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医生点了点头,“但是需要有个准备。”
刘仕诚扶着他妈妈,觉得老太太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最后查完的结果还真就是适合。
医生详细地解释了一下这个手术所需要的东西和可能的风险。
肝…源分为供肝和尸体供肝。
供肝,就是看看亲属里面有没有人比较适合。
刘仕诚当然是愿意的。
结果,血型不符,一项就出了局。
老头子其余的三个兄弟姐妹,一个不太愿意,一个各项指标没有达到要求,身体条件有限,不能当做捐献者,最后只有刘仕诚的姑姑是符合的,但是医生说,女性为男性提供的话比较困难,因为只能切除一小部分,女□…官太小,恐怕不够。
那就只剩下尸体□了。
医生为他们排上了队,说现在肝…源非常紧缺,要看运气,一般来说,等待时间是三到六个月,按照刘爸爸的病情来看,应该可以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刘仕诚这个人运气一向不算太好。
他有点焦虑地看了一眼季蒙。
整个过程中,季蒙一直皱着眉头站在旁边。
拿到这个有多困难,季蒙还是知道一点的。
适合肝移植手术的病人中,大约只有百分之一最终得到□完成了移植手术,很多人在等待的过程中过世。
传闻中肝的来源有三种。一是器…官捐献,但是人数不多。二是黑市,提供者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有的人是迫于无奈,有的人则是因为无知,但最终都为几万元钱成为了“供体”。由于买方的强大需求,黑市提高卖出价格;又看到“供体”急需用钱,压低买入价格,最终从中间获取暴利。第三种同样是悄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心照不宣的东西——死刑犯的肝。对于这个,一直都有议论。有人认为既然可以救活人,那就顾不得那么许多,同时也有人人认为,这是一种非常不人道的做法。这第三种,才是最大的来源。一般人都以为从医院“购买”器官的钱都是医院拿去了。其实不是,医院真的没得什么,大头都在监狱那边。但是,这些年来,由于国家量刑越来越严格,对死刑越来越谨慎,这个群体急剧减少,直接冲击了这地下的“产业链”。
这些事情,刘仕诚可能并不十分清楚。
所以,季蒙知道,刘仕诚爸爸的这件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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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住院
刘仕诚为老爷子办理好了住院手续。
季蒙又开着车带刘仕诚回去拿些必要的东西。刘仕诚本想自己开车;季蒙却不同意;怕他慌慌张张地出了差错。对于普通人来说,开车也许真是一辈子之中最危险的事情;季蒙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回去的路上,刘仕诚对季蒙说;“那个……之后的这一阵子;我都不会住在你那里了。”
“嗯。”
刘仕诚觉得有点抱歉。
才刚刚留在季蒙那里没有几天,就出了这样的问题。
“照顾好球球。”
“嗯。”
“……”
过了一会儿,季蒙又说:“你不要太累了。”
“……?”
“夜里你要在病房里吧?照看老人。”
“……当然。”
“偶尔休息一下,我替你去。”
“……“
“不要一个还没有好;就又倒下一个。”
“……不会。”
“你不相信我?”
“怎么可能呢。”
“我会尽心尽力的,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我知道。”刘仕诚看着季蒙的侧脸;说,“我瞧瞧吧。要是真扛不住,我会叫你。”
“别瞎逞能,”季蒙说,“你去我去,没区别的。”
“……我明白。”刘仕诚说,“谢谢你,季蒙。”
……
——从这天开始,刘仕诚每天下了班,就直奔医院。
季蒙也都会去,给那一家子送饭。
父母觉得太过麻烦季蒙了,不过季蒙说,如果不是刘仕诚替自己大了官司,现在可就一无所有了,刘仕诚帮过太多的忙,这点回报不算什么。
两位老人听到这话稍微安心了一点。
不过刘仕诚却知道季蒙是在胡说。
季蒙带给他的,远比他带给季蒙的要多。自己只是帮过那一个忙而已,而且还是工作原因。可是季蒙……刘仕诚说不好,但是他觉得,季蒙改变了自己。这种改变究竟对人生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刘仕诚还不知道。也许,会是翻天覆地的。
季蒙手艺很好,刘仕诚的父母还与他交流了一下心得。
其实在煮饭这一方面,爹娘真的比季蒙要差上一截。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刘仕诚家里最开始是爸爸赚得多,于是便是妈妈负责一日三餐。老太太真的已经很努力了,经常跟着本和电视学习,但是口味却依然非常可怕,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只能将其归因于天赋,有心意没技术。后来,是妈妈赚得多,于是便是爸爸复杂一日三餐。老爷子要稍强一些,不过是有技术没心意,将这当做一项任务来完成,弄完了便算了,就那么几个菜来回烧,从来都不想琢磨新的样式,也不考虑怎么才能更加好吃。
至于刘仕诚自己呢,是心意和技术一样都不占。
他也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一个手艺很好的人来到身边,包揽自己每一顿的伙食。
——大多数时候,季蒙就是每天过去溜达一圈,但是也替过几回夜班。
全都是因为刘仕诚加班到很晚,去医院待了一会儿之后却被季蒙强制撵回了家。说不能硬撑,否则身体会垮,还举了很多当自己是个铁人不注意身体最后病倒在床长期静养的例子,告诉刘仕诚,器…官和骨头需要休息。
刘仕诚忍不住会想,幸亏还有季蒙。
至少,不用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人忙。
不过,刘仕诚还有一件不知道的事。
那就是季蒙正在背着他寻找肝…源。
季蒙有些朋友在医院里,这些人也全都很仗义,帮着一起想办法。不过,真的是不容易。
有人告诉季蒙说在小地方试一试。小地方可能会有供体,同时,由于经济条件限制,不会有那么多患者选择移植这种昂贵的治疗方式,反而可能更快一些。大城市里有钱人到处都是,抢得太凶。
几个熟人介绍季蒙认识了一些一二三线城市工作的大夫,其中有的明显表示不太好办,并未参与,但是也有几个大夫承诺说如果有了的话,会立刻通知季蒙。
当时季蒙还以为很快就会有消息。
谁知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等了很久,杳无音信。
所以,当季蒙终于接到电话的时候,立即出门,飞机转汽车,去了那个城市,想着终于可以救刘仕诚爸爸的命了。
不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到了那里,对方却又食言。
“实在是对不住,”那个医生好像也很无奈,说:“那个肝不能用,查出来有艾…滋,让你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季蒙冷着脸,没说话。
心里非常清楚,肯定是让人半路给劫走了。
艾…滋之类的病症,应该是在第一时间就查好的,不可能临到了才去检验,出这种乌龙。
季蒙并不在意花钱,却依然还是空手而归,可想而知,那肯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是自己输了一截。
在这种事情上,金钱和人脉一样都不能缺。
季蒙是个商人,而且还不是公司的老大。被季钦停职了一段时间,之后一直主管海外业务,三教九流认识得并不是太多,在后面这个环节上还差了些。
那个医生把季蒙先前用来“打点”的钱都退了回来,因为没帮上忙。
季蒙坐上飞机回去B市,心里终于知道这比一开始想象的还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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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住院(下)
季蒙有一点无力的感觉。
刘仕诚父亲的主刀医生说,想要成功手术;需要一些运气。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金钱和人脉越多,运气也就越多。虽然无奈;却是事实。
供体的紧缺,在全世界都是一个问题。欧美国家很多人拿到驾照的时候会勾上愿意捐献的选项;万一有一天遭遇了不幸;还可以救其他的人。但是;即使是这样;依然还是不够。那些地方虽然与中国有所不同,不过处于上层的阶级也依然有法可想。比如美国也有不少人夹塞。美国规定按照房产所在的州来排队;有些人就会在很多州购买房产,同时排一堆的队,这样就可以更快一些。虽然法律允许这样做,可也让穷人感受到了不公。
季蒙先前用来“打点”的费用都退了回来,就说明肯定是没戏了。那个医生是朋友给介绍的,其实他自己倒没打算怎么样,主要是估摸了一个数字,当时说是先准备着,用来打通后面的环节。
现在看来,是用不上的了。
监狱里面执行的日期都是固定的,不可能突然又多出来一个。
这也算是那些人公认的一种“规则”,事情办成了,就将钱收下,皆大欢喜,不行的话,那就不能留,否则太不讲道义,也容易出问题。
季蒙倒是不心疼钱。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即使有钱也递不出去。外面的人总觉得医生都在收红包,其实现在的情况早已不是这样。大城市大医院里面,敢明目张胆地拿的医生只剩下那么少数几个,因为极其容易出事,有不少患者甚至在成功了之后仍去揭发检举。这样一旦被查出来,非常影响升迁等等。如果不是有很熟识的人介绍,一般的医生是不可能破坏规定的。倒是科室有的时候会收一些小钱,再当做奖金一类的统一分给大家,不过科室接受的也只是很少的一点点罢了,与往日大不相同。即使在小城市小医院,比例也是大大减少,越来越走向正规。对于那一部分想要靠着职业来发点小财的人来说,还是得靠目前仍然没有太多改善的器械和药品这一块儿的回扣。别人觉得外科医生可以拿些灰色收入,其实真的是冤枉了,内科医生反而更有这种可能。
所以说,必须要有很熟的人介绍认识。季蒙相信自己还是稍微有点用的,应该会有不少人现在金钱已经没多大用,人脉才最重要,可以终身受益。
季蒙又打了很多个电话给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希望他们能再帮一帮忙。
本来只说了是朋友的父亲生病,没有交待特别多的事,因为没想到会这么苦难。
现在,季蒙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进一步说明一下情况。
“能不能……尽最大的努力帮我找找?”
对方答应下来,不过季蒙感觉好像还是不算特别上心。
毕竟,只是熟人的朋友的父亲。
“上次我没有提,”季蒙叹了口气,“其实,需要肝…源的……是我岳父。”
“岳父?”对方都感到很惊奇,“你结婚了?”
“还没有。”季蒙说,“不过就快了。”
“怎么一点信儿都没听到过?”
“刚确定的。”
那边又问:“你不是同性恋吗?”
季蒙觉得头疼。
他那个大哥,之前到处宣传这个,搞的都是些什么事。
“现在先不谈这个了,”季蒙道,“总之,我们感情很好,就把这当成是我爸的事儿,行吗?”
“那当然了。”朋友道,“我发动所有的关系去帮你找。”
“谢谢了。”季蒙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尽管说,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那就先记住你这句话了。”对方说,“一有消息我马上就通知你。”
……
——之后季蒙又找了其他的几个人,对话也全都差不太多,接着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
季蒙相信这些在医院里工作的朋友全都有情有义,如果还是没信,那只能说,实在没有办法了。
另一边,刘仕诚家里迟迟得不到通知,也有些急了。
白天劝晚上劝,刘仕诚的叔叔终于同意去做检验,所有人都把这当做是救命稻草似的,祈求上天一定要通过。结果偏不随人愿,又没有达标。不但没有达标,还发现了肝硬化,因为喝酒太多。其实这个结果刘仕诚也隐约猜到了,因为叔叔身体并不算好,常年在工商局工作,又馋,只要有个应酬就必定要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一年到头也没有几顿饭是在家里吃的,如果非常健康,那才奇怪。说起来,爸爸的病,可能也与生活习惯有关。不知道为什么,刘仕诚家里父辈这几个人,都嗜酒如命,姑姑年轻的时候还因为这个而在单位非常有名,号称无底洞,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大量,前来挑战的人经常会有,都被刘仕诚的姑姑给杀得片甲不留,当场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