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红酒真的要六七万？”这是他醒後唯一想到的事。
“82年的拉菲，你说呢？”李季峰回到浴室吐掉嘴里的泡沫，隔著墙回答他。
“我赔不起。”他跟著走进浴室，看著镜子里的李季峰，而脑海里闪现的却是昨晚他脱口而出的那句＇我让你免费续约几个月＇，只是对方似乎并没想要接受这个提议。想到这，他的胸口隐隐发痛。
“那酒好喝麽？”
“恩！”
“那就好。”李季峰看他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揉了揉他头发，“今天我下午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晚上我们出去吃饭。”
下午四点李季峰依约回到别墅，而後带著纪文轩，也没让阿虎跟著，就两个人开车跑去了海边。
黄昏的大海，美得让人窒息，天边的彤霞将一波波海浪染得金灿灿的，却不刺眼。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纪文轩坐在沙滩边想到这一句话，叹了口气。
“怎麽了？”李季峰坐在他身边，一边抽著烟一边转头看他。
“还有半年时间，是不是？”纪文轩说的自然是他的卖身协议。
“你是迫不及待想要自由了，还是舍不得离开我？”李季峰故意问他。
“谁知道呢。”纪文轩笑了笑，站起身朝海浪翻滚的方向跑去。
“海水凉，当心感冒。”李季峰跟在他身後，弯下腰将他半湿的裤脚管卷到膝盖，再翻上自己的，然後牵住他的手，到著他朝前方慢慢走去。
海浪时不时拍打过他们脚面，柔软的沙滩在脚底有著奇异的触感，有时候很实在，有时候又像突然空无。纪文轩觉得，也许他们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海岸线的尽头。
走了半个多小时後，纪文轩忽然看到前方空无一人的沙滩上，摆著一对木桌椅。
一直走到跟前，他才看到了桌子上的银色烛台和两份意式餐点，而在桌子的中央还立著一瓶82年的拉菲。
“既然你说好喝，就再开一瓶。”李季峰看著纪文轩惊喜的眼神，不忘补充道：“但是，只能喝一小点，我可不想再看你发酒疯。”
“太贵了。”纪文轩小声自语，“要知道那麽贵我昨天一定不喝，拿出去卖更好！”
李季峰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将他按坐到椅子上，而後开酒倒了一小点在高脚酒杯里，推到他面前，“别忘了，你比它还贵。”
82年的拉菲边，放著一个盖著银色圆盖的东西，纪文轩看著它好奇地问：“里面是什麽？火鸡？烤乳猪？还是三文鱼大餐？”
李季峰但笑不语，一手揭开圆盖，只见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放在盘中，上面一行英文字：“Happy Birthday”。
“生日快乐！”李季峰说。
“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纪文轩早已将自己生日淡忘，却没想到李季峰居然记得。
“之前我就说过，你的事我都知道。”
“李季峰，你对每个情人都这麽好麽？”
“你觉得呢？”
“不知道。”纪文轩咬著唇低下头，“也不想知道。”
李季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勾起他的下巴俯身吻住他的唇，亲了几下後他又说：“一瓶红酒一个蛋糕就让你感动了？那接下来你要怎麽回报我呢？”
只见他从装著蛋糕的银盘底部抽出两张机票放到纪文轩面前：“一张是明天下午去北京的，一张是五天後回来香港的。”
“什麽意思？”纪文轩有些不敢相信。
“我知道你很想家，但机票太贵你负担不了，所以已经两年没回去了。想家了吧？那就回去看看，我在香港等你。”
纪文轩向来觉得男人是不能轻易哭的，所以即使当初和杨正明分手，甚至被杨正明当面羞辱，他都只有气愤和委屈，却没想过要哭。
但面对李季峰的体贴和温柔，他却发觉自己已经招架不住，忍了很久，他还是没能让眼泪流回肚子里。
“谢谢！”他又一次低下头，想要隐藏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
“举手之劳。”李季峰半蹲下身，将他搂进怀里，“可别一去不复返啊，你还欠我半年呢！”
“恩！”
星空下，两具躯体在海滩边纠缠在一起，寂静的沙滩上传来一声声若有似无的呻吟。
纪文轩双手攀附在李季峰的背上，仰头望向整片星空，听著涛涛海浪声，感受著耳边李季峰喘息时呼出的热气。
炙热的情欲在彼此的身体里燃烧，纪文轩的记忆却飘到了过去，半年来从相遇时的一夜情到後来见面就上床的匆忙，再到现在如情侣般的相伴，他对他的依赖在不知不觉中加深。此时此刻，即使没有五万美金的存在，他应该也会心甘情愿地躺在李季峰身下，哪怕他仅仅只是他可有可无的床伴。
“季峰。”
“恩？”
“我。。。。。。”
“恩？”
他在他身上忘情地驰骋，听不见他最後轻如蚊声的两个字。
藏心（虐身虐心）第四章 2
第四章 2
回到家，见到久违的父母和妹妹，纪文轩被满满得被快乐包围，而父母鬓角的白发却也让他默默心酸。
“有女朋友了没？”
母亲的问题让他慌乱，只能用笑容遮掩事实，“妈，还没有。”
“也好，我还真怕你带个洋妞回来。”母亲笑眯眯地替他夹菜，把他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
“哥，你还记得原先住我们家隔壁的小晴麽？”十五岁的妹妹问他。
“记得啊，眼睛大大，梳了两条辫子的那个小姑娘？”
“还小姑娘呢！人家可跟你一样大，现在是个大美女哦！我昨天去看电影的时候碰到她，她还跟我问起你呢。”妹妹纪文晓笑地暧昧，“哥，小晴姐现在单身哦！”
“想什麽呢，死丫头！”纪文轩拍了下妹妹的脑袋没，示意她好好吃饭。
“真的啊，当年你们读书时小晴姐就喜欢你，还是她亲口跟我说的哦！”
“大人的事你少管！”纪文轩朝他瞪眼。
“哎，那个小晴啊，挺乖巧的姑娘，我还满喜欢的。”母亲看了眼没有参与话题的父亲，又转过头对自己儿子说。
“妈，您怎麽也跟著文晓凑热闹啊！”
“好好好，不说。”母亲看著儿子满脸尴尬，也不方便再说下去，但还是提醒道：“哎，等你毕业了再找不到女朋友，可别再怪妈妈唠叨啊！”
“哥，你还要在巴黎呆多久？”
“还有两年。”
“不读研麽？”一直沈默的父亲问。
“恩，不读了。想早点回来找份工作，其实读研也没什麽大用。”
“哎。”父亲叹了口气，懊恼道：“都怪我没用，要不是公司倒闭你也不用那麽辛苦。”
“没事的，爸。”纪文轩安慰著日渐苍老的父亲：“我在那边打工的薪水不错，生活开销都没问题。前阵子还有人介绍我做翻译的兼职，赚了不少，明年学费也能自己出。你们不用再给我寄钱了，存著点给文晓读大学用吧。”
“真的麽？那就太好了，本来我和你爸还在担心。。。。。。。”母亲说到一半，被父亲一个咳嗽声制止，赶忙收住口，不再提这个话题。
“多吃点。”父亲也替他夹了个鸡腿。
夜里，纪文轩洗好澡睡在自己的床上，看著天花板干瞪著两眼，他想到了母亲的欲言又止，又想到父亲总是显露出的愧疚和疲态，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好在因为李季峰用五万美金包养了他一年，总算让他不用为在巴黎的学费和生活费而苦恼，父母的负担也为此少了许多。
一想到李季峰，他又开始想念，他在干什麽？回到别墅了麽？还是在外面忙？会有危险麽？
还有，一年後，他们又会变成什麽关系？陌生人麽？
李季峰有没有可能继续让他陪在身边？还是没了新鲜感後，他想找个新的人来替换他？
想著想著，他终於瞌上双眼睡著了。
五天一过，纪文轩告别了父母和妹妹乘上了回香港的航班。
在飞机起飞的瞬间，他才发觉离开李季峰短短五天，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出了机场，阿虎的车正等在外面，李季峰并没有亲自来接他。
上了车，纪文轩问他：“季峰回去了吗？”
“还没有。今天帮里有宴会在我们自己的会所举办，大少爷要晚些才能回去，所以先安排我过来接你。”
“噢。”纪文轩犹豫了一下，又问：“我们可以去会所门口等他吗？”
阿虎从小就是李季峰的心腹，这个时候被差出来接纪文轩也让他很无奈，对他而言守在大少爷身边保护他的安全才是首要责任。因此，一听纪文轩的提议他当然高兴得很，一个大调头直冲出去。
在会所门口等了两个小时，纪文轩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著紧闭大门出神。阿虎早下了车，与一边看门的黑衣保卫在聊天。
偶尔大门从里面敞开，可出来的人里都没有他熟悉的身影。
就在等到他快要睡著的时候，门口的保卫和穿著燕尾服的服务生迅速地站成两排，门从里面被拉开，一群人正朝外鱼贯而出，而最前面那个赫然是一身黑色衬衫的李季峰。
纪文轩正想放下车窗朝他招手，可手指停在了车门的按键上，因为李季峰怀里正贴著一个身材火辣的漂亮女人，大波浪长卷发配上桃红色珠光低胸长裙礼服，脚踩银色高跟鞋，细柳的腰上搭著李季峰的手臂。
李季峰一边朝外走，一边低著头在她耳边与他调笑，勾起的嘴角显示著他兴致昂然的意思，任何人一眼就会明白，今夜她必是他的囊中之物。
纪文轩稍稍向後退了一点，虽然明知自己在车里他是看不到他的。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点离开，也许这样心里就不会难过，可阿虎不在司机位上，他只能躲起来，仿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然而，事情在一瞬间又发生了变化。纪文轩还没从自己的痛苦中清醒过来，就看到不知道哪蹿出来的两个骑摩托车的人冲到门前，砰砰砰几枪，而後逃走。
纪文轩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季峰毫不犹豫地抓过身边的女人挡在自己面前，三枪都打在了她的身上，原本还妩媚妖娆的女人立刻躺倒在了地上，从她是身体里流出的血沿著大理石台阶向下蔓延，而李季峰却再没有看她一眼。
“清理一下。”他的眼神狠狠盯著两辆摩托车消失的方向，一脸暴戾绕过女人的尸体。
所有的保镖都围了上来，另一部分帮里的兄弟早已跳上车朝著摩托车的方向追去。阿虎也习惯性地冲到李季峰身前，掏出手枪警惕地看著四周。
“你怎麽在这？”李季峰看到了阿虎。
阿虎挠了挠头，眼神朝载著纪文轩的车瞟去。李季峰顺著他的示意看到了停在街边的车，他当然认得车牌，那是他的私用车，平时很少开出门。
“谁让你带他过来的？”
李季峰一个凌厉的眼神，充满怒气的声音吓地阿虎赶紧解释：“他说想来等大少爷一起回去。”
“到底他是你少爷还是我是你少爷？”李季峰阴沈的声音让阿虎浑身打了个哆嗦。
“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要是再发生第二次，你就直接吞子弹！”
“是！”“上车，我们回去。”
“发生什麽事了？”李季峰的父亲李耀棠带著各堂口的堂主走了出来，一边的人疾步上前将先前的情况解释了一番。
李耀棠瞟了眼众人，气道：“都是没用的家夥！”，再看向自己的儿子，说：“三天内查出是谁干的！”
“是！”
“回去路上都给我留个心眼，这事情还没完呢！”
说罢，李耀棠上了车，在一干人等的目送下离开。
李季峰直到父亲的车开没影了，才带著阿虎回到自己车里。
上了车，他看著缩在一边的纪文轩，也没多理他，车一路开向半山，一个小时後停在了别墅门口。
“谁让你过来的？”进了门，李季峰拉住纪文轩甩到一边。
纪文轩看著李季峰凶狠的眼神，脑袋里一会是在海滩边那个温柔体贴的李季峰，一边又是今天冷血地将身边女人当盾牌的李季峰，他急速呼吸著，只觉得心里有越来越多的恐慌。
李季峰有太多他所不了解的，他一边想要知道他的全部，一边又害怕自己知道得太多。因为越是知道的多，伤害地也就越深。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当时是自己在他身边的话，他会不会也一样拿自己替他挡子弹呢？、
“在想什麽？”李季峰的盛怒在看到纪文轩苍白而无助的表情後，渐渐收敛了起来，“吓到了？”
纪文轩点了点头。
“谁让你不听话非要过来的！你懂不懂什麽是危险？如果刚才的人认出那是我的车，直接朝车里扫抢的话，你还有命吗？”
“你在关心我？”纪文轩在黑暗中拉住了李季峰的手臂，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的月光，他见到他再次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眉心，这是他每次有担心的事情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李季峰没有回答，直接用吻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问题。
可纪文轩并没有释然，这一个晚上他受到的刺激太多，从那个女人的出现到死亡，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锺，但已经将他的心搅地乱如麻。
“我问你。”他用双手抵住李季峰的胸口，“如果换做是我，你会用我挡枪麽？”
李季峰松开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低头看著纪文轩，声音又变得冰冷：“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