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觉得我在你眼里就是什么都不会。”
姚峰这个时候已经出门遛狗去,兄弟俩就站在卫生间和厨房门口。这个地方距离玄关不远,都能听到外面街坊邻居在楼道里走动的声音。也因为这个,俩人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袁显思说。
袁显奕摇摇头,“在你眼里我就是什么都不会……”
“你是医生,你每天治病救人,怎么能说什么都不会?”他这么一钻牛角尖,袁显思又开始觉得头疼,偏偏自己不善口舌,找不到什么更能说服他的句子,“我不让你干家务只不过是想让你多点时间准备医院里的事情,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
“可是你根本用不着当医生的我。”袁显奕说得很是自嘲,“我会的你不稀罕用,而你能用得着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
袁显思揉着太阳穴,“我也是人,我病了也得看医生。”
“可是你从来就没想过你用得上我。”袁显奕顿了顿,尽量让自己压低的已经哽咽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可怜,“你脊椎有伤差点瘫痪的事情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你也从来都没想过要告诉我,对吧?”
袁显思无奈叹气,他就猜到姚峰把这事情说出去会惹祸,“那是旧伤,已经完全没事了。”
“医学上没有完全,所有意外都有出现的概率。就连我自己主刀的手术我都没有百分百的自信,你凭什么说完全这两个字?”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如果病人都这么说,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医生都可以直接失业了?”
袁显思语塞。他隐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袁显奕看着他,“你觉得我不会做家务,帮我做,这是照顾我,我接受。你觉得我不够好,对你关心不足,这是我的缺失,我必须要承认。我活了这么多年,最自负的一个是我自己的医术,一个是我是个男人好歹还是有那么一点可靠之处……结果,这两样都被你否决了。”
“我没有……”
“家事不让我动手,跟你自己有关的事情一句也不跟我说,就连身上有旧伤都不肯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留在你身边还有什么意义。”
“显奕……”
“我喜欢你,我根本不在乎你因为这件事情说我傻或者说我贱什么的,就算你说我也认了。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喜欢的人在别的事情上蔑视我瞧不起我。”袁显奕一字一顿地说着,表情居然是袁显思完全陌生的严肃认真,“别人怎么说怎么评价我都无所谓,说句不好听的我袁显奕就算愿意大街上裸奔吃屎喝尿也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只要你认同我而已,结果你从来就不把我当回事……我在你眼里一点用处都没有,就是个从头到脚都让人伺候的废物!”
袁显思站在那,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姚峰牵着来福开门进来,看见兄弟俩在门口对峙还特意把来福摁到腿边一步一步贴着墙脚顺进玄关里去。不多久本来还只是带着点迟疑的脚步因为接下来的状况瞬间停滞。
他只听见袁显奕几乎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句:“分手吧。”
根本来不及阻拦,袁显奕就带着一阵风消失在门外。这情况简直要命,姚峰丢下来福就去推袁显思,“你还傻愣在这干什么呢,赶紧追啊!”
袁显思就站在那,任凭他怎么推拽,一动不动。
第四十一章
“我让你赶紧追,他这么跑出去一会儿再出点什么意外……”
姚峰跟在他身边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被催了半天,袁显思终于突然醒悟似的迈出一步,旋即又转身回客厅抓起电话就开始拨某个熟悉的号码。
任少昂想当然不可能接电话,最近想找到他比见皇帝老子都困难。
重拨了几次袁显思才对他死心,改拨另外一个号码。并不很熟悉,甚至可以说没有必要的话他希望这辈子永远都用不上这个人——林凡。
彼方铃声响了几下就被人接起,袁显思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挂断。之后再打,就只有千篇一律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两个人都联系不上,袁显思想不到第三个能帮他联络袁显奕的人选。
他不敢直接给袁显奕打电话,万一连袁显奕的手机都关机,再想找到他就困难了。
姚峰看着他一个接一个往外拨电话却一个都没打通,顿时有些抓心挠肝起来,又开口催促道:“你别找别人了,现在你自己去追他把话说明白了比什么都强。”
“我去找,他也不一定肯回来。”袁显思慢慢撂下电话。
“可是你不找他肯定不回来,”姚峰摁着他肩膀就要往外拖,“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对他稍微积极主动点。你在他身上花那么多心思,光把力气费出去了他根本一点感知都没有,这就没有意义。你对他好,你得让他知道让他明白,这年头早不流行默默奉献了,想等他那榆木脑袋想明白事情,你得等到下辈子去。”
袁显思静默半天,慢慢把他的手推开。
“我这个人,可能天生就不适合谈恋爱,学不会对人好。”
他隐约知道自己有些时候总是太严厉,说话直来直去半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但是这种缺点就好像烙印在他身体里深入骨髓一般无论如何改不掉。就连他在军营里曾经的老班长都曾经因为这个跟他借酒长谈,说他这臭脾气要么找军营里的人,要么在军营外边找个温柔体贴逆来顺受的小姑娘,不然夫妻天天打仗那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袁显思一直不以为然,尤其那个时候他身边的人是出身军营而且几乎对他逆来顺受的姚峰。
等到了袁显奕这,袁大夫说不上温柔体贴,肯定也不怎么逆来顺受,更何况他根本不可能是个小姑娘。以这三条来判断,老班长的话居然一语成谶。
想想他们兄弟俩从重逢到现在发生过的那些破事,袁显思就打心底觉得挫败。
说不定他天生就不适合谈恋爱,任凭姚峰怎么教,任凭周边的人怎么谅解开导他,状况都会一直维持这个很糟糕的状况,一成不变。
“即然这样我就算把他追回来了他也还是得走。分手又不是说着玩的,何必呢……”
姚峰气得几乎要吐血,“就算要走那也是以后的事,你现在不把他追回来,他那么跑出去在外头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没地方买后悔药。”
“现在就没处买去……”袁显思念叨着,终于还是放心不下拿来外套披上就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又转身看着同样穿衣服准备跟他一起出门的姚峰,“真的,你不明白……”
之前只觉得感情这回事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就能皆大欢喜,但是过了这些时间他们才能慢慢体味出来,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而且除了他们自己,恐怕谁也没办法介入来帮忙解决。
数遍整个北京城,袁显奕能去的地方不外乎三种——回家,找杨惠敏,泡酒吧。
现在他有家不能回,泪奔着去找他妈也不现实,于是只能浪迹于酒吧街。袁显思守着各大酒吧聚集地找他的方向自然没错,奈何平常任少昂和乔安方两位大少爷出没的地方实在太多太杂,他一家一家地毯式搜索也得耗费不少时间。
这边袁显思和姚峰两个人分头开始扫荡北京城各大酒吧聚集地,那边袁显奕半死不活晃进相熟的店面叫上一打啤酒坐在角落里低头闷喝。
没多久守在吧台里的酒保就觉得不对劲,一通电话招来老板揪着老板领子就让他往角落那桌看。那是个弧形沙发对着一张玻璃茶几,袁显奕就坐在里头一口接一口往肚子里灌酒,如果他身边没有个上下其手的男人,事情其实还是挺太平的。
眼看那男人手往袁显奕大腿上搭,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得颇为投机,老板就只觉得全身寒毛倒数,摁着酒保让他赶紧去给任少昂乔安方打电话。
“我看他们俩聊得挺好的,别是熟人让我们给误会了……”
“误会个毛!我就宁可误会也不能等袁显奕出点啥事让任少昂把我店给砸咯!”
拨了几个号码,酒保才想起件大事来,“老大,任少这阵子正闹离家出走,电话打不通啊。”
“那就给乔少打。”火急火燎地交待完毕,老板又招来两个酒水小姐,嘱咐她们离近点把袁显奕的动静盯紧,有任何状况赶紧过去打断。
酒保苦着脸看他,“我不敢给乔少打电话……”
乔安方人好归人好,脾气实在是爆得让人一想到就肠胃抽筋,嘴巴坏拳头又硬。这段时间任少昂又玩离家出走一天到晚找不到人,酒保一想到这个电话拨通了就得跟乔安方直接打交道,他就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转筋,恨不能一泡尿洒在裤裆里。
“你丫个废物……”老板抢过电话手脚麻利地拨下那一串号码,边等着电话接通便瞄着那边袁显奕的动静,跟酒保一样的满头大汗。
这时候乔安方刚跟林凡做完一轮正靠在床头抽烟等林凡洗澡出来,听见手机响抓起来接通的时候都满脸不耐烦,听见彼方长篇大论报告关于袁显奕的事更是一阵阵翻白眼。眼看林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把手机往他怀里扔。
“你跟任少昂那宝贝儿子跟许哥店里发疯呢,他爹离家出走了你这当娘的还不关心关心?”
林凡瞟他一眼把手机贴到耳边,“你好,我是林凡。”
袁显奕的酒量一如既往的差。或者说这次因为心情不好而更差了些,三瓶科罗娜下肚已经脑子发胀身体热得不像自己的。想想后半夜还有大夜班,很是未雨绸缪地摸出手机来设闹钟,才把铃声调到最大档就感觉到有人不请自来地坐在他身边。
“真稀奇,今儿晚上怎么一个人?任少乔少都不在?”
扭头看一眼,是完全陌生的面孔。酒吧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他的心思又从来不放在周边的人身上,袁显奕想自己就算不认识他也纯属正常,草草点了个头就算打过招呼。
对方全然没介意他的冷淡,仍旧端着杯子贴过来。
“看你脸色可不怎么样,哥儿几个闹翻了?”
袁显奕拎着科罗娜的小瓶子,笑得比哭还难看,“跟他们闹翻算什么……今天打一架明天照样一块儿喝酒。”如果只是哥们儿感情的事,他也没必要跑出来喝闷酒。只不过是任少昂现在根本不见踪影,林凡手机又关机,而这件事情他没什么兴趣让乔安方知道,如此而已。
诉苦的对象找不到,自然是喝闷酒最高。
大概是没想到袁显奕会答话,那人明显一愣,转而笑得暧昧:“前阵子听说你有伴儿了,难道是小两口吵架?”
袁显奕虽然一直是看得见吃不着的存在,但是前段时间风传他被人绑死了的时候还是引发了大片的遗憾感慨——吃不着的那块肉,才永远是最美味的。
想到这些事情,就让人很难不惦记点歪门邪道。
偏偏袁显奕今天还无比配合,只要有问他就有答,即使他回答的话总是碰不上重点。
慢慢套着近乎那人就开始慢慢摸着自己手边的酒瓶子往袁显奕杯里倒酒,酒水小姐送酒送得慢了点还被他骂了几声。袁显奕本身酒量就不怎么样,这样被一杯一杯灌下去,居然真的毫无防备喝到酩酊大醉,最后倚在沙发靠背几乎睡过去。
“你喝多了,我带你找个地方睡一会儿……要不我扶你去趟卫生间?”男人就伏在袁显奕耳边,询问的声音里满是□暧昧。倒不是说他究竟多喜欢袁显奕,只是想到一会儿能上成这个千百人惦记了十来年都没泡到手的男人,他就不由自主地兴奋,下半身发硬而已。
这会儿袁显奕早没了反应能力,毫无意义地哼了两声就倚在沙发靠背上任由旁人为所欲为。
见状男人自然不会客气,伸手就把袁显奕往自己肩膀上拖。过夜与否暂且不说,先把他弄卫生间去暂时纾解一把欲望才是正经。
他正想得美,就听耳边突然一阵风声,旋即自己手腕就像被鹰爪捏住似的痛彻骨髓,双手被反剪到身后,手臂弯折扭曲到他平常根本不可想象的程度,疼得他几乎一瞬间眼泪就喷了出来。这须臾之间的变故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凡就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反剪着他双手,眼镜片后面的眼睛瞟着睡死过去的袁显奕。
才反应过来他是被人制住,男人就看见一股白烟径直朝他脸上喷过来,还带着烟草熏烧的呛人气息。等烟雾散去他勉强能睁开眼睛,面前慢慢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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