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
毛子周走进店里时,大米正站在货架边上,好声好气地哄小白下来,全未察觉身后有人。倒是小白比较警觉,站起身冲着毛子周喵喵叫。
大米闻声回头,讶道:“您好。”
毛子周道:“你好,这是你家的猫?”他走到大米身边,抬头对警惕的白猫友善地微笑。
大米:“是……是的。”毛子周和他站得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味。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半步,对目露凶光的小白道:“乖,上面灰尘多,你看尾巴都变黑了。”
小白收起垂下的尾巴,仍旧不肯挪地。
毛子周道:“它生气了。”
大米叹气道:“可不是,想带它上医院打针,可它怎么也不肯进笼子。现在连下来吃饭都不肯了,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消气。”他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铁笼,一脸无奈。
毛子周道:“也许它对铁笼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不如你先把铁笼收起来,说不定等会它就下来了。”
大米无计可施,只得依言把铁笼拿进储物间里,又在碗里装了点猫粮,放在下面引诱小白。过了一会儿,小白果然跳下货架,但是却不怎么理会大米,吃过猫粮就自顾自走到一旁舔毛。
毛子周见大米有点沮丧,安慰道:“猫生性敏感,晚些时候就消气了。”
大米感激道:“谢谢您,要不是您提醒,恐怕现在它还躲在上面。”
毛子周笑道:“没什么,我家里也养猫,对猫的脾气还算是熟悉。”
大米道:“我以前没养过猫,很多事都不清楚,还好小白很乖,也不怎么闹腾。”说完,他又有些发愁:“该怎么带它去宠物医院。”
毛子周看了眼蹲在墙角生闷气的白猫,说道:“今天怕是没戏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我帮你带它去。”
大米又惊又喜,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您了。”
毛子周微笑:“小事罢了,不用和我客气。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大米自然满口答应。毛子周趁机和他交换了姓名和手机,双方才算是正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大米的名字叫米立,好记上口。存号码时,毛子周径直在联系人一栏里填上了小米粒三个字。回家后,他想了想,又在小米粒前加了个a,这么一来,小米粒就从联系人的倒数几位一下跳到了最前面。
第二天下午,毛子周准时到了杂货店。他让大米找出个空纸箱,放在小白附近,当着它的面往里面丢了团纸。小白绕着纸箱转了几圈,扑通跳进纸箱里,抱着纸团又咬又挠,玩得不亦乐乎。毛子周眼明手快地盖上纸箱,用玻璃绳绑好箱子,就算打包好了。
大米目瞪口呆地接过纸箱,小猫在箱子里面委屈地叫唤。他低声应了两句,透过缝隙和水汪汪的猫眼对视。小白消停了一会,却很快又闹了起来。它抬起爪子拨弄纸箱的顶部,想从缝隙里钻出来。大米把手放在纸箱上,毛茸茸的猫头撒娇似的在他掌下蹭来蹭去。
既然猫被成功地骗进了箱子,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毛子周温和地接受了米立的感谢,提及家里的猫粮用光了,他也需要去宠物医院一趟。于是俩人一同去了附近一家有点名气的宠物医院。
或许是两个男人一起带着猫咪上门的场景着实难得一见,俩人甫一进门,就成了工作人员和其他顾客关注的重点。就连检查小白的医生,认真工作之余,看他俩的眼神里也带了点揶揄的意味。大米被众人看得不太自在,脸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倒是站在一旁的毛子周神情自若,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米立去柜台结账时,医生对毛子周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你朋友?”
毛子周点头道:“新认识的。”
医生意味深长道:“哦,新认识的好朋友。”
毛子周冷冷道:“潘振乾,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医生撇嘴道:“你就凶吧,凭你这副模样,早晚把人给吓跑了。”
毛子周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不会。”
他看着朝他走来的米立,笑容又加深了一些。医生在一旁嘀咕了两句,转身走开了。
米立捧着箱子,真诚地对毛子周说道:“真是太谢谢您了。您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毛子周摆手道:“哎,都是熟人,你不用这么客气。”他提着一大袋猫粮,跟在米立身后出了宠物店。
米立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道:“不是客套,您帮我解决了个大难题,总得让我表示一下感谢啊。”
冬天天色晚得早,还不到六点钟,人行道上的路灯就亮了。晕黄的灯光透过行道树茂密的枝叶,零碎地洒在米立脸上。光影变幻间,这张微笑的脸竟令毛子周感觉陌生。他按捺住抬手触摸的冲动,定定地看了米立一会,直到对方快挂不住脸上的笑容了,才开口说道:“好。”
米立原本想找个环境好点的饭馆请客。毛子周却说小白在箱子里呆久了不舒服,不如先把猫和猫粮放在米立的店里,就近找个小店用餐。米立知道毛子周是为他着想,又多了几分好感。
最终俩人找了间面馆,点了两大碗刀削面和一盘牛肉,要了几瓶啤酒,边吃边聊。出乎米立的意料,毛子周虽然不是健谈的人,性格却比他想象的要和气得多。两人从社区琐事说起,一来一往,倒也谈得颇为热络。
交谈中,大米得知毛子周原来是军人,今年正好三十,比他大了四岁。毛子周两年前退役,回家和朋友合办了个物流公司。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事情可不少,时常把毛子周忙得团团转,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两个用。比起毛子周的经历,大米则要曲折一些。他高中毕业后就跟着老乡到外地打工,辗转数个城市,换了好几份工作,最后才在这个南方小城落脚。
两人说起过往的经历,一时都有些感概,大米更是红了眼眶。他这一路走来虽不算十分艰难,却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加上和前男友分手后,与其他朋友的联系也淡了下来。诸多情绪藏在心中未曾抒发,如今一齐道出,便如洪水破堤,怎么也刹不住。
米立喝了口啤酒,难过道:“我是为了一个好朋友才来这的,可是……”谁知人心易变,当初能说出多动听的甜言蜜语,后面就能做出多恶心人的事来。他想不通,他和他相识相知多年,既是挚友也是爱人,他怎么能对他作出那些事情,生生把这份感情变成了闹剧,暴露在众目睽睽下,供人取笑。
他叹了口气,强压下喉间的酸涩涌动,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毛子周见他笑得像哭,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把酒满上。
毛子周道:“你和他闹翻了?”
米立道:“是。他做了件错事,我不能原谅,打过一架就成仇人了,还成了别人的笑柄。”
毛子周宽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米立摇头道:“我想不通的是,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简直把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他为什么能轻轻松松地插我一刀,还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毛子周淡淡道:“人都会变的,我也见过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转头就成死敌的,为的只是一次提拔的机会。那时候我也想不明白,觉得人怎么能那么善变。后来想想,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你没看清楚。又或许是交好时,他没有表现出不好的那一面罢了。”
米立沉默半晌,低声道:“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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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太阳是冬天最舒服的事
那天之后,米立和毛子周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他发现毛子周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表面严肃冷漠,似乎很不好接近的样子,心地却不坏。至少在米立心里,对小动物友好的人大多坏不到哪去。
毛子周到他店里,除了买东西和寒暄外,大多数时候都在逗弄小白。为此,米立一度怀疑毛子周是因为喜欢小白,才顺带和他交朋友,毕竟对方对小白露出的笑容,要比面对他时多得多。这点认知让他隐隐有些失落。
作为一个正在空窗期的同志,他很难排斥像毛子周这样既英俊又有点魅力的男人的接近,甚至心底还会滋生出隐秘的期待。可惜的是,毛子周对猫的兴趣显然要更大一些。米立曾经听一些小男生说过,养猫的男人多是gay。不过这种说法在他眼里就和星座血型一样荒谬。他不可能相信这个,他已经不是那个心里有点欲望就会蠢蠢欲动的毛头小子了。
今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下午一点,正是生意稀少的时候。米立搬了只板凳,和小白一起坐在室外晒太阳。小白靠在他腿旁,舒服地伸开了四肢,眯着眼睛甩尾巴,好不惬意。
看到毛子周过来,小白懒洋洋地喵了一声当做招呼。它和毛子周的关系实际上并没有米立想得那么好。一开始,它记恨这个高个子把它骗进纸箱,害它被穿白大褂的坏人戳了一针。它想狠狠地挠对方一爪子作为警告,可是毛子周的反应很快,好几次它非但没能挠破他的裤子,还被逗得气喘吁吁。
不过毛子周并不只是会欺负它,有时也会带一些好吃的零食给它。它看在这些零食的份上,勉强允许这位讨厌的高个子摸它脑袋的举动。至于下巴和肚皮,只有主人和未来的老婆可以动。
米立揉揉脸,打招呼道:“毛大哥,你出门吗?”
自从两人吃过饭后,米立就改口管他叫毛大哥。毛子周有心让对方叫得亲密一点,但米立坚持毛子周在他眼里就像大哥一样。而如果改叫毛哥,又像是喊他猫哥似的,毛子周思忖再三,还是接受了这个称呼。
毛子周见米立和猫都是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他想摸摸米立的头,又怕吓着对方,只好退而求其次,捧着猫头一顿好揉。
小白被他揉得尾巴都炸了。它尖利地叫了一声,奋力挣脱出毛子周的魔爪,开始了例行的“大战高个子坏人”活动。
毛子周心不在焉地和小白玩闹,眼睛却看着米立的侧脸,问道:“吃过饭了吗?”
米立道:“吃了,你要晒太阳吗,我去里面拿椅子。”
毛子周蹲下身,任由小白抱着他的裤腿又挠又打:“不用,我蹲着就好,一会还要去公司。”
两人说了几句,就有小孩来买东西,米立只得进店里招呼小客人。小孩儿想把零食带到学校和伙伴们共享,手上的零花钱又不多,站在货架旁挑了好半天,才抓起几袋零食放进书包,心满意足地上学去。米立收过钱,见毛子周还蹲在外面,又进内间找了把椅子。
毛子周接过椅子,摆在米立的椅子旁。小白玩累了,靠在毛子周腿边舔毛,偶尔也舔两口男人的西裤。米立又搬了张小茶几出来,将茶具摆在有些掉漆的木桌上,备上茶叶和滚水。
本地人爱喝茶,不拘是白天还是晚上,但凡有闲暇时间就烧水冲茶,于茶香间谈天说地,配上点香酥小点,十分悠闲。米立呆了一段,便学着当地的习惯,也备齐了泡茶的道具,用来招待客人。但他朋友少,一年到头用不上几回,以至于数年前买的白瓷茶具,到现在还很崭新。反而是认识了毛子周后,俩人有时投机,说得口干了,这藏在柜子里久不见天日的茶具才有了用途。
米立从铁罐里舀出两勺茶叶,放进盖碗里,倒入滚水。滚水浇在茶叶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白沫。头道茶水是不喝的,往往用来烫杯子。米立用碗盖将白沫推至盖碗边缘,倒入茶盘中。他滚水倒得太满了,一拿起盖碗就烫了手,他不得不分作两三次,才把茶水倒净。他拿开碗盖,袅袅茶香霎时浮起,浸泡过的茶叶开始慢慢舒展,透出暗沉的绿色。
米立抬起手,用发红的指尖捏了捏微凉的耳垂。现在盖碗和滚水一样烫,他绝对拿不了。
毛子周见他为难,便道:“还是我来吧。”他熟练地端着盖碗倒茶,仿佛全未感受到瓷器上的高温。
米立看着他倒茶,两人挨得有点近,米立可以清楚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味,使他产生关系密切的错觉。他看着毛子周的手,手指长而有力,指甲修剪整齐,指腹也许长有薄茧。
米立开始想象他夹着香烟,灰蓝色的烟雾在指尖和唇边缭绕的场景。那双好看的手适合做很多事情,不仅仅是抽烟而已。他的嘴唇和下巴也很吸引人的目光……
两人喝了几杯茶水,相对无言。米立开始意淫毛子周衣服下结实的肌肉,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微妙,既呆滞又羞涩,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正在发白日梦。毛子周则专注泡茶,似是要从这便宜的苦涩茶水用心品味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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