眼……”
还眼光好不会看走眼,田文西狠狠的踢了脚墙面,睁大眼睛看看,他才三十岁,怎么会生出这么大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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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绿茶薄荷吻 。。。
想跟前领导汇报,才发觉手机不翼而飞,找到公用电话报关机,拨给前领导说了下情况,领命回警亭。
一屋子警察人很齐,见到他都捂着嘴憋笑,田文西奇怪,难不成都知道“儿子”的事?最后还是那个女便衣话梅厚道,掏出自己的小化妆镜让他看。
敢情额头上顶着这只画上去的眼睛晃荡了一早上,还是油笔画的,带有浓厚的埃及风格,难怪回头率那么高,肯基基的服务生点单的时候一直在笑,打扫卫生的大妈叨叨的时候表情也很诡异。
翻出药箱的酒精,擦了半天,额头擦的又红又肿,看着剩下斑驳的痕迹失去耐性,索性弄了两个创可贴粘在上面,遮丑。
前领导见了,笑态有失身份,“刮脸,怎么弄伤了额头?”
就这么被前领导一路揪到面包车里,两人密谈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有两个中心思想:田文西想借看丢证人失职之事退出行动,不如索性放个大假蒙头大睡三百回合,总有八小时会不做噩梦;而前领导的意思是,缺人手缺人手缺人手,还要他将功补过。
“目标是老马蜂啊!你也没兴趣?”前领导谆谆善诱。
田文西表情有点惊异。
“你看你,昨天我来就跟你说过这次的任务,你当耳边风,难道你不想为杨逸波报仇?”
田文西垂着头不说话,最后摇了摇头。
“咳,现在你弄丢了重要证人,上面处分下来……”前领导意有所指的顿了顿,然后看着他的反应。
“那好。”前领导以为他屈从,刚要得意,就听后面说:“我明天就去人才市场。”
“我不会辞你,也不准你辞,前线不能做,明天我跟上头申请把你调到区民政!”
口气压的严肃,即便田文西知道虽说是要挟,但这姓张的周扒皮绝对做得出,那调去区民政和参与特查组之间……
见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中心思想由两个变成一个,前领导临下车时拍了拍他的肩:
“你曾经是我手下最优秀的警员。”
田文西闷闷不乐的靠在面包车的车窗上,盯着泥点和进步巷点点灯光叠汇成的斑驳图案,胸腔里搅动着说不上是什么的感觉,不要说噩梦了,这段时间恐怕失眠这东西又会回到他身边。
要反复核对联系的文件多的惊人,田文西和胖子忙到半夜才回去,躺在自己床上,脑海里一遍遍的播放着杨逸波胸口洇血躺在自己臂弯的情景。许是那么多遍回忆,死人的鬼魂也都要累了,没过多久田文西睡过去,没有做梦没有惊醒也没有闹钟,他是被胸口逐渐加大的压力弄醒的。
差点没背过气,重咳了两声。压在身上的东西挪动了一点位置,使他得以喘息,睁眼就看到“东西”嘴里含着根牙刷,满嘴泡沫在脸上方摇摇欲坠。
“大苏,省啦(大叔,醒啦)?”
田文西揉着眼睛:“臭小鬼?”
他抓住对方,好嘛,敢在他曾经英俊的脸上画眼睛,等他交差的时候玩失踪,害他丢手机、被前领导骂不说,还被要挟加入特查组让人呼来喝去。睡觉的时候倒自觉,一声不吭摸进家,还用他牙膏!
“你你你……!”田文西不常口吃,遇到克星也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