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旧事作者: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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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旧事作者:归海-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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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为他倒满了三杯酒,我把军功章戴在他的身上。抚摸着他冰冷的脸,我长跪不起,长哭当歌——

  陆文虎永垂不朽!

  卷尾上  再回军营

  二零零九年,九月末。

  北方的初秋,风捎来了丝丝凉意。大太阳依旧不肯隐去它最后的疯狂,向大地咆哮着余威。起伏的远山,一望无际的原野,快要成熟了的庄稼,蒙盖在一层浅淡的金色当中,略显得有些苍白,却发散出刺目的光芒。

  列车,疾行。

  在天佑的鼓励下,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无眠挣扎中,我最终下定决心,回一次那个曾经给了我无数梦想,无数希望,无数美好,却也给了我太多惊醒,太多绝望,太多悲伤的地方。用天佑的话说:要想彻底愈合,就要咬着牙忍住疼,把化脓的伤口割掉,这样才能长出新肉!

  是啊!躲避了十年,总逃也不是办法,有些影像就跟在身后,如蛆附骨!如果不勇敢的转过身来,面对它,赶着它走,那么它会一直藏在你的影子里,在没有防备不经意的时刻,就会伸出一根手指捅你背后最痛的伤口。

  而且我觉得,这个地方具有一股魔力,无数个汗透重衣的夜半惊醒,都会向我发出无声的吸引。

  所以,我回来了。

  躺在铺上望着车窗外的天地,我的心有些胆怵,但更多的却是无尽的落寞。

  天佑没能陪我一起回来,原因只有一个字——忙!本来说的好好的,可一到关键时刻它总是出来一堆状况,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通往悲伤的列车上,享受着寂寞和孤独。

  对于他的忙,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但这次不同,他明知道我是一个人。我觉得他应该陪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害怕。害怕面对那些触目惊心的过去。

  但是我落寞的理由,甚至有些气愤的原因是,他不来也就算了,还把我的车钥匙拿走,说是不放心我这“二把刀”司机开这么远的路……

  他是一个特别霸道的人,任何事情都必须按照他的意愿行使,而且他又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无论我以怎样的方式反抗,最终都会一败涂地。

  但是无论如何,我是不敢关机吓唬他的,那样如果他打不通我电话,即使明知道我没事,他也会急死。然而,从上车前,我一直看着电话,希图能听到他不放心的声音。可是,一夜半天过去了,电话里除了几个跨市时收到的欢迎信息和天气预报外,没有一点动静。

  在来之前,我曾联系过赵凯和高强,希望他们能跟我一起回来看看。可赵凯说他五岁的女儿要参加一个电视节目,天天在舞蹈班学跳舞,他得负责接送,没法陪我。而高强则直接关机,估计又出海了。

  自从我复员后,因为害怕想起那段殇事,也因为那时候的确太过幼稚,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抗拒与战友们来往。而赵凯和高强是我那些战友中唯一联系着的两个人。

  赵凯为了他那个女人,没有考军校,复员后就留在了那座城市,成为了一个长途客运公司的司机,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非常可爱。高强也没有考军校,三年兵史已经让他受够了,复员后任职在一家船务公司,从船员升到了班长,一年有半年时间都在海上漂流,世界各地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结婚后生了个儿子,已经四岁了。

  几乎每次高强上岸,都会死皮赖脸地拉上我去赵凯家噌几天,或者拉了赵凯来我这尽情祸祸……

  华伟曾经连续给我写了四封信,那时的我最怕的就是他们这些老乡,因此只给他回了一封只有几个字的信,告诉他我很忙,没时间写信。后来华伟也转业了,再想联系已没有了一点消息……

  火车就快到达那座城市了,车窗外已经出现了一幢幢低矮的民房。一路上那些战友们熟悉的脸不断的在眼前闪现跳跃,尤其是即将再次踏上那片曾经深爱过的土地。但是,我现在心里最大的负担,却仍然是那个又爱又恨的天佑。

  我必须给他发一个短信,告诉他我就快到了,好让他放心。尽管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他“无义”。这是经历过多年的感情后,我总结出的十分宝贵的经验。

  车渐渐开进了市区,车窗外的景色,已经没有了十年前的一丝痕迹。

  在这片土地上,我再次沦为一个陌生人!

  车进站后,我只背了一个十分便捷的小包,随着熙攘的人流孤单出站。

  十年间的变化是巨大的!

  当我走出站口,眼睛立即被远近林立的高楼大厦给震撼住了。

  这还是那座熟悉的城市吗?是不是下错车了?我不停地问着自己。

  眼前的火车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现代化高端建筑;车站广场视野开阔,人流如织,边边沿沿停着各式汽车,其中不乏高档货色;远处马路的对面,是一个挺立着城市象征巨大雕像的圆形广场,周围整齐排放着各色花卉,组合成色彩鲜艳的图案,尽管已经过了炎夏,喷泉仍在嘶嘶地喷涌着水……

  这里曾经是我军旅记忆开始的地方,是破烂和灰黑的象征,而今蜕变成这样一幅时尚的模样,看不到当年的一丝影子……就连那常年漂浮在空中的灰尘亦已踪影全无,被一股浓重的尾气排放气味所替代……

  不觉感叹:今夕何夕!

  站在出站口不远,望着周遭日新月异的变化,惊得我不住左顾右盼,目瞪口呆,然而那几个巨大的站名牌擎天而立,已经告诉了我没有下错车。

  一时间恍如隔世!

  正在这时,手机的铃声优雅地响起,拿出来一看却是天佑的电话。

  “有事儿没?我正忙着呢!”生着气还主动发去了信息,结果到现在才回电话,我故意不给他好腔。

  “你一天一银吃饱狗都喂了,你忙个屁!”他总是一副太上皇的口吻,即便是这么有“深度”的骂人话也不例外。

  真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孤零零空荡荡的感觉,也很想跟他喊几句发泄一下。但我还是采取了最有利的武器进攻——沉默!

  “怎地?你还没完了是吧?”他依然是生冷的语气,但我却能从中听出妥协的味道。我知道,下面就是他的解释了。

  天佑总是这样。当你兴高采烈地围着他转时,他会毫不顾及你的感受。但是,一听到你不开心的声音,无论什么情况,无论多晚,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到你身边,然后冲着你大发雷霆,发够了火消了气再心疼着哄你……

  我的这招是屡试不爽的杀手锏,完全忽视天佑的防御。然而,尽管我知道他害怕什么,但我却不愿那样去攻击他,让他心里难受。平日里即使是睡梦中被他吵醒,也要立即装出一腔高兴的语气来,让忙碌的他能够安心。甚至为了他,我都改变了自己沉稳内敛的个性,只要在他身边就表现出一幅活蹦乱跳的开心样子。

  是的!是陆文虎让我懂得了如何去爱——不改变他人,为了深爱的男人倾力改变自己;不伤害他人,用行动去温热彼此的心,让自己少受伤害……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

  “行啦,小祖宗!”听我还是不说话,他终于软下了口气:“你往前走,再往西南角儿这边儿看……”

  “什么呀?”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紧走几步踮脚张望,立即在很远处的一隅,在众多的汽车中一眼认出了天佑的汽车。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宝马X5,从我认识他后就一直载着我东游西逛,仿佛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只要被我搭上眼,哪怕只是一闪而过,我也会马上辨认出这是不是“我”的那辆车。

  阳光明媚,人影穿梭,众多的车身碎裂出太阳的光线,组合成一幕灿烂的芒彩,天佑一身看上去随意却十分洒脱的装束,一头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威风凛凛,神采奕奕,沉稳硬朗地站在车旁,在人群的映衬下带着满身鹤立鸡群的傲慢,远远看到我发现了他,拿下耳朵上的电话,眼睛深深凝望了几下,然后弓身钻进车里。

  一瞬间,我的心里绽开了一朵朵莫大的惊喜,紧跑两步过去,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咱能不能不这么老土?还带玩儿突然袭击地……”我钻进车里,坐在熟悉的副驾驶位置上,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在这样几近陌生的城市,当你正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最最亲近的人,你会做何感想?

  “你还说你要开车来……全是岔道儿,我都不定能找到。特意找了一个老家是这边儿的司机,快半夜才从家走,觉都是搁车上睡的……司机累够呛,我放他几天假,回去就不用他了,我开。”天佑根本不理会我的调侃,云淡风轻地说着他的高瞻远瞩,脸上淡淡攀爬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喜悦。

  深沉的男人都这样,慢慢就会习惯了。

  “那还等什么呢?开路——”我不是刻意表露的孩子气,而是真的很兴奋。

  “刚才我去看了一家粗粮馆,定了几个菜,咱们先去吃饭,晚了直奔你们部队,行不?”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我。他就是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然后才来问你的意见,根本不给人选择的机会。不过还好,他总是比我自己更知道我需要什么。

  “听你的!”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莫不如欣悦着接受!对于这一点我是深知其中厉害的,因为反抗,与他六年中的第一年里,我曾吃尽了苦头。

  这个霸道、聪明、匪气、睿智、即将奔四的真男人,心智与头脑是非陆文虎等单纯之辈所能比拟的,曾经在我一如既往的逃避、挣扎、躲闪中屡出奇兵,最终把曾经受过伤害的我一举擒获,收于麾下。

  然而,真正令我妥协的,却是陆文虎留给我的对于爱情的感悟,以及天佑那冷硬的外表下,包裹着的善良、火热的心。

  也或者,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简单吃过了饭,我们上路了,一路打听着,终于绕出了市区,风驰电掣向着目的地进发。

  按常理,吃过中饭后,天佑必须睡个小午觉,因此我能感觉到他有点打蔫,于是一边看着一路上这片土地发生的巨大变化,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聊着。

  道路还是那条道路,只是比以前更宽更平整,原本空旷的路边也多了许多一直绵延的,几乎与那个小镇融合在一起的建筑。

  车子飞速,曾经的部队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也愈发凝重。

  当天佑在我的指挥下,将汽车从镇上的街道拐上那条通往营区的路时,我就象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即将看到万能的佛主,心跳加速,肌肉紧绷,一股股冰凉的液体潮涌——

  这里太熟悉了,熟悉得仿佛没有发生一丝变化,路还是那条路,路边还是那莽莽的果树林……

  陆文虎,我来了,回来看你——

  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知道你一直不肯离去……

  一只手伸过来,抓起了我的手。一股温暖的包容传递,包裹着我心。

  “不要怕!不要哭!一切都会过去的。”天佑眼望着前方,手紧紧攥住我冰凉的手,声音温柔。

  卷尾下  水塔惜别(大结局)

  九九年的时候,我们部队减员一半,而到二零零零年,也就是我复原后的那年彻底大缩编,只剩一个独立营的编制,划归到师,成为师直属的装甲步兵营,许鸿安任营长。

  在来之前,我已向赵凯打听清楚了,知道这座曾经的军营是属于军用财产,前些年只租借给了一个水泥厂做厂房用,大部分营房建筑都还保留着,没有拆除,以备不时之需。

  当天佑把车渐渐开至大门前,我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一直紧紧盯着那曾经熟悉的一切,心潮起伏,依稀间又回到了那个热血澎湃的激情年代。

  走下车,站在门前不住眺望。当年的钢铁雄狮,如今已经隐去了那份峥嵘,如同年迈老去的野兽,趴伏在阳光下,舔抹着年轻岁月时留下的伤口——

  视线极处,机关大楼以及那些主楼建筑依然站立着,身体蒙盖在一层灰黑的粉尘之中,看上去破落无尽,肮脏不堪!

  开阔、拱起的大门还在,只是曾经的岗亭和岗哨已不知去向,换上了两个大铁门牢牢紧闭着。大门两边的墙上,一边写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另一边绘着“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五句话,只是那红色的油漆已然褪色,斑驳成千疮百孔的无言……

  十年了……十年来,新旧更迭,斗转星移!不过弹指一挥间,时光已把曾经的豆蔻年华强推至即将而立,把曾经的钢铁营盘亦摧残成迟暮老朽,寂寥着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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