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我无理取闹,我就是像个女人一样唧唧歪歪的,你去相信你的康诚吧,了解你个头啊!”宁洋火冒三丈,推开他出了浴室,随手拿了件T恤就跑出了门。
他没想到的是,文漠颂会那么相信康诚,而且把他的想法当成是无理取闹。早上的那一通电话,康诚已经承认了这件事是他做的,而他白白吃了亏,却没办法还击。
他不是因为太生气而跑出来的,而是他刚才动怒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模模糊糊的,晕眩了一阵,他要去找张恩浩。他不至于因为文漠颂不相信他而气得离家出走,综合这半年来他的精神状况,他怕的是自己的病会复发。
宁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太急没带钱包,还是张恩浩下楼付的车钱。他看宁洋有点慌乱,问道:“怎么了?”
“我想我可能需要一针镇静剂。”
“怎么回事?”张恩浩发现他的身体有些僵硬,拉住他的手想把他带到办公室里,可是一碰触到他的手,便皱紧了眉头,“你的手在抖?”
宁洋微微喘气,说道:“我知道,我……有点……我……”
“别说了,先上去。”
张恩浩给他倒了杯水,看他慢慢喝下去,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宁洋已经不抖了,把这段时间关于康诚的事情一一说了,也告诉他早上和文漠颂吵架的事情。张恩浩坐在他对面,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他的动作和表情,见他的表情虽然逐渐平静下来,但是手指的小动作却透露着他的烦躁。
他认真地寻找宁洋话中的重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能对他来说是小事,但是这件事对你来说影响很大,刺激了你,所以你才会这样。”
“我刚才,脑子很乱,很想大声骂他,很想揍他。”宁洋说完笑了出来,仿佛在嘲笑自己。
“别笑了。”张恩浩皱着眉去拉他的手,“你已经有情绪化的表现了,我怕你会越来越严重。这不是小事,宁洋。文漠颂的出现,以及那个康诚,都是一把打开你回忆的钥匙。你好不容易可以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却被他们重新刺激到,我们不能大意,现在任何一件有关于他们的小事都可以让你发病。”
“我是不是很弱?我之前以为,我是因为刘姝,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才会得病的,没想到现在只是一个康诚,就能让我重新变回一个疯子。”
“又不是你想这样的,你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了。”张恩浩拿了一条薄毯给他,说:“你在这里睡一会吧,我想想要怎么办。”
“嗯。”宁洋点头,蜷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张恩浩看出他很疲惫,而且刚才短暂的发病让他的嗜睡症席卷而来,给了他抵挡不住的困意。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李子忱充满倦意的声音响起。
“张医生?有什么事情吗?”
“关于宁洋……嗯,我想你要好好看住他了。他精神很不好,我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病,现在已经有点征兆了,未免他出现分离性遗忘和分离性漫游会造成大状况,我觉得还是给你先说明一下情况比较好。”
电话那头的李子忱静了一会,问道:“严重吗?”
“随时可能发病,他身边存在着诱病因素,我们得多留点心。如果再发病,就算能治好,那对他的伤害就不只四年前那样了。”
“文漠颂的事情……”
“我都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在我这里,你过来接他回去。”
“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59
宁洋很累,非常累,他一整天都在睡觉,在文漠颂家,他的床上睡的。直到天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觉到床有点凹陷下去,接着被一个人抱着,那个人在他身边喃喃地道歉。
“宁宁,对不起,我爱你……”
他想,自己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敢和文漠颂在一起,敢待在他身边,等待随时可能受到的伤害。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爱,所以心甘情愿。
早上在张恩浩那里,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他和李子忱打电话,说的内容他也大概明白,他的病随时可能复发。四年来,他努力想忘记的噩梦,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没有人可以理解他,除了张恩浩。没有人知道康诚的事情对他来说有多大影响,不过是他们之间已成为过去的第三者,却是他的诱病因素,能让他真正失掉自我。
宁洋自己明白,他的精神有多脆弱,就像是泡沫堆积起来的堡垒,风一吹,雨一淋,就都散了。他的坚强,早就在四年前用光了。
宁洋醒来的时候,文漠颂正趴在旁边注视着他。宁洋手掌一挥,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很晚,你睡得很沉。”
文漠颂又凑过来把他抱着,闭着眼睛窝了一会,才起床上班。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昨天的事情,如果一提起就要吵架,那还不如不提。
宁洋很闲,帮他做早餐,帮他刮胡子,在玄关与他接吻,然后门一关,就只剩他一人了。为了那两个房地产项目的损失,文漠颂要连续加班,直到解决为止。既然没有人陪他,那他白天就到张恩浩那里,或者一整天都待在酒吧里。
只是他最近去张恩浩那里去得也勤了,他有些害怕与无措,张恩浩能给他很好的引导。
他有时候会在张恩浩那里睡上一整天,晚上也极其疲惫,他在精神上开始逃避这个世界,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那天是李子忱接他回来的,他面色阴暗一言不发,宁洋一看就知道他在担心自己,但是他自己也很害怕,实在没办法反过来安慰李子忱了。
晚上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杨彧把他送回了家,宁洋掏出钥匙,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文漠颂家的门。
文漠颂已经睡了,睡衣也没有换直接四肢大敞睡得昏天暗地,手机的呼吸灯在闪着微弱的光芒。宁洋轻手轻脚地帮他脱了衣服,盖上被子,然后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会,还是看了短信。
康诚:【到家了吗?】
宁洋:“……”
叹了口气,宁洋回复道:【他睡了。】
宁洋忽然生出一种类似于报复的快感,可是当他准备把手机放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发抖。康诚的短信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叠,把他带入了回忆。四年前,他也是在文漠颂的手机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短信,连发件人都是一样。
他开始喘气,脑袋空白,双手不住地颤抖。
宁洋有点无助地坐在床边,一双大手从背后伸出来抱紧了他。文漠颂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什么。”宁洋握紧拳头,让自己抖得不那么明显,“继续睡吧。”
文漠颂捡起刚才因为颤抖而掉落在床上的手机,按了两三下,看到康诚的短信是皱了下眉头,看到宁洋的回复后又笑出了声。
宁洋:“笑什么?”
“没什么。”文漠颂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你应该这样回复他,漠颂刚才太兴奋,有点累,已经睡了。”
宁洋闻言也跟着笑了出来,骂道:“臭不要脸。”
文漠颂的迁就让他觉得好过一点,但是隔天晚上他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有听,发了短信之后便收到这样的回复。
【漠颂刚才太兴奋,已经睡了。】
宁洋气得差点把桌子掀翻,他倒不是气文漠颂,而是气康诚。因为只有康诚会发出这种短信,只要他们之间有个康诚,就算不考虑刘姝,那也不会好过。
他很介意康诚,他现在被变相地赶出公司,康诚便有了更多的机会和文漠颂相处,也有更多的机会玩一些小把戏。
他心里明白这些不过是狗血的小把戏,他在意的是,这些都能让他回忆起四年前,然后失去理智。他现在,除了不用住院之外,就快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疯子了。
宁洋没有让王越和阮琨婷知道,也不知怎么告诉文漠颂。现在能帮他的,只有张恩浩和李子忱。
他不想像四年前一样连自己都丢掉了,所以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帮助自己。他很想告诉自己没关系,这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把戏,可是颤抖的双手告诉他,他还是被康诚影响到了。
他的病很容易被人影响,小时候刘姝带给他的创伤是罪魁祸首,加上文漠颂的背叛,便使他患上了这种病。
迷失自我,否定自我,一个疯子把自己关在漆黑的屋子里大吼大叫,拿头去撞墙,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可是这样的闹剧结束了,隔天他又会变成一个全新的人,性格不同,名字不同,这种情况最久维持了半个月。
他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发什么疯,他把椅子,玻璃杯往李子忱,王越或者张恩浩身上砸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可是他也有清醒的时候,他会缩在床上发呆,思考。他会想,自己到底是要继续做个待在医院里的疯子,还是克制自己变回一个正常的人。他身边还有王越,有李子忱,他不能让他们失望。
于是宁洋便配合张恩浩的治疗,把自己变回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差的人。后来的三年里,他断断续续地做了好几期心理治疗,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读了博士生,还能正常地工作。
宁洋咬紧了下唇,给文漠颂的手机拨了电话,不出预料,是康诚接的。
“漠颂呢?”
“喝了酒,醉了。”
“康诚,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他既然和你分了手,再纠缠就没意思了。”
“你懂什么……我爱他爱了那么多年,因为我妈跟刘阿姨的关系,我很早就见过他一面了,从那时候我就一直喜欢着他。没想到他倒是和你在一起了,宁洋,要知道,我爱他不比你爱的少。”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这次我不会放手的。”
“哈哈哈……”康诚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说道:“你不走运哦,任非凡他查不出什么的,到时候你不是还会被追究责任。而且……刘阿姨……噢不,是你妈,宁洋,你妈希望的是我和漠颂在一起,你猜漠颂会不会告诉她我们已经分手了?”
宁洋愣了一会,康诚说的是事实,文漠颂确实没告诉刘姝他和康诚已经分手了,但这只是因为……
“宁洋,你可真失败,连你亲妈都不要你。”
“啪”的一声被挂断了电话,康诚握着文漠颂的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一阵忙音,对着窗外的夜景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60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睡了很久。”
文漠颂点了一下头,吻了吻他的唇,便进了浴室冲凉。宁洋把茶几上那满是烟头的烟灰缸清理干净,拿起文漠颂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果然,他昨晚发的短信已经被删除的,一起不见的,还有他和康诚的通话记录。而短信界面的最上面一条,是康诚邀请他一起去喝酒,可想而知,文漠颂同意了。
宁洋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放下手机,文漠颂刚好出来,兴致颇好地把他按倒在沙发上接吻。
宁洋搂住他回吻,两个人在沙发上互相拥抱纠缠,可是他刚把上衣脱下来,放在旁边的手机便响了。
文漠颂拿起手机,表情有点古怪,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听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你再睡一会,别太累了,记得吃饭。”
宁洋点了点头,看着他穿好衣服出门。闭着眼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蜷缩在沙发上闭目眼神。他不想动,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躺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收到了文漠颂的短信。
【宁宁,你到市中心医院302病房来,我出了点事。】
宁洋呼吸一窒,差点摔下沙发,匆匆换了衣服便出了门。
文漠颂进了病房,刚刚在路上接了个电话,便随手把手机放在病房的椅子上,对着靠坐在病床上的人问道:“妈,好点了吗?”
刘姝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幸好康诚来看我,不然我痛死了也没人发现。”
“妈,别说这种话。”
康诚坐在一旁替刘姝倒了杯水,说道:“刘阿姨,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文漠颂环视了一下病房,他不太想跟康诚待在一起,昨天晚上只是意外,他原本是想让康诚死了心,不再影响到他和宁洋的感情而已,没想到最后被灌了许多酒,醉到不省人事。
“妈,我去找医生谈谈。”
文漠颂在康诚的注视中走出了病房,去找刘姝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康诚转过头,想继续陪刘姝说话,发现文漠颂的手机落在了椅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