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嗟叹之际，只听一声清脆的门响，我顿时手忙脚乱，关了浏览器，一时又不知道藏到哪里，微微一怔就见来人过了玄关，径直走进来，同我大眼瞪着小眼。
“啊！虞生？”来人开了腔，赫然正是苏小小，“谢枫呢？”
“正在睡。”我无端有些心慌，面皮温度冲至华氏911。
苏小小将手中的塑料袋一下甩在沙发上，如入无人之境，自小几上抓起一把瓜子，呱唧呱唧嗑不停，我手足无措，亦无话可说。
“虞生呐——”她开了口，语调沉得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妇女，“谢枫没碰你吧？”
“没没——”我急于撇清。
“真没劲！”她一撇嘴，“谢枫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顿时有些头疼，大清早的苏小小这是干嘛来了？若是监工，第一件事情不应该是审阅PPT么？
“嗯！知道了。”
“虞生，这些话本不想同你讲，其实作为一个直男，我这么要求有些委屈了你，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很霸道，也不想改主意，我希望你能在L公司长干下去，一年也行，两年也行，你若不喜欢谢枫，我也不勉强你，但是请你这段时间呆在他身边。”
“为什么？”
苏小小叹了口气，人平躺在木床上，像是平躺在回忆中，“我和谢枫认识十多年，是死党，你可知道他自从出了D公司就讨厌一切男人，旁人近不了他的身，你是头一个。”
“只是因为我像曲然？”
苏小小微愣，许是意外我怎么会知道曲然，沉默了半刻方道：“我不知道，应该不是，作为一个朋友，只是不希望谢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苏姐，我没那么大能耐。”
“不，你有！”苏小小弯起眼睛，笑得开心：“谢枫喜欢你。”
我啪一声合上电脑，不，苏小小，你错了，他喜欢的不是我，是曲然。
9
第九章 。。。
周一。同五百强公司市场部副总裁Simon见面。
坐在会议室里，我很忐忑，第一次正式同客户打交道，就面对这么高级别的人，我坐立不安。
“喂喂——”谢枫饮着咖啡道，嘲笑道：“你怎么这么紧张？这公司的咖啡是出了名的好喝，你试试。”
我浅尝辄止，不似谢枫那般闲散，从头到脚像是悬着线，紧张非常。
“请稍等片刻，simon等下就来……”市场部的接待MM语音甜美地道。
“嗯，没关系。”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而入。我同谢枫一抬头，都愣了。
是骆岩峰和曲然，度娘上的照片仅仅让我能分辨出他们的轮廓，真人站到眼前，我才明白，为什么谢枫会输。
骆岩峰，一米八，身材匀称，穿西装夹公文包，大红色领带，一丝不苟，长期身居上位，神情冷漠，气势压人，令人不敢逼视。他一双寒眼自我和谢枫面上扫了一遍，不发一语，极漠然地坐了下来，但是曲然，冲着谢枫淡淡一笑。
我不喜欢曲然，第一眼就不喜欢他，太柔弱，虽然一米七多，但是太瘦，举手投足都透着弱不禁风的姿态。
“你好！”我微微欠了□。
骆岩峰没有搭话，曲然倒是热情，“你好！”
我偷偷睇了谢枫一眼，他饮着咖啡，若无其事。
“谢枫，最近还好么？”曲然笑问道。我真是佩服他，他对谢枫的境遇不可能不知道，虽然不爱了，但毕竟也是昔日爱人，他为了他沦落至此，如今道左相逢他竟然还问出这样的话，不是有意挑衅就是落井下石，要谢枫怎么说？好？不好？说什么都是自扫面子。
我愤然，一句话脱口而出：“托你的福，自然是好的！”
曲然笑了笑，不再做声，只是仔细打量了我，淡淡道：“好便好！”
“大家好！久等了！”进来的是个老外，一口英文，不带翻译，我英语太次，只听得懂一句HELLO，云里雾里坐着，不懂装懂。
谢枫英语是极其流利的，且发音标准，大家都是长期在职场厮杀的人，知道时间第一，所以不多寒暄，直入正题，相互谦让一番，还是曲然先拿出了方案，骆岩峰一语不发，在后压阵，一副运筹帷幄的气度。
到底是D公司，无论方案还是PPT，都直击目标，从客户定位至VI设计到广告头投放再至铺货推广线下活动，产业链上的每个环节都做到了极致。
我不是对谢枫没信心，而是D公司，实在太强大，国民党遇上共/产/党的心态。
“阿生，”谢枫总算放下了不依不饶的咖啡，笑道：“你来讲解。”
我张了张嘴，一副惊恐的表情，“我……我不行……”说罢，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不会说英语。”
“哎呀哎呀……”谢枫似笑非笑地瞥我一眼，道：“一直这么依赖我，可是不行的，你偶尔也要自己做点事嘛！算了，这次还是我来吧！”
我无地自容！这！这他妈的是个神马状况？！这么亲密的口气！这种饱含情意的眼神！
我慌乱之中去看曲然，他双手交叉拖在腮下，冷冷瞧着我，骆岩峰也抬了头，略带不屑地勾了个唇角，只是一瞥，却让人心惊。
谢枫是故意的！他现在职场情场双丰收会让他们不爽，丧家之犬又怎么配有洋洋自得的姿态？
我心知肚明。我与他之间的小秘密，竟然衬出了他的落魄。若是真的坦然，他何须强做声势？我没有说破，整理好心情后，冲谢枫没好气地道：“别啰嗦了！”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不忿，因为谢枫的境遇不忿罢了，不过是爱错了人，何需搭上一切？
谢枫开始讲PPT，这PPT我也是第一次见，他懂得扬长避短，不是跟D公司争服务之专业，而在于卖概念。因此他用了十张片子去分析消费者定位，然后分析消费心态，最后向那个老外阐述一个概念：哥卖得不是饮料，是青春，是友情，其核心在于中国人的心态——爱怀念。
PPT讲完，会议室灯光暗了下来，大屏幕上出现一部短片，我顿时替谢枫捏起一把汗，那个被苏小小披的体无完肤的样片，不知道是增色还是减分。
长草丛，白衬衫亮眼，一对男生背对背坐着，一个深锁眉头，一个风轻云淡，一个低低诉说，一个静静聆听，间或两人互递饮料喝着，偶尔抬了头，仰望天空，晶莹剔透的红光烧了半边，衬着蓝天绿草，自屏幕里散发出夏日傍晚怡神闲散的感觉来。然后，他们起身了，一个崴了脚，一个扶住了，双双前行，遇到女孩上前相助，淡淡推开了人，特写那女孩的懊丧神情，及男孩伸手截下了女孩手中饮料的瞬间……结尾是：一个喝光了，另一个还意犹未尽地甩着瓶子，一副迫切的神情，最后，一双影消失在了长草斜坡中。
字幕上只有一句话：友情中，唯有它。接着便是大大的饮料特写，占了满屏，在昏黄色中逐渐淡出。不似样片那般粗糙，制作精良如电影宣传短片，令人意犹未尽。
simon只说了一句：very good！
谢枫淡淡一笑，鞠躬坐了回去，在座皆知这案子势必被他拿下，我心中暗喜，深深看了他一眼，原来他胸有成竹是因为留有后招，D公司流失这样的人才，真是可惜了！
“啪啪——”竟是骆岩峰鼓起掌来，他输都输得这么有气度，“很好！”说罢，径自收了下公文包，不知同simon讲了什么，和和气气走了。我看着他高挑的背影，这个男人说不上多么俊美，但睥睨众生的姿态让人心旌神摇，一时间，我有些发愣。
“人都走了，别看了！”谢枫同simon讲着话，抽空冲我冷道。我一回脸，只见他脸色颇差，“你要想去D公司，我帮你引进。”
我白他一眼，当着客户的面还有空说笑，真是服了他。
既然诸事已毕，谢枫和simon聊了几句便提出了告辞，于是我傻傻地跟着他，一路电梯下来，好容易来谈了次项目，竟然只是来打酱油的。
“喂！”车刚起步，就见从旁开上一辆奔驰来，有人摇下车窗，戴了墨镜的脸上瞧不出表情来。
“聊聊。”骆岩峰如是说。
10
第十章 。。。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格局？骆岩峰想找谢枫聊是很寻常的想法，可是我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要趟这浑水？难道骆岩峰就不吃醋？瞧瞧隔着一面玻璃门的对面卡座吧！谢枫神情冷漠，曲然笑意敛敛，老情人会面你一言我一语互诉衷肠，而骆岩峰竟然还坐在这里跟我淡定地喝着茶？
“你大姐还是那么爱喝黑砖茶么？”骆岩峰问，他声音低沉沙哑，是烟嗓，但很柔软，像一条柔软的线，贯穿耳膜进了脑中，尔后融进血液，说不出的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大惊。
“我和虞文是老相识，现在D公司里还有她的股份。”骆岩峰淡淡地道，他这个人喜怒从不外露，一张线条分明的脸上从来都是寒意闪闪的，多亏了一把子温和的声音，否则整个人就是万年冰山，“我差点成为你姐夫。”
“哈？”我是不是耳屎太多，所以听错了？他不是GAY么？
“十三年前我们一同创业的，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GAY；只是对女人没什么感情，而你大姐是不惹我讨厌的那种，我也很欣赏她的工作能力，然后就好上了，现在想来有些对不起她……我对她不是很好，但是她也不在乎，后来我察觉自己是GAY，便坦白地告诉了她，你姐姐也没怨过我，走得干干净净……这些年，除了在交际场合碰到她，倒是私下没交集，听说……她还是单身？”
“嗯，单身。”
“这样啊！”骆岩峰感叹一声，“你大姐是个好人。”
“对——”我恨恨道，“如果是我，绝对要你脱层皮再走！”我崇拜我大姐，自打我记事起，她就是我的依靠，无论遇到什么难题，交到大姐手上一定会稳妥解决，久而久之，我便以为她无所不能，却不想她也曾遭人背叛。我瞥了曲然一眼，心生恨意，这两个人，都该下地狱才是！
“呵……”骆岩峰扯下唇角，带着些笑意道：“你怎么跟前些年差了那么多？记得以前是很乖巧的。”
前些年？不可能，骆岩峰这样的人，如果有接触到，我又怎么会忘记？他是一颗呼啸的子弹，映入眼眶的瞬间就带起了一阵血花，终生难忘才是。
“前几年你大姐参会的时候偶尔会带上你，开始我以为她找到了归宿，可是后来仔细看看，你同她长得太相像……”骆岩峰像看弟弟一般看我，这眼神真让我厌恶。
“哦。”不咸不淡地应一声，最后不耐烦，恶狠狠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骆岩峰吹开茶叶，饮了一口，道：“你最好不要接近谢枫，跟着他没有好下场。”
“哦？”我一挑眉，不悦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整谢枫，所以就连带了我？”
“是，我同谢枫有旧恨，想必你知道的，我并不恨他横刀夺爱，只是恨为什么他对曲然那么差……”
“不可能！”我打断他，笃定地道：“谢枫不是那种人，他爱曲然，不会伤害他……”
“呵——”骆岩峰笑道，有不屑，“你认识他多久？知道他多少？这么武断？”
问得我一噎，我同谢枫认识多久？这是第八天。除了他和骆岩峰之间的事情，我只知道他毕业于广院，是个单身，有套房子，开着斯柯达，其余之外，一无所知，年龄籍贯民族……我知道的，还抵不上薄薄一页简历。
是，我是不了解他，但是绝对不能在骆岩峰面前泄底，谢枫是小事，我要为大姐争口气——在心底隐隐觉得，大姐这些年不婚恐怕同他有关。
“我们的事，你管不着，有空多管管曲然，他能为谢枫抛弃你一次，保不齐以后也会为别人抛弃你……”我幸灾乐祸地道，说得太得意，眉毛都差点飘上天。
骆岩峰终于有了表情，不欲公开的惆怅，他牙酸般地吸了一口气，问：“你喜欢张国荣，可知他为何轻生？”
我一愣，哥哥他俊朗忧郁眉目如画，传奇偶像怎能在混浊尘世老死堂下？他太寂寞，抑郁症又如影随形。
我沉默不语，不想说。
“尘世压得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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