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礼搂着自己的妻子，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儒雅和淡定，通红的眼眶强忍着泪水，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
在场的人中，最镇定的反倒是年纪最长的方战。他不发一言坐在莫冬阳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拄着拐杖面容肃穆。
等众人宣泄的差不多，他才缓缓开口道：“都别哭了！淮舟还好好的，有什么可哭！我方家子孙没一个孬种，淮舟更是最优秀的！他一定会挺过来的！”方战环视了众人一会，才接着道：“擦干眼泪，等淮舟出来！”
方战的冷静自若感染了几人，连嘉嘉也渐渐收住了哭声，陆陆续续的找地方坐下，焦急的等待。
方国栋搂着风华，偷偷看了方战一眼，见他没有注意自己，便示意风华跟他走。
风华也平复心情，随着方国栋走到外面大厅。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等候大厅里很空旷，方国栋拉着风华走到最角落坐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方国栋抓着风华的手问，风华给他打电话，只说了方淮舟是为了救他们才车祸入院，过程不清不楚的。
风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沉声道：“我和冬阳从从机场回家，坐的是公司的车，我不知道淮舟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当时很累，事发的时候我睡着了，只知道我们坐的车忽然被后面的车撞了出去。我吓醒了，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情，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冬阳就疯了似的往下跑，听到他喊淮舟的名字才知道原来被撞翻的车是淮舟的。”说到这里，风华的声音有些颤抖，方国栋紧紧握着他的手，无声安慰。
风华勉强接着道：“我也跟着下了车，看到一辆泥头车逆行停在车道上。所以我赶紧让正政和司机下车拦着那个肇事司机，然后追上冬阳。车身损毁很严重，我当时吓蒙了！幸好，幸好淮舟已经从车厢逃出来了。。。。。。后来，车就爆炸了，救护车来了之后我就给你打了电话。”风华舔了舔干裂的唇，“就这样了。”
“那你说淮舟救了你们，是怎么回事？”方国栋问，他知道风华现在的精神很差，但他必须问清楚，这样才能给淮舟一个交代！
“我也不知道，是冬阳说的。来医院的路上，冬阳一直说是淮舟救了我们。”风华把自己的手从方国栋手里抽出来，捂住了脸，“我问他，他却说不出来，只是说是淮舟救了我们。。。。。。”
事故发生的时候，风华一直在睡觉，所以他不知道是方淮舟开车把他们的车撞离了危险地带，方淮舟才会遭遇横祸。他一直以为是泥头车先撞到了他们的车，之后又撞向了方淮舟的车。就连方国栋一家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方国栋不忍心再逼问风华，这时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警察也来到了大厅，方国栋赶紧起身。
“你们好！”方国栋给两名交警敬礼，两名交警也回了礼。
“你好，你是方淮舟的家人吧？”其中一名中年交警问，“我是交警一队的大队长施明，负责这起交通事故。”
“你好，”方国栋与施明握手，“我是方淮舟的叔叔方国栋，怎么样，那个司机说了什么？这究竟是事故还是别的原因？”方国栋当兵多年，风华的说辞不够明确，所以这起事故还存在很多疑点。究竟是不是事故还另说。
施明对方国栋点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说：“那个司机也受了伤，我们已经处理了他的伤势带回拘留所，但他什么也不肯说。所以我们第一时间调取了事故现场的摄像记录，那辆泥头车本来是要撞向方淮舟先生前面那辆商务房车。方淮舟先生想救前面那辆车，所以他先把商务车撞出了几米远，那辆泥头车便直接从右侧撞上了他的车。”
方国栋一震，原来莫冬阳说的，是淮舟救了他们，是这个原因！
“我可以看看录像吗？”方国栋阴沉着脸道，泥头车原本的目标是风华和莫冬阳的车，后来方淮舟为了救人才被撞，那么极大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故意！
“可以。”施明估计家属会要求看录像，所以让下属直接带了手提电脑，“给方先生看看。”
那名年轻的交警打开电脑，点了一个视频播放。
方国栋紧紧盯着视频，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看了一遍之后，方国栋又示意再看一遍。
十字路口处，莫冬阳风华的车停在监控的正面下方，方淮舟的车紧随其后。接着那辆泥头车出现，停在监控右侧的道路，三辆车构成一个“丨￣”的停放。
可是，那辆原本停的好好的泥头车忽然动了，并且加速转弯朝商务车的方面驶去！千钧一发之际，后面的奥迪车把商务车往前撞行了好几米，被迫前行的商务车擦着泥头车堪堪躲过，而奥迪则进行到了商务车原本的位置，被泥头车狠狠撞飞！
“那个狗杂种是故意的！”方国栋狠声道，“根本不是意外！是蓄意谋杀！”
站在方国栋身后的风华，也清楚的看到了监控的内容，脸色煞白！
莫冬阳低着头闭着眼睛，脸色恐惧。他甚至不敢睁眼，耳边是那熟悉而又阴森的女声，他想把耳朵也堵住，可是方家的人都在。他不敢用这个奇怪的姿势，怕引起他们的注意和猜疑。
“阳阳宝贝，你看，你又要失去了。”一身红衣看不清五官的女人站在莫冬阳身边，弯腰在他耳边恶意的笑。她的身材小巧玲珑，皮肤青白，细看的话，她的四肢都呈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都留不住的，我死了，你的老师也死了，照顾你的嬷嬷也死了，都死了！他也要死了，都要死。。。。。。”那女人一边笑一边说，“你留不住任何人的，你一直在失去！你留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用了，快来吧，跟妈妈走，妈妈带你去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要！不要！莫冬阳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牙齿咬破了下唇，却还死死的不肯放松。不断的自我暗示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个女人不存在，一切都是幻觉，淮舟不会死，他会好好的，他一定不会失去淮舟！
“冬阳？冬阳！”
莫冬阳猛地一震，那个女人消失了，耳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抬头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风华。
风华担心的搂着莫冬阳的肩膀，轻轻拍打着莫冬阳苍白无血色的脸，“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刚才他回来就看见莫冬阳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肩颤抖着，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莫冬阳眼中还残留着刻骨的恐惧，呆滞的看着风华，问：“淮舟呢？淮舟在哪里？”
风华握着莫冬阳冰凉的手，心痛道：“冬阳乖，别担心，淮舟会没事的，他很快就会出来了。”
莫冬阳充耳不闻，只是讷讷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淮舟在哪里”。
风华一惊，冬阳的状态不对！
方战一直注意着莫冬阳，对于莫冬阳这个人，他的了解也仅限于那些查到的资料。知道他跟在方淮舟身边四年多，也从来没贪图过淮舟的什么。
一个不贪图钱财权势，却又无怨无悔的跟在方淮舟身边的小明星，除了对方淮舟动了真心，方战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所以他才私下插手了方淮舟和莫冬阳之间的事情。既然斐然要回来了，那多余的人总得自觉离开不是？
可是他没想到，莫冬阳看了那些照片之后，竟然还可以若无其事的待在方淮舟身边！
而现在，莫冬阳一副就快要倒下的样子，让方战有些感动，也有些不忍。
方国栋看了风华和莫冬阳一眼，然后在方战身边坐下，小声把刚才看到的监控录像告诉了他。
方战听完，狠狠的拄了一下拐杖，厉声道：“这件事情要彻查！你和老三亲自去办，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
“是！”方国栋沉声应下。
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方淮舟被推了出来。莫冬阳蓦然清醒，挣开风华的手冲向方淮舟。
“淮舟！淮舟！”莫冬阳流着泪呼喊，他不敢碰触方淮舟，方淮舟浑身都裹着纱布，嘴上还带着呼吸器。
方淮舟没有失去意识，努力睁开眼睛，艰难的伸出手轻轻握着莫冬阳冰凉颤抖的手，虚弱的笑了笑。
莫冬阳也笑了，眼泪却不停的落下来。淮舟没事，他没事！
方战几人也围了上来，不断询问着医生方淮舟的情况。
“大家先让一让，先送病人入病房，不要妨碍病人休养。”医生道。
听了医生的话，方家人才让开。
几名护士推着方淮舟离开，莫冬阳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走了没两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冬阳！”
作者有话要说： 碧水今天，好惨。。。。。。跟教授开讲座，作为助手，先是拿错了课件，然后弄错了来宾的座位。然后讲座好不容易开始了，碧水又不在状态一直发呆，教授叫我都没有听见，好丢脸！
最最惨的是，今天阴雨绵绵，碧水就摔倒了！好痛！好想哭。。。。。。
☆、第六十章
“冬阳，来，跟妈妈来，妈妈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一身纯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落寞的放下手中的电话，转身微笑，低头看着不满四岁的儿子说。
莫冬阳懵懂的看着那个五官模糊的女人，这个自称妈妈的女人他才见过几次，每次来了都会带他出去玩，还会有好吃的和新玩具。院里的嬷嬷从来不阻止她，甚至每次都答应她带走自己。
一个住在孤儿院，却有妈妈的孤儿。莫冬阳知道，自己是孤儿院里唯一一个。
女人不等莫冬阳答应，便上前抱起他，款款离开孤儿院。
这一次，这个女人没有带莫冬阳去儿童乐园，也没有带他去吃他一点都不喜欢的汉堡薯条。而是抱着他来到一栋大楼前，大楼安装了一个漂亮的招牌，可是他不认识字。
女人抱着莫冬阳一步步走上天台。天台上，女人把莫冬阳放在自己面前，然后爬上了护栏边缘，弯腰伸出手，轻声对莫冬阳说：“阳阳，妈妈带你走。”
莫冬阳呆呆的看着女人，忽然满心的恐惧，他不想伸手给女人。可是，女人的眼神却那么忧伤，那么期望。他第一次看清了那女人的眼睛，那么深邃，那么漂亮。
莫冬阳不知不觉把手伸给了她，在这时，那女人却缩回了自己的手，一边看着莫冬阳一边整个人往后仰去。
莫冬阳看着女人的眼睛，却看不到自己。
女人不见了，莫冬阳哭了。凭着记忆一路摸爬打滚的下了楼，很多人围在大楼前，莫冬阳踉踉跄跄跑了过去，他个子小，很快就挤到了最前面。
莫冬阳看着那一具已经扭曲变形的躯体，白色的裙子已经全部变成了暗红色，那恐怖的液体还在不断的从女人身体各处里涌出。
“妈妈？”莫冬阳歪着头，懵懂的看着女人，紧张的攥着小手跑上前。
“妈妈？”莫冬阳跪趴在地上，紧紧盯着那张沾了斑斑血迹的美丽面孔——这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看见了“妈妈”的脸，毫无生气的，漂亮的，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
忽然，那女人忽然笑了，猛地伸出扭曲的右手死死的抓住莫冬阳的脖子！
“不要！”莫冬阳猛地惊醒，摸着自己的脖子惊恐的喘着粗气。
“冬阳？”守在莫冬阳床边瞌睡的风华吓了一跳，赶紧搂着莫冬阳，一边给他顺气一边道：“没事了，别怕别怕，没事了。”
“嗯？”莫冬阳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风华，颤声道：“我在哪里？淮舟在哪里？”
“在医院呢。”风华安抚着莫冬阳，“淮舟就在你隔壁的病房，他没事。医生说你精神状况很差，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莫冬阳只听见方淮舟在他隔壁的话，其他话都听不见去了。推开风华的手，莫冬阳慌忙下床，连鞋都忘了穿就跑了出去。
“冬阳！”风华被莫冬阳一推差点摔倒，赶紧追了上去。
莫冬阳推开方淮舟病房的门，方淮舟已经清醒，正躺在床上和留下来守夜的方淮雨说话，试图分散麻药过后袭来的疼痛。
莫冬阳推门进来，方淮舟转头看去，看到他苍白而消瘦的脸一愣。
莫冬阳有些拘谨，也有些紧张的走到方淮舟床前，小心翼翼的跪在边上，带着点卑微和讨好的拉着他的右手。
方淮舟皱眉，这样的莫冬阳让他不安和陌生，似乎和以前的莫冬阳有些不一样。
方淮雨秉着呼吸，讶异的看着莫冬阳，哥哥的情人，似乎没有看到自己？
“冬阳！”追寻而来的风华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顿了顿，方淮雨抬头望去，表情有些不自然。
风华当没有看到方淮雨，径直走到莫冬阳跟前，用强硬的态度把莫冬阳拉起来。他看不惯莫冬阳对着方淮舟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膜拜和爱慕，他不明白为什么莫冬阳可以让自己那么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