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录像的那个文件夹,不过好在监控按摄像头位置、时间归类得很清楚,蔡嘉驰一下就找到了地下车库的监控。
“我倒要看看,你在我的公司里能掀出什么风浪来。”蔡嘉驰摩拳擦掌。
他抛下手头工作,从昨天开车离开后的时间开始看起,誓要找出蛛丝马迹来。
连着看这些单调的画面看了两个小时,可除了看见董镇离开保安亭上了两次厕所以外,什么发现都没有。
“这人就算当保安也不合格嘛,连巡逻都不会,还闷得要死,别的保安都聚在一起聊天去了。”蔡嘉驰看得无聊,托着腮喃喃自语。
录像时间显示到8点35分的时候,董镇开始有所行动了。
******
见他走出第一台监控的位置,蔡嘉驰赶忙顺着他走出去的方向,打开同一时段的另一个探头的视频。
只见视频之中的董镇像是在巡逻一样,在大楼内各处走动起来。
“这次总算不是去上厕所了,不过这是在干吗?”
董镇的路线很奇怪,从监控上看,他似乎只是在登楼而已,路过每一层时却仅仅只是在电梯间外的垃圾收集点处稍做停留,而面对任何一间办公室都没有进去的意思,与蔡嘉驰的预计完全不同。
不管是来做骗子还来妖怪也好,蔡嘉驰都觉得至少董镇应该混进办公室区域看一看的才对,可是董镇那只是登楼的行为是为什么?
他难道在垃圾堆里找什么东西?蔡嘉驰不禁产生这样的疑问。
录像中的时间已经来到了8点54分,而董镇竟然已经一路顺着楼梯登上了高楼的最顶层——50楼的电梯间!
顶层有总经理室和总裁室,他总该要做些什么吧?蔡嘉驰心说。
可那个男人竟然还是在垃圾区域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停留,随后就扭头走向大楼的另一个紧急出口,接着又走回去。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蔡嘉驰顿时没了继续看下去的耐心,连带之前的两个多小时没有动静的时间,他已经看了近三个小时录像了,现在可不想在看了一次无聊的上楼过程之后,再看一遍下楼!
蔡嘉驰决定再看仔细一些,他把视频再倒放回去,试图观察董镇在垃圾分收点都做了些什么。
可是一来摄像头实在离得比较远,垃圾箱的位置又位于门后,董镇的动作正好被挡去了一半,二来他的动作又特别快,似乎只是低头拣了一件东西的功夫,就转身再往楼上走去,无论播放得多慢,都看不清他究竟做了什么。
蔡嘉驰犹豫了再三,决定亲自去离他的办公室最近的顶楼垃圾收集点走一回,看看董镇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他走近垃圾箱,尽管办公楼的卫生都是有专人进行定时清扫,并且有一套严格的管理规定,可是垃圾箱毕竟是集中工作生活废品的地方,只要靠近过去,还是能够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么恶心的地方,亏他能把每层楼的垃圾筒都走一遍……”蔡喜驰捂着鼻子,在垃圾筒边上来回走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在录像中看到董镇确实站在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可是再往后却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因此线索也是无从找起,一闻到这样的气味,蔡嘉驰就想打回票。但都来到了这里,闻了一鼻子臭味却一无所获地回到办公室的话,蔡嘉驰又心有不甘,他左右再踱了几步,最终决定踢开垃圾箱,看看后面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蔡嘉驰一手用袖子捂着口鼻,忍着浑身上下被恶心激起的鸡皮疙瘩,用脚尖去踢垃圾筒。
“呕……”把垃圾筒踢开一些后,蔡嘉驰发现筒底竟然还有一些酱油色的不明脏水,而因为他的动作,从里面传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馊臭味,把他恶心得干呕了一阵。
但是也亏得他踢开了垃圾筒,他竟然在后面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张贴在墙角的长方形纸张,那张纸上歪歪扭扭画着许多线条,看起来像一张鬼符!
第5节
如果世上存在后悔药,蔡嘉驰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然后让自己回到十分钟前,也就是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信誓旦旦要在垃圾箱这里找什么该死的证据之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坐半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手捂着疼得像是快断裂一样的腰,一手扯着一张散发着恶臭的纸、还按在某片烂果皮上!
“唔……那该死的混蛋保安……”蔡嘉驰低声呻吟,同时还不忘诅咒贴上这张纸符的董镇。
他在掀开符纸之前,明明清晰地看到那张破纸平整地贴在墙壁上,表面上任何凸起或者异样都没有,可是为什么在掀开纸角的一瞬间,会有一只半个指头那么长的蟑螂从破纸的背后猛地窜出,爬到他的手上!
那只突然袭来的蟑螂把蔡嘉驰吓得连忙向后倒退一步,同时又不忘甩动手臂,把那只恶心的蟑螂扔出去,惊慌之中却忘记了身后还有一只巨大的垃圾箱,腰背刚一碰触上去,蔡嘉驰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连忙再次勉强转身,猝不及防间就失去了重心,倒在地上。
腰背与垃圾箱的边缘狠狠地磕在了一起,带倒了垃圾箱不算,还把里面臭气薰天的垃圾一股脑全部倒翻了出来。
脏水流了满地,沾湿了蔡嘉驰的高价西装西裤,烂果皮也散了一地,其中一块西瓜皮不小心被蔡嘉驰按在了手掌之下。
被垃圾包围的感觉令他作呕,可他却也因为腰部的激痛,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甚至连动一动手臂,都会牵动到腰上的肌肉,疼得他呲牙咧嘴,只能继续坐靠在垃圾堆中,静等激痛的过去。
现在的蔡嘉驰却唯有祈祷不要有人出现在这里,把他尴尬的样子全部看过去,等一会儿他绝对不会回去办公室了,而是直奔车库,立刻回家洗澡换一身衣服,然后把负责打扫这一层的清洁工辞退。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会来什么。
外面的电梯“叮”地一声响,紧接着蔡嘉驰就听见了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那声音没有像蔡嘉驰的期待那样远去,而是离他越来越近,随着最后一扇安全通道的防火门被打开,蔡嘉驰紧接着就看见一身灰色的保安制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男人敏捷的长腿飞快踩住那只逃窜蟑螂的触须,随后那个人非但没有一脚踩死恶心的昆虫,竟然一只手拎起触须,最后把蟑螂扔进了一个玻璃瓶里。
“我当是谁动了我的符,原来是总经理阁下。”男人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在蔡嘉驰头顶上响起。
他绝望地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男人,果然看到董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的语气虽然很平淡,听起来似乎没有带任何感情色彩,可是后者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讥讽意味,再加上他那居高临下的姿势,显然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蔡嘉驰顿时觉得面上无光、火冒三丈,自己像是一个拣垃圾的拾荒者一样狼狈地坐在垃圾堆里,而前一天还与自己发生过矛盾的人则仿佛是得意洋洋的胜利者一般站在一边,嘴里还说着混账的风凉话,没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形更让蔡嘉驰丢脸的了,他从来没有在人前出过这样的丑,像他这样的外表、家庭背景,只有被别人追着捧着的份,哪里会有像现在这样的经历,更何况还是被自己仇视的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丑态。
蔡嘉驰想尽快站起来,可是他刚把身体撑起一些,腰部传来的刺痛就让他又一次倒了回去。
******
随后蔡嘉驰见到董镇的嘴角动了动,虽然只是特别微小的变化,如果没有注意到,是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的一个细节,可就是这样的小动作却让蔡嘉驰认定对方是在嘲笑自己。
董镇紧接着朝他伸出了手。
“起来吧。”他说。
以这样一种施舍者的姿态做出来的动作看在蔡嘉驰眼中也只是对他的羞辱!况且那只手正是刚才捏着蟑螂,把它扔进瓶子里的那只,董镇自己无所谓,蔡嘉驰还嫌他恶心。
“我自己能起来!”他一把挥开董镇伸过来的手,逞强道。
蔡嘉驰忍着腰背强烈的刺痛,一下子站起来,然后恶狠狠地把手上捏着的符纸撕了个粉碎,扔进身后的垃圾堆里,挑衅地看着董镇。
董镇的眉头只是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
对方越是无动于衷,蔡嘉驰却反而越感到愤怒,因为那是对他的一种漠视,蔡嘉驰深深地感到自己一直是单方面在对董镇生气,而对方从来没把他的怒火当成一回事。
那就像蔡嘉驰以为双方都同时站在拳击擂台上,他每次的主动进攻都以为将要命中目标时,却发现每次都打中了空气,其实站在台上与他对峙的只是自己的一个假想敌而已,真正的那个人其实只是在台下看着他出丑,一次一次扑空的无力感没能浇息他的愤怒之火,反而让它愈演愈烈。
刚才的出丑经历和满身的恶臭更使蔡嘉驰的怨气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这些全都是因为董镇引起的,如果没有他这个人,蔡嘉驰认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遭遇到这些,他现在还是干干净净地坐在办公室里,也许现在正在和某个朋友讨论今晚去哪儿赛车,或者是和某个美女商量今晚上哪儿吃饭的问题,总之绝不是从垃圾堆里满身恶臭的疼痛地站起来!
“你这个骗钱的神棍!”蔡嘉驰对董镇恶言相向,“不要以为你有总裁撑腰就能像有免死金牌一样横行霸道、就了不起了,装神弄鬼也不过就是骗一个保安当当而已,穷鬼就是穷鬼!为了五万就不要脸不要皮的招摇撞骗,可你能拿到的也就那五万了,休想从我公司再拿到尾款!我肯定找出你这骗子的证据,让你趁早滚出公司,从我眼皮底下滚蛋!抓了一只蟑螂就像冒充抓妖怪,可笑至极!”
董镇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原来斜着眼看蔡嘉驰,听到了这一番话后,终于拿正眼上下瞧了他几眼。
得到这样的反应,蔡嘉驰心里反而舒畅了许多,他把对方这样直愣愣的眼神视作为一种被骂懵了的表现,而被他这样骂了一通,董镇却没有一句反驳,更是很好地证明了这点,也坐实了他是一个骗子的事实。
蔡嘉驰顿感通体舒畅,憋在胸口的一口恶气得以在这一刻释放出一部分,赢得这一局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哼,承认了是吗?承认了就老老实实自己滚出我的公司。”
董镇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把装蟑螂的瓶子塞进裤子宽大的侧袋里,这一动作又激起了蔡嘉驰的一连串鸡皮疙瘩,只见董镇拍了拍衣角之后,转身离去之际道:“既然你撕了我的符,就做饵吧。”
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蔡嘉驰听,不如说其实他在自言自语,蔡嘉驰虽然听到了整个句子,却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做什么饵显然绝不是好事。
好胜心和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连忙追上去追问:“喂你什么意思!?”
可董镇的人早已乘着高速电梯离开,再想去问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第6节
蔡嘉驰回家换了衣服又回到公司,虽然他手上的工作没有多少,许多的事都是老总裁在管理而根本无需经过他的手,可毕竟身为总经理,该上班的时候也不能以各种理由在别处赖着。
只是一到下班时间,蔡嘉驰又一次早于大多数同事准点下班了。
这次他的目标不再是赛车场,而是直奔昨天去过的那间酒吧而去。
“怎么了蔡少,又喝?”又是前一天的吊眼青年陪着蔡嘉驰喝酒,今天又多了几个人,不过也全都是些狐朋狗友,他虽然嘴上说着类似劝酒的话,可还是一杯接一杯的给蔡嘉驰递,“不会今天又有另一个不长眼的惹到你了吧?”
“什么另一个,就是同一个!”蔡嘉驰恨恨道,今天发生的事依然令他耿耿于怀。
那套被脏水浸透的西装西裤已经被他扔了,对蔡嘉驰来说那套衣服就代表着奇耻大辱,留着也坚决不会再穿,手上、腿上、身体、反正只要是沾上一点脏的地方也都狠狠地搓洗过,蔡嘉驰恨不得在上面搓下一层皮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