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钺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最後直接夺门而出。
现在是真的没有什麽瓜葛了，许愿低头轻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滴在地上散落开去。
不知是谁说想哭的时候仰起头，泪水就会倒流回去，可它倒流回自己的心中。不如低著头，让泪水彻底流出自己的世界。
许愿抹掉眼角的泪水，从床头柜中翻出一个眼镜盒。
很久很久以前，许愿就告诉自己不用再带著眼镜，不用再想著如何伪装自己。只是当时没有把眼镜扔掉，而是继续保留著，恐怕是当时就已经预感到总有一天还会戴上它的。
许愿戴上眼镜站在镜子前，突然不认识镜子中的是谁。
是谁也无所谓，许愿将湿著的被褥丢进浴室，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去上班。
许愿一路上都冷著脸，透过镜片看到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刚一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就有人不停地指著自己窃窃私语，许愿没有在乎他们的目光，直接投入到工作当中。
旁边的狄树犹豫了很久，最後还是慢慢凑过来问：“许愿，你怎麽了？”
“没怎麽。”许愿目不暇视，双手不停书写著。
“可是你看起来和平常不一样。”狄树一脸担心的说，“如果有什麽难过的事别憋在心里。”
许愿抬眼看了狄树一眼，“我的样子看起来很难过吗？”
狄树没有在许愿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楞在那里。许愿见狄树迟迟不回答，继续低头工作，
今天的许愿散发著低气压，狄树识相的远离许愿，想了想又泡了杯热咖啡放在他身边。
许愿整个人都要扎进文件里了，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戚钺看到许愿一副拼命的样子不由的皱眉，他以为许愿今天不会来上班，谁知他来了，还换了一个冷漠的造型。
是想抛弃以前的自己吗？戚钺的心里有什麽东西堵著十分难受，想起早上许愿说要和自己分道扬镳，那时许愿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悲怆。
如果知道拒绝的後果是这个，自己当时会不会答应？
戚钺使劲摇摇头赶走脑海中的这个想法，这一生戚念是他的全部。
看著许愿一副隐忍硬撑的样子，戚钺的脚步不由的走向他，刚走到许愿身边许愿就猛地站起来，两人不由的打了照面。
许愿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为什麽又看到了戚钺。
看到许愿迷茫的眼神，戚钺的关心不由脱口而出：“怎麽了？”
“没什麽。”许愿站定脚，从戚钺身边走过去。
戚钺一下拉住许愿的手，“你要不要回去休息，脸色看起来不好。”
“副部长，”背後传来许愿疲惫的声音，“我觉得我早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周围不断有人注意到他们，许愿挣开戚钺的手，跑到厕所，伸手接了冷水扑在自己脸上，冰冷的感觉让大脑顿时清醒几分。
抬头看到镜子里站著一个人，许愿不动声色的拿过纸巾擦去脸上的水珠。
戚念看著许愿流畅的动作，淡淡笑著说：“你今天的造型很引人注目。”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很迷人。”
在许愿耳里这不像是什麽好话，许愿把纸巾扔进纸篓，说：“部长有什麽事吗？”
戚念走到许愿身边拍拍他的肩，“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许愿双手撑著洗手池站了一会儿，最後轻笑一声，自己需要的只是时间。
刚才小小的骚动很快趋於平静，许愿走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工作，
狄树暗暗的凑过来，压低声问：“你和副部长是什麽关系？”
许愿以前怎麽不知道原来狄树这麽八卦，斜眼看了狄树一眼没有回答。
狄树吃了闭门羹，缩了缩脖子，又凑上来说：“你是怎麽分清部长和副部长的？”
“我也不知道。”许愿冷冷回答。
“许愿，你到底怎麽了？”狄树的脸上充满担忧，“心里有什麽不痛快的说出来会好点。”
“没什麽。”
狄树盯著许愿看了会儿，最後叹了口气撤了回去。
许愿看不进眼前的字，觉得每一个字像一条狰狞的虫，在慢慢的蠕动。
头又晕了，许愿一手撑著脑袋，想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却跟觉得脑袋愈发沈重，似乎脖子已经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突然有人搂上许愿的肩，让许愿的脑袋枕在他的肩上，周围是许愿熟悉的气息。许愿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消失。
戚钺看到许愿以暧昧的姿势枕在狄树的肩上，心里顿时五味杂全。狄树抬头看到戚钺的目光，示威般微微一笑。
许愿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一阵微风吹来，自己身体随著风慢慢飘动，飘得越来越高，忘记自己离地面原来越远。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许愿睁眼望著窗外暗色的天，已经下班了。
许愿这才意识到自己枕著狄树过了这麽久，连忙站起来说：“对不起。”
“没什麽，”狄树揉揉酸痛的肩，微笑著说，“你还好吗？”
许愿点点头，睡了一觉感觉心情轻松多了，不由的露出放松的微笑。
狄树看到许愿的样子也欣慰的笑了，“真好，又能看到你的笑容。”
“为什麽戴著眼镜？”狄树还是很奇怪许愿的突变。
许愿苦笑一声，说：“我可以不说吗？”
“当然可以，我没有逼你。”狄树连忙澄清，“等到你想说了就说。”
“谢谢你。”
“真心想谢我的话就请我吃饭吧。”狄树嘟著嘴捂著肚子委屈的说，“我饿了。”
“好啊。”许愿收拾好东西，和狄树有说有笑的出去了。
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人，戚钺站在角落里注视他们的离去。
周围的灯突然亮了，戚钺伸手挡住刺眼的灯光，看见戚念走过来。
戚念拉住戚钺的手，“我们回家吧。”
“好。”戚钺的心情不再淤塞，尽管刚才两人之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哥。”戚钺忍不住叫住戚念。
“怎麽了？”戚念停下脚步等著戚钺。
自己应该说什麽，是说自己後悔拒绝许愿，还是说自己好像已经喜欢上他了。戚钺觉得心很乱，很乱很乱，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许愿。
“没什麽。”戚钺扬起嘴角，露出大大的微笑。
戚念笑著揉揉戚念的发，眼神中却充满悲伤。
第十章。
戚念坐在车里，嘴里哼著不成调的曲子。
远处有人跑过来，风风火火的跑进车里陪笑著说：“小念对不起，我来晚了。”
戚念侧著头看著外面的风景，没有理会苏郁宏的话。
苏郁宏似乎早就到戚念冷淡的态度习以为常，微笑著问戚念想去哪里。
“随便。”戚念整个身体靠在角落里，双膝不由的抬前把自己抱成一团。
“很冷吗？”苏郁宏见状马上打开车里的空调，眼神的担忧中充满幸福。
真好，能让我看到你脆弱的样子。
有时候戚念觉得自己很可悲，明明这麽讨厌苏郁宏，却在自己想要找人依靠的时候只有他一个选择。
车很快停了，戚念没有下车，还是保持著那个姿势。
苏郁宏担心的问：“怎麽了？遇到什麽麻烦了吗？”
“没什麽麻烦，除了一只纠缠不清的苍蝇。”戚念没好气的说。
苏郁宏听了倒是不生气，反而轻声笑起来。
戚念推开车门走了出去，铺面而来的冷风让自己的混沌精神恢复了不少。
肩上突然披上了一件衣服，戚念伸手将它打落下来。
苏郁宏知道戚念有洁癖，捡起外套拍去上面的尘土，走到戚念身边。
好久没到这里来了，高中时的母校。现在还是上课的时间，只有学生在操场上玩闹的声音。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这里。” 苏郁宏指了指校门，“那时我开车经过这里，只是偶尔的一瞥，就再也忘不掉你。”
戚念径直走进校门，门卫似乎想拦住他，苏郁宏在背後解释，戚念顺著路一直往前走。
这条路一直走了三年，校园里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变得更加清新了。
苏郁宏在後面追上来，在戚念後面静静跟著。
那个亭子还在，被誉为情侣最佳约会场所，那时戚钺经常拉著自己躲在角落里看八卦，一有情报就四处宣扬。
戚念在亭子中坐下，抬头就能看见青色的藤蔓垂挂下来，不由想起以前在乡下看到的葡萄园。有了藤蔓的遮挡，恐怕学生们的表现更加肆无忌惮了吧。
戚念突然开口问：“你怎麽知道那时候是我。”
“我感觉的到。”苏郁宏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画面。
戚念冷笑一声，“你不是搞错过。”
“那时我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这是苏郁宏一生中最後悔的事。
戚念站在石凳上，拿起一片叶子凑到他的鼻子边，轻轻的嗅了一下，有阳光的味道。
苏郁宏坐在一旁静静看著，突然手机响起，苏郁宏看了一下号码，便走到一旁接听。戚念对著苏郁宏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走下石凳跟了上去。
“……这种小事你自己可以处理的就不用来问我。”苏郁宏的表情变得不耐烦，“我现在有重要的事。”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麽，苏郁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朝对方吼道：“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说完重重的挂了电话。
苏郁宏整理了下感情，露出熟悉的微笑一转身，就看见戚念站在身後。
“怎麽了？”苏郁宏愣了一下，淡淡的问。
戚念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著苏郁宏，苏郁宏刚想说什麽缓和气氛，一只足球滚到他们的面前。戚念捡起那个足球，随即一个男生跑了过来。
“这是我们的球。”
戚念看了看足球，对苏郁宏说：“会踢足球吗？”说完踢著球跑到足球场。
以前上学的时候戚念和戚钺就喜欢踢足球，记得那时两兄弟的默契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只是因为戚钺的身体并不能很频繁的踢。
又见到了久违的足球场，球场的孩子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尽管自己比他们没有年长多少，戚念的心中依然有种岁月不饶人的感觉。
相比起戚念穿的比较休闲的样子，苏郁宏穿著正式的一套正装在球场上显得十分怪异，但在白衬衫中若隐若现的健硕身段显示出主人对健身的用心。
苏郁宏不会踢足球，在他在球场上拘谨的站著时就被戚念发现了，於是他经常故意把球传到苏郁宏的脚下，因为苏郁宏拙劣的球技频频招来同队友气急败坏的抱怨。
戚念在心里偷笑，什麽时候起欺负苏郁宏已经成了自己的爱好之一。
这个想法让戚念吓了一跳，他甩甩头，继续恢复了平淡的神情。
戚念永远不会推翻自己说的话。
学生们似乎被戚念的做法所影响，都开始欺负起在他们看来有些笨笨的苏郁宏，他倒是全盘承受同学们的玩笑，一派慈和的样子，只有戚念和他自己知道，苏郁宏在商场是如何充满气势指点江上的。
所有人玩得不亦乐乎，就连被欺负的苏郁宏也笑得一脸灿烂，似乎很享受大家的欺负，人一旦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十分想念以前的日子。
天上突然雷声大作，大家还没意识到什麽就下起了豆粒大的雨点，少年们连忙跑到里面去避雨，留下戚念和苏郁宏两人依然在足球场上站著。
刚才还是一副嬉笑玩闹的样子，现在这里却充满了寒气。
苏郁宏拿过外套把它披在戚念的头上，让戚念不被雨淋湿，戚念依然一抬手将它打下。
外套掉在泥泞中，看来是毁了，苏郁宏脱下衬衫在戚念的头上用手托起。
衬衫早就湿透，哪里还挡得住雨水，苏郁宏一直光著上身替戚念举著。
戚念在雨中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了回去。
秋天的雨中带著寒气，一上车苏郁宏就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听见戚念说了句热，便关上空调。
衣服湿嗒嗒的粘在身上很难受，戚念却依然让它沾著，用来时的姿势继续看著外面的雨景。
“不要回家。”戚念突然开口说。苏郁宏犹豫了一会，把车开回自己家。
戚念让身上的雨水滴在地板上，湿透的头发耷拉在眼前。苏郁宏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盖在戚念头上，“左边第二间是浴室，我已经放好热水了。柜子里的衣服和毛巾都是新的，快去洗个澡吧。”
戚念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水痕，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闪亮。
躺在温暖的水里戚念的心情也变得柔和，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羊入虎口。就算有也无所谓，戚念自嘲的想。
柜子里都是干净的衣服，和自己尺寸也很合适，似乎是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
戚念穿好衣服走出来，看见苏郁宏带著眼镜在桌上办公，见到戚念走出来苏郁宏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