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漠颂识相地不再接话,只说:“不关我们的事,我守着我老婆不跑就行。”
杨彧在一旁抚着心脏干呕一声,说道:“还真叫得出口。”
“他脸皮厚。”宁洋拉起衣服给他看自己的肚子,说道:“翩翩美少年我可算不上,不知道他怎么会叫得出口,你看,腹肌。”
李子忱路过,正好听见了他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你的腿白,腹肌也只有轮廓。”
宁洋:“哎哟我谢谢您呐。”
李子忱回头朝他挑衅一笑,宁洋正好看见他耳朵上那一枚面具耳钉,和上次在杨彧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他转过身故意问道:“对了洋芋,你有耳洞么?”
“没有啊,怎么了?”
“上次在你车里见到个很别致的面具耳钉,问问而已。”
“哦,那是……”杨彧有点支支吾吾,目光不住地乱飘,说道:“那是……子忱不小心掉在车里的,已经还给他了。”
宁洋很少见他这个模样,和文漠颂边点头边了然地叫道:“哦——”
作者有话要说:
☆、53
繁华的南方城市尽情地展示着属于它夜晚的美丽,宁洋和文漠颂慢慢地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中,看着绚丽华灯。两人刚从酒吧回来,没开车,于是便当做散步,走回距离酒吧不远的家。
李子忱的夜班给文漠颂带来了很多方便,他几乎每天都拉着宁洋回家过夜,宁洋要是拒绝,他就到他们家去睡。他目前还不知道李子忱向宁洋表过白,且被拒绝的事情,心里还是把李子忱当做一号情敌,所以能和宁洋在晚上独处,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好处。
因季节关系,公司食品产业方面的订单减少了很多,文漠颂倒是很闲,每天看看文件,处理关于房地产方面的事情,便无所事事起来。一无所事事,就不用加班,不用加班,难免动起了歪脑筋。
他拉着宁洋坐到一家大排档的座位上,点了几个菜,然后说道:“最近公司的事情不是很多,我打算组织一次员工旅游,你觉得呢?”
“挺好的啊,有具体计划么?”
“没有。”文漠颂观察着他的表情,说道:“想问问你的想法?”
宁洋这下明白了,文漠颂不是想搞什么全体员工出游,而是想和他一起出去走走,怕他不同意,才想出了这个鬼点子。他慢慢的吃着一只蟹,面无表情地把蟹肉用筷子挑出来吃干净,等文漠颂焦急地望着他的时候才说道:“人太多,天又那么热,如果能自己出去玩,那也不错。”
“是嘛!我也觉得自己出去比较好。”文漠颂登时喜笑颜开,兴奋地说道:“我呢,知道个好地方,如果你……”
话还没说完,宁洋就斩钉截铁地道:“好啊。”
“真的?”
“不知道子忱怎么想……”
“……”
文漠颂瞬间又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吧唧的,支支吾吾地说道:“子忱刚工作不久,肯定不能随便请假,就我们去吧。”
“哦,是吗?那好吧。”
文漠颂:“……”
两分钟之内心情经历大起大落,真是难为文漠颂了。他嘿嘿笑了两声,开始吃菜,边吃边絮絮叨叨地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或者一两件生活中有趣的事情。宁洋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可却是认真地在听他说。
文漠颂隔天就把年假挪了三天出来,交代完部分工作,给刘姝打了个电话,便带着宁洋坐火车到本省的乌镇。因为天气原因,宁洋一路上都显得兴致缺缺,嫌口渴少说话,搞得文漠颂只好坐在他旁边一个人唱了几小时的独角戏。
文漠颂订了一家民营旅馆,从到达之后他便忙上忙下收拾行李,为宁洋打点一切。宁洋坐在床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种想抱抱他的想法。虽然感觉强烈,但他还是没有动作。
他在想,文漠颂变了好多。以前的他是不可能为了自己忙碌这么久,安排这么多的,顶多大概弄一下,细致部分还是得宁洋搞定。四年的时间,足够他从头到尾改变了吧。
宁洋自己也变了,性子变得有点淡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老好人了。可是无论时针走了多少圈,他心里,却放不下对文漠颂的爱,哪怕他和刘姝曾经狠狠伤害过自己。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受虐狂。拼命爱他,然后被他在心上狠狠剜了一刀。然后再不死心,再向前,再被剜了第二刀,如此反复,却学不会退后。
他不是第一次觉得累了,尽管现在文漠颂老是说有多爱他,各方面也很照顾自己,可他还是觉得累。如果文漠颂没有再次追求他,他完全可以忽略埋藏在心底的爱,过清净的生活。
现在真的有点麻烦啊,还有康诚……
一想到康诚,宁洋就不禁扶额,文漠颂的感情债为什么要他来付?
宁洋想着想着,自己盖上被子睡着了。文漠颂整理了一会,回过头叫他,见他没有应,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宁洋睡觉爱侧着身,把被子盖得紧紧的,给自己营造一个有安全感的空间。文漠颂起身冲凉,穿着内裤就爬上床抱着老婆睡觉。
……
宁洋是被惊醒的,他做了个梦。原本以为不会再做梦的他,却又一次陷入深深的迷惘中。
梦里他梦见了爸爸,躺在病床上,只剩下一口气,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告诉他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场景一换,他看见文漠颂牵着康诚,和他说对不起,而背后是刘姝诡异的笑。最后他看见刘姝坐在轮椅上,泪水沾湿了双颊,一直在说:“宁宁,对不起,原谅妈妈,原谅妈妈……”
“不,你不是我妈。”
“对不起,原谅妈妈……”
宁洋猛的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看,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感受到身边的热量,才记起来他和文漠颂是来旅游的。耳边是文漠颂沉稳的呼吸,腰也被搂得紧紧的,宁洋轻轻拿来他的手,心里安慰自己道:是文漠颂抱得太紧才会做噩梦的。
他的梦,总是那两三个场景,却给他很大的压抑感。
他以前不少做噩梦,可是那些都是他精神不稳定的表现,四年前甚至成为了他发病的征兆。他记得张恩浩跟他说过,他现在不再复发,也属于精神衰弱,在生活和工作上不能有太大压力,也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不然真的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完全痊愈。
和文漠颂重逢后,他有一段时间也天天做梦,那可以认为是因为重逢文漠颂的无措。而现在,他和文漠颂复合,两人之间也多少有些隔阂。
宁洋起身把窗帘拉上,看到床头柜上文漠颂的手机在闪烁着轻微的光芒。他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锁,这让宁洋心里很舒服,起码证明他在自己面前真的是毫无保留。
手机桌面上显示了一条来自于康诚的短信提示,宁洋手指一顿,把手机放回原处。他呆呆地坐了片刻,又拿起手机,把短信删除了。
可是下一秒他便后悔了,删除的短信也回不来了。他有点慌乱,自己表现得越来越在乎文漠颂了,这样一来,他就越来越容易乱想,越来越容易受到伤害,更重要的是,会像四年前那样,越来越容易迷失自我。
文漠颂醒了,翻了几下枕在宁洋腿上,大手按住他的头与他接吻。宁洋手指摩擦着他的眉毛,轻声说道:“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我想了很久,我……也许还爱着你。”
而文漠颂也没有表现得有多惊喜,只是起身去舔他的左耳,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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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宁洋把旅馆帮忙洗的衣服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文漠颂站在阳台外打电话,神情平稳,手指却在不停地揉搓着盆栽的绿叶。宁洋把衣服放好,也不去听他在说什么,走进浴室冲澡。
刚给自己打上沐浴露,文漠颂便进来了,站在水流下帮他搓出泡沫。宁洋背对着他,沉吟了一会说道:“你如果很忙,可以不用陪我。”
文漠颂浑身一僵,有些许尴尬,他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轻声道:“没什么,妈那里,出了点事而已。”
刘姝的事情是他们两个之间最大的隔阂,见他说得敷衍,宁洋也不去多想,况且自己也不愿意多听有关于她的事情。
“要是需要回去的话,那就回去吧。”
“没事,我陪你。”文漠颂替他冲了水,两人一起穿衣服出去,准备到街上逛一逛。
属于乌镇特有的蜿蜒小巷中,有着零零散散几家老字号点心铺,走出了这复杂的巷道,便是有名的茅盾故居。过不久就是端午节,有几家小铺已经摆出了一些大小适中的粽子。宁洋买了一颗,蘸上甜酱油,边走边吃起来。
文漠颂凑过来咬了一口,被甜酱油腻到了,皱着眉说道:“好甜,不是说甜酱油嘛。”
“虽然说是酱油,但看起来也只是糖浆吧。”宁洋换了一边让他咬,两人就着粽叶把糯米吃干净,宁洋末了还舔舔手指。
“黏到了。”
文漠颂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开了往他手上倒了一点,让他把手指头搓干净。宁洋接了水,弄干净手之后随意晃了几下,把文漠颂的卡其色裤子喷得斑斑点点。
文漠颂:“……”
宁洋走走停停,最后实在走不动了,进了茶楼,说什么也不肯再出来了。文漠颂没办法,只好点了一壶茶,两盘茶点,悠悠欣赏着河面上的粼粼波光。
“喝口茶。”
“等一下,先吃这个。”宁洋懒懒地靠在竹椅背上,手指捏着一小块茶点慢慢吃着。这茶楼很安静,背面是河,现在虽然是早上,却有着凉爽的穿堂风。他舒服得嘤咛一声,有点想打盹的意思。
细微的铃声响起,文漠颂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查看短信。宁洋半眯着眼看他,见他神情没有什么古怪,便不再去想他昨天把康诚的短信删除的事情了。不过他倒是不怕文漠颂问起,他和康诚的对立关系,足够成为删除短信的理由。而且他虽然不想看,但还是瞥到了一眼,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大概问候几句。
文漠颂不紧不慢地回了短信,接着又有新的短信提示,他又回了过去,然后干脆关机,面上有点不耐烦。宁洋懒声道:“不用顾及我,有急事可以先回去。”
“对不起,一起出来玩还因为一些事情破坏了心情。”
“没必要道歉,你能带我出来,我很高兴,就当做是散心,很久没有这样子过了。”
“宁宁。”文漠颂握住他的手,说道:“可能因为妈的关系,你心里还有芥蒂,但是我也不能为了你而不管她,没能顾及到你的心情,我爱你。”
宁洋沉默了很久,慢慢地喝下一杯茶,等到喉咙底涌起一股甘甜时,他才轻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别让我见到她,其余的我都可以接受。你现在是刘姝的儿子,有义务要照顾她。”
文漠颂问道:“真的没办法?”
“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宁洋面无表情地说道,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声音低了下去,问:“她的病怎么样了?”
“难说,做了一次手术,化疗她身体吃不消,药疗效果不大,只能撑一时是一时了,毕竟年纪也大了。”
宁洋点点头,也没再说话。文漠颂懂他,如果是之前,骂上几句落井下石的话是一定的,可是他现在一点不提刘姝的事情,是怕他们之间会吵起来。
宁洋坐着开始陷入沉思,他在想这大半年来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改变了。他没和文漠颂在一起之前,他是一无所有的,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工,但是他从来没有失掉心里的希望。他现在的性格已经有一点点跟以前一样了,又把身上背负的尖刺给放下了。
从十三岁起,他所憧憬的幸福,就好似在穹苍之上,而连接着的,是一架天梯。他陪着爸爸过了几年,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所谓的妈妈。后来他和文漠颂在一起,努力攀着这天梯,离向往已久的幸福又更近了。
可是分手后,他一下子从半空中跌到地上,整个人粉身碎骨的疼。他从来不主动去提起分手后接近空白的那一年,连想起都不愿想起,因为那是比噩梦还要让他胆颤心惊的回忆。
而现在,他在这架天梯上努力了四年,又遇见了文漠颂。对方是想和他一起努力,还是让他再次粉身碎骨,他都不知道。因为他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觉。
简单点来说,他会和文漠颂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爱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爱他。
他想,这是不是他唱的一出重头来过的独角戏,可是文漠颂的语言,行为,这都不是假的。他记得和文漠颂在一起的某一天下午,他们在一个闷热狭小的出租屋里,一起看了粤语版的《春光乍泄》。
众所周知