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黎向荣闷闷地答道,“我有什么好同情你的啊,我也没有。”
“啊?”这回换步朗尼一脸惊讶好奇,“你不是吧?你应该不会像我这么纳西萨斯吧……”
“切,”黎向荣左右扫视一圈,反正同桌的几个人他们都不认识,大家各聊各的也不干扰,他促狭道,“真的,我长这么大,没对哪个女生有过,嗯,差不多那种感觉,反正就是不来劲。”
“哦……”步朗尼竭力保持着神情的平淡,心里却开始波涛汹涌,这家伙莫非是……
还需要再挑明问一下吗?还是纯属玩笑话啊?
步朗尼仔细观察着黎向荣,对方神色一切正常,好像也没有别的意思?
杏子转过来给他们斟茶拿糖果,对黎向荣热情有加,还说上次看他做菜就深为崇拜,连声久仰久仰了。
步朗尼心里一动,故意笑道,“那杏子要不要当阿荣的女友啊?我这朋友人品没说的,家里跟你这很近,知根知底的踏实啊。”
杏子做思考状说,“小黎的手艺没得说,可姑娘我更喜欢看你们两只凑在一起啊。”
步朗尼TX对方不成反被TX,黎向荣施施然地说,“我跟妹妹聊天的时候也略知几个名词,杏子你别以为我听不懂啊。”
作者有话要说:求有人理睬= =
70
70、20 。。。
20。
杏子见黎向荣如此上道,正想说那你们谁攻谁受啊,我倒觉得你们都挺受的,不过互攻也不错什么的,院子中间却鞭炮声响,时辰正好开席了。
杏子被叫到奶奶那桌入座,步朗尼见她走开才松了口气,跟黎向荣对视一眼坐下来等着上菜。
几道酸香麻辣的凉菜打开胃口,就该肉类作为主菜上场了,时值深秋,正午阳光虽好,坐在院里依然凉意袭人,各人面前的酒杯里都被倒满了白酒,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步朗尼和黎向荣拗不过倒酒的主人家,只得苦着脸连干了三盅,步朗尼还好,黎向荣瞬间就红了脸,感觉到四肢发软。
“你得赶快吃点东西,”步朗尼赶紧给他夹了刚上桌的热菜,晶莹透亮的肉片冒着腾腾热气,黎向荣抓起筷子咬进嘴巴,默默地咽下肚子。
“好吃吗?”步朗尼给自己夹了一片,甜香酥软的五花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包含着米酒甜蜜的香气,他惊喜道,“真好吃!”
桌上其他的客人笑着问他,“你是哪国人啊?汉语说得这么好?没吃过甜烧白吧?”
步朗尼笑道,“我就是中国人啊,我妈是少数民族,这个肉真的第一次吃,是怎么做的呀?”
一位大叔热心地介绍道,“这甜烧白又叫夹沙肉,煮熟的猪肉抹了冰糖水,用红糖炒汁加入洗沙、猪油和糖玫瑰,肉切片之后卷上糖汁,再把泡好的糯米蒸熟也拌上糖汁,扣在肉片上笼大火蒸熟,出锅用白糖清水勾芡淋上,吃起来猪肉香甜丰腴、糯米滋润柔软,在冬天吃正好滋补身体。”
步朗尼连连点头道,“真是长见识了,叔叔您学识渊博啊。”
“哪里哪里,”大叔摇手笑道,“都是乡间地头的土菜,你再看这攒丝杂烩,用了猪肚丝火腿丝冬菇丝熟鸡丝冬笋丝,还有酥肉响皮和丝瓜,颜色又好看,味道又巴适,汤鲜味美热乎乎的,赶紧尝尝吧。”
在黎向荣的印象里,步朗尼就像个生活在偶像剧里的人物,风度翩翩姿势优雅,甚至有些做作,那本身就是一个少爷和平民的格格不入,而此时此刻,步朗尼毫不在乎同座的是黑乎乎的老农还是脏兮兮的孩子,一双粗粗的竹筷在手中翻飞,豪爽碰杯大口吃肉,跟大家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黎向荣吃了些凉拌折耳根和油炸花生米,感觉酒劲过去了些,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眼前却全是步朗尼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温暖、亲密、放松。
可以暂时把忧虑抛在一边,单纯地快乐。
田席的特点正是不拘场地、就地取材、不尚新异、朴素实惠,有“三蒸九扣”的说法,三蒸是清蒸、粉蒸、旱蒸。“扣”则是把蒸好的菜扣入另一碗上席,一般要鸡鸭鱼肉齐全,有九个品种,扣入九个碗中上席,谓之“九扣”。
三蒸里除了甜烧白,又上了油腻鲜浓的坛子肉和肥糯嫩滑的粉蒸肉,九扣里更是上齐了各式品种,吃得客人个个摸着肚皮。
步朗尼也吃得打饱嗝,注意到黎向荣似乎没有吃多少东西,诧异地悄声问道,“不舒服?没胃口?”
黎向荣摇摇头,“太多肉了……有青菜就好了。”
果然又上了青菜香菇、炒油麦菜和炒泡菜,送上了大盆米饭和炖菜,黎向荣舀了米饭就着素菜吃得很香。
最后的压桌点心是芝麻丸子,用蜜瓜条、蜜枣、蜜桃脯切碎与红糖、白糖、芝麻、猪油搓成糖馅,肥膘肉剁茸,加蛋调匀,和上炒米粉擀馅皮,包好之后沾上阴米上笼蒸熟,甜香油重,步朗尼勉强吃了一个就觉得发腻,连忙吃了好几口泡菜。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太阳开始西斜,客人们陆续告辞,吃得太撑的步朗尼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忧虑地对黎向荣说怎么办,恐怕驾驶座都坐不下去了。
黎向荣嘲笑他没下过乡似地,见了肉就扑,再说你还喝了酒的,再消散一阵子吧,步朗尼无奈道没办法啊,这年头只吃过猪肉真没见过猪跑。
这时大门口突然驶来几辆轿车停下,前边一辆车门打开,走下一对年约五旬的中年夫妇和一个高挑的年轻男子,后面连忙有人跟上,步朗尼歪着脑袋一看,那不是郑浩学长吗?
郑浩跟着夫妇进了院子,那中年男子大声叫道,“嬢嬢,我们来晚了,来给您老拜寿啦。”
杏子奶奶辨认了一番,激动得老泪纵横,迈着小步子连忙上前拉住夫妇的双手,哑声道,“向东、美娟,你们可好几年没来了呀,还以为你们今年也来不啦,可想死我了,你们爸爸还好吧?”
美娟是位气质优雅的美妇人,她执着老人的双手,哽咽道,“嬢嬢,爸爸精神还好,就是身体太虚弱了,我们不敢让他上飞机啊。”
老人家一听这话,滴下泪来,“我这老太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我哥哥了啊……”旁人连忙扶着她,七手八脚地递手绢抚后背,生怕她悲伤过度。
向东和美娟左右搀着她进堂屋坐定,随从们从车里搬出小山一堆的精美礼物,还没散尽的客人留下来看热闹,议论纷纷。
步朗尼使劲给郑浩摇手,郑浩看见了走过来问你们怎么在这里,步朗尼说我们吃来吃寿宴的,你来晚啦都散席啦。
郑浩苦笑道,这两位台湾客商的飞机的航班从昨天误到今天,一下飞机往过来赶又遇上堵车,那些礼品还是他给帮忙准备的,被拉了壮丁过来祝寿。
杏子窜过来,羞涩地跟器宇轩昂的郑浩打了招呼,一听步朗尼叫学长也有样学样地以学长相称,同时介绍情况道,这对夫妇正是奶奶的侄儿侄媳,自己叫堂叔堂婶,他们的父亲也就是奶奶的大哥,当年可是川军团的军人,当远征军去过缅甸的,家里人都以为他牺牲了,八几年的时候从台湾找回家乡,大家才知道他45年去了台湾,老人家年事已高,腿脚又受过伤,已经好多年没再回到大陆了。
郑浩补充道,老大爷早年在台湾也过得拮据,现在儿子很争气,有能力为家乡做点事情了,可这些年外资投入当地也不稀罕啦,多方联络之后,知名企业郑氏很愿意邀请他们过来商谈合作,这才凑到一起。
寻常家事饱含了苍茫岁月,旁人听得也不免唏嘘感叹,老太太哭了一回又笑一回,笑一回又忍不住哭一回,杏子担心地跑过去劝道,“奶奶,叔叔婶婶还没吃饭呢,你就别啰嗦啦。”
夫妇俩也是抹着眼泪道,“嬢嬢千万别伤心了,身体最要紧,我们多呆些日子,还要好多话要说呢。”
老太太连声吩咐叫人准备吃喝,宴席的材料准备充足,大鱼大肉还有许多,有人赶紧往厨房走,美娟捅了捅向东,向东不好意思道,“嬢嬢,我俩近年来都吃素菜啦,千万别麻烦了。”
老太太立刻叫人去准备素食,又一叠声招呼同来的客人们喝茶吃点心。夫妇俩面前摆上了几样蜜饯水果和甜咸素点,先垫着肚子。
请来的两位厨师已经走了一个,剩下这个也真够本事,将就剩余的材料很快整治出几道风味浓郁的烩菜,料重汤鲜又下饭,众人皆是忙碌了整天,端起米饭就开吃了。
郑浩用炖肉汤泡米饭吃,自嘲说今天当了回跟班,吃得也还挺好嘛。
主客的素菜却迟迟未上,杏子匆匆忙忙跑出跑进,步朗尼不禁叫住她询问。
杏子抹着汗道,“家里现在只剩肉了,蔬菜只有还没洗的萝卜白菜,那厨子说赶紧去曼殊院买几道素菜算了,可我跑去曼殊院才发现人家这几天装修呢,菜馆没开!”
黎向荣插嘴道,“曼殊院对外的菜馆没开,里面的大厨房只做一顿午饭,恐怕只有大师兄才能单独做菜了。”
杏子都要急哭了,“我哪有本事点大师兄的菜?现在只能叫厨子应付做点简单的东西,哎,黎向荣你也是厨师吧,能不能帮个忙?我看那厨子一个人也真是没辙。”
黎向荣立刻挽起袖子道,“走吧,去厨房。”
步朗尼目送千恩万谢的杏子拉着阿荣走远,拎起茶壶给郑浩的杯子斟满茶水,揶揄道,“学长,形象、形象。”
郑浩不在意地拉松领带,含糊道,“我饿了大半天了,抓心挠肝的,以后一定要在车里准备上饼干巧克力,堵车太要命了。”
步朗尼笑道,“我车里长年备有干粮,这是一种危机意识啊。”
郑浩扒拉着筷子又添了一大
勺菜,“我本来就打算在你家招待这两位呢,你们准备好了没?”
步朗尼惊奇道,“我没接到你们行政部的订餐电话啊?正打算最近问问你呢。”
郑浩皱起眉头,伸手招来一个随行人员小声问了几句,那人说已经订好在锦城宾馆了呀。
郑浩尴尬地对步朗尼笑笑,转身去打电话,回来时很不好意思道,“我的失误,行政部没弄明白,就你家,后天,赶得上吗?”
步朗尼爽朗地笑道,“没问题!后天说什么也给学长空出来,你订几个人?”
郑浩左右环顾一圈,“嗯,加上陪客什么的,我凑个15人的台子吧,按你们那个人均1288的标准,燕翅席。”
“好!没问题!”步朗尼在心底大笑了几声,表面上淡淡地道谢,试探道,“其实锦城宾馆也挺好的,口碑不错。”
郑浩挑眉道,“都是有人帮衬嘛,那里的东西真是一般,不值那个价,我还是喜欢你家的菜。”
步朗尼忽然想到什么,犹豫着说,“他们刚不是说要吃素嘛,那燕翅席……”
郑浩放下筷子叹道,“哦,把这茬忘了,那就订最贵最好的素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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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向荣洗净手进了厨房,正在忙活的厨师没好气地吼道,“忙着呢!别催了啊!”
杏子暗暗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走过杯盘狼藉的水池和灶台,甜甜软软地叫道,“林师傅,我带个帮手给你,今天客人多,实在是太辛苦你啦!”
林师傅不耐烦地将手中的炒锅翻炒几下,香气扑鼻的红烧酥肉出了锅,他无奈道,“曼殊院的呢?你去买好了没有?”
杏子道,“人家没开门,将就现做几道就好了,阿荣你看什么材料能用就赶紧发挥一下吧。”
林师傅指指墙角菜筐里的萝卜白菜土豆,“赶紧洗吧,就那些菜。”
阿荣埋头开始干活,杏子好奇道,“林师傅,做素菜不难吧?你怎么坚决不做啊?”
林师傅洗着锅,悠然道,“跟师父学艺十多年,做了无数次田席,我也只会这三蒸九扣,炒个青菜、烧个豆腐,说起来容易,可我真拿不出手,也干脆别丢人现眼,这小子做的菜可跟我没关系,千万分清楚,我这就告辞啦。”
杏子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黎向荣叫她赶紧出去招待客人,这里自己忙活就够了,那林师傅慢悠悠地收拾好东西,施施然去跟主人家告别。
厨房里只剩下黎向荣一个人。
夕阳西斜,寒意渐深,院子里的桌椅板凳早已归置齐整,除了两位台湾亲戚和郑浩几个,留下的客人只有步朗尼和黎向荣,阿荣被抓了壮丁,步朗尼留下来跟郑浩摆龙门阵倒也有趣,两人都是继承家业不久,深感重任在肩压力颇大,越聊越投机。
郑浩吃饱肚皮,捧着香气氤氲的茉莉花茶,对步朗尼诚恳道,“难,现在真难,城里的地皮太贵,关节太多,你以为现在房地产能挣几个钱?名声又不好听,做事又危险,衙门几年一换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