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冬看了两页觉得有些无趣,注意力无法集中在文字上,有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贺冬的思路就渐渐朝其他方向跑去,首先想到的便是关於今天陆文的事情。
第一个让贺冬疑惑的便是关於楚晗之死。郑伯的说法是楚晗因为父母双亡打击过大,抑郁症加重,最後自杀身亡。但今天听陆文的威胁,似乎其中还有隐情,感觉上去像是楚暖害死了他姐姐似的,而这十年来陆文就一直揪著这点向楚家要钱。
如果是这样,那麽楚暖一直对陆文妥协也就可以解释了,可能是心中有愧,所以用这种方式补偿。
而第二个让贺冬不理解的就是陆文当时说的那句话:“……你就是楚暖新找的小白脸是吧?啧,比上一个英武多了,干吗,吃了他什麽好处,还是被这小妖精迷死了……”。
当时贺冬没去仔细考虑这句话,现在想起来……
以前贺冬去国外执行过任务,国外人比较开放,这种事情在他们军队倒是不稀罕,贺冬多少接触过一点,也就慢慢知道了相关的东西。
话说回来,楚暖五官漂亮,身材纤细,腿残了不方便和女人做,被男人压在身下倒是刚刚好……
贺冬的脑子里不自觉地冒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但他马上就从臆想中回神,发现自己想了什麽,不由得面色一红,暗道一声罪过,挥散了脑子里不合适的猜测。
楚暖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因为他瘦弱就把他当成女人来设想可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
看看熟睡中的楚暖,贺冬觉得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家里那麽多人都死得差不多,唯一剩下一个没有血亲的姐夫还是个只会要钱的畜生,腿也残了,去哪里都要人推,身子也因为长久没有运动而逐渐虚弱,还要打理楚家产业,看楚暖每天埋头苦干的样子就知道这份活一点也不轻松。
贺冬从懂事起就在为钱烦恼,他是农村人,家境不好,後来父亲打工受了重伤失去劳动力,母亲也赚不了什麽钱,妹妹身体不好,他弃学当兵就是不想加重家庭的负担,也是为了参军那点补贴。後来父母死了,那一点补贴只能勉强满足妹妹吃喝和治病的需要,日子过得非常拮据。没钱是个烦恼,但有钱也不见得很好。楚家够有钱了,可楚暖一点也不开心。
这天没有再发生其他什麽事情,只是楚暖起床後问了贺冬一个突兀的问题:“听说你有一个妹妹?”
贺冬不知道楚暖是什麽意思──难道是陆文的事情让楚暖想到了亲人?
贺冬老实答道:“是,我有一个妹妹。”
“身体不好?”
“嗯。”
楚暖“嗯”了大概是表示知道了。
晚上郑伯告诉楚暖将五十万打到陆文账上了,楚暖“嗯”了一声就没说什麽了。之後就是和平常一样的夜晚,平淡而安静,沐浴之後楚暖服用安定睡下了,贺冬也回房了。
陆文被赶走後虽然收到了五十万的打款,但陆文却不因此高兴。
晚上一帮狐朋狗友躲在陆文靠妻子得到的大宅子里,抽烟喝酒,一个朋友说:“欸,文哥,别说,兄弟们可真是羡慕你啊!娶了个好妻子,还有一个好妻弟,傍上楚家这棵大树,可真是一辈子吃喝不愁啊!”
另一人也附和道:“就是!不过文哥够意思,富贵了也没忘记我们这些穷兄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这些人也是过得逍遥自在,这全是托了文哥的福!来,我们敬文哥一杯!”
众人咋咋呼呼地敬酒,陆文笑著干了一杯,却说:“你们这是表面看我风光,其实──什麽好妻弟!阴得很呢!一个月十万,说得好听,好像很多,可是他楚家一个月赚多少你们知不知道?用亿来算都嫌少了!他居然就给我十万?当我什麽?分明是叫花子!”
陆文想到白天楚暖那句“楚家不养废物”便觉得万分恼火!
大家都有些醉了,听陆文这麽说,立刻有人说:“就是!太对不起文哥了!”
老实说,一个月十万著实不少了,普通的高管一个月的薪水也就这麽多,况且陆文对楚家一点贡献也没有。但是陆文自己不学无术,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陆文每个月领的“生活费”除了自己用还散给周围的兄弟用,这些人又好赌好玩,十万块没多久就花光了。
“应该让楚家多拿点出来!”一个人说。周围人都嚷嚷道:“就是他们家只有一个残废,哪里用得了那麽多钱,还不如给我们用!”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纷纷出主意要怎麽向楚家拿钱。
突然一个声音在吵杂声中窜起:“将那个残废绑架了不就好了!”
众人安静下来,看著说话的人,那是一个脸上挂著刀疤的男人,本就粗横的面孔在刀疤的作用下更显得狰狞。書香門第
刀疤男不以为然地嘟囔道:“电视上不都这麽演?那残废现在是楚家唯一的主人,把他绑架了,要上个几十亿,那老头也不敢不给!”
“就是就是!”
周围呵呵笑起来,倒没怎麽把这话放在心上,他们只是混混,不是真正的黑社会,没那麽狠辣,而且现在的生活过得颇为滋润,没有穷途末路之前他们不想去冒这个险。
可陆文不一样,他一直笑笑地没说话听兄弟们一轮,当刀疤男说到“绑架”时他的眸光亮了亮,抿著酒,心里开始暗暗盘算这件事的可行性。只是各种念头在脑子里转了转,却颓然地发现要绑架楚暖很难。楚暖身边随时随地都跟著四五个专业保镖,都是特种兵出身,而且那贺冬看上去也不是好惹的。陆文等人只是普通混混,根本没得比,陆文也只是仗著姐夫的身份才能出入楚家而已。
陆文想著觉得丧气,心中又极不甘心,恨恨地喝下酒,心道一定要让对方好看!
第四章
贺冬根本没有把陆文放在心上,一个会被言语吓走的人实在无法引起他的重视。
安睡一晚,第二天清晨贺冬去健身房锻炼的时候,那个管理员再次站在他身边与他攀谈。
以往贺冬都只听不问,不过想到昨天陆文的事情,贺冬觉得或许可以从这个管理员身上知道一点什麽,想了想,问:“陆文经常来这里吗?”
提到陆文,管理员露出鄙夷的神情,道:“不一定,有时候半年才来一次,但每次来一定是来要钱!”
贺冬故意问:“陆文一个小混混而已,楚家不要理他就是了,为什麽要妥协?”
管理员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暖少爷啊,暖少爷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所以对这个姐夫就特别迁就啊。”
“嗯?”贺冬露出不解的神情,“他们姐弟感情不是很好吗?”这是郑伯说的。
管理员沈默了一下,黯然道:“暖少爷当初……唉,若不是那个畜生,暖少爷他也不会──!大小姐是被那个混蛋害死的,根本不是暖少爷的错!”管理员口气愤愤,但却没有说出实质内容。
贺冬更是迷惑不解:“那个畜生?陆文?”
“不,不是陆文……”管理员摇头,张张嘴想说什麽,但後来却没说,只道,“唉,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反正,你多关心暖少爷就好了。这次你把陆文赶走了做得很好,很解气!下次陆文还敢这麽来你就继续这麽做!”
下次陆文再来贺冬会不会赶他走还是两说,贺冬一直觉得自己这次做的有些出格了,他一个外人本不应该置喙,只是当时热血冲头一时没忍住就站出去了。
他只觉得当年的事似乎很复杂──或许大家族的事情都是这麽复杂?
好奇心杀死猫,贺冬适时地闭嘴了,而管理员也转开了话题,开始碎碎念起其他小事。
结束了锻炼,洗个澡,贺冬下楼吃完早餐,正要回房休息一会儿,却被郑伯叫住。
“小冬,来来来,我来和你商量件事。”郑伯笑著说,贺冬没有防备地过去,郑伯拉著他坐下,和蔼地说:“小冬,我听说你妹妹现在还在乡下是吗?”
贺冬不知怎麽想到那天楚暖很突兀地提起他妹妹的事情,虽然脑子里闪过一些猜测,嘴上答道:“是的。”
郑伯笑著说:“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妹妹身体不好,你家又在乡下,所以我寻思著,不如将你妹妹接到城里的疗养院。”
贺冬一愣,不由的迟疑:“这……”
郑伯补充道:“费用你可以不用当心,我们会替你出。城东这边有一家很不错的疗养院,我想与其让你妹妹一个人在乡下,不如到这里来,那疗养院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周末少爷没什麽吩咐的时候,你也都可以过去看看妹妹。”
贺冬定定地看著郑伯,心中思绪翻腾。
郑伯的建议无疑很诱人,贺冬退伍之後努力工作赚钱无非就是为了给妹妹治病。
贺小妹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贺母怀小妹的时候贺冬还在初中读书,为了给贺冬凑足学费,贺母怀孕期间还起早贪黑的工作,可是家里穷吃的不好,营养跟不上,小妹出生时格外虚弱,长大後也是站久了都会发晕,一点重活累活都干不了。
家里带小妹去城里的大医院做过检查,但也检查不出问题。中医说是天生体虚,给贺小妹开了一个方子,吃了之後贺小妹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不会再动不动晕倒了。贺冬看到了希望,就让小妹一直吃下去。可是这方子用到的药材不少都很珍贵,吃一次两次没问题,吃一年两年就是个大负担了。
贺冬一直希望能将妹妹带在身边照顾,只是有心无力,城市里房子太贵,贺冬租不起,做保安和在培训中心上课的时候都是住单位的宿舍,没办法将安置小妹,只能将小妹留在乡下。贺冬一直很担心小妹,几乎每天都打一个电话回去,听小妹精神地接电话才勉强放心。如果能将小妹送入高级的疗养院,无疑对小妹的病情有很大的好处,可是……
如果真的这麽做了,小妹就会成为贺冬握在楚家的人质!
贺冬在部队的当兵的时候由於职位特殊,没少接触那些达官贵人,对於这些人的作风他早已有所了解。贺冬不是楚家从小培养出来的忠犬,楚家要用他不免要防上一手。
从理性上说,郑伯的提议没什麽不好的,贺冬自问对楚家没有企图,小妹送入疗养院虽然等於控制在楚家手上了,但只要自己没有妄动,楚家也不会伤害小妹,反而能让小妹得到最好的照顾,这无疑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可是从感情上说,贺冬却极不愿意这麽做,他总有一种要将小妹推入火坑的感觉。他已经对不起小妹了,他不想再让小妹遭遇任何危险。
可是贺冬是不能拒绝的,表面上看郑伯是在和他商量,但实际上贺冬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和资格。
仿佛是看穿了贺冬的心思,郑伯笑了笑,不掩饰地说:“小冬,说句实话,我们楚家现在就暖少爷一个人在独撑大局,在新的继承人出现之前,暖少爷身边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的。你十分疼爱你的妹妹,我们能知道,其他人也会知道,难保哪天不会有人利用你妹妹胁迫你做什麽对暖少爷不利的事情,到时候不但暖少爷会出事,你妹妹也将身处险境。与其这样,倒不如事先选择一个安全的环境不是吗?你妹妹在疗养院可以生活的很好,你有空的时候也都可以去看她,有些事情对你来说可能要穷尽一生才能做到,而对於我们楚家来说不过是一句话。当然,这句话我们也不是白给的,但我们要的也不多。”
郑伯笑眯眯地看著沈默的贺冬,他不著急,他相信贺冬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贺冬心中考虑良多,不可否认他心动了──或者说,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不再排斥这个半强迫性质的要求。
良久,贺冬开口问:“你们……要什麽?”
郑伯呵呵笑开,盯著贺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的忠心和尽心!”
再次进入楚暖的房间,看著楚暖的睡容,贺冬的心情却和之前有了大不一样。
毒蛇果然还是毒蛇,就算外表再怎麽无害,獠牙和蛇毒都是不会少的。
贺冬虽然能理解楚暖和郑伯的做法,但理智上的理解不代表感情上的接受。贺冬很排斥这样被人胁迫的感觉。但现在贺小妹已经进入楚家的掌控,贺冬就算再有不满也不可能对楚暖做什麽。
“少爷,该起床了。”
贺冬轻轻推了推楚暖,低声说。
楚暖依然是过了一会儿才有动静,含含糊糊地询问“几点了”,得到贺冬的回答後翻身平躺著,用手背遮挡眼帘,习惯性地赖床。
贺冬拉开窗帘,为楚暖准备好衣物,站在一边静待楚暖真正清醒。
大约过了七八分锺,楚暖终於完全清醒过来,长长的睫毛抖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侧头看了站在床前的贺冬好一会儿,才用大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