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by配菜太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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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by配菜太咸-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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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用五杯冰沙交换一次整骨,在凄厉的惨叫过后,全身轻松舒爽。但他再也不想试第二次。
    他过度理性的思考回路,渐渐被这些行色各异的熟客摇动,慢慢被温度正好的咖啡泡软,他学会把无情的话留在嘴里,把容易消失的轻微感动大方说出口,让原本生硬的人际互动产生一点点余味,他看见自己柔软的可能。
    他也学会在下午两点打开二楼窗户,让阳光晒暖雨天的脸。
    
    第十九章
    
    十一月的一个午后,大雨像倒水似地落在水沟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氛,咖啡馆所在的巷子狭窄曲折,不适合汽车行驶,只要天气一转坏,速度缓慢的汽车往往让巷子动弹不得。
    店里没有客人,陈海天将门锁起,挂上「老板正在炒豆子,来喝咖啡的朋友请按铃」的牌子,走到屋子后段,开始炒玻利维亚浪人,浅青色的豆子还没上色,电话就响了起来,他走到茶几旁接起电话。
    「小万,我刚听到一件事,」阿明的语气有些激动,衬着雨声从电话里传来,「彩虹梦又开了!好像是上个月的事,IP换了,你抄一下。」
    陈海天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觉的拿笔抄下阿明念出的一串数字,抄完后才用不确定的语气问:「又开了?」
    「好像只能看不能玩,我听朋友的朋友的朋朋朋友说的,你连看看。」
    挂断电话,他坐在茶几旁,脑袋空转着,阴暗的光线从窗口射进来,光线微弱朦胧,屋子里一片模糊,直到厚重的焦味传来,他才大叫一声冲去关炒豆机,但是浪人的温柔已经离他远去。
    他心痛的把炒坏的豆子装好,打算放凉后磨碎,分送给熟客当冰箱除臭剂或铺在烟灰缸底。
    忙完之后,他拿着刚才抄下的IP,坐到笔电前,打开好久不曾使用的连线软体,慢慢输入那串数字,看着连线灯号由红转绿,看着曾经熟悉的进站画面出现在眼前,他不觉得兴奋、紧张或激动,而是像在等红绿灯,望着对街,但心里什么也没想。
    键入账号、密码,他成功登入暌违一年半的彩虹梦。
    大天使总站长写的公告贴在登入画面,简单交待复站过程,并说明现在的彩虹梦不接受新账号注册,无法贴文,无法删文,无法更改个人名片档及昵称,所有可被看见的部分都无法改动。这是一座纪念馆,只容许曾经来过的人参观。
    好消息是无法被看见信箱,功能一切正常。
    他查询没有事的账号状态,信箱里没有信信件,最后一次的上站时间停在一年半以前、彩虹梦关站的那天中午。没有事看到他最后寄出的那封信,这件事给他少许的安慰。
    「好久不见。」他寄出短短的招呼信给没有事,接着切进自己的信箱,一千多封信安然无恙。
    他随便点进一封信,慢慢读着没有事写给他的字。
    时日迁移,他心里的遗憾早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感慨;感慨原来遗憾如此容易消逝。
    曾经他很执意地想要和没有事说再见,现在他只希望没有事过得和煦愉快。
    咖啡馆的玻璃窗,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投射出苍白四方形,雨声从玻璃缝泄进店里,他换上较轻快的音乐,为自己泡一杯辣椒可可,然后坐回电脑前,继续一年半之前未尽的转寄工程。
    寄出两百多封之后,店里的门铃响起来,名牌包小姐在门口对他招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巷子里开始出现下班人潮,秋日绵长。
    他忙着招呼陆续进门的常客,一边包装已经放凉的咖啡豆,心里却还挂记着剩下的五百多封邮件,他总觉得就在秤咖啡豆的这个瞬间,彩虹梦就会再度消失。
    于是当梁美莉推门进来时,他二话不说地把人拖到笔电前一丢,「重复按F跟Y就好,不要偷看内容,要喝什么都煮给你,」他指着地下一条无形的线,「没做完的话不准离开这个范围,不然我叫雨天咬你。」
    他知道梁美莉对这种乏味的事异常有耐心,因为梁美莉会在重复的动作中慢慢进入自己的异想世界,不会感到无聊,而且手还是持续动作。
    「我要燕妃,这是彩虹梦?」梁美莉看着荧幕,有点意外。
    「嗯,突然复活了,阿明跟我说的。」陈海天抱起躺在咖啡机上面取暖的雨天,一把塞给梁美莉,「雨天,好好监视你干妈。」
    「有没有良心啊,先叫燕妃来侍寝。」梁美莉包着雨天搓揉到高兴为止,才开始动工。
    燕妃是陈海天乱做的各种试验饮品之一,用即溶燕麦加上现煮咖啡,丢进冰糖及牛奶,简单来说就是咖啡口味的现煮三合一麦片,喝过的人都说奇怪,除了梁美莉,因为燕妃跟那些红豆饼比起来,很美味。
    陈海天忙了快两个小时,才把隔天要出贷的咖啡豆都包装好,准备坐下休息时,已经完工的梁美莉招手叫他过去。
    「你信箱里有一千多封信。」梁美莉指着荧幕对他说。
    「对。」
    「正确来说一千一百二十七封。」梁美莉加重语气。
    「对,怎样?」
    「陈小万,你知道什么叫信箱容量限制吗?」
    「知道啊,就是……」陈海天话说一半,突然呆住,拉开梁美莉对面的椅子,呆呆的坐下来。
    信箱容量限制,一般使用者是多少?三百吧?陈海天在心里想着,脑里开始上演无声电影,闪着没有字幕的画面。一千一百二十七封信。他的信箱没有容量限制。只有站长能开这个功能。尸体妖那次也是没有事暗中帮忙吧。还有关站的事,没有事早就知道了,才会……
    那个人为他做了一些事,他却没有察觉,直到这个夜晚,他才突然了解那些再寻常不过的讯息背后,其实隐藏了更多的讯息。
    「没有事是站长,或是站长的朋友。」陈海天的声音很平静。感觉像是在路上走着,突然看到有人从楼上丢一根鸡肋下来。
    「有种破了案但法律追溯期已过的淡淡哀伤,对吧?」梁美莉看着出神的陈海天说。
    「令人感伤的鸡肋。」陈海天叹了一声,起身去招呼刚进门的客人。
    他心里清楚,即使没有事再度出现,他们也不会回复成以前相处的样子,时移事往,一年半说短其实很长,心境和生活都已经产生变化,某些事过了那个点,就不具任何意义。
    所以迟来的了解,就是一根令人感伤的鸡肋。
    
    第二十章
    
    十二月常雨,一大团的湿冷在台北徘徊不去,每天早上陈海天拉开窗帘,从卧室的窗户向外望,外头永远下着毛毛雨,无法把空气刷洗干净、反而让一切都糊成一团的那种毛毛雨。
    他走出卧室,经过走廊,走进厨房,打开天花板上那颗透明的大圆球,舀一匙饼干给雨天,喝当天第一份咖啡,为自己煮丰盛的早午餐,下午一点半到一楼,等着蛋糕店送来糕点,排放好水杯,确定咖啡豆及各式配料各就各位,打开音响放舒缓的音乐,两点时按下铁门开关,新的一天展开。
    这就是他的生活,每日重复看着杯尽人散,看时间来不可遏,去不可止。
    他沉迷其中,毫不厌倦。
    现在他可以非常坦然的向没有事陈述和自己有关的现实了,那个让他过度在意而不愿靠近的没有事,都随着那些似有若无的好感,在时间的流里消逝,连埋葬之地都没有。就只是消逝了。
    所以,他偶尔会写信给没有事,说着咖啡馆里的琐碎,店里进了新的荔枝啤酒、推出耗时耗工的挂耳袋、磨豆机的保险丝又坏了、粉红金刚改名为黑金刚……
    只是没有事的最后上站时间,始终停在二??六年的六月十一日。而二??八年已经等着在十二天后向他招手。
    「今天第一次炒衣索匹亚的哈拉咖啡豆,有浅浅的谷物味,闻起来很热情……」
    星期二的下午,雨没有再继续下,咖啡馆透着沉静的薄光,雨天坐在床边的桌子上晒太阳,陈海天把写好的信寄给没有事之后,想起《飘》的故事。那个看了六年郝思嘉的衣索匹亚囚犯,也是一样热情吧。他在心里想,有热情才会花那么多心力去翻译,当然另一方面也是没别的事做。
    他点进信箱,找出当初没有事寄的那封信,把这个故事重温一遍,接着在信箱里随意挑拣些信件来看,一直看到雪女和鲛人故事,没有事寄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他读了又读,手指无意的敲下空白键,荧幕最底端突然多出一行字。
    「希望你能拥有幸福的眼泪,一世平安无忧。」
    他动也不动的看着这行字很久很久,才想通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事写来的信,内容不多,字数永远不会超过一页,而且像文章一样,段落分明,文字块互相接续,可是他每次看完信,总会看到画面底部的状态列写着:「第1/2页(99%)」,提醒他还有1%在第二页,但是按下空白键翻页后,却只得到一两行的空白。
    他猜测没有事写信时,会先按很多下输入键,开出一片空地,接着才把文字植上去;信写完后,没有植上字的空行,就成了底部的沉淀物,让他要多按一下空白键,才能够看到文章最底。
    于是他习惯看完第一页后,直接按键离开。
    于是这行祝福藏在1%的空白里,藏过了好几天,好几个月,好几个季节。
    于是他只能对着电脑说声谢谢。
    「也祝你一世平安无忧。」
    时间过去的那样快,原本亮着的天暗下来,下班人潮从门口忽忙的闪过。他趁着店里没客人,进小厨房快速用面糊煎薄饼,淋上前几天做好的苹果酱,端着盘子走回吧台准备享用时,却看到阿明和五阿哥站在门口对他招手。
    他只好进厨房煎第二份薄饼。
    再度从厨房出来时,梁美莉倚在吧台旁两眼发亮:「喔宝贝,做给我吃的吗?」
    他第三度进厨房,直接煎出足以喂饱所有人的薄饼。
    趁着朋友们吞食时,他说着今天的发现,「感觉像破案之后又找到新线索,但完全不影响破案结果,而且法律追溯期也过了。」
    「一样是鸡肋。」梁美莉吞着薄饼说。
    「你不约出来见见?多个朋友也好,你朋友有够少,就当找个人来分摊我们三个的辛苦。」五阿哥很实际的建议。
    「我的话会继续摆着,就当美好的回忆,毕竟一年半多的时间,也许他已经腐朽了。」阿明的建议则是感性中带点实际,「像你也腐朽了,从文人变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呐这位公子。」
    「偶个伦觉得,你去行天宫掷个爻看看。」梁美莉嘴里塞满薄饼,却硬要举手做完全无用的建议。
    「我只是告诉你们我的发现,没问你们意见,而且那个ID还在冬眠。」陈海天无奈的揉着太阳穴。
    「那你干嘛写信给他?」梁美莉喝着水,把薄饼冲下肚里。
    「不然要写给你吗?」陈海天瞪梁美莉一眼,「那是一个用习惯又没副作用的树洞,哪像你,跟小叮当的保密狗一样,喂太多秘密会吐出来。」
    「我喂太多薄饼也会吐出来。」梁美莉的神色得意。
    「我还是觉得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五阿哥拦截话头,「你可以把这个人拖到三次元,当成新的人来认识。」
    「那是个冬眠中也许永远不会醒来的ID啊五阿哥。」陈海天无言的往椅背上一靠。
    「唉哟,搞不好是白雪王子在等咖啡王子来吻醒,他的花名不是叫什么雪吗?」梁美莉突然很兴奋,「你下手重一点也许他就醒了。」
    「据说白雪公主不是被吻醒的,是被王子那个才醒的。」阿明突然冒出一句。
    「哪个?」五阿哥和梁美莉异口同声的问,声音充满异样而诡异的兴奋。
    我到底交的是什么朋友啊?陈海天无奈长叹。
    那个晚上陈海天做了一个清醒无比的梦,在梦里他是一块刚出炉的煎饼,软软的铺平在浅蓝色瓷盘上,像白雪公主等在玻璃棺里,他在梦里等着,看着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等过了无限长的岁月,才等到一坨刚煮好的焦糖桃子酱,然后是第二坨、第三坨,他被桃子酱压的喘不过气,从梦里惊醒。
    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把压在胸口上的雨天抓下来,毛茸茸的耳朵有点冰,他顺手把雨天塞进棉被里抱着,等到雨天因为太热而从棉被里逃走时,他都还无法入睡。
    两年了,那个邮政信箱也许退租了吧。他望着窗外慢慢出现的苍白天光,脑里突然开始上演着无声默片。早餐要喝一杯热奶茶加上两片烤土司。明信片不知道要贴多少邮票。在热锅里丢进奶油然后煎出嫩嫩的蛋。土司要抹上很薄的微甜美奶滋铺上起司片和黄瓜片。没有事也许会喜欢衣索比亚哈拉,甜蜜日晒也不错,听起来很暖和。雨天闻起来很像食物。
    他知道自己这个毛病起源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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