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难言,他不止晕动,还晕味道,最晕的就是车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严重的时候坐进去不到五分钟就犯恶心,开快点风就大,风一大车里的味道就淡了。
“师傅,其实我不是让你开快车,您开正常速度就行了。”后面一直有车追上来,变道开到前面又回来,一辆辆在他们眼皮底下绝尘而去。
突然,左边一辆车嘭的一声响停下了,车前盖冒出大量的水汽,司机师傅淡定的说:“你看,爆缸了吧。”
“这和开快点有关系吗?”付七岁还没学车,很多东西不懂,因为晕车,他见着车就抑郁,产生不了开车的冲动,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超速行驶的话,还不至于因为速度爆缸。
司机师傅没回答,依旧慢悠悠的开着车,付七岁迅速判定这是个保守型人物,不再试图劝他,靠窗近了点,尽量多吹点风。
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付七岁早早付了钱下车,他觉得自己快吐了,好像走快一点都能吐出来,刚走到门口,从里面出来三个人,两个人驾着其中一个,中间被驾着的那个维持着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一直不变,好像是走路的姿势。
付七岁惊讶的张嘴,后来意识到自己这样不礼貌,马上又收回目光,看到白谦和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边走边说着什么,后来白谦掏出手机打电话,那人脸上都是苦笑,付七岁不敢去打扰白谦,处在原地连晕车都忘了,这是哪一出啊,难道白谦咨询期间出问题了?
白谦讲完电话,又和那个人说了几句话,回头叫他,“小七,过来。”
付七岁马上过去,他看出白谦现在挺忙,不能添麻烦,于是自动请示去玩沙盘,白谦点点头,“记住把东西放回原位。”
付七岁熟门熟路的走到放沙盘的房间,放了一个模型又没什么心情了,眼前老浮现出刚才那个人僵硬的脸,不知道是什么病,居然能一动不动的维持那种高难度动作,他把模型放回原位走出去。
白谦在外面,屋里只有两个小妹在聊天,其中一个说:“真可怜,是木僵吧?先前预约的时候也没说,只说有点心理问题,估计是不敢说,怕被当成精神病送医院,现在白来了一趟,还不得送。”
另一个说:“他刚才看到什么了?”
“不知道,是白谦先发现的,他好像在这等谁,那人一进来看见白谦就僵了,可能是白谦穿的什么……”
付七岁听的一知半解,只能大概猜出那个人是因为白谦穿的衣服变成了刚才的样子,而且这种问题白谦处理不了,必须送医院,后面的他没听到,因为白谦进来了,两个小妹立刻停止议论。
白谦的表情让付七岁想到他那天说“能帮到他们,我很高兴。”时的神情,带着淡淡的失落伤感,付七岁敏感的觉出这其中应该有个故事,这个故事造就了现在的白谦,他好奇起来,本能的想知道白谦过去的事,同时又本能的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提,一时两难。
“小七,走吧,去吃饭。”白谦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付七岁也压下心里的想法跟在后面到了室外。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是木僵状态,别担心,去了医院会好的,预后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来这。”
“那为什么会……”
“他家里人不知道情况,预约的时候又没说,所以就安排了,刚才那姑娘大概是看到我衣服上的图案了。”白谦拉开车门,“进来吧。”
白谦今天穿的白色T恤衫,胸口有一个红色的圆型图案,付七岁看了半天都不明白这图案有什么特殊,直到白谦笑着说:“别看了,以后讲给你听。”
由得他装
白谦带付七岁去的还是上次吃牛扒的餐厅,他吸取了教训,和白谦一样点的八分熟,别的什么也没要,反正是晚饭,吃少点没关系,要多了他不好意思,自己付钱又不够。
他今天身上只带了二十块钱,打车花了十五,剩下的五块钱刚够外面地摊上一份炒饭,还不够两个人吃。
吃完晚饭,白谦又开到上次兜风的地方,这回他没下车,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付七岁很闷,他最受不了太安静沉闷的环境,但是白谦今天不大对劲,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和白谦一样的发呆,错了,白谦的发呆叫沉思,付七岁的发呆就是真的发呆。
他没什么好想的,过去的二十多年普普通通,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如果硬要算的话,白谦是一个。
白谦是一个波澜不惊的人,很少有事能让他这么在意,付七岁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但是他也知道这事就是再好奇都不能问,只好脑补。
到底是什么事呢?一定和一个人有关,朋友、亲戚、还是恋人?如果是恋人的话,是男人还是女人?也许是恋人,也许两人本来很快乐,但是后来出了什么事,对方可能被送去了精神病院,如果是抑郁症的话,甚至可能已经……
付七岁不敢再往下想,他想安慰白谦,一时想到要顾全白谦的面子,他应该装不知道,便忘了自己事实上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时又想到白谦曾经和别人很要好,又有点心酸,本来沉闷的空气就透出点酸味来。
白谦其实只是想来吹吹风,夜晚的风清新爽利,他一个人的时候也常来,导师说过他其实并不适合干这个行业,别的都好,只是他心思重,会很辛苦,是他执意如此。
生而为人,总有些事是明知不该为而为之,他有自己的原因,却不足为外人道,今天要不是来访者突然异常,他也不会让付七岁看到自己这一面。
吹了大半天冷风,以付七岁的性格,能忍到现在实属不易,白谦转头看他,却见他神情激动,脸上的表情快速变换,精彩莫名,显然想事情想得很入神,白谦的眉头舒展开,嘴角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付七岁好不容易把自己绕出来,抬头就看到白谦含笑看着他,满脑的想法瞬间消散到九霄云外,该飞的飞该遁的遁,了无影踪,只剩下白谦的脸和白谦的笑,白谦的声音魅惑人心,“小七!”
有人叫他小七子,有人叫他小四,有人叫他付付,还有人开玩笑叫他七公子,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一个称呼而已,可他喜欢白谦叫他小七,因为与众不同,只有白谦一人这么叫他,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他愣怔了一会儿,“嗯,什么?”
“我说,回去吧!”窗户升上去一半,白谦又检查他的安全带,“晚上风大,这样就行了,吹多了明天可能会头疼。”
白谦在付七岁心中的形象瞬间光辉起来,会给他检查安全带,会照顾他晕车,还会想到风太大会头疼,再加一分。
白谦不知道付七岁的小九九,这个角度的余光正好能看到付七岁的睫毛长长的扑闪着,在他眼中呈现出一团模糊的暗影。
付七岁长的很精致,却浑然不觉,看他的眼光总带着羡艳和崇拜,却不知道白谦才是真正羡慕的那个,羡慕他的简单,羡慕到想去保护。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白谦是因为在认真开车,付七岁却是因为他又晕车了。
付七岁今天下午本来是要吐的,在门口见到木僵病人就忘了这茬,白谦车里的味道好闻,开车也稳,一开始倒没感觉到不适。
到了市内,十字路口多起来,只能不停的停车等,付七岁一动不敢动,姿势越来越僵硬,半路上电话响起来也不敢接,就怕吐在白谦车上被他嫌弃,可是对方不依不饶一直打。
白谦也看出了他不舒服,柔声说:“忍一忍,就快到了。”付七岁含糊的应声,摸出电话给白谦示意他接,白谦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看了看来电显示,按下接听,付七岁顾不得问他是谁,开门冲向路边。
“部长!”
白谦记得这个声音,上次打篮球的那个男孩,他特意留意过,原来叫杨溢!
“你找付七岁吧,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我能帮你转达吗?”那边的声音立刻警觉起来,“为什么不方便,他在干什么?”
“他在吐。”
“噢!”对方又放松了,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说话,付七岁还背对着他弯腰痛苦的吐着,白谦皱皱眉头,声音还是很礼貌,“还有事吗?”
杨溢其实没什么事,他只是想听听付七岁的声音,不管付七岁跟他说点什么都行,原本还担心付七岁不会接,一开始真的没接,他又担心起来,就一直打,打了几次果然接起来了,那一刹他的心跳的几乎鼓出来。
可是他马上就听出这不是付七岁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又疏离,杨溢顿时无言,听到白谦又问有什么事,他说了句没事就挂了电话,到了还是没弄清换成付七岁会不会接电话。
“呕……”付七岁现在很不舒服,每次吐都搅的五脏六腑一起难受,刺鼻的味道让他更加恶心。
一只手抚到他背上给他顺着脊背,力道拿捏的正好,付七岁背对着白谦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可是白谦居然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很丢人,白谦拍了他一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别抬头,吐完了漱口。”
付七岁已经吐得差不多了,拧开盖子漱口,低头的时候看到白谦铮亮的皮鞋上有一个小污点,他马上惭愧的说:“你站远一点。”白谦笑了笑,像没听见似的,又走近一步,“快点漱口,现在舒服点了,饿了吧,想吃什么,回去我给你做。”
付七岁真的饿了,肚子里空荡荡的,但是他这会儿在感动,感动白谦没有嫌弃他,这他还是能看出来的,白谦拿纸巾给他擦嘴,又问他想吃什么,他才惊觉,拿过纸巾自己擦,吃什么呢,吃面吧。
“吃面!”他记得冰箱里有面。
“好,下点清汤面,拌点黄瓜?”
“嗯嗯嗯!”付七岁已经很满足了,有面有菜,简直是王牌宵夜,“对了,刚才打电话的是谁?”
“杨溢!”
“啊……噢。”付七岁惊讶的喊,喊了一半又怕白谦看出来,只好目视前方装淡定,结果就是从啊到噢的转换音怪异的发成了“嗷儿。”
白谦原本是在喝水,听了这个怪音,静默片刻,转身走到车前,他很庆幸刚才那口水已经咽下去了,即便如此,他现在也需要找个地方笑一笑,这附近唯一的地方就是他的车。
付七岁在夜色中狠狠的抑郁了一把,最后绷着脸坐到车上装没事人,白谦已经笑过了,由得他装。
瘦子没肉
转眼又过了两周,付七岁的王长喜已经换成了星火,白谦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由莫测高深变的更加莫测高深,只不过这个莫测高深对他很好,相比较而言,他那三百块钱的房租简直是沧海一粟。
由此,付七岁得出一个结论,白谦确实是因为孤单才会找房客,他认为这就是白谦的问题,所以自己这个便宜房客有必要充当那个掉进湖水的石子,尽责的搅出点涟漪来缓解白谦的孤单。
这两周他也没闲着,到处张罗着打短工,工资不是问题,他只是想积累点工作经验,为以后正式工作打基础,大二大三一直在带家教,钱赚了不少,经验却没有。
付七岁原先在体卫部当干事的时候和体卫部长关系很好,体卫部长叫彭季,比付七岁大两届,如今已经在社会上混了两年,现在是某公司的小经理,把他弄进公司是没问题,但是这种公司都是全天上班的制度,付七岁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毅力,最后彭季找了一个在肯德基上班的同学把付七岁安排进肯德基打长期工。
付七岁对这个工作很满意,因为灵活性很高,一周去不了几次,不妨碍他见白谦,介绍他进肯德基的李越他认识,也是当时学生会的老部长,和付七岁很熟,李越和付七岁一样都是自来熟的性子,在肯德基混得风生水起,付七岁也被他带的风生水起。
现在付七岁也是个忙人,下班以后要是还早,他就坐公车回去,他工资不高,不能浪费,白谦闲下来也会去接他,两人一起买菜回去做饭,很少在外面吃。
付七岁现在打下手也打的很像样了,常常在沾沾自喜,白谦总会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夸他一句,于是,付七岁比以前勤劳多了,打扫卫生、洗菜、洗衣服,都在进步,白谦淡然的目光下,是对付七岁的赞赏,可惜实在太淡,付七岁看不出来。
星期三,付七岁今天晚上有课,他早早的回到学校,那三只都在宿舍,四个人打打闹闹的消磨了一个下午,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在饭厅看见杨溢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付七岁装作没看见,杨溢好像也没看见他,谈笑风生的走过他们这一桌。
小三夹了一个鸡翅扔到小二盘里说他不爱吃,小二不客气的放进自己嘴里大嚼,“那不是杨溢么,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怎么?小二要端主席架子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