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不知不觉到来,橘黄色的夕阳透过窗棂,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浮出淡淡的光晕。
后来郑浩打电话给苏远,好像说是一起回郑家,苏远跟他们约好改日再聚,先走了。
茶喝完,天也快黑啦,吃满一肚子茶食,都不用吃晚饭了,两个人走在街灯下,风有点冷。
步朗尼轻声问黎向荣,“你说郑家知道他们关系吗?”
黎向荣这一天几乎都没有说话,微微点头道,“买动物园那么大的事情,肯定还是知道的吧。”
“他们家不会反对吗?”步朗尼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也没什么……”
黎向荣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你在担心什么吗?”
步朗尼深深地看着他,眼波碧蓝如海,“我是个很认真的人,我知道你也是,也许有很多困难在等着我们,你明白的。”
黎向荣偏开头静静地说,“人们常常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我很笨,笨得只能专心做一件事,我还没有喜欢过别人,如果,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可以彻底放……”
步朗尼狠狠拽住他的手,迫使两个人并不匆忙的步伐停下来,冬季的夜晚,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他们就好像河流中两颗突兀的石头。
“我不准!”步朗尼傲慢地宣告,“说了的话就要做到,我不想听那种懦弱的理由!我允许你因为不再喜欢我而放弃,离开的原因绝对不能是因为胆怯!”
黎向荣苦笑道,“你这个样子说话根本就不真实,就像肥皂剧的台词,跟我的生活离得好远。”
步朗尼凑近他的鼻子,“你认识我之后,不是已经和原来的生活离得很远了吗?那为什么不相信,我们可以一起到更远的地方?”
黎向荣静静地说,“因为只有我在改变,我没有信心。”
“你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都有。”
嘴巴猛然被覆盖住,冷冰的干涩的嘴唇,微弱的热气抵不过凛冽的寒风,厚重的围巾和帽子挤压着,口腔里有一种铁腥味在弥漫。
街灯明亮的道路,车水马龙的喧嚣,竟然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两个男孩当街亲吻,那么平静而自我。
黎向荣闭上眼睛,现在的吻也像做梦,既然是做梦,又有什么关系呢?
黎向荣伸出双手环抱住步朗尼的腰,张开嘴巴主动去捉对方的唇舌,步朗尼楞了一下,掐了掐他的肩膀,轻喘道,“先回家吧。”
啊?黎向荣的眼睛里燃烧着火苗,步朗尼欣喜地再次啄了啄他的唇,拉着他的手放进自己衣兜里,哑着嗓子道,“跟我回去。”
坐在计程车里如腾云驾雾一般,下车直接被步朗尼带回大宅,在玄关碰见换鞋子的凡妮夫人,步朗尼镇定道,“阿荣的宿舍暖气太差,今晚先睡我房里吧。”
凡妮说,“嗯,客房也空着,这几天确实冷,就住在这边吧。”
步朗尼拉着黎向荣就要上楼,凡妮突然说,“等一下。”
黎向荣转过头来,脸蛋发红,凡妮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柔声道,“别着凉了,我还想吃点东西,你们要吗?”
步朗尼有心想赶快回房间,黎向荣却松了一口气似的,笑着说,“夫人想吃什么?我来做吧?”
“不用麻烦啦,”凡妮推着他们两个在椅子上坐下,揭开旁边炖锅的盖子,“我刚给白媛媛送了些汤,还剩好多我们自己吃吧。”
步朗尼皱眉道,“那是给产妇补身体的吧,我,就不吃了。”
凡妮笑道,“我查了些资料,有人说产妇吃素食可以让母乳的质量更好,我今天做得是奶油蘑菇浓汤,你们总不会嫌弃吧。”
“这个还行,”步朗尼点点头,凡妮给他俩热好了汤,自己斟了一杯红酒,“你们吃完,把锅子泡在水槽就行,我先去睡觉啦,晚安。”
黎向荣看着凡妮走远,小声道,“我还是,睡客房吧。”
步朗尼绷着脸,冷声说,“客房没收拾,更冷。”
黎向荣叹了口气,“我怎么有点害怕了。”
步朗尼偏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害怕也晚了,我不会让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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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步朗尼举起手拨了拨头发,露出光洁的前额,眼睛微微眯起,掩不住锐利的目光,丰润的嘴唇鲜艳如玫瑰,柔柔一笑。
“往这边走……”那样的声音柔软却拥有坚实的质感,如沙漏里细致的沙砾缓慢地流动。
就好像换了个人似地,或者说这才是更真实的步朗尼,黎向荣跟着他走上楼梯,暗橘色的廊灯摇曳出悠长的身影,走廊并不长,尽头就是一扇木门。
步朗尼的右手放在黄铜色的门把手上,左手牢牢抓住黎向荣的手,掌心灼热,手指却冰冷。
黎向荣有一种错觉,那扇门一旦打开,就有什么东西真的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从前的黎向荣,而步朗尼也会变成另一种存在,比起几个月前步朗尼留宿在自家的自然自在,他的脚实在沉重得抬不起来。
“你还是害怕?”步朗尼的脸庞在淡淡的光线中呈现出无机质般的冷漠,只有蓝色的眼瞳闪闪发亮,“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凑近黎向荣的耳边呢喃道。
黎向荣不由颤抖了一下,缓缓地说,“我不是怕你,我怕我自己……”
呵呵呵,步朗尼的笑声从没如此莫测,就像某种幻听,黎向荣像提线木偶般被拉进房间,只属于步朗尼的空间,简洁的幽蓝色和温暖的热气,触目而及是一张过于夺人眼目的大床,白色的床单泛着微光。
黎向荣被推坐在床的边沿,触感过于温柔绵软,步朗尼笑了笑,“要不要先洗洗?”
黎向荣深吸了一口气,“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么?”
扑哧一声,步朗尼忍不住笑出来,翻身仰躺在他身边,“都是你很僵硬,弄得我也很紧张啊?”
黎向荣轻轻推了他一把,“是啊,言情剧都是这种桥段,太假了。”
“那我们来点真实的?”步朗尼支起手肘撑着下巴看他,“我说真的。”
黎向荣弹跳起来,磕磕巴巴道,“我,我还是先去卫生间,呃。”
步朗尼指了指,“那边呢,冲个澡吧,我给你找衣服。”说着起身去拉开自己的衣柜。
黎向荣的脑子里还在顺着肥皂剧的情节肆意快进,想到了一段段太经典的狗血场景,决定等着步朗尼给他找好衣服再说。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步朗尼随意脱掉外衣,将一件毛巾浴袍递到黎向荣手上,“去吧,洗快点啊。”
黎向荣只得扔开外套,接过浴袍匆匆走开。
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浴室的门被重重叩击了好几下,步朗尼担心地叫他,“不会晕倒了吧?”就要拉开门进来。
黎向荣苦着脸想了想,就那么穿着浴袍走出来,虽然真空的感觉有点奇怪,但是——莫名的火焰正在心底燃烧,把他惯常的懦弱和退缩烧掉,只留下坦率和直白。
他无法隐瞒自己的感觉,在用着步朗尼的洗发水的时候,普通的柑橘香味都让他血液蒸腾。
而此时出现在眼前的步朗尼,也是刚刚沐浴过的样子,半湿的头发服帖在额头上,同款式的浴袍松松地系了腰带。
“我没事,”黎向荣的喉咙干渴,刚刚漱口的时候明明喝了很多自来水,一看到步朗尼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早点睡,”步朗尼淡淡地说,自顾自掀开被子躺下去,黎向荣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蹦跳,几乎就要撞破胸腔似地。
“步朗尼……”三个字如同裹满了沙砾,黎向荣一步一步向前迈进,每一脚都像踩在摇晃的水面上。
步朗尼靠在枕头上看着黎向荣,他的下巴并不尖细,脸颊也可说是圆润,但是嘴唇过于艳丽丰腴,竟显得格外吸引,撅起嘴巴轻轻翕动,下眼睑泡泡的,肿的发亮,细密的睫毛很是卷翘。
黎向荣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眼睛很大,藏蓝色的眸子更像是熟透的蓝莓,裹满了柔滑的巧克力,他舔舔嘴唇,口腔发干。
“你困了么?”黎向荣费力地问道,一种对深吻的饥渴正在袭击他,每一根神经每一滴血液都在颤抖,无数纷繁的画面在他脑海里跳动,青春的冲动在那一瞬间如毁灭般袭来,让他头晕目眩。
暗金色的秀发慵懒地垂落在脸颊两旁,丝毫不加修饰也英气勃勃的眉毛,白嫩的脸蛋标致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地步,半圆形的唇瓣微微张开。
“我想亲亲你。”黎向荣叹息般地说道,脖子一点一点靠近,似乎马上就要断掉。
手腕被拉住了,步朗尼凝视着他,一见到他的眼睛,黎向荣的脑子立刻有种麻痹般的飘然感觉,他用尽全部力气使自己不要扑下去,用尽可能慎重地态度,覆上去自己的嘴唇。
只不过是最单纯的唇瓣贴合,眼角就泛出湿润的泪意,最初的勇气褪去,黎向荣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步朗尼的手按住他的后脑,启开嘴唇送出舌头,还以更热烈的邀请。
凶猛而直接的吻。
没有那么多踌躇不安,而只是单纯地热烈,直到氧气干涸的尽头。
手指像有了自己的行动力,脱离已成混沌的大脑放肆地独自行动,黎向荣从没设想过自己是这么渴望着碰触步朗尼,皮肤温暖鲜活,呼吸急促火热,连喉咙里溢出来的喘息都粘稠如蜂蜜。
黎向荣忍不住整个人压了上去,比任何美食都令他饥渴难忍,而步朗尼柔和的态度更像是无言的纵容。
但是真的这样就可以吗?
嘴唇分离开的瞬间,黎向荣的大脑一片空白。
步朗尼轻缓但坚定地推开他,小声笑道,“你还真是行动派啊?感觉怎么样?”
黎向荣埋在一边的被子里呼哧呼哧喘气,他简直想不起自己竟然这么胆大,又这么地甜蜜。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攀过来,沿着黎向荣的腰线往下移动,黎向荣发出小小的惊呼声,步朗尼侧头吻上他的后颈,催眠般轻声安抚道,“没事,早点睡吧……”
身体和大脑被完全分开,灵魂飘荡在无边无际的迷雾之中,却依然能体会内心有多么的焦躁,心跳紊乱、面部灼热、喉咙干渴,从脊椎深处泛起又麻又烫的冲动,沉寂了还几天的小兄弟欢快地抬头挺胸,愉悦堆积成焦躁,甚至是很疼。
“不疼吧,很舒服吧?”步朗尼喘息着说,他慢慢地平静下来,只有下肢在湿热的掌心中抽搐。
黎向荣的舌头狠狠地刷过干涩的嘴唇,牙龈都因为太渴望啃咬而感到酸软,于是只能咬住被角,任凭步朗尼为所欲为。
累积的过程有多长,最后的悦乐就有多强。
步朗尼的手指在肆无忌惮地扭动,略微分开的双腿之间充满滑腻,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
眼睛内部又湿又烫,泪水凝聚着不肯掉落,步朗尼突然放手,任凭□的部分微微摇晃。
这样好吗,步朗尼仿佛在喃喃自语,你感觉到我了吗?
昏沉的脑袋里窜过莫名其妙又色彩纷呈的画面,
黎向荣慢慢翻过身来,他看见月亮就装在步朗尼那对晶灿灿的眼睛里,鲜艳的嘴唇上燃烧着将他焚毁的热烈。
“今天就这样吧……”步朗尼的吻沿着他的耳朵慢慢下滑,黎向荣突然因自己堪称瘦弱的身体而忐忑不安,和对方紧凑结实的肌肉相比,确实不甚美观。
被子扯来盖上他的头,步朗尼悉悉索索地起身,气息不稳道,“你就在这里睡,我去别的房间。”
黎向荣几乎在瞬间自卑到尘埃中去,可是步朗尼还是仁慈地解释道,“我,我还没做好准备,我不想伤害你。”
门喀拉一声被关住,偌大的房间里,淡蓝色的月光,仿佛被水濡湿过一样。刚才释放的东西有一股栗子花的味道,让人无法忽视那隐含的意义。
黎向荣打了个滚儿,睡意浓重,可兴奋也浓重,搅得他如云里雾里,不晓得今夕何夕。
与此同时扑倒在弟弟房间的步朗尼也不好受,也许再多迈出一步就能得到……
还需要思考吗?
不需要吗?
很多人往往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可是做下去的后果,他们真的承受的了吗?
渴望并不代表着有足够的理由满足,步朗尼严肃地皱起眉头,他真的不愿意黎向荣有一点点不愉快,但是他又怎么能确定,临门一脚的放弃就能让对方愉快?
他像个敏感的神父般反复检讨自己的内心,又像个穿越的清教徒一样束手束脚,他越是确定黎向荣对他非同寻常的意味,越是不能容忍自己做出轻率之举。
步朗尼把自己折腾进了怪圈,在镜子长廊里筋疲力尽。
爱别人,很难。
因为你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也许伤害到对方却还依然持有让对方沉迷的魅力。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步朗尼也是个自卑的人,而比黎向荣更难受的是,他的自卑还要隐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