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城东的一个住宅区停下来。
沈索跟在辰珂的后面,他突然有了一种跟着客户回家的感觉。
辰珂开了门,伸手进去开客厅的灯,但好像半天没有摸到:“其实回国后我就没有回来住过,今天是第一次。”
沈索“嗯”了一声,他有些不敢看这个房子的门,门里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怪物的嘴。
客厅的灯终于亮了,一片暖黄,大体看来房间的装修走的是现代简约风格,以黑白灰三色为主。
“虽然很久没有住了,但是每隔三天就会有阿姨来打扫,听我回国之后又在冰箱里准备了一些食物,所以,还算干净,沈索,你睡这个屋。”他把客卧的门打开。
沈索伸头往里面探了探。
“嗯……要不要先洗澡?”辰珂端着一杯牛奶和果汁,把果汁递到沈索的手上。
“洗澡这个词,会让我误会。”他笑,晃了晃身子,接着接过果汁,身体凑近辰珂说。
辰珂向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一步的距离:“那你一切自便。”
“你别紧张,我只是不习惯这样衣冠整齐的相处方式,对了,你不是有事情要问我吗?”沈索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抬头望着辰珂。
“对,是有个问题。”辰珂在他侧面的沙发上坐下,把牛奶放下,双手合十,略俯□,手肘支在膝盖上,指尖顶着额头,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你说就是了。”
“你们……”他问,“会爱上客人吗?”
沈索的脸霎时变得惨白,连嘴唇都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他差一点以为辰珂知道了,如芒在背一般,连脑后,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会的,他在心里轻声安慰自己,不会知道的,哪怕是辰修,见到他的这番妆容,恐怕也难以认出来。他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模样,他心里明白。
沈索的睫毛微颤,他在竭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是自己不至于显得太过惊慌。片刻之后,他说:“也许会的。”
“钟湛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事情,我都知道,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人,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别人,或者是被别人爱上,从来都不会有一个好结果的,从来都不会有。”沈索的声音有些许冰冷。
听见他的话,辰珂不禁又有一点发怔:“你说的没错,我就伤害过钟湛。”
“怎么伤害?”
“那年我要去英国留学,临行前他吻了我,当时我根本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便狠狠把他推倒在地,”辰珂摇着头苦笑,“现在想想,那时的我,实在是太残忍了。”
沈索心想,明里的拒绝倒不算是最残忍的,你哥哥的行为却比你更会伤害人。消失一个月,之后告诉我结婚的消息,把我之前的一切行为变得有如小丑一般。
自作多情。
这就是你哥哥最后留给我的四个字。
“既然亲手推开,为什么不亲手挽回?”
“可他已经拒绝我了,我不想做死缠烂打的人。”辰珂犹豫。
沈索轻笑一声:“你要是因为一次拒绝,就彻底放弃,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爱他。”
沈索的话,让辰珂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的眼睛本来就乌亮得很,而突然间的那么一道神采,竟让沈索有了一秒种的恍神。
真的很像他哥哥啊。
其实辰修与他是不同的,辰修比辰珂长了五岁,体格也较辰珂大些。辰修是完完全全的男人,从眉宇到行为动作都英俊极了,并且沉淀了一份历练在里面,那份认真让他的眼神更加深邃迷人。而辰珂是不同的,他的英俊只停留在了样貌上。
“沈索,你也曾爱上过客人吧?”辰珂猜测性的问。
最近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揭开伤疤,好像自己就是那么□裸的一样,伤疤总人那么清晰可见,沈索突然很想大笑,可事实上他却不知为何猛烈的咳嗽起来,好像关于辰修的一切,都是凝结在他胸口的一块淤血,只有吐出来才好。他咳得胸口阵阵的疼,辰珂站起来,拍着他的后背帮他缓过气来。
过了好久才咽下那份仍想咳嗽的欲望,他不留痕迹的躲开辰珂轻拍他后背的手,向卫生间走去,说:“要不然,你看看我,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走进卫生间,反手锁上门。卫生间的节能灯刚开的时候,灯光幽暗得很,把人在镜子里的影像照得阴森森的。他对着镜子,把眼角拨弄下来,看自己涂的绿色眼影。
要不然,我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沈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黏上辰珂,他很矛盾。他知道,接近了辰珂,也就是接近了辰修,可是他仍不明白接近辰修的目的是什么,结果很有可能是让自己再一次受伤害,毕竟什么都不可能回头了,但他还是想这么做,这是个破釜沉舟的打算。
或者叫做,破罐子破摔,
第二天,辰珂开车带他回到酒吧,让他收拾好东西,晚上等辰珂下班再带他一起回家。
“怎么样?你真钓上他了,够有手段的你!”成削用手肘顶了顶他。
沈索向四周望了一眼,推着成削进屋:“我们进屋说。”
刚关上门,沈索对上成削疑惑的目光,打开钱包,把早晨辰珂给他的支票塞在成削的手心里:“我知道你还剩一点点就够了,这个你拿着,赶紧离开这儿。”
成削反手把支票塞了回去:“开什么玩笑,我不要,你留着。”说完,带着些怒气坐在床边。
沈索蹲下来,握住成削的手:“成削,这是我用钟湛的地址换来的,包养半年,我不用陪他上床,什么都不用做,这个地址是你告诉我的,所以钱也应该是你的。”
成削后退几步,隔开自己和沈索间的距离:“不行,我不能这样拿你的钱,何况老板那里怎么办?”
“老板那里的钱,我已经交过了,我让辰珂谎报了价钱,再说老板也不相信我会卖这么高的价钱,一切都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吧。”沈索拍了拍对方的手臂。
成削使劲摇了摇头,接着望着沈索的眼睛:“沈索,实话告诉你,我也很想拿下这笔钱,可是,可是,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火坑里面,你留着它吧,为自己赎身,我还可以赚一阵子钱,半年内如果幸运的话,也可以赚足赎身的钱。”
“你不需要骗我,成削,把它拿上,我这么多年没有为自己留一分钱储蓄,就算有了这笔钱,也很快就会被我挥霍光。这半年我也会努力赚钱,总能够赎身的,你已经照顾我很多年了,这个,当我还你这份情的,好吗?”
成削定定的望着沈索好久,才终于叹了口气,简单的一个微笑后,俯身环住了沈索的肩。
“别误会,这是纯友谊的拥抱。”
沈索笑:“我明白。”
“钱我拿上,会慢慢还你,”成削接过沈索手上的支票,“我知道接受会让你好受一点,这么多年,你虽不承认,但是我的确足够了解你。”
“好吧,”沈索站起来,眼角弯着,“这回我承认。”
被包养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住到客户家里也没有什么,沈索在打包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来送一下,不过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当然了,更有善妒者,会讲一些很难听的话,毕竟,被辰珂这样英俊的男士包养,是每个MB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真想不通,这样的货色也卖得出去,瞎了那人的狗眼吧。”
沈索和成削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听见身侧的两个男孩有些不屑的议论着,或许也是想刻意让他听见。
沈索的脚步滞了下来,回头,看见那两个男孩。说他们是男孩,是因为他们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刚刚进来没有多久,行事作风都还嫩得很。只不过样貌上生得娇俏可人,颇受客人的喜爱,尾巴便翘了起来,自以为凭借年纪和样貌的优势,就压得过沈索这样的人。
两个男孩看见沈索朝这里望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虽然有些发怵,但还是摆出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来。
沈索走了过去,脚步不急不慢,他走到刚刚讲话的那个男孩面前,伸手掸了掸他的衣领。“能卖得出去,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能让我选择,我倒宁愿一辈子卖不出去,因为我不想把自己的身体,当成货物一样销售,不,更确切的说,是出租。”
那个男孩撇了撇嘴:“贱货,当了□还给自己立牌坊。”
沈索的脸色变了,他双手揪起男孩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男孩吓得嘴里“呜啊”乱叫着,使出所有力气试图掰开沈索的手,却毫不起作用。
“你似乎忘了自己还是个男人,对,你还够不上男人,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个十足的money boy。记住,这不是八点档的肥皂剧,我不会像你一样,像个泼妇一样骂街,如果你不爽我,那就换个男人的方式来挑战我,或者我先来让你了解了解。”
“你……你敢!”男孩用颤抖的声音做出毫无反击力道的威胁。
“我敢,”沈索的眼睛虚了虚,“我会用力的打你的脸,打你引以为豪的脸,还有你的□,反正你也不需要他。”
从走廊的另一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略胖的老板气喘吁吁地赶来。
“够了,沈索,快给我松手!成削,站在旁边干什么吃的,还不快阻止他们!”
沈索的眼睛向身后瞟了一下,这才缓缓的松了手。
“沈索,你多大了,你入这行多久了,你是走什么路线的!都忘了吗!怎么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行行好吧,难得有个客人看上你,再过……”老板伸手看了眼手表,“再过不到两个小时就来接你了,你就不能不出岔子?”
“还有你们,整天不知道得瑟个什么劲儿,有这个功夫不如去多拉几个客人,成天什么都不会只会惹事儿!”
两个男孩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沈索却自顾自地走到窗边,隔了一会儿,脾气软下来不少,他回头对老板说:“有烟吗?来一根。”
老板从上衣的口袋一摸出一根,递到沈索手上:“抽完就去房里好好呆着。”
他点点头,叼着烟:“再借个火。”
老板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说完,用手挡着风把那一簇火苗送至沈索嘴边。
两个男孩怔怔的看着老板替他点烟,又看着老板离去。
成削这时一掌拍在刚才那个男孩的背后,打得他踉跄几步:“喂,小子,你懂什么,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那是你没有在五年前
3、Chapter 3 。。。
进来,那个时候,哼哼,那个时候……”
“成削,”沈索弹了弹烟灰,“别讲了,有什么意思,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些都是极极不快乐的回忆,红极一时有什么用,红的只是皮囊,他厌恶那时的自己,十分厌恶。
而辰修,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对他自己深深厌恶的躯体,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
下午约莫六点的时候,辰珂开着车来接他了,辰珂远远地就看见Mr&Mr门口坐在行李箱上的沈索,像是被扫地出门的样子。
辰珂下车帮他把行李都放进后备箱,沈索却已经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
“你怎么总是很抑郁的样子。”车子在平稳的行驶,辰珂望了一眼沈索,却只能看见他留给自己的后脑勺。
沈索口气幽幽地说:“我一向如此。”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感觉,和当年的钟湛很像。”
沈索把脸侧过来:“你觉得他和我是一类人?”
辰珂犹豫了半天,才点头。
“我和他不是一类人,想知道我平时是什么样子吗?”沈索眯了眯眼,有些挑逗意味地看着辰珂,眼角也闪过一抹春色。
辰珂没有说话。
沈索的手指,轻轻抚上辰珂的大腿,那双手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只约留指尖,在大腿上轻轻的摩擦,从膝盖,一路抚摸上去,直到大腿根部。
“吱——”
辰珂猛地踩了刹车。
前方的红灯一闪一闪地在倒计着秒数。
差一点就追尾了。
“我在开车,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他喘着气,眼神有些闪烁。
沈索把手收了回来,重新调整了坐姿,右手撑着额头。
“你现在看到了,我和他,不是同一种人,像我这种人,客人一般称作‘妹妹’。”
辰珂沉默着,他抿紧了唇,下巴的线条便好看的凸显出来。
“可是我突然累了,不想再逼自己去刻意地演那些粗糙的戏码,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已经不想伪装了,可是过半年这样的生活,真的很谢谢你。”
他们彼此都不朝对方看过去一眼,好像是陌生人一样,但实际上,他们的内心远不如表面上平静,辰珂觉得,他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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