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常的换鞋,顿了顿,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还在滴水的运动鞋放到鞋架子上。
周济想了想,还是把鞋子放到了玄关处,只有他一双鞋子,看起来有点孤单。
季景和也在弯腰换鞋,看着周济,有些欲言又止。
季景和对季妈妈说:“妈,你给我拿一条毛巾过来,我给周济擦擦头发。”
季妈妈戳了他一下:“你自己呢?就管别人不管你自己?你看看你的裤子哟……”说着就伸手要拉季景和的T恤,似乎想帮季景和攥一攥水。
季景和急了,拉着季妈妈的手:“妈,您分一下场合行不行啊?这儿还有外人呢,就要脱你儿子的衣服?”
周济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尴尬的笑笑,连手指都痛了。
你看,都交往了这么多年了,季景和还把自己当成外人。周济知道季景和只是随口一说,可是奇怪的是,每次季景和这么‘随口一说’,周济都觉得凉透了。
你他妈说谁是外人?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外人是吗?
周济特别想这样问,大声的,与季景和理论。但是他又害怕得到肯定的答复,到时候这段感情肯定没办法坚持下去了。当初就是自己没脸没皮死贴着季景和才交往的,周济不想就这么放弃。
季景和家里还有自己的一套衣服,周济换上之后就打算帮季妈妈做饭。周济大学给季景和送饭那几年学会了做饭,有时候还能帮帮季妈妈,可是她不太领情,也就是让周济帮忙拿个碗什么的,要是周济一直在厨房带着,季妈妈就会说:“怎么能让你个客人做这种事情呢?!”
周济讨厌季妈妈称自己为‘客人’,这有一种自己永远也无法融入到这家里的感觉。
在车上的时候,周济猛的打了一个喷嚏。季景和伸手摸了摸周济的额头,有些生气的:“都和你说了今天要下雨,让你不要来接我,你非要来,要是感冒了明天就不能上课了吧?”
周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爆发:“我为什么非要来你不知道啊?!刚才我说要回去换身衣服你怎么懒得去啊?季景和,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我怎么了?”季景和有些吃惊,“我家也有你的衣服,你回趟家和来我家换衣服有什么不一样?你就这么讨厌去我家?”
周济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车座子上,别过脸,不愿意看季景和。
是有衣服,但是鞋子呢?周济身上被淋得那么湿,连袜子都完全湿透,现在脚都冰凉的没有感觉了,说到底,去季景和的家里,每次都是受罪。
周济回家马上洗澡,把衣服换好,努力让自己笑了笑,心想季景和刚刚回家千万不能和他吵架。两人本身就都是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再吵下去,这段感情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周济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客厅的灯都关了,只留下卧室一盏小灯,季景和带着耳麦,冲着电脑,似乎有些烦恼的。
“我和我家那位又吵架了……”周济听到季景和苦恼的说,似乎是在和别的什么人说话。
周济那天终究还是没和季景和吵起来。他只是沉默着背对着季景和,一个人朝着墙,睡了过去。
☆、季景和你到底闹怎么样啊?
半夜周济觉得胃部一阵绞痛,反胃反的难受,去了两趟厕所,用手扣着嗓子眼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疼痛的感觉更加明显,缓缓向下方移动,后来把季景和都吵醒了,大半夜送他去医院。
周济一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季景和明天没工作,所以在医院陪着他,一查,急性阑尾炎,需要住院,明天一早就要动手术。
医生没让周济注射止痛剂,担心那东西会耽误病情,让周济硬扛一个晚上。周济疼的说不出来话,因为有炎症,整个人都一直在低烧,明明是大夏天盖了好几层被子却还是觉得冷的要命,左手上输液,一滴一滴的凉着周济。季景和露出焦急的神色,和大白天那个冷淡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周济觉得头晕,还恶心,半夜吐的人都哆嗦了起来,好不容易挺到了第二天,把季景和折腾的够呛,走进手术室的时候面色苍白的像是鬼一样。
周济本来想局部麻醉,但是季景和听说在脊椎处打麻药容易感染,而且手术完了躺着受罪,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周济全身麻醉。医院的女医生调笑:“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他那么关心你?”
周济勉强笑了笑,他现在正在发烧,觉得手术室极冷,偏偏还不能穿衣服,只能想着季景和的脸硬抗:“他……是我哥哥。”
这么介绍他不算过分吧?虽然季景和一直把他当成外人,但是很久以前,季景和曾经说,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
小医生一针下去,周济就觉得头晕目眩,很快就没有了知觉。
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周济还处于朦胧状态,口鼻上被插、上了呼吸管,肺里一呼吸就难受,就像是夏天在游泳池里待得时间太长了似的。他能听到周围非常嘈杂,却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周济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季景和满脸的担忧,用手轻轻地摸周济的额头。
周济被季景和手上的温度刺了一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周济觉得自己真的很能忍痛,手术后躺着九个小时,九个小时后就开始站起身来走路。医生对他说,如果不多走路,很可能导致肠粘连,到时候要住院的时间可就长了。周济不想让自己麻烦季景和太久,咬着牙就站了起来。周济的体质比较敏感,组织液分泌的多,还插、着一根排液管,刚一站起来,脸都白了,嘴唇直抖,汗都流到了眼睛里。
疼,实在是太疼了。周济做的是微创手术,看着自己的肚子都肿起来,贴着八方的纱布,有点不认识的感觉。
季景和无声的站在周济的身边,握着周济的手臂,时不时帮一把。周济四处一看,自己的父母都来了,可能看到季景和比较尴尬,站在一边,放心的把周济交给季景和。
周济冲着妈妈笑了一下,妈妈立刻走过来,眼睛都是红色的。
季景和拿消毒纸巾给周济擦汗,眼神里的担忧肯定不是装的。周济的妈妈怎么可能不懂这个,拍了拍季景和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相比起季景和他们家人对待周济,周济他们家人就是完全把季景和当成自家人。可能是因为季景和人长得好,工作拿得出手,做什么都优秀,到了周济家里还被当成自家的宝贝一样对待,爸爸妈妈有什么事儿都找季景和商量,对他比对待周济还好。
周济的脑袋里胡思乱想,一不小心拉着了输液管,走针走的厉害,血都倒流了,疼的周济一个哆嗦。
周济现在一天输液大大小小的超过了二十瓶,也多亏了这些液,让周济的体温保持在了一个比较好的状态,人也精神了很多。
季景和沉默着陪在周济身边,也不怎么说话。中午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说。
“周济,”季景和叫他,“我妈让我马上回去……你,一个人行吗?”刚才爸爸妈妈看到季景和在这儿陪着周济,就放心的走了,打算晚上来接替季景和。
周济愣了一下,心里想,自己现在还在住院,他妈妈为什么要把季景和叫走?周济怕季景和不愿意多说,但是实在是好奇,犹豫着问:“怎么了?非要你回去?”
季景和显得有些不想说,周济了然,抬手哄季景和:“你快去吧,别让你妈妈等你。”
谁想到季景和反而更不高兴:“你就这么让我走了?”
周济愣了一下,声音也有点大了:“我不让你走行吗?你妈不是叫你呢吗?我让你留下来你他妈留下来吗?!”
周济的声太大了,把旁边的一个小姑娘都给吓了一跳,惊恐的往他们这边看。周济有点顶着季景和怄气的意思,冷笑了两声:“你妈是不是故意的啊?我在这儿住院你妈都不来看一眼,不看也就算了,还把你给叫走。啊,也对,反正我就是你们家的一个‘外人’,你妈来看我干什么啊?”
越说越觉得难受,周济捂着自己的伤口,想要背朝着季景和,但是又疼得受不了,只能死命的别过头:“要走赶紧走,别在这儿招我烦。”
随后周济就听到了季景和走远的脚步声。
叫你嘴欠,叫你管不住你的嘴。干什么非要和他吵架?周济苦笑两声,死死地闭着眼睛。
当天晚上周济突然开始发烧。其实也不算是突然,周济身体内有炎症,发烧是肯定的,只是没想到周济发烧发的那么严重,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就烧到了四十度,马上打了退烧针,十点多的时候竟然上升到了四十二度。周济他妈妈都急了,也不顾周济他早就成年了,拿着一条毛巾泡上温水就给他儿子擦,全身都擦了。
周济烧的快要傻了,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汗出的都能洗澡了。
周济妈妈看着儿子蔫蔫的模样,问:“要不,给景和打个电话?”
本来烧到模糊了的周济听到这话,突然坚定的摇了摇头。
到了十二点的时候周济才退烧,爸妈累得够呛,看周济没有什么事儿,打算回家,没告诉周济,把季景和给叫了过来。其实不用他爸妈叫,季景和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一回医院看到全身都湿透了的周济,真是吓了一跳。
周济抬眼看了看季景和,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也没办法反对,没力气吵架,看着季景和坐在自己床边,想问,你来做什么。
季景和沉默着坐在周济的床边,半晌,轻轻握住周济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上去。
周济觉得自己的眼角有点湿润,掩饰着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睁开眼睛。
半夜里,他突然听到季景和轻轻地唱起歌来。
周济最熟悉的一首歌。那年大一,周济生日的时候,季景和给他翻唱的一首,说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歌。
☆、我只是你家的‘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阿拉拉完结啦=33=小时候我妈妈就是这么叫我爸爸的,‘外人’神马的,一直不怎么懂,后来长大了才恍然大悟,哦,不是‘外人’,是‘我爱人’啊,哈哈^_^ps:网配写的太少了,可能再写一篇番外,专门写季景和网配生涯的。
第九章
季景和当初的那些大学同学知道周济住院后,都过来看了看周济。周济还觉得奇怪呢,自己住院,季景和的同学来干什么啊?
当初周济几年如一日的给季景和送饭,弄得那帮同学都认识了周济,见着周济就笑眯眯的问。
“现在还给那个懒蛋送饭吗?”
周济坐直了,也是笑,只是笑的有些苦涩:“送,怎么不送?哪天他不让我送了,我想送也送不过去了。”
“说起来还真是得谢谢你。”那同学继续笑眯眯,“你不知道吧?季景和那个胃,可挑剔,不吃韭菜不吃鸡肉,你要是给他送韭菜馅儿饺子,那饺子就都给我们吃了。”
说的周济都愣了,那人不吃鸡肉吗?每次周济炖鸡翅的时候,他还是很捧场啊,刚学会做饭的时候把季景和都弄出胃病了,一要吃饭就吐,吓得周济不敢把季景和当成实验对象。
原来,默默改变的,不知是自己。
周济做的是微创手术,术后第三天就出院了,季景和开车带周济回家,一路上车速一度低于二十迈。那么细心的男人,怎么会看不到,车子稍微抖动一下,周济就紧紧地用手捂住腹部?本来十分钟的路程,季景和硬是拖了半个多小时回的家。
季景和取出从冰箱里冻着的橙汁,倒在杯子里,用微波炉加热,和周济说道:“周济,你还发烧吗?”
“呃……”周济模糊的打算掩盖过去,困得要命,都睁不开眼睛了。
“医生说不能给你吃药,你把这杯喝了。”季景和从微波炉里拿出橙汁,一眼看过去还能看到果肉,不知道是不是季景和自己榨的。
周济好不容易躺到了床上,一扯伤口就疼,这会儿真的不想爬起来了,也没说话,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季景和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开口,问:“你还在生我的气?”
周济慢慢睁开眼睛,道:“没有,我也有错。你有你自己自由的权利,你想去哪里,不用管我。”
“你这样说,明显还是在抱怨。”季景和无可奈何的,像他解释,“我妈妈给我打电话让我送她去——”
“我没有抱怨。”周济打断了季景和,“我不想和你吵架。”
就像是你对你妈妈说,我是你的‘外人’;你妈妈打电话就能随时随地的把你叫走,你在你妈妈面前从不把我当成你的恋人,我也从没想过要和你吵架,更没想过要和你分开。
季景和拽了拽周济的被子,小心翼翼的也爬上床,不碰到周济的伤口,但是整个人横跨在周济的身上,握着周济的手臂,强迫他不让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