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 第4部分

“他们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吧……”

“不是故意的！！那三个家伙离你至少有一尺以上，你手上又没球，方晏浚！你跟我说他们不是故意的？！你白痴啊你！”楚凌简直要被他这位新球友气死了，他最受不了这种逆来顺受，有气不发的闷葫芦了，又不是小媳妇！

“算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相较于楚凌的激动，小浚就平静多了，他们这种欺负人的把戏，跟他以前遇到的比起来，还算是小CASE呢。

“你给我闭嘴！欺负就是欺负，没有分大事小事，你少在那边给我歪理一大堆了！被人欺负你都没感觉？！不会生气的？！……你敢给我摇头试试看！”

楚凌的话让小浚心口一震，突然有股想大笑的冲动，全身上下的细胞蠢蠢欲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胸口强烈地震荡著，就要超出身体所能负荷的极限。

不过看在楚凌的眼里，小浚还是一付要死不活的死样子，“你实在是……”

“不行！……还是先想办法把你养壮一点再说，这样子冲撞起来也比较不会吃亏……对…就是这样……走！现在去我家！我要帮你补一补！”

跟不上他转换思绪的速度，小浚才一个失神，就已经被楚凌半拖半拉地往他停放机车的地方拖去。

“不…不用了吧……”语气有些迟疑不安……有些认识好几年的人都不见得对我有多好过，你干嘛要对我这个认识不到两个礼拜的人这么好？！

“什么不用了？！我带出来的人怎么可以被别人欺负！……我告诉你噢，我的厨艺可是连我女朋友都自叹符如，我肯亲自下厨，你算是捡到了勒，还给我怀疑！”

“嗯……我想……”

“又不用你洗碗，你还要想？！你有点男子气概，爽爽快快地跟我走了不就好了！”

这跟男子气概有什么关系啊？倒是他那付样子反而更像是掳人勒索的绑匪吧？

小浚想著想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甚至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啊？脑袋秀逗啦你？”

看著楚凌一脸浑然不觉的呆滞表情，小浚笑开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他有多久没笑的这么轻松了。

“……喂喂喂……你到底在笑什么啊……喂……小浚？……小浚？”

就见原本还笑得很开心的人，在下一秒突然像看到鬼似的，全身僵硬，脸色苍白，微微颤抖的双唇被牙齿咬得出血。

“小浚？你没事吧？”看到一向笑得很温和的小浚失常的样子，楚凌有点担心地问道。

小浚却像是没听到般，用力推开他，不顾严重扭伤的脚踝，就要往回跑。

楚凌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眼明手快地把他拉了回来。

“小浚，你去哪啊？见到鬼啦你………”

楚凌话还没说完，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突然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没来得及细想，手臂上突然一紧，“小浚？”

后座的窗户被放了下来。

“上车！”

从侧面看过去，后座里的男人有著一张十分精致的侧脸，不过男人美则美以，整个人却透露著不容亲近的冷冽，还没开口就已经冷风刺骨，一开口更是像要把人冻成冰柱似的。

这人从北极来的啊？！讲句话还带著凄凄冷风……还好现在不是七月半鬼门开……楚凌下意识地伸手要搓搓自己的臂膀，却发觉从刚刚就一直抓著自己的手又收紧了些。

“小浚？”

楚凌正要转头询问，却发现车子里的男人一直死瞪著他的手臂瞧，不善的眼神惹得他频频皱眉，如果不是被小浚拉著，他早冲上去理论一番了……看什么看！没看过比你还高大威猛的男人吗？！

“那是我哥哥……”小浚小声地在楚凌耳边说道。

“啥？”

“方晏浚，上车！”

车子里的方峥微眯著眼看著小浚死抓著另一个男人不放，两人甚至还无视他的存在地咬起耳朵，心里老大不爽，语气更冷了。

而在等了三秒钟后，还不见小浚有所动作，只一个劲死巴著男人不放，方峥耐心全失，突然把门打开，伸手就往小浚另一边的手臂抓去，硬要把他拖进来。

“喂！你抢劫啊你！那么粗鲁干嘛？！小浚的脚扭到了耶！”

谁知小浚不肯放手，还是牢牢抓紧手中唯一的浮木，两边相互僵持著，突然一阵大力拉扯之下，喀的一声，小浚的手臂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扯得脱臼了！

没想到会伤到他，方峥呆了几秒，感受到手中完全失去力量摇摇欲坠的手臂，钳制著他的手腕很自然地放松，不过下一秒又像是不肯放弃地再一次使劲将他拉进车里。

然而小浚早被剧痛抽光所有力气，手上一软，就让楚凌从自己手中滑开。

抓不住……还是抓不住……为什么幸福总是抓不住？

车子里，一片沉静。

方峥冷著眼，看著强忍疼痛不顾脱臼的手臂硬是将自己挤在门边的小浚。

跟我坐在同一部车子很难受吗！脾气这么倔！是打算让伤势恶化是不是！

方峥心里的火苗越来越盛，烧得他的理智霹雳啪啦的作响，一伸手就打算将他从门边拉过来，不让他继续虐待自己的手臂。

不过，他的手指才刚碰到小浚的身体，小浚马上像只刚下水的虾子，弹了起来，更是往门边靠去！

方峥先是愣了一下，一回过神来，胸口被滚烫的怒火涨得难受，他长手一伸，扣住小浚脱了臼的那只手臂，毫不留情用力就往那上头用力一压，登时小阿浚软了身子，

全身上下因疼痛不停打颤痉挛，整个人往椅子上缩去。

“躲什么躲！上都被我上过了，还装什么处男！”

没察觉到变得有些僵硬的身子，难听的话还是不停从方峥口中传出，“你还要不要脸啊？！当街就和个男人搂搂抱抱，我看你是恨不得立刻脱掉裤子贴上去吧……明明就是个哈男人哈得要死的贱货，还装什么纯情，没想到你也厉害啊，我不过是到美国几天，你就已经把楚凌那个男人把上手了，怎样？他是不是也弄得你欲仙欲死啊？！”

那天狠狠地羞辱过小浚后，隔天他就被父亲派往美国视察子公司。就算嘴巴上不说，心里上不承认，他知道自己还是思念他的。因此今天下午才刚下飞机，他连家都还没回，就先跑到小浚的学校去看他，谁知道居然让他看到他不要脸地整个人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脸上那抹幸福的微笑看得他怒火奔腾。

而此刻小浚一付默认的样子，看得方峥火气更盛，用力甩了他一巴掌，“你这个欠人干的贱货！”

小浚从头到尾都没开口，微微低著头，任由方峥用言语羞辱他。

突然想起楚凌的话——被人欺负你都没感觉？！不会生气的？！

不是他不想反抗，不是他没有感觉啊！而是，他从来不晓得该如何反击，也从来没人教过他如何反击，小时候自以为是的反击换来的也不过是一顿更残酷的毒打和羞辱——妈妈的，方家兄弟的，学校同学的。

他学不会反击，却学会压抑自己的情绪，失去了身体的所有权，却丢不掉倔强，如果，他可以连感觉、连倔强一起丢掉是不是会比较好过点？

然而脚还在痛，手也在痛，心更是从没停过地一直在痛………

方峥复杂地看著眼前低垂著头的少年，清秀的脸蛋上隐约可见被打肿的痕迹，嘴唇因忍痛而渐渐发青发白。

小浚一直都是这样，对于他施加在他身上的折磨，不哼不吭，表面上顺服，骨子里顽强。

而他这么折磨他到底有多久了？他记不清楚了。久到甚至连他最初折磨他的动机都忘了，还在折磨著。

折磨的，被折磨的，形成一种拉锯战，没有人愿意先投降。

喜欢他的，恨他的，互相矛盾著，整个人像要被分成两半。

方旌的无情逼走了对他挚爱不渝的恋人，而他的折磨又会将他和小浚两人逼到什么地步呢？

这种无边无尽的挣扎矛盾，竟让他有点累了，竟然开始渴望起他方才一闪而过的真心笑容！

然而除了虐待折磨，他发现他竟然不晓得该如何对待他。

回到了家，方峥先行下车后，即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小浚挣扎地下了车，一跛一跛地慢慢走著，逞强又脆弱的侧影，让他心头一动，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朝小浚的方向走去。

谁知他才一靠近，伸出手来想扶他一把，小浚便往一旁躲开避著他的手。

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方峥脸上挂不住，脸色忽青忽白，火气一来，便朝小浚背上用力推了一下。

完全没有准备的小浚，被突来的力道一推，一时站不稳，整个人扑倒在地，碎石划过皮肤，在手臂上，膝盖上，小腿上留下一条条斑红的擦痕，然而小浚只是闷哼一声，没受伤的左手撑在地上，挣扎著要爬起来。

没想到自己会做出那么小孩子气的举动，方峥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已经停好车回来的司机小刘看到了，赶忙放下手上行李，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看到小浚完全没有反抗地任小刘扶著，方峥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心里的愤怒，他冷冷地开了口，“不准扶他！”

小刘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松开了手，碰的一声，小浚又跌回了地上。

“不过是跌倒而已，又不会死人，你替他操什么心！”方峥一边朝大门走去，一边却还有意无意地回头注意著小浚的举动。

“叫梁医生过来家里一趟，我可不想在我们家里看到个活死人。”

在进门前，方峥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停了下来，想了很久，突然伸手从怀中的暗袋里拿出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交给一旁的小刘。

“拿去丢掉。”

丢掉？小刘一脸不解——这不是峥少爷要上飞机之前还特地跑去买的吗？

看出小刘的脸上的疑惑，方峥语带威胁，“把东西拿去处理掉，如果再让我看到这个东西，你就等著卷铺盖走路吧！”

【第五章】

“方晏浚，进来。”

桌上的内线电话传来熟悉的命令口气，小浚对桌前的男人抱歉地笑了笑，起身往一旁的经理办公室走去。

坐在大桌子后的方峥脸色不是很好看，唤了小浚进来也不出声，就这么任他在那边罚站著。

先前扭伤的脚踝还没完全恢复，小浚已经是站得冷汗直流，方峥这才开口，语气仍是一贯的讽刺，“昨天晚上在床上跟个死人没两样，今天跟别的男人你就很有得聊嘛！”

小浚低垂著头，藏起眼中的脆弱，对于方峥的冷嘲热讽，他根本是听到不要听了！自从被方峥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后，他的讽刺就从来没停过……其实，他喜欢同性，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一定要这样说自己吗？！

虽然说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去在乎方峥这种人说的话，然而每一次听到还是有种尊严被践踏，灵魂被凌迟的剧痛，像被人掐住脖子无法呼吸，连卑微生存著的权力都被剥夺。

“怎么，没话可说了？我看你勾引男人的时候就很能说。”方峥讽道——在他面前跟个哑巴没两样，跟别的男人时倒是有说有笑的……真是天生贱货！

“不晓得大少爷有什么指教？”压抑的语气。

“哼……咖啡冷了，你再去给我冲一杯来！”

小浚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方峥根本是故意整他，他被迫跟著他来公司不过三天，他已经煮了不下几百次的咖啡，每次不是太浓，太苦，太涩，太淡，太甜，就是太腻，而方峥明明知道他脱臼的右手还没好，却喜欢刁难他，硬要他亲手煮咖啡，不准他用那些即溶咖啡。

小浚虽然不满，却也没说些什么。

一直到进了茶水间，小浚才放任自己露出疲惫的神态，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流理台上，脑袋昏昏沉沉，四肢铅重般地仿佛要脱离自己控制，意识也开始有些涣散。

好累……好想睡……

自从上次的强暴事件后，方峥像是找到了新的折磨羞辱他的方法。

每天晚上的粗暴侵犯，成了不变的戏码，不顾戏中人的意愿，还在上演著。

污秽，肮脏，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性交，简直让他想呕！

而他也真的吐了！

每次完事后他一回到自己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大吐一场，而夜里又因为身体上的疼痛怎么样也睡不著，几个星期下来，心理上的折磨，身体上的痛楚，已经让他的体力到了极限，现在完全是靠著意志力，才不至于使自己在人前崩溃。

方峥不会懂，他正在扼杀他的感情，扼杀他原本该是来自本能最纯净的感情。

或许……有一天，他会不再有感觉，不再感到肮脏，不再感到恶心，到了那一天，他就是真的堕落了，堕落到没人能伤得了他的角落，而或许那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小浚正趴在流理台上休息，茶水间的门却突然被打了开，来人似乎有点讶异会看到他，犹豫了一下，转身将门反锁，接著便慢慢朝流理台边的阿浚靠近。

“小美人﹏你是特地在这里等我的吗？”

小浚甩了甩头，想看清声音的来源，喔……是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