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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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羊的孩子-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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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那名警察可能也有他的考量,也许他认为让你学校了解你的状况,对你学习状况或以后会比较好。」
  「也许吧,不过我不喜欢有人跟我作好约定却违背了约定,就像是信任人却被那人出卖一样。大人总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就像媒体一样,不知从哪来的消息,也能发狂似的在电视上大报特报断章取义、自编自导的故事。」
  「但我喜欢这身制服,至少穿着它让我觉得有更多人需要我。让我觉得我是个警察,身为人民的保母,让我自豪。」青益笑说:「我穿起来不适合吗?」
  赤豪摇摇头,心想怎会不适合,应该说太合适了,就像是学士袍该配上学士帽一般来得理所当然。也许警服穿在他身上就不那么令人讨厌,反而会让自己辗转爱上警察制服这种制式的服装。
  「别谈我,谈谈你自己吧,我对你可是一无所知。」赤豪看着青益,握住抚摸他脸颊的手说:「我看见你穿的是昨晚我给你的衣服,你昨晚睡在车上没有回家吗?」
  「嗯,我没回去。」
  「你不回去看你的母亲吗?」
  「我母亲几年前走了。」
  「我不懂,那你打电话给你母亲是……」
  「那是个习惯,我习惯打电话回家去跟我妈说说话。也许你会觉得有点怪异,但我一直认为我母亲她还在那个家,等着我弟和我回家叮咛她要多休息,不要不吃医生为她开的药,她还在家,我一直这样认为着。」
  赤豪懂青益的感受,就像自己还执意留在那栋老公寓一样。
  他也等着爸爸回来的那天,不敢打开家里客厅的大门,怕看到大门后面的一切现实让人多么难以接受,即使心里都懂了,本能上却拒绝去相信自己所知道的。
  「我知道那种感觉,所以当时你才会留在我身边。」赤豪说完站了起来,他比青益高,脸也比他成熟。
  在空荡荡的房子中只有自己一人,总是会怕寂寞,但就因为深怕这种寂寞,而不甘寂寞的找陌生的躯体温存,却在真正有人想伸出手来拥抱时,甩开对方的手回到寂寞中。一而再而三的矛盾。
  「等等我要出去巡逻,你得跟我去。」
  青益边走向柜台边说着,而赤豪也随口答应了。
  青益原本是想让赤豪留在局里的,毕竟赤豪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被逮捕的犯人,便服坐在警车上实在不妥。但因为女组长认为局里有许多资料,将一个外人、辍学生留在这里才是不妥之道,也因而坚持他一定得时时看紧赤豪。
  青益觉得组长有点小题大作,但也不能怪她,如果辅导组里重要资料消失或泄漏,要负重大责任的也是她,她的确得小心行事。
  除了提到赤豪、和他的旷职外,女组长也特别跟他提到个重点,就是有关他之后的……
  「赤豪,去吃点东西吧。」
  「开警车去?会不会太招摇了?」
  「不,当然是走路到对面便利商店买便当,吃完再巡逻。我想一般不会有餐馆希望自己店门口停着一辆警车,馆子里坐着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吧。」青益笑着说。
  「这也是啦。」赤豪试想了那个画面,的确不是怎么令人喜欢。
  两人走出警局进了便利商店,提着两罐茶和便当出来。
  赤豪又问了青益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青益说他母亲是个一肩挑起一个家、养育两个孩子成长的人,不论如何,他都会认为她是他一生中最敬重和珍爱的母亲。
  青益感受到今天赤豪非常喜欢问他家中的事情,他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有人问起他和他家人——通常青益都会刻意避开这类型的话题。
  但是不知为何,他知道不管今天赤豪问什么他都会回答,就像赤豪自己一样,他也需要再相信一次、再度爱一次。不说些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而是理所当然的对对方诚实。
  他们都太久没有对人诚实了,挂着笑脸过活。而如今也许自己可以坦然的跟对方说:其实我一直都过得不是很好,我需要一个人来了解我,我可以再次相信你能接纳这样的我吗?

  赤豪继续在警局里工作,虽说只是暂时的顶替刚退休老清洁员的暂时性工作,但一做便做了半个月,每天都是无聊的在警局内清洁扫地、倒垃圾、刷马桶等等,繁杂又需耐心的工作。
  照理说像赤豪这种玩心未收的年轻人,很难做得来,连赤豪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他可以持续这么久的时间,也许归功于这里警察们陪伴的缘故吧。
  许许多多的警员进出警局,随着时间过去,赤豪也认识了一些老班底。
  青益和阿让都是属于基层职位最低的一线三星小警员,处理的案件从鸡毛小事到重大刑案都有,算是底下耐磨耐操的小职员。
  而每天最早到警所的则是警务佐老漳,老漳处理的是文书工作,常常会待在警所内,可能是自个也有跟赤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常对赤豪展出和蔼的笑容,也常会问候赤豪近况如何。
  赤豪的状况在这局里几乎人人皆知,差别只在于每个人知道的多寡罢了。
  一线四星的阿赵,虽跟温和的老漳同样是一线四星的小队长,但主要是负责外勤的部分。有别于温和的老漳,阿赵的个性就较为直接,有话就说,口气相当冲,不过并无恶意。赤豪最常听到阿赵对他说「让开」,阿赵老是匆匆忙忙的,像是时间永远不够。
  在这辅导组里对赤豪最不友善的,可说就是这女组长。当初青益要让赤豪接这份作时,组长第一句话就是「我认为不妥,让个外人、还是有各类威胁、进行过不当交易、未成年的孩子接这份工作,本身就是个疑问」。
  之后在青益百般的跟女组长沟通后,组长才勉强的答应让赤豪在这工作。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赤豪就已经把这女组长给牢记在心。那时是在组长出门时,所有警员警官不约而同的都向组长问好,而赤豪并没有这样做,应该这样说,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个突然从厕所出来的女性是谁。
  这位组长也相当不给他面子的,当面用冷冷的口气对他说:「不向长辈问声好吗?」
  虽然词句听起来平常,但是态度明显的就是在谴责赤豪。
  当然最后赤豪还是向她问声好,而这也让他永远记得这名女组长——沈芳婷。
  从青益口中,赤豪听到了这名字。
  沈芳婷,是被任派来当辅导组的组长,原是中央警察大学犯罪防治研究所毕业的高材生,是从台北市政府警察局女警队队长调遣来到辅导组担任组长,级别为三线四星算是中上阶的警察官员。
  外传她虽只是个组长,却已拥有左右局长和署长的能力,说起来也算是警界的女中豪杰。
  赤豪知道这女人不简单,但不是因为听了青益或其他人的描述。当他直接面对沈芳婷的眼神和表情时,就让他知道这女人经过了一段相当的磨练才爬上今天的地位。
  不知为何,赤豪觉得沈芳婷并不陌生,自己好像曾经不知何时看过这位女组长。
  「我真不懂有了少年队和民间辅导团体,为何还得成立辅导组?真不懂政府在想什么。」
  在女组长之下的中队长磊丰,老是抱怨组里各种大小事,而当看不惯他言行的阿赵瞧见了总冷不防的酸他几句。
  「少在那像个娘们一样抱怨,是男人就多做少动口。」
  这让职位高于阿赵的磊丰气到不行,却也没办法说什么,论功劳功绩比起他,阿赵可是满贯。
  有那么多的丰功伟业为啥一直升迁不上去?赤豪想大概因为阿赵个性不讨喜的缘故吧。
  磊丰常常跟副中队长、督察员敏欣和志强聊天,赤豪小小的把他们归类成这辅导组里三人小团体,有时还觉得他们凑在一起谈的话还满有趣的。
  少年队的人也常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辅导组跟少年队有相互通联,少年队里有个充满干劲的帅警员书伟,赤豪知道他,因为他也是以前辅导赤豪的辅导员之一,而也被以前的赤豪耍得团团转。
  说起来少年队里辅导过赤豪的警察还不算少数,但通常都无功而返,之后才交给辅导组去处理赤豪这烫手山芋,而其中第一个被烫到的就是阿让。
  辅导组除了处理少年队处理不来的事情外,要做的事情比赤豪想象中还多。像是得辅导失业人口就业、辅导外籍新娘适应状况问题、辅助低收入户或地震受灾户子女就学,各种不同的问题。
  这里就像是个问题大杂烩,大家将困难的案子丢往这里,交给辅导组去办理。

  青益本来不该带着警察以外的人去见受灾户,但组长命令他得时时带着赤豪,所以青益不跟别的警员同车而让赤豪坐在副座,跟着他一起去处理这次的案子。
  「你还是没去学校。」青益开着车说,方向盘熟练得让之前他对赤豪说不会开车的这段话,看来格外讽刺。
  他继续接着说:「你答应我会去学校的,我上次去问过学校,等你满二十岁你就不能再去高中,而你再过几年就满二十岁了。」
  「还有三年。」赤豪慢条斯理地讲着,眼神又往青益的方向盘看去。
  青益看赤豪眼神一直瞄向方向盘跟自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解释道:「别以为我喜欢开车,现在开车是因为阿让给组长的报告里说起我会开车的事情,组长才硬要我开车把你载出去,我有想过骑机车,虽然我也不喜欢骑机车,但是组长坚持要我开车……」
  赤豪听了,只是将眼眯成一条线,嘴角露出挑衅的微笑,也没说什么,继续看着青益的方向盘和车外的风景,这让青益倍感压力。
  其实赤豪一点也不在乎青益又开始开车这件事,他脑子里想的是青益跟组长间的关系。
  虽说只待了一个月半,但赤豪还是不解,为何青益进入组长室的次数那么频繁,而青益又为何那么忠实的遵照组长的指示行事?
  像是没有事件发生不能开警铃,但阿让和阿赵有时也因私事赶时间而开着警铃闯过红灯,只有青益乖乖的遵照着组长说的话,不能将私事用在公器上。
  青益跟组长应该有关系,赤豪脑袋想过是什么关系。
  恋人关系就不用提了,青益是个天生的同志,不可能跟组长有任何男女情爱之间的关系。而说是姐弟的关系也不大像,更何况两人姓氏就不同。
  赤豪脑子胡乱想着些有趣的设想。说不定是女王与忠犬之间的关系。
  他从认识青益以来,一直觉得青益就某方面来说,跟犬科的特质还真有点像,不像自己像只自命不凡、反覆无常的猫。

  拜访了受灾户,青益就像之前对着赤豪一般,对着眼前的中年人做上许多关怀跟建议,而赤豪对于冠冕堂皇的话通常没啥兴趣。
  铁皮屋里住了这中年人以外,还有位老妇人跟小孩,看来是个小家庭,但是震灾过了许久,政府一直没有妥善的处理这些受灾户的问题。
  当然青益不止访问这一家,赤豪放眼望去,这里是一排的铁皮屋。这些住户其实跟刚刚的家庭大同小异,只是家庭人数的多寡罢了。
  在青益询问住户的同时,赤豪慢慢的觉得这工作无聊到他想打呵欠,但是在这些地震灾民的面前打呵欠是多么失礼的一件事情,他可不希望自己让青益惹麻烦。
  「政府根本不关心我们的死活」、「我还有一个家要养」、「我爸妈还在医院还有医药费」……赤豪对于许许多多灾民的抱怨感到厌烦。
  到了最后一位二十几岁年轻受灾户,他一开口就跟前面那些人说的一样,抱怨政府补助太少,没有钱还有房子的赔偿,完全就是一种滥骂。
  青益听完,开口跟他说,希望他看开一点,辅导组这里会尽量协助他们跟政府那边沟通。
  男人听了则是大骂:「沟通有用吗!你们那里的人不知道说过沟通几百次了,还是没有改善。你们这些做警察的到底有没有在做事情啊,我看是每次只要来这边晃个两圈回去交差了事就好了吧!根本不管我们这群居民的死活……」
  这话让赤豪听了很不悦。
  别的警察他不说,但是他认识的青益绝对不是交差了事的那种警员。
  赤豪想开口辩驳,但是青益跟他使了眼色要他不要开口,赤毫只好乖乖的将话吞回腹内。
  谁知这一忍,那年轻受灾户却越讲越过分,还将青益大大的数落一番。
  「警察先生,我看你一直说会尽量询问,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你们警方老是说一套做一套,什么人民的保母根本是个屁!保障人民什么的,一有事情的时候,你们根本一个都靠不住。我看你大概根本不知道我们生活过得多辛苦……」
  年轻受灾户说得大声,引来其他民众的侧目。大家也都开始说出许多心中的不满与不悦,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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