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点豆瓣酱腌着。
付七岁在家也经常进厨房偷吃,但是他没见过付妈这么做菜,白谦套着一次性手套在碗里和肉丝,表情就像他整理案例时一样细致。
稳重的男人在做饭时别有一种风情,就像本来高高在上的人沾了点烟火气,既不俗气,又平易近人,白谦又给碗里倒了一点油,示意他可以洗西兰花了。
付七岁匆忙收回目光,才想到自己还没洗手,又忙着去洗手,洗完手回去白谦已经洗好西兰花,付七岁悻悻的回到客厅看电视。
平时在宿舍闷的发慌,四个人也希望有台电视有点声音,嘈杂起来也就不那么闷了,可是这会儿电视声音在客厅里不断回响也没打扰他的思路。
付七岁脑子里全是白谦刚才切菜的神情,就像他手下的东西不是菜,而是他宝贵的专业书籍一样,他神情认真恬淡,带着淡淡的烟火气息,非常吸引人。
付七岁觉得自己刚才一定看直了眼,不知道白谦有没有看出来,他是心理专业的,一定是看出来了,付七岁今天丢人惯了,他只担心白谦知道他的心思把他一脚踢出门,丢人无所谓,但是以后再接近白谦就难了。
“小七,吃饭了!”白谦在厨房门口叫了一声,付七岁置若罔闻,少年盯着屏幕,好像在认真看电视剧,但是白谦一眼就看出他在走神,还走的很认真。
付七岁这一晚上都紧张兮兮的,他自然能感觉出来,他也知道这份紧张和自己有关,所以一直装作很自然的样子,付七岁这种人不能逼得太紧。
“小七!”他略略提高声音,果然,付七岁身子一激灵,醒神了,他继续说:“吃饭了。”付七岁就站起来准备吃饭。
晚饭吃的是白粥,炒了两个菜,芹菜肉丝炒豆干和清炒西兰花,像饭店一样还用碗装着倒扣到盘子上,味道不知道怎样,卖相却是很好看。
白谦坐到付七岁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付七岁倍感荣幸,先夹了一个西兰花吃下去,很复杂的看了白谦一眼,这味道和付妈的水准一样,真不知道他的染色体是怎么排列的,太全能了。
他嘴里有东西,不方便说话,只能点头,赞赏都在眼里,白谦温和一笑,又指向芹菜肉丝炒豆干,付七岁夹了一根肉丝,他想知道拌过豆瓣酱的肉丝和普通肉丝有什么差别,白谦也喝了一口粥,给他解释,“拌点豆瓣酱口感比较嫩,但是下锅之前一定要把豆瓣和辣椒皮挑出去。”
“为什么?”
“因为不好看!”
因为自尊
付七岁与白谦的同居生活就此开始,初初几天,付七岁还有点不自在,又闹了点笑话,后来逐渐过了适应期,也就恢复了正常生活,依旧张牙舞爪,心安理得的吃白谦做的饭,偶尔乘着白谦不注意去观察他,白谦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付七岁不介意。
白谦一直是温和如玉的样子,初见时总给人谦谦君子的感觉,等到日子久了才发现他骨子里的冷淡,要不是他对付七岁不同,付七岁就是有两颗心也不会上赶着去找罪受,他见过白谦和客户谈话的模样,一样是笑着,但是不在眼底,他也曾经作为白谦的来访者见过他笑,那时候的白谦真实温暖,笑起来像春风一般抚慰人心,他的关注是真诚的。
付七岁对这样的白谦很疑惑,他好像是既热情又冷漠的一个人,但是付七岁都不排斥,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吗?付七岁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又过了一个星期,白谦有咨询,上午八点就出门了,付七岁塞着耳机听王长喜,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作为一个租客,他还没给白谦房租,白谦没要过,以付七岁一贯的粗心大意,自然也没想起来给。
付七岁又有种吃白食的感觉,他抽出一千块钱放到白谦房间的床头柜上,顺理成章的观察白谦的卧室,平日里他不敢进来,不管白谦在不在家,他都有一种窥视他人隐私的感觉,真的看过了才发现白谦真没什么隐私好窥视的,白谦的卧室和付七岁的卧室是一个装修风格,家居摆设一样,连大小都差不多。
回到书房又不想做题了,听力还有最后一道填空,那是付七岁最薄弱的环节,怎么练习都没进步,只能靠阅读理解提分,索性不做了,站起来在白谦书架上翻书。
白谦家里的藏书比他办公室的还要丰富,起码除了心理学专业书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书,这一点付七岁非常满意,他抽了一本《丑陋的中国人》品味什么是酱缸文化,品味了很久终于品明白了,可是过不久又糊涂了,不得不塞回去。
付七岁继续扫视最下面一层,发现有本书已经翻了大半本,于是他也抽出来看,居然是《山海经》,还是带图的,他想象着白谦在书桌前研究神兽的模样,有点发笑,原来白谦的兴趣这么广泛。
一上午的时间都被他用来钻研白谦的书,他想多了解白谦一点,结果唯一的了解就是白谦的兴趣真的很广泛,书籍涉猎范围非常广,从外国名著到中国古籍,从佛学到婆罗门,再从理论到解剖,均有涉及,居然还有时下流行的各种网络小说。
付七岁看小说就混起点男频,对唐三和三叔这些人了解甚多,白谦的书柜里整整齐齐的放着《黄河鬼棺》《盗墓笔记》《斗罗大陆》,都是他看过的……还分门别类!
平时他和白谦各据书桌一半,他做题,白谦看书,付七岁不大爱读书,但是做题时一向心无旁骛,也没注意过白谦在看什么书,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在看网络小说,想到白谦一本正经的在书房看网络小说,他有种违和感,但是这样的白谦又让他感到亲切,付七岁傻乐了半天,最后抽出《黄河鬼棺》看了两章,电话响了。
白谦每天中午都会给他打电话,有时候告诉他中午不回来了,让他自己买饭,有时候就是通知他等着一起吃饭。
“吃饭了么?”
“没有,你不回来了?”
“不回去,想吃什么?晚上我带回去。”
付七岁想吃的东西很多,卤牛肉、泡椒鸡爪等等都是他爱吃的,但是他不好意思,白谦买菜做饭带外卖都不用他出钱,比较下来,他那三百块钱根本不够看,遂正色道:“我想吃馒头!”
白谦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声,“好,就给你带馒头!”
付七岁其实已经在后悔了,吃馒头他挺喜欢的,但是白谦别光买个馒头回来,那就有点难以下咽了,遂又加了一句,“还有榨菜!”这是他读高中时的老三样,另外一样是方便面。
白谦又笑了声,慢悠悠的问,“真想吃?”
付七岁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榨菜,怎么会想到榨菜,好不容易从高考的苦海里爬出来,忆什么苦思什么甜啊!白谦会不会觉得他学生气太浓没长大!想是这么想,他还在死撑,“真的。”
白谦说:“行,多买几袋,早上当小菜也不错。”
挂了电话,付七岁便把丢人的事放下了,这几天他丢人丢习惯了,打开冰箱看了看,只有一袋方便面,还有两排鸡蛋,他给自己荷包了两个蛋,午饭就用方便面解决了。
吃饱喝足了,付七岁摸着肚子感慨,扫到空空如也的冰箱,终于良心发现,带上钥匙下楼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方便面、火腿、速冻饺子,都是垃圾食品,给自己吃的,白谦从来不吃这些,他连面包都不吃,为了照顾白谦,他又买了一些水果蔬菜,最后带着两大塑料袋食物回家都放进冰箱。
活动了一会儿,又有点饿,付七岁吃了根香蕉去睡午觉,睡了一个小时起来继续看书,人力资源管理看一个半小时,再做一套王长喜,听力早上已经做过了,剩下一些笔试题,他做的很顺畅,阅读理解是他的强项,做完一对答案,只错了一个,别的还是和平时一样,不好不差。
一下午过的很充实,他坐起来伸了伸懒腰,估计白谦快回来了,他便继续看《黄河鬼棺》打发时间。
过了半个小时,果然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付七岁放下书颠儿颠儿的跑出去迎接,白谦也是拎着两个大包,一包水果蔬菜,一包大米白面,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扮相。
付七岁在家习惯了给付妈提袋子,习惯性的伸手去接,白谦把袋子给他,自己换上拖鞋,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付七岁偷偷看他,见白谦脸色如常,手上动作却很麻利,方便面和挂面都被他腾出来放别的东西,最后拿出已经有点发黑的香蕉沉默了一下,淡淡的问,“小七,你喜欢吃黑香蕉?”
付七岁抓着手里的卤牛肉还在笑,听了这话,一时笑也不是停也不是,他知道自己又丢人了,大概香蕉这种东西不能放冰箱,付妈从来没跟他说过,他一直是想吃就去厨房拿,冰箱他虽然很熟,但是一向只有往出拿,从来没往里放过,这么一想,他好像还真就从没在冰箱里见过香蕉。
白谦随手把香蕉放到桌上,笑着说:“给你买榨菜了,路过这家的卤牛肉味道不错,也买了一斤,我记得你说喜欢吃卤牛肉。”
“嗯,喜欢吃,我帮你切。”白谦给了他个台阶,他马上就下,不下白不下。
白谦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拿过牛肉,“我切吧,想摆个样式,你帮我洗洗菠菜。”让付七岁切,一会儿说不定切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少年的自尊心又该冒头了。
“好!”能帮上忙他很高兴,抓了一把菠菜去洗,洗完又掰了根黑香蕉吃,白谦笑着低头切肉,神采丰然!
于是,某天晚上,为了尽量自然地照顾付七岁的自尊心,白谦家餐桌上有了一盘特意摆过样式的卤牛肉,中间还放了几个黄瓜节,旁边是一碗甜面酱,用来蘸黄瓜的。
付七岁万分诚意的夸白谦能干,然后心满意足的开始吃,白谦吃了几口米饭,笑着摘下付七岁嘴边残留的大米粒,付七岁的脸悄悄红了……
木僵病人
两周以来,付七岁一直在担心杨溢给他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说些奇怪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但是,过了两个星期杨溢也没什么动静,不但如此,他回学校上课也没再遇到过杨溢,就像这个人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有点心安,又有点不安,杨溢毕竟是他一手拉吧起来的,他有种奇妙的母鸡护小雏情节。
杨二子这学期是院学生会副主席,付七岁侧面打听了一下,得到的答案是学生会最近在招新,杨溢很忙。
付七岁恍然大悟,最近学校到处都是迷彩服,新生都在军训,学生会一般是这个时候招新,新任的主席部长们白天给教官送水,晚上再去新生宿舍宣传拉人。
宣传部招新一向不愁,报名的人很多,学弟学妹们只担心报不上,号称学生会大部的纪检部就很惆怅。
去年学生会分报名表的时候,纪检部长就看着他手里厚厚的表格叹气,其实纪检部的表格也很多,但是往往女多男少,他们那一年只有一个男生报名,纪检部这个名字听起来拉风,但是新生往往担心进去了逃课不方便。
正说着,对面来了两个男生,一人扛着一桶纯净水,朝管理学院的军训场地走,付七岁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杨溢放下桶叫他,“部长。”又转头跟杨二子打招呼,“学长!”
杨二子拍拍他的肩,“辛苦了,这大热天的,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小四刚刚还跟我打听你,你这就来了。”
“哦?是吗?”杨溢意味深长的看了付七岁一眼,“部长一向对我好。”
付七岁脸都绿了,又在想象中踢了杨二子一脚,什么不好说,说他打听杨溢干什么,好在杨溢没站多长时间,另一个男生还在等他,打了声招呼又扛着水桶走了,杨二子神秘的说:“你这个干事很有潜力,没准明年的主席就是他。”付七岁马上又自豪了,小二还算有眼光。
下午只有两节课,付七岁没地方去,老大不知所踪,小二和小三不在宿舍,鉴于今天被杨溢看到了,他怕再呆下去又碰上杨溢尴尬,不如去找白谦。
算算时间,从学校打车过去白谦也差不多忙完了,就算没忙完他也可以玩沙盘,这是通俗叫法,咨询中心的小妹说那叫箱庭疗法。
他还有点不放心,先给白谦发了个短信,白谦回复说等他,他马上兴冲冲的跑下楼,一直跑到校门外,打上车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惹得的士司机一直往后看。
这是个老成的司机,开车有点慢,开着窗户也没什么风,付七岁忍不住说:“师傅,能开快点吗?我晕车!”
那司机讶异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头次见到晕车让开快的,后生小伙不懂啊,开快车危险啊,慢点好,慢点好。”付七岁有口难言,他不止晕动,还晕味道,最晕的就是车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严重的时候坐进去不到五分钟就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