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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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羊的孩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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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伙。
  杂乱的头发加上脸上些许的纹路,和那张和善的笑脸,只会让婆婆妈妈觉得是跟自己女儿适婚的好对象。
  而我更不用说了,就连现在这样子也很少有人看得出来。
  「阿青,你进到圈内的时候是几岁?」
  我打趣的问着在吃饭的辅导警察。阿靑吃得很急,我猜他肚子应该很饿吧。
  「离现在没多久,大概二十六岁的时候。」他一边扒着猪排一边说。
  二十六岁?那是当兵的时候嘛。
  他摇摇头说他很早就当兵,是当完兵才再去考大学。我喜欢他很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这时候我也突然谈起自己的事: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的性向,大概刚上国中那年吧,我就知道我喜欢男的。」
  眼前冰淇淋已经快见底了,这样好,这冰淇淋真的太甜了,我不喜欢过甜的甜食。
  我继续张口用美妙的节拍说着我的事情。
  「我从以前就比较喜欢年纪比我大的人,所以班上的人自然都看不上眼。有时还觉得他们挺幼稚的。搞小团体,喜欢聊八卦,动不动就是聊些自己能力不及的东西。然后拿出爸妈买给他们的东西出来炫,像是在炫耀他家多有钱的样子。现在小孩总是心机得很,阿青你们那个年代应该没有吧?」
  「这、这个吗,我是不太清楚那种事情,不过我跟班上的人相处得还挺不错的。有些国中、高中朋友现在还会打电话联络,开个同学会之类的。」
  「你没有对朋友出柜啊?」我这话问得尖锐,我开始觉得,与其说我是被辅导的学生,不如说我是对警察兴师问罪的恼人家长。
  「没、没有,我不太敢对他们说这个。不过他们有些已经结婚了,问我说哪时候才要请他们喝喜酒,我只能干笑模糊带过去。」他呆呆的说。
  我想这家伙没遇过坏人吧?他……
  诚实过头了啊!这种诚实的警察真叫人火大!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脑子里一把火起来,看到眼前的阿青,我好像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跟我很熟,他当时也是像这样对着圈内的人笑,然后没有隐瞒的说着自己的过去。
  很天真,很单纯只是想为对方尽点力。啊,我懂了我为什么会不爽了,阿青就像他一样。原来那个他还在我脑中没有忘记啊,我以为我早忘了。不过世界上怎么会有真正单纯的人呢?那种人回到卡通世界去吧!现实世界不需要有。
  我讨厌这种单纯付出的人,因为在现实世界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赤豪,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我很乐意听。」阿青看我久久不说话,似乎认为讲自己的事情让我又开始无聊了,吐出一句让聊天继续下去的对话。
  「我的过去很好啊,我不是一直跟你说我过得很好。」我笑着说,笑容没有瑕疵,戴上笑脸的面具已经伸缩自如了。
  我起身掏出身上的钱,我记得刚刚圣代是一百四十五元。我将钞票跟铜板放在桌上:「聊完了吧,我想回家睡觉了。」
  「我付就行了,没关系,小钱而已。」
  阿青将钱推回来给我,我则不客气的将手用力的握在他手背上,严肃的说:「记住阿青,我通常不喜欢欠人家什么。小钱也是,大钱也一样。」
  阿青似乎被我的动作吓到,而且我长得比他高上许多,也比他魁,还是有些许的魄力在。我这不是演戏或是假装,这话的确让我生气,看不起我吗?我从不欠钱,我深刻了解欠债难还的道理,尤其人情债。
  「对、对不起。」阿青道歉,默默的将我的钱收进钱包里。
  我看了,「噗」的笑出声音,怎么会有那么没霸气的警察,还跟学生道歉咧。平常人应该会怒起来说,你算老几啊!我的年纪比你大,你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你对学生说对不起,怎么当警察啊,阿青,严肃一点凶一点,你这样会吃亏的。」我边笑着边讲,怎么回事,我好久没这样笑过了。
  「我不在意自己吃亏。」阿青听了我的话笑着说:「我喜欢你刚刚的笑容,看起来是打从心底的。不像刚刚吃饭时的假笑一样,笑得好完美、没有缺陷。」
  「你!」
  我惊讶的拉住阿青警察制服衣领,他则是继续微笑着动也不动。
  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我笑容的真假,我有自信别人看不出来。但他是怎么看出来我真笑跟假笑的差距?这人太危险了,再跟他相处下去,别说透露出蛛丝马迹给他,根本就会全盘说出真话。
  「没说错什么吧?」他也给我一个笑容,笑得很假,擅长这种笑法的我一看就懂。
  我放下他的衣领说:「我要走了,你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别再来烦我了,警察先生。」
  我转头要走出餐厅,而阿青却拉着我的手,我不耐烦的看着他,原以为他又会拿出一套大人说词对我说些再留下来之类的话,但他没有,他只是将刚刚递给我、被我丢在桌上的名片,塞进我的手中。
  「赤豪,我抱歉刚刚对你说的话,不过还是希望你可以跟我联络。你可能觉得我烦,但我会再去找你的。你要再说这是我对弟弟的弥补或是假好心都可以,但是我就是想帮你,让我帮你吧。」
  「你爱上我了啊,阿青。」我暧昧的说了这句玩笑话。
  果然他耳根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着,不、不是这样子,他并不是因为那种原因所以才帮我,是因为怎样怎样。
  阿青这人是怎样,刚刚才看出我的虚假,而现在却又像小孩一般不知所措。如果这是他的戏码也太厉害了,希望你的戏不要太过头了,阿青,如果你要挑战我的演出,我会用更棒的戏码让你哭,就像过去那些人对我做的事一样。
  我接过他给我的名片走了出去,踏着愉快的脚步,上了天桥。手轻轻的、慢慢的将名片撕成碎片,一阵风来,碎片随着风消失不见,我笑着看碎片消失。
  谁要相信你啊,蠢蛋。

  
第二章
  
  那在我很小的时候牵着手的人,就这样突然放开了,周遭的笑声全都安静下来。
  怎么突然没声音?大家都到哪去了?
  一阵风吹向我眼前,我闭上眼再张开看,原来只是我多想了,原来他一直都在。
  我跑过去他身旁,抱住他、握住他的手。他将我高高举起来,举上天际。我望着他的脸,他的笑容让我放心。
  不过,他一直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大对劲?好像这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一样……
  想法一出,举高我的双手不见了,那个举起我的男人消失了。眼前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安稳的世界崩坏了,坏成了灰,灰烬飘啊飘,飘荡在虚无黑色的世界中。然后我掉下去了,没有着地,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往下坠。
  往下坠狠狠的摔下,头破血流,但还是继续摔落,无止境的。
  我发现我已经长成大人了,手跟脚已经不再是小小的了,已经长大了,当时的男孩已经长大了。
  躺在地上,看见一群黑影朝我走来。我动也不能动,血还在流,黑影们从我身上踏过,没有黑影愿意多看我一眼。
  被践踏的我还喘着一口气,看着远方小小的亮点。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蹲下来看着狼狈的我。他拨动我的头发对着我笑,轻扶着我满是鲜血的脸说:
  就这样死去吧。
  嗯嗯,我知道,我闭上眼睛微笑着,小男孩抱着我,我渐渐失去意识,失去温度,最后终于变成了空壳。男孩拉开了空壳的拉链,走进我的身体,占有我的身体,最后我张开眼睛,发现我竟然不再疼痛了,就算流再多血也不会在乎。
  我很高兴,我看着那群黑影。手中有着棍棒,我起劲起来,将他们全都殴得稀巴烂,直到他们消失。看看前方有道门,我转动门锁,打开门后是个光亮的世界,好刺眼的阳光,我讨厌那里,赶紧关上门。
  坐在门的下方,我看着属于我的黑暗,又出现了个男孩在我面前,用那单纯的眼神看着我。我讨厌那个眼神,像是在期望我什么。
  男孩伸出手想碰触我,我却一掌甩开他的手。他见了,默默的收回手,转身往后走,慢慢的回到那黑暗的地方去。
  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感伤,但我想去追时,体内的小男孩又出现了。他抓住我的手,对我摇摇头,希望我不要走。我停止追寻,小男孩抱住我的大腿对我笑着说:别出去、别出去、别出去……
  声音在黑暗的空间中,无限循环着。

  「呜……」
  微微的睁眼,模糊的看见我趴在长型的桌子上。桌上有点乱,是我的书桌吗?不,好像不太对,没有堆满书。那是哪里?我努力的再撑开一点眼,好把事情看清楚,这才发现我趴在厨房的餐桌。
  我哪时候睡着,怎么又会在这里睡着,我记不得了。起身用散漫的步伐走回我的房间。打开门那熟识的味道,让我知道这才是我的空间。属于我的空间,我并不需要其他地方。
  我想起那个叫阿青的年轻警察,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想帮我。不过我倒挺感兴趣他会怎样帮我,可能跟其他辅导员一样先查我的底吧,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辅导警察了,怎么进行大概心里都有个底了。
  来啊,来出招吧!阿青,如果你想的话。

  「杨赤豪。十月十日生,十七岁,一百七十八公分,六十八公斤。长相成熟、体格结实,非常喜欢笑。有多次和人援助交际的经验,其中也有犯下抢劫罪和偷窃罪。但奇怪的是,偷窃的金额似乎在犯案不久后就会当面再还给对方。
  「在警方问话时,会把主导权转回自己身上。离题、哈拉、答非所问的让人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很擅长说谎,似乎对所有辅导警察都说过不同的家庭状况和人际关系的版本。
  「住在离本局不远的一栋十五年老公寓的三楼304号。相当讨厌外人进入他公寓,连人站在他门外都嫌碍眼。个性相当世故,有时却又非常孩子气,让许多辅导员对他十分头痛。」
  穿着套装的女人坐在阿青面前,念上一大段有关于杨赤豪的资料。这女人虽然戴着眼镜,眼神却相当凌厉,将黑色的长发绑成马尾,仔细看,套装的下方竟然是穿着方便行走的运动鞋。
  阿青第一次面对这女人时也吞了好几口口水,感觉这位女士,他的长官、辅导组长似乎来头不小,看起来相当不好惹。
  女组长念完这长串的资料后,喝了口茶继续说。
  「这是难办的案子,青益。并不是我不想给你有机会辅导这孩子,但是我觉得这孩子,你这种『好个性』的警察是应付不来的。」
  组长故意在「好个性」这个字眼加重音,像是在讽刺阿青好说话的个性。而阿青却不愿意理会组长的嘲弄,他可以应付得来,其实赤豪并不是像大家想象中的那样难搞。
  「别说些像是新进来的警察会说的话。」
  组长继续批阅公文,像是完全不把杨赤豪的事当一回事。将桌上赤豪的资料递还给阿青,她稍微调整了眼镜位置说:「现在青春期的小孩每个人的问题都像山一样高。其中这群孩子里,最难处理的事件有三种。一,家庭负债暴力或遗弃问题。二,孩童行为思想严重偏差。三,心理生理曾遭受严重伤害导致孩童排斥社会,社会边缘化。
  「虽然资深的辅导员可以慢慢的开导这些孩子,但这些孩子大部分之后还是变成社会边缘人或不良分子的可能性非常高。不是我们不管孩子的死活,但本来就是可以交由感化院处理便可,但上面最近推动什么改革,想让这些身心偏差的青少年靠自己融入社会。
  「这政策说得好听,我们下面执行起来可是力不从心。器材不足、经费不足、人力不足。想蹚这浑水的自愿者更是少之又少,你想想,谁不想挑轻松钱多的工作,又怎么会想把麻烦事往自己肩上扛。」
  「这些我都懂,我是自愿加入辅导行列的。而我想,赤豪这个孩子也只是想要人拉他一把罢了。我觉得只要他可以摆脱心结,他会是相当有前途又大有可为的聪明孩子。」
  「青益。杨赤豪刚好就是都满足最难处理的那三项部分,所以才一直让组里共事的伙伴们那么头痛。就像你讲的,杨赤豪是个聪明的小孩,懂得笑脸迎人又相当配合,没有一个辅导长说不喜欢他的。但是……」
  「但是什么,组长?」阿青似乎发现组长还没说完又闭口不语。
  组长摇摇头,又重新调整自己的眼镜,对着阿青说:「你自己去查查每个接过杨赤豪这孩子的案子的辅导员纪录吧,你就可以知道为什么我不鼓励你接这个案子了。话我就说到这里,我还有很多公文要批阅。」
  说完,组长白了阿青一眼,眼神说着不想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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