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啊?许经泽虚弱:“……”
当俩人关系好到连内裤都能掺和到一块的时候,再想撇清就困难了。
以前,当许经泽疲倦困顿深觉人生无望的时候,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最后总是要想想姚亦。反正不管怎么样吧,他还有姚亦呢。
他面前有一百条路,上帝把九十九条堵成死胡洞,就给他留了一条道,名叫姚亦。
他有时候难受的觉得自己再也过不下去了,也只有姚某人大大咧咧的晃过来,伸手就往他腰上掐:“你这什么表情?深闺寂寞啊?”
现在许某人是真不想过了,本着对人类社会最后负一点责任的良知,他把身边简单清理清理,结果发现,他还有姚亦呢。
他还有姚亦。
这人一直揪着他拽着他,十年了,愣是死活没撒手,最可怕的是,一点没觉得累。
这耐力,许经泽都服气了。
就冲这一点,他也不能拍拍屁股一句话都没有就人间蒸发。
许经泽蹲在沙发上抽了两根烟,抹抹脸下楼开车,突然觉得一阵子心酸。
如果说陈烬是刀尖上那点蜜,舔完就剩个疼了,那姚亦就是饭菜里的盐,平时吃惯了,少了不行,缺了没治。你本事了啊许经泽,连姚亦都能舍了,混到这份上,你还是赶紧白日飞升天外飞仙去吧!
许公子是姚家的常客,里里外外透熟透熟的。
他把车停到院门口正好碰上姚家老太太牵着旺旺小狗从街心花园回来,老太太乐呵呵的跟自家人似的招呼他:“回来了啊,快进屋,小亦念叨你一天了。”
旺旺小崽子比它姚额娘还性情直接,冲上来抱着许某人的脚脖子,小短腿划拉来划拉去,脸上的小嫩褶子都放着光,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听着院里热闹,姚妈妈在厨房窗口探了探头,嘴上没言语,眉眼微微弯了弯,表情相当的耐人寻味。
许经泽把旺旺抱起来,垂下脸咧了咧嘴。用膝盖想也知道,托自己那渣爹的福,自己的形象在姚妈妈心里又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原来还有点小钱撑撑腰杆,现在好,离一穷二白也不远了。
人生嘛,就是这么的无极限。许小爷揉揉鼻子,慢慢的笑了笑。
姚妈妈这反应也是正常的。最近许家的年度家庭大戏搞的轰轰烈烈,影响极坏,社会舆论山呼海啸,连姚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知道了。
姚老爷子一辈子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老婆,可听不了这种事,吹胡子瞪眼气的够呛:“许天漠那叫什么男人对自己的小家庭都不能负起责任来的,他还能办成什么大事?”
老太太挺感慨,慢悠悠说:“离了好。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离了男人咱一样能活,而且还要活的更好,活出个样子来。”
姚老爷子:“……对!”
姚二丫头抱着半只西瓜在一边接口:“就是,要男人有什么用!早就应该把他们从基因层面上消灭掉!”
姚老爷子和姚家二姑爷一起:“……对,消灭掉!”
姚亦妈妈眼睛盯着电视,慢声细语的笑着表态:“离不离倒在其次,他们为人父母的怎么也不为孩子想想?以后啊,泽泽找女朋友都得成了问题。谁家敢把闺女嫁给他们家?门风不正。有这样的公公婆婆,日子怎么过啊……”
总之吧,姚家人的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
许公子不过是得了个小胃病,姚家饭桌上就每天一道滋补靓汤,乌鸡鸽子猪肚甲鱼辅以桂圆红枣野参枸杞,各种搭配,都不带重样的。
姚家二老一向在楼上吃饭,不跟他们坐一桌,姚部长在外地开会,所以今天的晚饭又是由姚妈妈独自主持大局。
菜不错,许经泽垂头搭脑盯着面前的大枣莲子粳米粥出神,一点胃口没有。
最近姚某人拿他当两宫皇太后那么伺候着,饭食精细的恨不得过过筛子,就这么的,也没把他养胖半斤。
这人,抽烟喝酒一点不含糊,可往饭桌上一坐,立马魂不守舍,吃口饭跟咽药似的。姚亦瞧着他就起急,端起碗来打算亲自喂他:“张嘴。”
许经泽没啥心思的偏偏头:“别闹了。”
“赶紧的啊,不吃完别想走。”姚某人虎着脸,特认真:“你呀,吃完也别走了,陪我睡会儿觉。最近被你闹的连我都瘦了,腹肌都快没了。”
“真的假的?没那么夸张吧……”
姚某人放下勺子开始撩衣服:“啧啧,你看!”
许经泽漫不经心的垂着眼,很自然的伸手摸摸:“还好吧,跟以前差不多……”
太和谐了。太生活了。
姚二姐把碗端起来,掩着半张脸,目光闪烁的观赏自己弟弟和他家那口子相互摸来摸去,真想提示他俩态度还可以更自然些,尺度还可以更大些,除了腹肌我们还有胸肌可以互摸,自己家,完全不必拘谨。
放肆!姚妈妈可看不了这个,心脏不行。
她整理了整理面部表情,用筷子头夹了两根豆芽菜,状似淡定的截了句话:“小亦啊,你黄叔叔不是回国了嘛,说了好几回要你过去玩,你去了没?”
姚亦脸都没抬:“忘了。我哪有空啊?”
你不是没空,你是把重心放偏了。姚妈妈微微眯眯眼睛,转向许经泽,笑笑:“泽泽有女朋友没?”
我?许经泽摆摆手。再弄个女朋友掺和进来,我就真熟了。
“怎么不交一个?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都风风火火的,好姑娘难找,你妈不着急啊?”
这个话题吧……
许经泽照直了答:“我跟我妈说过了,我不结婚。”
好高的觉悟!姚二姐激动了,刚想说话,就被姚亦妈妈狠狠盯了一眼,只好又缩回去继续旁听。
“你看看你们这些孩子,都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就拿我们小亦来说吧,老黄家的闺女哪不好?二十三岁,在密歇根读研究生,白白净净知书达理的。可小亦呢,瞧都不瞧人家一眼。难道还要人家姑娘倒过来追他啊?”
姚亦愁苦了:“妈,你儿子还没混到要相亲的地步吧?”
“相亲怎么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人生大事,我可不能由着你胡搞。”姚妈妈话说的铿锵有力,脸上却还多少挂着点笑,捡块清炖羊排给儿子挟碗里:“你还小吗?该想点正经事了,兄弟再好,能玩一辈子吗”
这话说的好。
话里套着话,比什么好菜都下饭。许经泽不用吃就饱了,把筷子放下,估摸着自己这姚家小妾的位置要不保。
不保就不保吧,正好。
赶巧了,姚公子除了胡搞对别的都没兴趣,最不耐烦听这个:“妈,您还有点别的事不?再念叨我就只能跟许经泽私奔了。别逼我啊!”
姚妈妈脸色瞬间沉了沉,但是神色还很镇定,扭脸跟许经泽笑:“小亦这孩子从小到大就会满嘴跑火车。这孩子太能玩,愁死人了,一点不让人省心,我可没你妈妈那么超脱,得赶紧找个人,早早把他给拴住……”
有些人就是喜欢说话绕圈子,这是个人爱好,我没意见,可她能不能别总把我妈扯进来?过什么瘾呢?
许某人面无表情站起来:“这里没我妈什么事吧?我饱了。你们慢用。”
76
76、第七十六章 。。。
※
好好一桌子菜,许经泽一筷子都没沾,就喝了半口粥,还莫名其妙被人挤兑了几句,他这大老远开车跑过来,何苦来哉呢?
得了,小爷不伺候了。
他站起来拔腿往门外走,姚亦眨眨眼睛,饭碗一扔,二话不说蹦起来就追。
姚妈妈瞬间无语,有点给他吓着了。
按理说小许这孩子不是这个脾气啊?小时候来了就不愿意回家,长大了之后坐在饭桌上话是越来越少,可是总弯着眼睛微微带着点笑,聊的高兴了也搭几句话,说到不顺耳的就沉默以对。瞧着脾气还挺绵软,从来没有犯犟的时候啊!
今儿这是怎么了……
姚妈妈扭脸看着俩人风一样一前一后往外奔,最后把门咣的一声甩上,怔了一会儿,回头问二丫头:“我刚才话说过了?”
姚二姐渡过孕吐阶段之后食量一路暴涨,吃东西没够,捧着饭碗一边咀嚼一边冲二婶翻白眼:“您说呢?”
姚妈妈:“我没说什么吧……”
拆CP这事真是不能干。抗战胜利才用了八年,姚亦跟许经泽较了十年劲,都快憋屈出内丹来了,到最后,老妈还蹿出来拖他后腿,人生何其苦逼……
姚二姐含着筷子头嘟囔:“那您还想说点什么呀?”
姚妈妈急:“我总不能俩眼一闭,什么都不管吧!”
是是是,您管……二丫头小小的翻个白眼:“就小亦那臭脾气,您觉得您这么管有用吗?”
姚妈妈思索了下,很客观的答:“估计没用。”
就是嘛……
“不起反作用就不错啦。”姚二姐低头摸摸自己肥壮的肚子突然感慨了:“其实吧,我觉得泽泽挺好。这孩子仁义,看着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其实对人是真心实意的好。以后我家孩子要有他这么孝顺,我就知足了。而且有些事,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啊,关键还得您儿子喜欢呐……”
姚公子也觉得许经泽今天怪里怪气,就跟吃了两吨枪药一样,坐在饭桌上魂不守舍也就算了,一言不合竟然拔腿就走,这小子长本事了?从小雏菊一路进化到霸王向日葵了?
许经泽在前边走,他在后边追,直着嗓子喊了几声人家理都不理,到院门口就要往车上蹿。
这算怎么回事?姚公子顿时火往上撞,冲过去一把拽住他,恶狠狠抬脚又把车门踹上了。
许某人现在的小身板就跟纸糊的似的,揪在手里轻飘飘,四级风都能给吹跑了。他垂着眼不往姚亦脸上瞧,歪歪头,脸色白的像结了霜。
姚亦是真没辙,盯着他瞧了半晌,问:“你今儿犯什么邪劲?”
许经泽还是不抬脸:“没事,你们慢吃,我先回去了。”
这还叫没事?
姚亦烦躁的直揉眼睛,把烟摸出来寄给许经泽一根:“怎么着?真生气了?我妈她就那样,坐到饭桌上就瞎念叨,你这几年也没少听啊,别往心里去。至于什么女朋友之类的,让她玩去吧!我哪有那个兴趣……”
许经泽把烟点上,突然抬眼笑了笑:“你对什么有兴趣?我?”
姚亦特干脆:“啊,是。”
最近许某人烟抽的太频,把自己练的太狠,以前是姚亦抽烟比他冲,现在他抽着姚某人的烟都觉得味太淡不够劲。看看吧,人类成长的速度是很快的。
许某人弹弹烟灰,尽量把语气放轻松点:“我说姚啊,你想过没有,要是你这一阵子兴趣过去了怎么办?都说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才成天惦记着,要是真叼到嘴上了,发现不是那么个味,又怎么办?吃进去的还能吐出来不?”
姚亦挑眉:“你怎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妈说的挺有道理的,还是香车美女符合人类审美……”许经泽慢慢把烟气吐出来,摇着头笑笑:“姚亦你啊,有这么个老妈成天管着你护着你,跟只老母鸡似的,你小子够幸福的了,还求什么呀?”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姚亦皱皱眉刚想说话,突然许经泽倾身过来,把他抱了个满怀。
这个经历很新奇,俩人做了十年哥们,勾肩搭背无数回,初中时睡过一个被窝,这年一直衣服混着穿,可是像这么脸对脸的拥抱,还真是头一次。
许经泽比姚亦矮三公分,许经泽身上哪哪都是烟味,许经泽下巴很尖发稍很软……姚亦把手圈过去,觉得自己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把这人的小腰掐断了。
他们站在姚家院门口,在梧桐枝叶投下的阴影里,拥抱。
他们拥着不长不短十年漫漫时光,胸膛紧贴着胸膛的,拥抱。
光线挺暗的,姚公子盯着墙边花坛里的花花草草,觉得整个世界莫名其妙有点倾斜,脑子发空,眼睛发涩,嗓子发干,精神错乱,只能胡言乱语:“许经泽,不是说二十四还能长个吗,你怎么还没追上我?”
许经泽笑:“我长那么高干嘛?吃树叶方便啊?”
姚亦:“……”
“姚啊……”
“嗯?”
许经泽眼眶涨的泛酸,眼泪这玩意实在烫的厉害。
他想告诉姚亦人这辈子确实没什么意思,他真有点灰心了,想跟姚亦说句再见,可他说不出口,最后扁扁嘴又翘翘唇角,表情怪异的只轻轻说了句:“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你看准点,可别再遇上我了,多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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