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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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单的脚步-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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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开始我就感觉,你很依赖你哥哥。希望他做事对你有个交代,就好比丈夫出门应酬,妻子总要被预先告知去向,不然就坐立难安,既是担心对方状况,又是一个人不想面对的孤寂。你对你哥哥已经扭曲了原本的亲情,过分投入,过分依赖。”
  “但你觉得花凌是怎样一个人?”
  车子慢慢开进停车库,吴越快速扫眼守着窗口的花心,然后他打开车内灯。
  昏暗的停车场由于位于地下而不见强光照射进来,又因为白天关闭了地下灯管的缘故,隐约的虚弱光线仅让人看到不远处已停了一辆小汽车。看来今天的电影院来客并不多。
  花心跟随吴越下车。
  车上锁后他们沿通道走向电影院二楼,此时离较近一场电影开始还有十几分钟。吴越买了两罐黑咖啡和两袋米花爆卷,把它们交到花心手里就又去窗口领取提前订下的电影票。
  “真巧。”吴越摇晃手中的电影票,“是《蝴蝶梦》。售票小姐说是难得的老电影,既浪漫又悬念不断。符合你车上讲的呢。”他把花心手中的两罐咖啡拿自己手里,在前头带路。
  因为电影院里人不多,花心选了个偏后的位置,和吴越一起把自己隐藏在偏暗的角落。
  影片开始时,大厅中所有的光线全被打在荧幕上的强光顶替,大家眼里只有《蝴蝶梦》三个字,此时此刻流入心田的音乐又是令人惊惧,又是充满阴霾,仿佛正揭示着缠绵悱恻的爱情将要迎来阴森的压抑的打击,以及主人公终将陷入绝境的结局。只不知可有柳暗花明。
  花心轻嘬一口咖啡,满嘴苦涩。然后他又问起了先前无人应答的问题。
  “你觉得花凌是怎样的一个人?”
  “责任感很强。”这次吴越爽快回答,“很优雅迷人。就像曼陀丽的主人,随时吸引年轻女孩和老妇人。”
  影片中的德温特先生因为妻子丧生大海而离开曼陀丽,他在选择离开这个让自己记忆撩人痛苦的地方后,冷漠而无情地疏远众人。“即使沉默得使擅自接近他的人难堪,有时超然的表情也令人不可捉摸他的想法。”吴越轻笑出声,“不过这位德温特先生的情绪偶尔也会很微妙地产生变化,比如他不愿人们提起曼陀丽。”
  “那么花凌呢?有什么禁地是不愿让人谈及?”
  “我只见过他两面,且两次都很仓促。花心,为什么你一定要抓住花凌不放?你完全没必要把重心搁置在花凌身上。”
  “因为你需要。”
  “我不需要。”
  “我帮你分析花凌,这便帮你做了份报告。比起从保姆、朋友、同事、敌人口中得到的讯息,我难道不更合适?感情上我帮不了你,但生活上,只要与情感无关的正常生活,我对花凌了若指掌。这便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我知道你需要我。”
  影片很快讲到女主人公跟随德温特,她的丈夫,回到曼陀丽,这位与四十二岁丈夫相较尤为年轻的新娘,在通往曼陀丽雄伟大宅的漫漫车道上,早已将激动的自豪感和对它的美好向往丢弃一角。
  她的不安来自于自身卑微的身份,以及德温特对前妻的爱——女主人公对传说中的吕蓓卡无疑羡慕又充满嫉妒,这深深打击她的自信心,而德温特先生对前妻的缄默亦使她深信丈夫仍深爱着逝世的前妻。
  在不安的驱使下,女主人公害怕的心绪使她更向往能与丈夫过平淡安稳的农村生活。
  “他没注意到妻子的郁郁寡欢是因为内心的害怕,他只以为妻子是坐车疲乏。不过他怎么有心思去了解那些,他期待曼陀丽出现在眼前。”花心一脸兴致地品说电影,“可怜的新娘,她期待丈夫的‘我爱你’,但他没对她说过。从来没有。”
  “或许他觉得自己的年龄过大,比年轻小伙子大了太多。”吴越说着替花心打开米花爆卷,“德温特喜欢现在朴实又善良的新娘。也许吕蓓卡很优秀,很迷人,但她现在已入土为安。”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是的,活人争不过死人。曼陀丽处处有吕蓓卡的影子,忠仆和情人、保留吕蓓卡生前的一切,连条狗都对吕蓓卡保留感情,这个世外桃源之地谁都忘不了外交手段强悍的吕蓓卡。
  似乎是这样。
  


☆、13——03

  各色人物在眼底一一划过,时间也静静溜走。花心摇晃咖啡罐,里面还残留几滴。
  “呐,为什么那个女人即使死了还让人无法释怀,忠仆责备自己的疏忽,以为是自己没看顾好女主人。面对新的女主人,她是故意要这新娘出洋相,还故意要伤害男主人。我简直想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厉害的手段,竟然让阴魂如此不散。”
  “或许是太敬佩前主人。”
  “但他大可把尖酸无礼的老太婆赶出家门。他大可聘请一名管家来重新整顿这座大宅子。和新娘住西侧的屋子,保留前妻的事物,容忍前妻的忠仆在面前放肆,我几乎怀疑他是为了缅怀前妻。”
  “或许是这样。”
  然而影片中的这位德温特先生并不如大家所想的深爱亡妻。可说是他们彼此仇恨。吕蓓卡放浪形骸的腐化生活让德温特无法忍受。吕蓓卡承诺管缮曼陀丽,让曼陀丽远近闻名,吸引游客无数,这是一场交易,德温特爱曼陀丽,德温特在意曼陀丽的声望。
  “难怪他不愿提及吕蓓卡,是他杀了她。是他把她尸沉海底,却编谎话说是出海遇险。可她不是个好女人,她勾引仆人,勾引小叔子,勾引所以她瞧不起的男人。”
  影片中的女主人公,正为丈夫的罪行焦虑不安,司法程序也在一步一步执行——因为一场意外让吕蓓卡的尸体曝光,让世人知道黄土中掩埋的德温特太太另有其人。德温特终于开始依赖女主人公,向她袒露心迹,并承认自己杀人凶手的身份。
  花心诡谲地勾起唇角,闷笑。然后肩膀抽搐着整个人在椅子里晃动。
  吴越看不清花心的表情,但他还是伸出手握住一只冰凉的手掌。
  “他大可不必,”花心微微喘气,“这个女人根本不必他动手。她活不了多久。他上当了。”
  吴越的脸上困惑一片,对于花心猛地笑开来,他不解。影片中的情景没有让人轻松的时刻,他跟主人公一样忐忑难安,一样为这裁决担忧。吴越承认自己偏袒德温特先生,也是因为女主人公的善良和痴情。然而杀人偿命。
  吕蓓卡有癌症!这谁也没想到。
  吕蓓卡不喜欢拖沓的死亡方式,更不喜欢以丑陋的面貌迎接死神。吕蓓卡设计激怒德温特。吕蓓卡在死前的得意而轻蔑的笑容。这个女人设计德温特身败名裂——让德温特成为杀死妻子的罪犯。而她成功了。德温特日日夜夜受尽心中的罪恶感折磨。
  火红的巨龙吞噬曼陀丽,无乱宏伟的建筑还是这片草地树林,只有一片火光。
  眼中倒映出血红一片,吴越甚至能感受到灼烧皮肤的高温,他突然如当头一棒,猛然转向身旁。花心眯眼的表情颇是闲适。
  “你以前看过这部电影?”他问。
  “没有。”
  “你怎么推测出吕蓓卡活不长时间,刚才你还说德温特上当了。现在回想,你一开始就觉得德温特心事重重,对吗?”
  “只是奇怪。如果爱那个女人,就不该在亡妻尸骨未寒时就迫不及待另娶妻子。如果爱现在的新娘,就不该放任老太婆的无礼和刁难。他只在乎自己。只在乎谁提及吕蓓卡就竖起尖刺,还讨厌外人提起曼陀丽。既然不爱吕蓓卡,就是恨。可他期待那一刻,当他带新娘蜜月后回家时,期待曼陀丽,他爱曼陀丽。”
  屹立数百年的曼陀丽在火舌中挣扎,德温特驱车赶回家的路上,就看到曼陀丽痛苦呻吟。
  吴越仿佛能明白德温特的绝望和悲伤。
  “一开始他就该赶走那个老太婆。现在曼陀丽一把火——付之一炬——后成为灰烬。往后就是断壁残垣。只能说他太懦弱了,拿出杀死那女人一半的勇气,怎会走到无家可归的一天。是吧?”
  花心的表情淡淡的,不像在讥诮,也没了先前的嘲讽挖苦,吴越忽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我们中午去哪里吃午饭?”花心问。
  “我可以告诉你。”
  大概有两三秒的时间,然后吴越看到花心扭过头看他。这时吴越才注意到花心的瞳色很淡,灯光全部打亮,他又看到花心的眼角含笑,嘴唇微微勾起,像是等待这个答案多时,现在已心满意足。
  “不过我们吃完饭再谈。”他补充。
  午饭是简单的面食,饭后两人就在附近的公园散步。
  没有什么人,学生都在教室听老师讲课,忙碌的工薪人员此时也在工作间自顾不暇,偶有老人提着几袋水果缓慢穿过马路消失在人海的另一头,这时的公园很温暖,空气干燥,然而真的没有人来欣赏亭台石碑,或是溪水卵石。
  花心走在吴越的一侧,目光时不时打量树洞,有时风吹草动他就会凝神细听,眉目间的认真劲差些让后者以为周围有窥视者。但这不是武侠世界,花心也不是装了探测头的探测器。
  “我是一名警察。”吴越站在花心跟前。
  见到花心撅唇后一副失望的模样,继续,“我以前是资料处理的文秘科,从进入警署做的最多的不过是处理资料然后汇编成识别代码输入计算机,本来是一辈子的文职,可我不甘心缩在办公室、仅在电脑前弹动指尖!就在两个月前,我申请调课,进了刑事机密组。”
  “花家真的大有问题?”
  “我不确定。我只是卧底。潜藏在你身边是想要取得你的信任后打探花凌的事。一开始我的目标就是花凌。我仅加入机密组两个月。”
  “你以为花凌的计算机里会有痕迹,指出花凌犯罪的证据吗?”花心眺望高处天空,“要是我帮你提供接触花凌计算机的机会,你可以向我保证拿到指控花凌的证据吗?”
  “我有技术人员。”
  “所以是有把握了……”他轻声嘟囔,又狠狠抿紧双唇。“我来帮你。”
  吴越没有问花心为什么要做对花凌不利的事,花心也没问吴越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会背叛自己亲哥哥的人。可仔细想想,即使双方欺骗了对方,仍是没有多大损失。花心去电影院的路上,一番话已讲明了他对吴越的怀疑,而对《蝴蝶梦》的一番评说又何不是对吴越的警告,警告吴越的身份如德温特一般早在花心眼下暴露马脚。要是花心对吴越撒谎。除了拿到假数据,还存在哪种损失?
  他们最终达成协议。花心协助吴越的技术人员窃取花凌计算机里的数据,而吴越,则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透露花心的“友善之举”。
  周日,临近傍晚的校园内很安静,花心一个人慢慢在通向宿管站的小径散步。
  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孙莘的指尖,花心看着星火烧上白净的指骨,微微敛眉。
  “不疼吗?”
  “高温堪比沸水的三倍。”然而孙莘口吻平淡,也不见他掸去烟尘。
  “你在这里抽烟卖弄,难道是要吸引我的注意?可不必自残。”
  “要是这点火星可以伤我,岂不是太过脆弱了。”
  “那你这幅模样是干什么?白衬衣,没扣严实。一手揣兜一手烟头。这条洗白了牛仔裤还是你最喜欢的一条。所以你这盛装打扮又是为了哪个女生帅流氓?”
  “我等你。”孙莘低眼扫视指尖,然后把燃尽的烟头丢弃在脚边,抬头时他嘴角挂着嘲弄,“这几个晚上我都在这里等你。是必经之路嘛。”
  “找我有事?”
  “在家里宣布‘独立宣言’,然后是一连几天把自己藏起来,我听说你做这一切全是为了和朱妮在一起。朱妮!你口中的‘绿毛孔雀’耶,没想到竟然是你中意的心上人。埋得真深。我以前真像个傻蛋!”
  “你误会了。”
  “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朱妮现在和花家没有联系,这就是我要做的。不管过程多让人难受,可我做到了。而我并没有骗你,我依然不改变自己对朱妮的看法。到目前为止,我没对你撒谎。”
  “我要出国了。”
  花心盯着云淡风轻的孙莘,这个自小就在他身边俨然“花心哥哥”存在的人,无乱他开心难过都会一起分享情感的人,却现在没有一点眷恋的感情对他说要离开这里。要是让孙莘离开了这里,他会想念他们的患难与共。
  花心觉得有股冲动,想上前拥紧孙莘,告诉孙莘,他很在意他们的友谊。他心里藏了许多秘密,他缺少一个时机让自己开口表明一切。
  “庞女士要移民英国。以后到英国时你可以联系我。小南辛一直催促我要给你留个地址,”孙莘从身后的裤口袋里抽出一张明信片,两根手指调皮地翻转明信片,“地址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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