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年露出个笑容,说:“很好,你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方锦年站起来,去打开门,对行政经理喊到:“结束了,让其他人走吧。她待会去你那里登记。”
邦妮好像在做梦一样,捧着脸,缓缓站起来。
方锦年对她招了下手,说:“跟我去一下你的办公室。”
邦妮慌忙拎起皮包,跟在他后面。
方锦年带着她一起坐电梯,到达25层,穿过办公区域,去找行政经理。邦妮跟在他后面,一路看到所有人对他问好,方锦年随意地应了两声。
走到一个玻璃办公室外面,一位行政经理走出来,向方锦年礼貌地问好。方锦年跟他介绍了邦妮,叫他帮自己协调一下今天的活动。他立刻走了。
方锦年走进他的办公室,指着旁边一个位子说:“这是你的办公桌。”
邦妮看了一眼,点头说好。
方锦年又打开了经理电脑上的资料,说:“你看一下,这是你以后可能接触的外联关系,
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邦妮忐忑地坐下来,捏着鼠标,一页一页的翻,谨慎地告诉方锦年,她认识或者不认识。
方锦年站在她身后,听她说话,看她逐个翻过去,老实交代。当翻到郑逸民的时候,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说不认识。
方锦年按住她的鼠标,问:“真的不认识?为什么停下来?”
邦妮犹豫了一下,说:“真的不认识,只是他看起来……”
方锦年沉下脸,说:“他看起来怎么样?吸引人?”
邦妮立刻摇头,鄙弃道:“不,他看起来很糟糕,一定花心又无耻。”
方锦年脸色更不好看了,拍桌道:“你这种态度怎么和客户沟通!”
邦妮吓得魂飞魄散,如履薄冰地想了一会,说:“他,他看起来不错,但是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方锦年冷淡地浮出一个笑容:“你刚才看了他很久,没有兴趣吗?”
邦妮张着嘴,解释说:“因为他看起来和其他人不同,比较性感……”
方锦年回头,说:“觉得他性感?”
邦妮快被他绕哭了,叫道:“不!我对男人的性感没兴趣,只是看看!”
方锦年问:“真的吗?”
邦妮战战兢兢地说:“是的!我保证不和客户恋爱。”
方锦年仁慈的缓下口气,夸奖道:“很好,对所有客户一视同仁,不允许发生超出友谊界限的关系。请牢牢记住。”
邦妮松了口气,她很想知道,是不是上一位女秘书和这位英俊的客户发生了超出友谊的关系,才透露公司机密,惹怒老板。理智提醒她,最好不要管也不要问。
邦妮决心做个好员工。她柔顺地点头,说:“我明白了,方总。我明天正式上班?”
方锦年满意地点头,说:“你去人力资源部吧,我有事先走了。”
方锦年与邦妮分开,各自上楼下楼。
当方锦年到达28楼的时候,一位客人已经等待在贵宾室,捧着一大束向日葵。方锦年惊讶地迎上去,跟他打招呼:“钟翎,你干嘛带花来?”
来客是方锦年的旧友,在剑桥求学时候的同学,名叫钟翎,是个高材生,曾为高盛集团工作。他相貌温雅,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彬彬有礼地站起来,说:“刚才我进门的时候,看到快递送花,门卫盘问了半天,他好像很着急。我就把花带上来了。”
方锦年接过来,说:“给谁的?”
钟翎笑道:“给你的呀。”
方锦年警惕心大起,翻出卡片一看,果然是郑逸民的字迹,顿时黑了脸。
钟翎看他不高兴,褪下喜悦,疑惑道:“怎么了?”
方锦年扯出一个笑容,说:“没什么,谢谢你。”
钟翎对这个老同学有些了解,知道他有点神经质,见怪不怪,自己安然落座,在沙发上坐下来,端起咖啡喝了两口。
方锦年把花抱进卫生间,扔进垃圾桶,关上门,回身走出来,拿出主人的和颜悦色,问他:“一路上累吗?你怎么没有带黛西一起来?”
钟翎羞涩地笑了一下,说:“她外派在日本。她事业心很强,不愿和我一起来。”
方锦年对钟翎也很了解,知道他搞不定女朋友,也不刺激他,就说:“你住在市区的酒店里?等会我让他们给你找一间房子,你想住安静一点的地方吗?”
钟翎想了想,说:“都可以,上班方便就行。”
方锦年坐下来,和他寒暄了一阵。
方锦年握住他的手臂,说:“你回来太好了。方氏集团有一个财务副总监的职位,我希望你尽快适应。”
钟翎点头,说:“听说你父亲生病了,严重吗?”
方锦年摇头,说:“他没事。不要听他们胡说。”
钟翎哦了一声,不知该怎么接茬,就避开他的私事,说:“我的经验有限,不晓得能不能帮到你。你目前有什么计划吗?”
方锦年呼出一口气,好像很累的样子,说:“你帮我一起把公司打理好就可以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等形式稳定下来以后,我想收购郑氏的上市公司,你要帮我。”
钟翎困惑了一下,说:“我还不太熟悉这边的情况,为什么要收购郑氏企业?对方氏集团似乎没有太大帮助……”
方锦年冷着脸,吐出一句:“我想收购他!”
钟翎眨眨眼,反应了一会,想起这人不光是旧友同学,还是自己未来的老板,不便直接反对,就说:“好的,我觉得策略很重要,回头我们再商量。”
方锦年也软下口气,惆怅地说:“抱歉,这只是个想法而已。你先帮我打理公司,最近我累得很,别人我也信不过。”
钟翎点头宽慰他,跟他说了一会话。
方锦年与钟翎一起回忆学生时代的事情,拉近彼此的距离。钟翎有时差,还是有些疲惫,方锦年打电话让人去给他搬行李,带他到一处幽静的住处休息。
钟翎站起来,跟方锦年暂别。
方锦年和他有距离地拥抱一下,将他送到楼下,派司机照顾他。方锦年看汽车载着钟翎离开,又独自回到办公室。
方锦年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将窗帘放下,静静地休息一会,准备参加下一个会议。他靠在真皮沙发上,沙发柔软得像厚厚的云一样,室内温度宜人。
方锦年还是浑身不舒服,慢慢睁开眼。
向日葵被扔在垃圾桶里,支楞着茎叶,蓬勃地露出一圈金黄的花瓣。方锦年的目光被它刺痛,又重新闭上眼。
当年郑逸民结婚,他割腕被救,从此离群索居,拒绝社交生活。过了两年,当他重新凝聚勇气,回到方氏上班的时候,郑逸民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不行。
方锦年用手指头按住眉心,调节呼吸。
郑逸民离婚的时候他发自内心的幸灾乐祸,这心情很不道德,很恶毒。方锦年痛苦地画了个十字,念了一声阿门。
为此他还高兴了一个多月。方锦年酸楚地想着,觉得自己很是莫名其妙。也许郑逸民只是厌倦了婚姻关系,并非对他余情未了。
郑逸民一向来去潇洒,他的心情难以捉摸,表现千变万化,好像不能捕捉的风。
方锦年欲罢不能,暗自伤神,真心想把郑逸民弄到牢里,关起来!打上镣铐!
这念头一出来,方锦年又是一阵眩晕,觉得自己不可救药,堕落得可怕。他撇开杂乱的念头,端起咖啡喝了几口。
曾经以为,这种爱意会随着血液流淌干净,但是……
方锦年悲伤地想:也许是刀子割得不够深,应该切入心脏中。
方锦年抱住双臂,轻轻战栗了片刻,让这一阵钻心的痛楚流淌过去。把这一份杀人的爱意埋藏在灵魂深处。
深深地掩埋,直到自己也看不见为止。他睁开眼睛,略微感到轻松,舒了口气。
向日葵依然凑在墙根,热烈地露出半拉笑脸,进了垃圾桶也不老实。
方锦年走过去,咬着牙把它往垃圾桶里踩,踩了无数脚之后,终于将它整个踩进去,碾成碎枝,塞进盖子里。
方锦年站在旁边喘气,沉默地站着。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方锦年站了好一会,没有坐下,还是抗不过诱惑,翻开盖子,从花束中扒拉出卡片,将它取了出来。
方锦年用手指展开了卡片,犹豫着,一行一行读上面的字。他读得很慢,好像这中间藏着什么可怕的咒语,一不小心就会受到致密伤害。
郑逸民用墨水笔在卡片上写道:
“我的磐石,我的主,愿我口中的语言、心中的意念,在你面前蒙悦纳。”
方锦年深呼吸了一下,默念阿门,往下看。
“向你澄明我的罪,不隐瞒我的恶。我向你犯罪,唯独得罪了你,在你面前行了这恶。”
方锦年用手指划过,往下看。
“我仁慈的主,不要在烈怒中惩罚我,求你保全我,不要让这罪辖制我,求你救我。”
方锦年颤抖了起来,往下看。
“不要向我掩面,请应允我。
你用手赐福我,我便脱下囚衣,重新披上喜乐。
你洗涤我,我比雪更白。你抛弃我,我永远没有避难所。”
方锦年扶着墙,卡片飘进了垃圾桶。
方锦年回到沙发上,心神不宁地坐着,秘书打内线,告诉他开会时间要到了。
方锦年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准备出去。走到门口,他又匆匆跑回来,将卡片从垃圾桶里拣出来,在洗手间用毛巾仔细擦拭了两遍。
他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在一堆文牍中翻出《圣经》。
方锦年将卡片夹进《圣经》里,将书合上,忧愁地叹了口气,独自忏悔着。他把手掌放在书本上,用白皙的手指,温柔地将它覆盖住。
24、第 24 章
郑逸民见不到方锦年,只好回到自己公司,早早上班。
他走进办公室,得到了一阵注目礼。例会的时候,一些和老板有交情的中层纷纷鼓噪,秘书赞他说:“哇,好靓!要再婚了?”
“再婚慎重!老是打官司,公司不够赔的~”财务推了一下眼镜,劝告道。
“看上谁了?不是我女朋友吧?不该让她来送夜宵!”有人一惊一乍,兴奋了起来。
“不是我男朋友吧?我男朋友很帅耶。”女主管也来搀一脚。
“不是我妈吧?我妈看起来很年轻啊……”
不知谁偷偷嘀咕了一句,一堆西装革履的男女沉默半晌,全部狂笑了起来,会议室弥漫着一股欢快热烈的气氛。
郑逸民微笑着,把文件袋往桌上拍了拍,说:“谢谢。我很荣幸和大家在一起共事,成为朋友。在建设公司的过程中,我们结下深厚的情谊,成为亲人也不是不可能。在这里,我遗憾地表示,由于我品味超群,在座的各位暂时不能和我成为亲人,或者情敌,列位请继续努力。”
笑声还在持续,有人嘘了他一声。
郑逸民含着笑容,打开投影,说:“好了,会议要开始了,请大家看这里,不要看我。对我有其他想法的人,请会议后私下找我。”
郑逸民开始宣讲会议内容,下面的骚动逐渐平静下来,安静地听他说话。
开完会后,郑逸民拿着文件夹回自己办公室。秘书问他:“要不要现在去定酒席?”
郑逸民惊讶道:“什么酒席?”
秘书笑道:“你再婚的宴席啊。现在五星酒店婚宴不好定,要提前。”
郑逸民苦笑了一声:“说着玩的。”
秘书好心提醒:“现在定明年的,正好啊。明年就定不上了。”
郑逸民喝了一口水,笑道:“不着急,大后年吧。”
秘书抽一口冷气,眨眼看他。
郑逸民沉寂下来,叹了口气,挥手叫他出去。
秘书出去干活了。
郑逸民将资料夹放在桌上,开始看各类报告,一边批示,一边接电话。他忙了好一会,快到中午才有喘息的余地。
郑逸民端起杯子喝水,将方锦年的照片拿出来,端详片刻,心想:大后年也是早的!
从他回国后,方家的宴席再也没有邀请过他。郑逸民基本上被边缘化,社交圈不怎么带他玩。好在他朋友多,自得其乐,小圈子里还是能混得开的。
离婚后的两年里,郑逸民一直试图接近方锦年,但是他发现,如果方锦年不愿意,走近他的身边比登天还难。郑逸民费劲心机,也不过见到方锦年几次而已,每次都被他打。
郑逸民心想:现在更糟糕,知道他和黎殳睡了,方锦年肯定很生气,大后年都不一定会接受自己。这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
郑逸民沮丧地抹了一把脸。
黎殳一开始装得多么纯情,让他想起了认识方锦年的时候。如果能时光倒流,回到最初就好了。郑逸民出神地想。
发梦片刻,他又觉得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